看雪可以,别着凉了。
    她像一个孩童一般,用指尖感受着飘落的雪花。
    雪花晶莹,落在指尖有一瞬间的冰凉,转而就化作一汪眼泪。
    看她的模样,顾景行不由觉得好笑,他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下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哪年冬日不下雪呢?
    曲挽宁这才明白,为什么人们总把雪比作鹅毛,在南方的雪,更像一坨子冰块,与鹅毛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
    可眼前的雪,松软,轻盈,打着旋儿从漆黑的夜空中落下,沾着些院子里昏黄的夜灯。
    手炉揣在怀里,身上又披着厚厚的毛皮大衣,倒是丝毫不觉得冷。
    她倒也坐不住了,竟是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走到院子中欣赏雪。
    顾景行无奈,只好撑着伞跟着。
    过了一会儿,那伞面上,顾景行的肩上,竟是盖上了薄薄的一层白色。
    屋顶,棚顶,就连院子里的宫灯上,树上,也覆上了银白。
    曲挽宁按捺不住好奇心,捻起桌上的雪,搓成指甲大的一团,偷偷瞄了一眼顾景行,直接往他身上丢了过去。
    小雪团碰到衣服就散开,顾景行无奈地摇摇头。
    这雪天不好玩,可在雪中的她,有趣得紧。
    挽宁,夜深了。
    顾景行温柔地提醒她,应该回去了。
    风大了,将原本属于院子的温度,尽数吹走。
    这个夜,定是冷的。
    夫君肯定不让我淋雪。
    顾景行一愣,没想到曲挽宁会这样说,若是旁的时候,淋一下倒也没什么关系,但现在她还怀着身孕,他不敢冒这个风险。
    见他许久不回话,曲挽宁嘟起嘴碎碎念:好啦,人家知道不能啦。说着便张开手臂,环抱住他。
    温暖的娇躯,即使隔着厚厚的袄子,也能感受到她的柔软。
    人家只是想和夫君共白头。她的声音像蚊子一般细小,可在雪夜中,却格外清晰。
    他朝若能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原来,她不是贪玩,只是想与他共白头。
    不过~曲挽宁抬起头,与顾景行四目相对,伞白了,也算共白头吧。
    顾景行被她娇憨的样子逗乐了。
    你比我小了九岁,要白也是我先白了头。
    他想,他真的太喜欢眼前的这个女人了。
    不然,为何他的心如此火热。
    若是雪能落到心上,想必都能瞬间融化。
    她想与他共白头,他亦想与她天长地久。
    顾景行自然又是留宿在了毓秀宫。
    外面的雪实在太大了,曲挽宁用了膳便坐在窗口,硬要开着窗户看雪。
    手里还不忘拿一串糖果子边吃边看,顾景行在一旁陪着,拿了毯子盖着她的腿。
    曲挽宁看的是乐子,顾景行看着外头的雪,心底却有了隐隐的担忧。
    一夜无梦。
    不知为何,她在怀里,总是睡得特别香甜。
    雪还是没停。
    大雪飘然,已下了一夜。
    清晨打开门,外头的雪已有了半尺厚。福安正和毓秀宫的宫人们在铲雪。
    曲挽宁还在赖床,顾景行也不舍得叫她起来,忙吩咐福安去通知今日不必早朝。
    又让芍药去内务府多领几床被子,再把这个月的炭火份例领上。
    毓秀宫的屋子,乃是上好的红泥糊的墙,天冷保暖,夏天吸热。自是不用担心这大雪天的。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时近巳时,曲挽宁才醒来,揉着惺忪睡眼。
    顾景行正坐在屋子里批阅奏折,整个人身上都是温润如玉的书卷气息。
    曲挽宁疑惑道:嗯?皇上今天不上朝吗?
    顾景行抬眼,轻笑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外头雪都半尺了,还要让朕去上早朝?
    听到此处,曲挽宁兴奋地跳下床,竟是直接开了窗户。
    一阵寒风夹杂着大片的雪花,瞬间吹了进来。
    当心!顾景行起身,急忙关上了窗,替她擦去脸上的雪花,哪有你这么糊涂的娘亲?
    曲挽宁调皮地吐舌,刚才那一阵风,是真的很冷。
    天太冷了,一般下雪天都不会这么冷,今年却是愈来愈冷。
    就连当值的下人,顾景行也不忍心他们在外头站着,在外屋当值便好。
    听到主子起身了,芍药连忙想上来伺候主子梳洗,皇上却说:你去吩咐小厨房,做些暖的东西来。
    皇上,娘娘还未梳洗呢。
    顾景行瞥了她一眼:不用。
    芍药会意,急忙裹紧了衣服往小厨房跑去。
    让曲挽宁坐在梳妆台前,他竟是拿起了梳子,轻柔地捻起她的青丝,细细地梳了起来。
    铜镜中的他们算不得清晰。
    只能大致看清两人,镜中的眉眼却更显温柔。
    曲挽宁做梦也不敢想,顾景行竟然会亲自替她梳头。
    皇上竟会梳发髻?曲挽宁看着镜中的自己,满头青丝被盘到了头顶两侧,竟是盘了两个可爱的丸子头。
    簪上两朵珠花,更显稚嫩可爱。
    小时候跟在母后身边,一来二去便也学会了。他淡淡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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