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松云倒是容易,她不说,松云也不会执意追着问。
    若把去云州买屋子的事告诉章鸣珂喝袁氏他们,恐怕就不是她三言两句能解释的了。
    是以,梅泠香想着,还是先不告诉他们。
    等有朝一日,不得不举家南迁时,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云州地处偏远,这会子屋价应当比闻音县还低得多,哪怕欺负松云是外乡人,也不至于贵到哪里去。
    若等往后世道乱了,再跟旁的逃难者一起去争抢,只怕要涨不少,还有价无市。
    松云离开闻音县时,章鸣珂和袁氏都没太在意,倒是袁氏想着路上会不安全,派了两位家丁护送。
    请到张神医之前,梅泠香回去看爹娘时,并未提及此事,她想等张神医来到闻音县,给爹娘一个惊喜。
    大少爷的气性倒是不小,连着几日都没来缠着梅泠香。
    泠香睡了几日安稳觉,又对未来充满希冀,气色愈发好了。
    这一日清早,天光刚亮,章鸣珂如往常一般早起,想去园子里练会儿剑。
    往常起身出门,梅泠香都是睡得正香,并未被惊扰。
    不知怎的,这一日,章鸣珂坐起身,双腿放到床畔,刚要躬身穿鞋,便听见身后一阵窸窣声。
    不等他回头,便被女子温软的身子拥住脊背。
    他背上的伤早已痊愈,她这般抱着他,脊背上窜出密密麻麻的酥痒。
    不知是背上新长好的皮肉格外敏感,还是几日未曾肌肤相亲的缘故。
    “小爷要上进,要练剑,你抱着我做什么?”章鸣珂语气算不上冷,只是刻意收敛起往日情意,便显得有些不耐烦。
    闻言,梅泠香松开手,重新将手臂缩回衾被间。
    她望着那分明舍不得挪动的背影,状似不在意道:“郎君既有正事要忙,泠香便不打扰了,今日去驻云山赏桃花,我带金钿去,郎君可去陪母亲用午膳。”
    陪母亲用膳?母亲看到他这副德性,只会食不下咽。
    况且,最需要他陪着的,是他的小妻子!
    章鸣珂几乎是立时明白过来,方才梅泠香环住他,是想邀他一起登驻云山赏桃花。
    他也是顷刻间把连日来的不忿,忘到九霄云外。
    一心只想着和梅泠香一起游山玩水的事。
    章鸣珂骤然转过身,隔着衾被抱住梅泠香,猛亲了两下她脸颊,咧嘴笑道:“既然香香诚心相邀,小爷定当陪你玩个尽兴!”
    读书做学问,章鸣珂不擅长,可吃喝玩乐一道,他门儿清。
    不消半个时辰,他便吩咐多福他们把东西备好,装上马车。
    正好梅泠香穿戴妥当,一起去给袁氏请安后,便登车出门。
    日头渐渐有些烈,章鸣珂坐在车内,望着霞明玉映的小妻子,越发心浮气躁。
    掀开车帘透气时,见到外头有卖饮子的,便吩咐多福停车去买。
    虽仲春时节,商贩为了口感好,好保存,也拿井水镇过,喝在嘴里凉津津的。
    酸酸甜甜,味道不差,可泠香素来不喜生冷食饮,便都进了章鸣珂的肚子。
    两杯冷饮子下肚,身上莫名的燥意总算散去大半,他也不再总盯着梅泠香看,而是转移注意,去欣赏远山近野的景致。
    春日处处新绿,野花繁盛。
    马车只到半山腰,桃花林更靠近山顶佛寺,须得徒步走上去。
    山腰有一处平台,停着好些马车,看起来赏玩的人不少。
    临近正午,日头烈似初夏,梅泠香整整发簪,戴上事先准备好的帷帽遮阳。
    脚上穿的是方便外出走路的鞋履,可梅泠香体力不济,沿着弯弯曲曲的石阶往上爬了一段,小腿便泛酸,有些抬不动。
    “我,我走不动了。”梅泠香抓在章鸣珂小臂处的手,略收紧,冲他摇摇头,“要不郎君自己上去,我在此处等着,郎君折几支桃花回来,也算我欣赏过了。”
    “这怎么行?”章鸣珂不情愿。
    他一个大男人,一个人上去赏花算什么?他本也不是那般风雅的人,能与她一起赏花,赏花这件事才变得有趣。
    章鸣珂见她面色红润,累得不轻,提议道:“不如我背你上去?放心,你这样轻,我背得动。”
    上山赏景的也不是只有他们二人,梅泠香自然不愿意。
    章鸣珂只得妥协,扶着她,慢慢走到空旷些的地方,寻一张生着苔痕的石凳,铺上软垫坐下歇脚。
    平台在树荫下,交错的枝条遮住日光,只零星的光斑洒在地上。
    梅泠香稍稍侧首,摘下帷帽透气。
    佳人容颜似玉,因爬山受累,出了一重薄汗,雪颊泛着醺然绯色。
    取下纱帷的一瞬,似云开雾散,她本就姣美的容颜,愈发美得惊心。
    这一幕,不止章鸣珂看在眼中,也落在了另一行人的眼底。
    赵不缺陪同黄知县赏花,还有几位幕僚一起,有的斯文,有的谄媚,赵不缺便是其中最殷勤谄媚的那个。
    见黄知县忽而驻足,朝着右上方看呆了眼,他也顺着对方视线望过去,竟然瞧见章鸣珂和他的宝贝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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