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一费力仰头去问,字句间不觉都带上了哭腔。严况早已卸了劲儿,视线也渐趋模糊直至虚无一片,全凭一口气吊着,却觉腰间束缚骤然一紧骨骼受到挤压,一个不防痛呼出声。
    “严况!”程如一登时心急如焚,金玉鸾的声音却幽幽从头顶传来:“你们两个还是那么情深义重……好看,比大戏还好看呢。”
    “夫人认得他们?”吟风楼之主应风歌搂住金玉鸾的细腰,金玉鸾也顺势往他怀中一倚,牵着严况腰间的锁链又收紧了三分,这回严况却再没吭声只兀自忍着。
    “认得。”金玉鸾轻笑道:“当初在齐州就是这对狗男人坏了妾身的好事!楼主可要把他们交给妾身处置啊……”
    应风歌微微点头满眼宠溺,金玉鸾满意的往人怀里钻,彻底恢复清醒的林江月见状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狗男女!别动我师兄!”
    金玉鸾闻言登时便用余光扫了一眼身侧手下。唐渺在旁急得直掉眼泪,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江月被金玉鸾手下的女刺客扯着头发来回扇了七八个耳光,那白净面上立时浮现两团掌印,林江月哪里受得了这种气,啐了口血水还要再骂,唐惊弦蹙眉喝道:“应风歌,你到底要什么!”
    “老东西。”应风歌捋了捋笛穗挑眉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
    机关地形图泄露,外敌势如破竹,吟风楼与金玉鸾手下刺客仍旧在扫荡剩余的唐门弟子,还有口气的就被他们拖去唐门的比演武场,凉透的就被摸空了身上的银两丢在一旁。唐珍和梁战英带着三个不会武功的人东躲西藏,试图溜出唐门去寻救兵,怎料唐家堡四周竟然被大批江湖门派死死把守着,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唐珍绝望的双手搓头,几人正拥挤的躲在一处杂物间里,程如清闻言在旁拍着唐珍肩膀安慰道:“没别的路能离开吗?”
    “没了……”唐珍摇头,眼底骤然冒出森森杀意:“而今被捉住受辱只是早晚……不如直接杀出去!多杀一个赚一个!”
    说罢,唐珍猛然提刀便要冲杀出去,梁战英长枪一动将人挡下,压低声音无奈道:“你若冲动送死,你们门主那头便再无活路了!”
    听梁战英提起门主,唐珍这才冷静下来,但又暴躁的抓了抓头发叹道:“可真的没法子……倘若我能一路杀出去……把这些人统统杀干净就好了……”
    韩绍真跟一群小辈挤在一处,这当中还有三个妙龄女子,也让他很是不自在只得抓过韩凝来挡着,韩凝也只得不情不愿被夹在当中,呼吸略微困难的嘀咕道:“我看杀是杀不完的……得想个法子,让这些人自己离开……”
    “等等……”韩绍真闻言连忙搭住韩凝肩膀道:“你说什么?!”
    韩凝不解其意,懵懵懂懂道:“我说……得想法子让这些人……自己离开啊……”
    韩绍真登时眉心一紧若有所思,唐珍却不屑嗤笑道:“说得简直是废话……这些人如何如同盗贼进了金窝,怎会自己离开?”
    “且慢。”韩绍真那双深邃眸子倏然一亮道:“蜀中唐门以机关术见长,又是武林中威名显赫的门派,就算生路尽毁,难道……”
    “就没有什么玉碎以保全颜面的,后路?”
    ……
    众人皆被从地牢押送到了演武场,此处露天宽敞,还有许多重伤中毒的唐门弟子也被安置在此,而江湖上能数得上名字的几个门派和一些前来凑热闹的无名小卒也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仿佛是在召开一场武林大会,又像是要公审什么江湖恶贼。
    众人之中唯有李三娘依旧昏昏沉沉没什么意识,程如一知晓除了自己,其余人怕是内心都难以接受如此羞辱,金玉鸾的狠毒当真是不减反增。
    程如一不由抬眸望向唐惊弦,他此刻被制难以动弹,无数目光更如钢刀利刃剜在身上,想来一门自主被如此羞辱,心中必定难以平静,两个唐渺对父亲的遭遇心有不忍,挪动身子凑到唐惊弦身边护着,其余唐门弟子也感到痛心愤慨,挣扎起身陆续聚到唐惊弦身边来。
    “门主,是我等无能才会被暗算……”
    “门主,您伤到了没有……”
    弟子们的声声关切,此刻于唐惊弦而言只能加重内心的愧疚与痛楚,他表面平静,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一旁的唐渺心里也是既怕又担心,终究忍不住悄悄唤了声“爹”。唐惊弦冲他摇头示意不要害怕,另一侧的红衣唐渺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没开口。
    四下里围观的江湖人士议论纷纷嘈杂不断,忽而人群后方一阵躁动,人潮两分,应风歌携金玉鸾,带着弟子与此刻从中缓步而出,众人的目光骤然从唐惊弦那方转移到了这二人身上。
    “诸位,诸位武林同道,诸位侠士豪杰!暂且静静!听应某一言!”应风歌挥手高声喝道,人群中嘈杂渐渐平息,而像是等待被审判的人也登时屛住了呼吸。
    应风歌满眼得意的朝唐惊弦走来,唐门弟子见状挣扎起身挡在门主身前,却被对方手下毫不容情的扯走拽开。
    唐渺垂着头红了眼眶,胸口仿佛被压了块巨石。眼前的一切,与他当年在苍山暮雪谷所见的杀戮虽有所不同,却是能让他感受到相同的强压与绝望。
    林江月平日里话多激动,此刻也不免安静了下来,只双眼充血死死盯着金玉鸾跟应风歌,她是想让唐惊弦死,但此刻更想让这对“狗男女”先唐惊弦一步上路。
    严况伤得太重倒在一旁,挨着他的程如一努力思索,只是眼前人事纷杂变化之大,根本不是他能理得清应付得了的。
    “你这个狗杂碎!别靠近我爹!”红衣唐渺挺身挡在唐惊弦身前,却被应风歌一脚踹在腰上呕血倒地,唐惊弦登时惊呼道:“渺儿……!不要讲话!”
    “看来这位就是小少主了,数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啊?”应风歌眯眼打量着红衣唐渺,低声道:“没礼貌,你应该叫我一声应师兄。”
    “狗杂碎……你也配!”红衣唐渺舔去嘴角血迹,不甘示弱道:“管不住下半身的野狗,也配自称是我爹的弟子!你早就被逐出唐门了!”
    唐惊弦忧心喝道:“渺儿住口!”
    应风歌立时脸色变得难看,作势还要再打,唐惊弦连忙挡在红衣唐渺身前替他挨了一掌,随即厉声回应道:“不要为难小辈!”
    真唐渺常年被困地下不知晓应风歌来历背景,但因着担心牵挂也凑上前来,谁料竟被应风歌看清了长相,他立刻了然道:“我记得老东西你明明只得了一个娃,这其中有一个……是影子替身吧?”
    “对……我是真的,他是替身。”红衣唐渺似是十分不愿,但还是皱着眉头应道。
    唐渺此刻知晓真相已不想让人再代自己受过,立刻反驳道:“不……他是替身,我才是唐渺!你想干什么!”
    “都住口!”唐惊弦沉喝一声,挺身把这两个孩子都挡在自己身后,抬首目光定定看向应风歌道:“你到底……要什么!”
    应风歌却没回答,只忽地转身,面色一改先前小人得志的猥琐,瞬间换成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高声道:“今日与诸位豪杰相约攻占唐门,是为平武林数十年前的冤案惨案,其中原委诸位大多数人已经知晓,但想来当中也有不知情者。如今罪首在此,就请人证再行阐述一遍!”
    话音刚落,和堂主不知何时已走到正中来,许多唐门弟子见他来了还当是救兵,纷纷开口唤他,他却目光直直盯着唐惊弦,开口字正腔圆道——
    “我乃唐门百鬼堂堂主。十年前,龙泉府苍山暮雪谷勾结前朝,私藏前朝宝藏,以活人炼丹行歪魔邪道,引当世公愤,最终惨遭灭门朝廷与江湖各大门派联手。”
    “但实际上,这一切都是污蔑!皆是唐惊弦一手策划,为的只是灭门夺宝!向朝廷谄媚!”
    此言一出,不光是武林中人再度掀起议论声潮,唐惊弦等人也登时脸色各异。林江月一口银牙咬的咯吱作响,心说这群人如今在此高举正义,可当初他们又在哪儿呢!?
    唐惊弦可恨该死,这群莫名跑来替自己师门出头平冤的人,也是不是什么好鸟!
    程如一却觉眼前事态逐渐明朗,正奔着自己猜想的方向发展。他神色担忧望向唐惊弦,发现对方只一瞬间的错愕,紧接着却是了然与绝望。应风歌继而上前拍了拍和堂主的肩膀,接过话茬道:“唐惊弦,为一己之私,陷害武林同道,私吞前朝宝藏,谄媚朝廷,桩桩件件实在有违江湖侠义!其罪当诛!”
    群情激奋,众人异口同声的随之高呼。“当诛”二字听在耳中格外刺耳,唐门众弟子和两个唐渺皆忧心忡忡的护在唐惊弦身前,应风歌见状又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又高呼道:“唐惊弦,交出宝藏!自裁谢罪!”
    耳边声声应和此起彼伏,和堂主虽未跟着一同喊口号,却也默默别过头去。唐惊弦四下望去,除了滔天的讨伐声,还有骨肉亲人以及无数年轻鲜活的性命,而自家这偌大的家业,此刻早已被盗贼抢烧得千疮百孔。
    唐惊弦心下一凉已是绝望到极点,眼前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程如一心说不妙,思索片刻后咬牙叹道:“可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藏……”
    林江月原本还在两种极端情绪里拉扯,闻言骤然回神喝道:“对……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藏,当年的苍山暮雪谷没有,如今的唐门也没有!这群狗贼到底在放什么没味儿的屁!他们到底想作甚!”
    唐惊弦也神色凄凉喝道:“难道诸位不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前朝宝藏吗!”
    人群不由安静下来,却又陆续传来散碎的叫骂和质疑。唐惊弦在骂声中屈膝缓缓站起身来道:“你们难道不明白?今日也好,当年也罢,都是排除异己的手段罢了!哪有什么宝藏……诸君莫要再做什么分宝的美梦了吧!”
    唐惊弦此刻说的是实话但也没人能听得进去。叫骂声中,应风歌却拔出了笛中剑随手抵在一名弟子脖颈上,未及众人反应,剑刃已划破喉咙,鲜血四溢!
    “住手……!你!”唐惊弦震怒痛心却又无可奈何,和堂主也面带惊异猛然回身,看着那躺在地上垂死挣扎的唐门弟子他神色似乎略有动容,却最终还是选择缄默不言。
    程如一像是早有预料的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叹息道:“他要的不是宝藏……”
    “他要的,只是我们的性命。”程如一说罢,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红衣唐渺愤愤道:“我不惧死,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唐渺不愿面对低声啜泣,林江月则挣扎不休,心有不甘道:“我不……这么死也忒窝囊了!有种把老娘放开,单打独斗!输了任你们处置!”
    见唐惊弦神色哀戚,应风歌又道:“唐门主,看在咱们是老相识的份上,我还是劝你乖乖交出宝藏,再自裁谢罪,你总不想看着你的这些弟子一个一个被我杀了,唐门真的后继无人吧?”
    那名唐门弟子颈上的创口还在不住流血,人却已经没了气息,只剩双眼空洞望着天际,模样十分惨烈。唐惊弦扭头不忍再看,深吸一口气道:“唐某当年确散播谣言,致使苍山暮雪谷遭受朝廷与武林人士的围攻,这桩罪状,我认。”
    “唐门主这是在避重就轻么?”一直在旁未曾开口的金玉鸾忽然道:“宝藏呢?自裁呢……你不会想亲眼看着你的这些弟子,被废了武功削成人棍,泡在酒坛子里供人观赏吧?”
    唐惊弦脸色难看,眉心紧锁侧头避开金玉鸾的目光,继而垂眸高声道——
    “唐某认罪,愿意自裁。”
    此言一出,两个唐渺与其余弟子纷纷激动不已出言相劝,红衣唐渺也含泪愤愤道:“我愿与爹同死,不愿苟且偷生!”
    “爹,不要……”唐渺连连摇头,又回头求助帮冲着还在昏睡的李三娘哭喊:“三娘!你怎么还在睡!醒醒啊!救救我爹啊!三娘……三娘!”
    眼前人终归是血亲,程如一也心有不忍,艰难的蹦到唐惊弦身边,低声开口道:“唐门主,你明知道就算你自戕,这些人也不会放过我们,你这又何苦呢?你听我一言,不如先拖延时间。”
    “如一。”唐惊弦轻声唤道,程如一愣了愣下意识应声,谁知唐惊弦却道:“我二弟当年,也是这样被他们害死的吧。”
    “我只是听说……嗯。”程如一也不知如何安慰,含糊着应了一句又小声道:“你不必着急,依我看还可以拖……呃!”
    话未说完,程如一忽觉头皮发紧!是金玉鸾上手扯着他头发将其拽到了一旁。对方掌中弯刀出鞘更抵在他面皮上。
    唐惊弦立时神色紧张不已,金玉鸾看在眼里,垂眸笑吟吟对程如一道:“小美人儿,还没轮到处置你呢,你自己却抢着送死……只是,我真没想到啊,你除了跟那镇抚司的阎王暧昧不清,还跟唐门这老家伙有一腿,你可真是个人才啊……”
    “哪里哪里……承让承让。这不要脸皮的程度怕是不及你半分,阁下又何必自谦而捧我。”
    面对金玉鸾调息嘲讽,程如一神色嫌恶回敬对方,金玉鸾似是知晓说不过他,直接转而看向唐惊弦:“唐门主,光自裁谢罪可不够,宝藏呢?”
    “要不你直接杀吧……”心知没有宝藏的程如一翻了个白眼,唐惊弦终究不忍眼见亲姐姐唯一的血脉被自己连累死去,不由连声阻拦:“别!别伤害他!你们到底要怎样!”
    “废话……我只要宝藏。”金玉鸾剜了唐惊弦一眼,转而提着弯刀在程如一眼前装模作样的比划了几下,故作叹惋道:“这么漂亮的脸,刮花了就可惜了……不如划开一条口子,灌些水银进去,就能整张脸剥下来,做成面具珍藏了……”
    唐惊弦闻言只觉两眼一黑险些向后跌倒,而金玉鸾说这话时,严况似有所感的动了动手指,程如一遭受危机,他意识深处催动自己挑起半分眼睑,四肢也试图动作,无奈却被重重锁链压住,好不容易提起的一口气还是哽在了胸口。
    程如一最后又看了眼严况,随即咬了咬牙道:“可以,但请记得给我安一对眼珠子,我要替自己……还有沈大人、上官先生和唐庄主,日日夜夜的盯着你,看着你……”
    程如一话音未落,金玉鸾已然按捺不住性子抬手在程如一侧脸留下一道血痕,程如一先觉皮肉发凉随后才觉出痛来,殷红血水顺颊蜿蜒而下,竟引得应风歌也不由自主凑上前来。
    唐惊弦急道:“别动他,他根本不是我唐门中人!”
    林江月也怒道:“有本事冲老娘来,欺负一个无辜的书生算什么武林中人!”
    金玉鸾不理会其他,只冷哼一声将刀剑抵在程如一下颔便要动手。程如一绝望闭眼之际,耳边却骤来风响……随即一声惨叫响起!
    程如一心头猛地收缩,疼痛并未如约而至,睁眼却见金玉鸾跌坐在不远处,掌中弯刀落地手腕被人掰断晃晃荡荡的挂在腕子上,而唐惊弦……竟是挣脱了束缚挡在自己身前。
    程如一被唐惊弦扶起,却发觉对方脸色难看,似乎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
    “老东西!你竟然……!”金玉鸾咬牙切齿的骂道,左手同时拾起弯刀便砍,唐惊弦立即推开程如一,自己却闪避不及肩上硬生生挨了一刀。
    众人担忧呼喊,唐惊弦却未曾发出半分痛呼只抬掌欲意击退金玉鸾,却是使不上力反叫金玉鸾钳住手腕一折……!伴随骨碎声响,唐惊弦眉头紧锁不由半跪在地。
    应风歌见唐惊弦挣脱了束缚,下意识先是吓得轻功后移了百米远,等瞥见金玉鸾制服了唐惊弦这才踱步回来。唐惊弦也想要站起身来,却被金玉鸾压着肩膀伤处压下,在场众人眼见如此场景,无不悲痛恻隐,就连林江月心中也不是滋味。
    “既然你这老东西这么急,那就先扒了你的脸皮!”金玉鸾说罢便抽出匕首,然而在众人惊呼声中,施暴者却连着匕首一并飞了出去……只见金玉鸾满眼惊惧手捂着脸,更有鲜血正顺着她指缝往外淌。
    “我的脸,我的脸……!”金玉鸾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不禁失声尖叫,程如一还没反应过来,却觉身上绳索一松,竟被人勾着手臂扶了起来,而后人影一道自眼前闪过,扇影挑动紫光,将众人身上绳索一一割断。
    “你躲什么?不是喜欢扒人脸皮么,这回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了?”
    李三娘的声音高亢响亮,更有几分挑衅恼怒意味。她不知何时苏醒过来还挣断了绳索,正扶着唐惊弦起身。连番变故使得应风歌和金玉鸾警惕后退,在场议论纷纷看热闹的武林人士也皆握紧手中兵刃,生怕自己吃了亏。
    金玉鸾捂着脸不敢言语,而应风歌眼见李三娘身手不凡也不愿挑头,连忙退到了自家弟子身后。局势扭转危机暂缓,两个唐渺痛心担忧的扶着唐惊弦,程如一也看了一眼,随即跑到严况身边去扯着锁链大声道:“快来帮忙!”
    林江月热心赶来,但双手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李三娘扶起了唐惊弦后快步上前,折扇一扫划断锁链,程如一跟林江月立刻合力将严况从锁链堆里刨了出来。
    “严官人……严官人你说话……”程如一连忙抱着严况替人揉胸口,直到对方手心扣住自己了自己手背,他才稍稍安下心来,口中不住喃喃道:“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那女子,你是何人!”应风歌开口发难,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装聋作哑太久,只能硬着头皮挑这个头。李三娘闻言不屑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说罢,她活动着筋骨眼神打量左右,最终目光回到唐惊弦面上,叹道:“唐子,这回的麻烦可不小啊。”
    “三娘,连累你了。”唐惊弦此刻双手一伤一断,面色灰白看起来十分苍老,他努力活动着手指费力摸上腰间匕首,猛然拔刀出鞘。
    “爹!”红衣唐渺见状连忙勾住唐惊弦手臂:“如今我等既已摆脱束缚,那便与他们死斗到底!”
    林江月也努力捏紧拳头道:“没错!拼……拼了!”
    其余唐门弟子见状也都撑着残躯想要站起身来响应门主,真唐渺却犹犹豫豫的看着自己双手,不敢开口,李三娘则凑到严况和程如一身侧,摸出个瓶子递给程如一:“快拿去给你家官人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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