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就连皇后对她的态度和往日没有区别。
    邰谙窈隐晦地眨了下杏眸。
    怪不得她能坐在皇后的位置上,这份调解情绪的功夫就是她没有的。
    六月初,距离生辰宴越来越近,尚衣局的人都来了两趟,崭新的宫装都送了两套来。
    眼见翌日就是高嫔的生辰,请安后,周贵嫔没忍住跟着邰谙窈一起回了闻乐苑,姚嫔这几日身子不舒坦,倒是没跟着一起来。
    她一脸欲言又止。
    暖阳恰好,邰谙窈也没拉着她回殿内,而是让宫人摆了茶点在闲庭的石桌上,她觑了周贵嫔一眼,有点好笑道:
    “快说吧,当心憋坏了去。”
    周贵嫔被揶揄地轻哼了声,她没计较,而是低声道:“你没发现,高嫔这段时间都没再来过闻乐苑么?”
    邰谙窈一顿,怎么可能没发现。
    但她对高嫔的态度一直都是那样,也从未真的将高嫔当自己人,如今出了这事,她总不能硬拉着高嫔来闻乐苑吧。
    再说,这件事的确挺闹腾。
    论起年龄,高嫔比她还要小上两岁,她那日在坤宁宫都没绷住情绪,总不能指望高嫔是个泥人,没有半点情绪吧?
    但话不能说得这么直白。
    邰谙窈轻轻地摇头:“她之前刚入宫,许是一时觉得我们亲近,才会走得近了点。”
    她瞥了周贵嫔一眼,打趣道:
    “你不也是常被旁事吸引了注意,数日不来我这闻乐苑么。”
    周贵嫔脸一热,她是爱凑热闹了点,陡然被揭穿,她轻咳了声,羞恼地看向邰谙窈:“得了,我是白担心你了。”
    她只是觉得不论皇后本来要做什么,如今看这结果,至少皇后是做到了挑拨离间这个的目的。
    她又不是真的傻,若是有可能,谁不想拉拢高嫔这个助力。
    她倒是无所谓,但是担心邰谙窈会一时想不开罢了。
    邰谙窈将糕点推向她,眸眼都越发柔和了些许,她轻声:“我知道你担心我。”
    但高嫔是个双刃剑,谁拿在手里都会割伤自己。
    而且,高嫔自己也不仅仅想给别人做嫁衣,她和姚嫔一样,都有自己的野心。
    即使有掩饰,也从不曾褪去半分。
    邰谙窈让绥锦装了两瓶玫瑰露,她弯眸道:“别想这些了,你不是喜欢玫瑰露么,今年中省殿又送来了一些,你带回去喝,姚嫔没来,要辛苦你给她带回去一瓶了。”
    周贵嫔不知想到了什么,听见玫瑰露也没高兴,而是有点郁闷地耷拉下脑袋。
    她闷声传来:
    “好难啊。”
    这宫中生存难,活得好也难,便是真心交个朋友也难。
    从姚嫔温柔的假象脱离出来,她看得出姚嫔对她有隐瞒,其实不止姚嫔,仪婕妤也是这样。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宫中没有纯粹的交情,她也能接受利益来往,但她认为这里头至少也应该存点真心在的。
    和在闺阁时完全不一样。
    有人替她拢了一下被她蹭乱的青丝,话音很轻地传来:
    “都会过去的。”
    周贵嫔轻吸了口气,她点头,没再抱怨。
    和别人相较而言,她的苦恼都是轻微的,她一直都很知足。
    忽然,她觉得邰谙窈碰了碰她的手腕,她纳闷地抬起头:“怎么了?”
    邰谙窈拨着她的玛瑙珠子,摇了摇头:
    “有些脏了,不如你取下来,让绥锦替你擦干净。”
    周贵嫔望着手腕上的珠串,她心不在焉,也没瞧见哪处脏了,听话地取下来让绥锦拿去擦洗,她只是顺着这条珠串想起了姚嫔。
    不论姚嫔心底有什么想法,她亲眼瞧过姚嫔磨这些玛瑙时的艰难,她必须得承认,姚嫔对她向来都是不错的。
    周贵嫔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等绥锦将珠串送了回来,她就起身告辞。
    她让念景拎着玫瑰露,回了长春宫。
    一切都还没到最坏的地步,她不应该杞人忧天。
    ********
    翌日,是高嫔的生辰,地点仍是摆在了揽月楼。
    毕竟凝香阁是偏殿,一时装不下这么多人,再说,钟粹宫还有位小公主,到时惊扰到小公主就不好了。
    高嫔是主角,没人想抢她的风头。
    邰谙窈也是一样,她穿着身简单的青黛色襦裙,也不出挑,只是她容貌姣姣,让人不自觉地望向她。
    她是和周贵嫔一起来的,没有那么显眼,轻易地融入人群中,寻到位置坐下后,她瞧见高嫔朝她看了一眼。
    今日唱戏。
    戏折子传到了邰谙窈跟前,她随意点了一场,就交给了周贵嫔。
    等皇后都到了,圣驾还是没来,邰谙窈瞧见不止高嫔朝外看去,其余妃嫔也是翘首以盼。
    期间,高嫔衣袖不慎沾湿,她到内殿换了身衣裳。
    梢芝跟着她,有点心急:“主子,您说今日皇上会不会来?”
    高嫔瞧了眼殿内,四下无人,她冷静道:
    “我入宫后,除了搬去合颐宫一事外,这半年时间都是安安分分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会来的,况且,我昨日还特意求了姑母。”
    再说她搬去合颐宫后,也从未对仪婕妤做什么,还依着她所言地和仪婕妤交好。
    将衣裳拢好,她扫了眼裙裾,不见一点凌乱,她才抬起头,低声问:“都安排好了么?”
    梢芝点头,有点紧张道:
    “主子放心,奴婢都安排妥当了。”
    稍顿,她有点犹疑和忐忑:“您当真要这么做么?”
    殿内安静了一刻,才响起高嫔的声音:
    “娘说过,这世间讨好一个人的办法,万变不离其宗,如何都逃不开四个字——投其所好。”
    她也想像姑母一样,给高家带来荣耀。
    但如今高家成了她前路的阻碍,她做不到让皇上对她另眼相待,只能另谋出路。
    皇上如今摆在明面上的喜好,其实一目了然。
    高嫔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眸色笃定,坚声道:
    “做事最忌犹豫不前,我心意已决,不必再劝。”
    梢芝只好咽回了想要劝说的话。
    她在殿内耽误的时间不长,出来时,恰好听见唱礼声,眼见时瑾初走了进来,她心底长吁了一口气。
    邰谙窈和众人一同福身行礼,时瑾初扫过来一眼,但邰谙窈压根没朝他看,后日有她风光的时候,这个时候一点也不想出风头。
    上赶着给高嫔找不痛快,太后再好的脾气,也会生出不虞。
    谁叫人家才是天生一个阵营的人。
    时瑾初瞧出了她的心思,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他走到上位,皇后给他让出位置:
    “皇上可有想看的戏?”
    她将戏折子递给了时瑾初,今日是高嫔生辰,她越过众人,坐在了时瑾初的另一侧。
    时瑾初翻了翻戏折子,他又往某人看了一眼。
    许是今日的戏格外好看,她看得目不转睛,一点心神都不肯分出来。
    时瑾初扯了下唇角,他合上戏折子,转而直接给了高嫔,皇后一愣,高嫔也愕然,她忙忙接过来,就听他说:
    “今天是高嫔的生辰,朕还是不喧宾夺主了。”
    皇后点头笑了笑,没再说话。
    邰谙窈一口没沾饭菜,她惯是能管得住嘴,只碰了点时令的荔枝,不叫自己看起来格格不入。
    一盘荔枝空了,有宫人默不作声地给她添了一盘。
    她扫了眼四周,只有她这一桌被添了荔枝。
    京城不易得荔枝,都得在荔枝还透着青色时就快马加鞭地送来,如今每桌子上都有一盘荔枝已经是难得。
    邰谙窈一顿,她还是没忍住,朝上看了一眼,但某人视线不紧不慢地落在戏台子上,仿佛让送来荔枝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周贵嫔再望过来时,些许惊愕:
    “咦,我见你一直在吃,怎么没见少?”
    邰谙窈耳根子一红,宫人来得很安静,根本没引起注意,周贵嫔只是分神看了眼戏台,荔枝就被端上来了,邰谙窈不知怎么的,一时稍有些许的不自在,她不着痕迹地掩饰道:
    “是你看错了。”
    幸好荔枝壳也被撤了下去,叫她的话看上去真实了一点。
    周贵嫔只是有点纳闷,也没在意,偏邰谙窈又催了句“到你点的戏了”,她轻而易举地被转移了话题。
    邰谙窈望向那盘荔枝,片刻,她拿起一颗荔枝剥开,被她咽下。
    第87章
    高嫔的生辰一过,宫中是真的热闹了起来,妃嫔请安时,都能看见中省殿的宫人在花房和御花园中来往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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