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啸着,男人朝帐子恨恨“呸”了一口。
    一侧有心腹走上来,见他这般,便不由得问道:“郭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从郦酥衣帐中走出来,便恼怒成了这般模样?
    沈兰蘅一双鼠眼头一次瞪得这般圆。
    回想起适才帐中与郦酥衣的交谈,以及对方那副假惺惺的模样,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恼火,竟忍不住朝着那帐子恶狠狠地“呸”了声。
    “我呸!装模作样。不愿秉上便不秉,沈兰蘅,你真当我怕了你,这西疆沈家军虽多,可我们郭家的人也不少,你还真当这西疆的所有人都得看你的眼色行事?”
    心腹生怕他气倒了,小心翼翼扶住他,诺诺应了声:“是,是。我们郭大人的手下也不少。”
    “那是自然!”沈兰蘅道,“老子好歹也是朝廷拨下来的命官,他一个连爵位都承袭不了的空头世子,真当我还怕了他不成?呸!沈兰蘅,你给我等着——”
    他话音还未落。
    不远处,军帐之外,一抹靓色就这般猝不及防地撞入沈兰蘅眼帘。
    男人眯了眯眼,遥望向那少女,问道:“这可是郦酥衣的夫人?”
    心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点头:“是,她是郦酥衣刚过门的夫人,郦氏。”
    闻言,沈兰蘅那贼眉鼠目闪了一闪。
    他目光贪婪,上下打量着女子窈窕的身段。
    “郦氏……”
    自她第一次下马,踏上西疆这片黄土时,沈兰蘅便为她的气质所震撼。
    那容貌,那肤色。
    那纤细的腰肢,那丰腴的……
    沈兰蘅没忍住,“啧”了声。
    他不作声也还好,一发出声音,倒是将一侧的心腹吓了一大跳。对方瞧出他面上所图,战战兢兢道:
    “大人,那可是沈将军的家眷……”
    沈兰蘅怒:“郦酥衣家眷又如何?!”
    当年他自京都调往西疆,为圣上镇守大凛疆土。为了犒劳他对大凛的汗马之功,圣上特破例,登即给了他一块令牌。
    ——他乃圣上钦封的命官,若非大过,任何人不可对他动用刑罚。即便有过,亦要押送归京,听候君上发落。
    这其中的“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他郦酥衣沈兰蘅。
    他当机立断,侧首,同身侧心腹道:“郦氏的酒水里。”
    心腹犹豫:“大人……”
    沈兰蘅不满皱眉,眼神变得有几分凌厉。
    见其心意已决,对方只好领了命:“属下这就去办。”
    沈兰蘅勾了勾唇,瞧着心腹离去的背影,男人面上笑意愈发阴恻恻。
    即便他那时得手,即便郦酥衣知晓后万般恼怒。
    但皇命在上,任由郦酥衣如何愠怒,也不可将他私了。
    如若郦酥衣非要惩处自己,也得将他押送至京都,同圣上秉明原委。
    思及此,沈兰蘅笑容越发得逞。
    他相信,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将自己妻子受辱之事大肆宣扬。
    朝廷命妇如何,郦酥衣之妻又如何?
    他便要掠夺,便要侵占。
    便要她在自己的身下,开出一朵艳丽的花来。
    ……
    昼夜交替,转眼之间,这一夜匆匆过去。
    自从那日责骂过沈兰蘅后,郦酥衣便隐约觉得,对方似是收敛了些,也有两日未在入夜后往她帐中走。
    对此,她稍有些欣慰。
    除夕当日,郦酥衣特意起了个大早。
    妥帖一阵收拾,她换上新衣,又带着为沈顷所绣的福字,来到对方的军帐。
    军帐之中,男人正俯首于案前,正在看着一幅地图。
    他看得入神,直到郦酥衣走到面前,他才反应过来。
    “衣衣?”
    见到她,沈顷面上的疲惫之色似乎消减了些。
    目光落在她新衣之上,男人目色又亮了亮,眼神之中登即多了几分欢喜。
    他问道:“新衣裳?”
    郦酥衣点头:“那日从沈家带过来的,一直没穿过。心想着,待过年时候再穿。”
    言罢,她双手捧着东西,呈上前。
    “郎君也有。”
    她也给沈顷准备了新衣。
    见状,对方果然抿唇笑了。他眼底的喜色遮掩不住,立马放下手中之事,将外氅褪下、去换那一件新衣。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何等忙碌。
    郦酥衣知道——沈顷从不扫她的兴致。
    少女立在一侧,身形窈窕,见他将衣裳换上,眼底倾慕之色愈浓。
    她走上前,将绣好的福字也递给他。
    “这几日为郎君绣的,您可以挂在帐中——”
    沈顷正欲上前,牵一牵她的手。猛然,一道箭羽破空,竟硬生生穿过那一层厚厚的军帐!
    “郎君?!”
    郦酥衣不备,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身前之人已眼疾手快地一抬袖。
    那箭矢来得太急!!
    箭矢破空,不光对准了他,更是对准着他面前的少女。沈顷心中一惊,竟径直伸出手,以掌心将那利箭捉住!
    “郎君——”
    “唰啦”一声,有人刺破帘帐,跳入内。
    三五人执着锋利的大刀,那刀光寒气逼人,直朝他们而来!
    郦酥衣何等见过这等架势?她登即吓得呆若木鸡,根本来不及反应。
    便就在此时。
    面前拂过一阵兰香,少女眼前一黑,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捂住她的眼睛。
    有利器刺入肉身,传来极钝的声响。
    面上溅上一层湿润之物。
    那利器入体,一声接着一声,郦酥衣的眼睛被人紧紧蒙着,根本来不及分辨帐内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帐中刀光剑影、十分狼藉,唯有那只手覆盖于她眼睫之上,将她的视线遮挡得极稳。
    又是“唰”地一声。
    寒光闪过。
    对方甚至来不及惨叫,已一剑封喉。
    周遭陷入一片死寂,帐外才有人反应过来,呼喊着:
    “保护将军——”
    “保护夫人——”
    郦酥衣动了动身子。
    她还未睁开眼,耳边已落下一声:
    “莫看。”
    他的声音平稳温和,气息平稳,让人瞧不出半分不寻常。
    面上,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庞滑落。
    郦酥衣后知后觉——那是血。
    第62章 062
    是湿淋淋的血。
    反应过来,郦酥衣一张脸吓得煞白。
    沈顷扶住她瘫软的身子,侧身遮挡在少女面前。男人眉目凌厉,命左右侍从将地上的尸身处理干净。
    魏恪走进帐,那些刺客早已咽气。
    即便一手捂着郦酥衣的眼睛,沈顷出刀亦是快准狠。刺客脖颈处的刀口毫不拖泥带水,显然一击毙命。
    魏恪蹲下身,于那尸身腰际探了探,略一辨认:“是西蟒派来的刺客。”
    ——对大凛虎视眈眈的西贼。
    沈顷淡声:“先抬下去。”
    左右之人:“是。”
    沈顷这才松开正捂着她眼睛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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