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睿诚:“……”
    好,是我多余。
    喻谷没管这兄弟俩的日常打闹,注意力很快被刚进门的几人吸引。他站起来,微笑着和每一个前来看他的朋友们打招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薛岑身上。两人彼此谁都没有开口,但心口却过电似得全都明白。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在后台闲聊了会儿,直到演出就快开始,一众不相干人士才自觉的默默退出。薛岑刻意等其他人先走,他落在最后,走之前,他趁别人不注意,偷偷给喻谷飞了个吻,又朝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喻谷立马笑弯了眼睛。
    “笑!笑!现在笑这么开心,待会儿小心乐极生悲,在你朋友面前演砸了!”喻谷那位傲娇师父嘴一歪,头一偏,做出一个明显不满的表情来。
    这要是不熟悉的人,八成会被他的表情唬住,以为他是真的脾气不好。但喻谷与他认识这么久,朝夕相处,早就已经把他的脾气摸透,于是表面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偷笑,随即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板巧克力来,道:“师父,吃吗?”
    他师父的眼睛立马亮了几分,却极力忍耐,假装自己并不嘴馋。
    “还是吃点吧。”喻谷一边说一边动手把巧克力连同包装纸掰开,“待会儿要上台,您晚上又不吃饭,别演一半晕在台上,那才真是‘乐极生悲’了。”
    “嘿你这臭小子!”师父撮着牙花子刚想骂人,下一秒手里已经被塞了整整半板的巧克力,他眼睛盯着自己手心,鼻子里不断涌入浓香的巧克力香,默默地一咽口水,连同他想骂的人一块儿咽了回去。
    喻谷孝敬完了师父,这才起身把剩下的半板巧克力给其他人分了。
    吃好喝好整理好,表演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他们这就收起所有玩闹心,静下心来,准备演出。
    他们今天表演的这台剧,剧本是根据一个真实故事改编。说的是一个城市富家小少爷,因为贪玩被拐走,几经辗转被卖至农村,还是那种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小少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五谷不分,还脾气贼大,开始闹得不行,成天搬出他那不知在哪个旮旯里担心他的爹,“威胁”村儿里买下他的人赶紧送他回家,不然他老爹就开着飞机坦克,轰平碾碎这个小山村,然而他“威胁”的实在太过无力,别说村里的成年人不信,就是一向耳根软容易被骗的老人和小孩也拿他说话当放屁。小少爷几经威胁未果,愤怒之下只好高抬他尊贵的双腿,自己往大山外边儿走,可惜没等走多远,他自己又回来了——走的时候,他还是白白净净的,衣服片尘不染,回来时候已经变成个泥猴,收养他的那户人差点没有认出他来。
    原来他们这座山极高极险,且山外有山还有山,要想成功脱逃,不仅得背上几天的干粮,甚至还得多准备几双鞋,而且山里到了晚上还有野兽畜生,手上没个几下子的,一个人出山基本没什么可能。
    小少爷出逃未遂,就跟村里人赌气。平时白天,村里人该下地干活的干活,该出门的出门,全都各干各的,唯有他屁股像是涂满一层厚厚的胶水,始终不离一方小凳。村里人也不管他,也不催着赶着让他干活,但是到了吃饭时候,谁付出了劳动谁就有饭吃,劳动的多的,自然得到的饭也多,至于像小少爷这样的,那是一粒米都分不到的。
    小少爷开始两天还脾气挺硬,宁可饿着也不低头,到了第三天,他就开始熬不住了。偏偏其他人吃饭总要围着他吃,像是故意整他一样。那在小少爷眼里看着如猪食一样的糟糠,也不知道被灌输了什么魔法,居然带着浓浓的香气围着他打转。小少爷最终还是因为一口饭妥协了。
    但是妥协并不代表他就忽然肩能扛手能提了,他依然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分,甚至正忙没帮上,还频频给村里人帮倒忙。要不是别人知道他被饿了许多天,一切为了吃饭,他们都要以为这小兔崽子是故意为之,专程来给他们搞破坏的。
    小少爷在饭食的驱动下,终于摘掉了满身的傲慢,重新做人。他从怎么分辨识别植物食材,到如何使用各类工具,到怎样和辅助劳作的小动物们产生默契,与它们相互配合下地干活,再到怎么通过自己的手,把丰收的食材变成可以下肚的饭菜。
    他在这个陌生又渐渐熟悉的环境中一连生活了十年,十年后的某一天,他怎么被意外卖来的,又怎么意外的与他的生身父亲来了一场绝世大重逢。
    再见到父亲的时候,他已经两鬓斑白,曾经在他眼中无比挺拔的身姿也略微有些佝偻弯曲。他见到了他想念了十年的父亲,可在父亲认出他来之前,他却转身就跑。
    父亲与他毕竟血脉相承,虽然他与走失时的相貌早已相差甚远,但父亲还是凭借他们的亲情将他认出。
    很快父亲就找到了小少爷的栖身之地,他略作了解,知道儿子当初是被一家娶不起媳妇儿的农户低价买来,又当儿子又当苦力,心里不禁五味杂陈。他心知自己欠儿子太多,这么多年他风餐露宿也吃了足够的苦,于是当即决定要给农户一笔钱,把自己的儿子“赎”回来,带回家。
    农户没要父亲的钱,他表示如果小少爷愿意跟他走,大可直接离开,但如若他不愿意走,也希望父亲不要强求。
    父亲觉得十分可笑,心说自己儿子本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结果跑来这里吃了满肚子的苦,如今终于可以认祖归宗,脱..下粗布麻衣,重新过上衣来张手的日子,他有什么理由会拒绝离开?
    儿子果然没有让父亲失望,他不过简单一说,儿子便默默地收拾起了行李。
    离别的那一天,农户没有去送他,他只是坐在小少爷刚开始来的时候坐的那个小板凳,拿着自己的长烟杆抽起了烟。
    星星点点的火光时亮时灭。村里黑咕隆咚的,连人的轮廓也看不清。
    小少爷想起从前自己刚来时,那时他一心想要逃跑,回到属于他的大都市。然而凄凉的大山阻挡住了他的去路,将他并不怎么强壮的身躯死死的困在这里。如今十年过去,他早已变高变壮,而山里的夜路也没有从前那么可怕。
    他背上背着崭新的书包,沉默无言的跟在他爸身边,前面引路的不少人是专程来接他们离开的。
    夜晚的风很凉,周围也很静。小少爷走在青石板路上,心里像是擂鼓一样极为烦躁。
    眼看一段路就将走到尽头,只要走出这段路,他想要离开的愿望就算实现一半了。然而他越是往前走,心里敲的越响、越急,终于在他们眼看就将抵达时,小少爷忽然一反常态,转身往回跑去。
    越是离家近,他心中的那抹焦躁不安越能淡去、退去,一直到重新推开村子那扇老旧的几乎要掉下来的破木门,看到黑暗环境中那忽明忽灭的星火,以及适应了光线后可以看出的农户的浅浅轮廓,小少爷的心才总算得意完全安定下来。
    农户见他回来,什么表示也没有,他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一切,随后他收起烟,十分高深莫测的站起身,背对着他往屋里走。小少爷听到他用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语气说了一句:“进屋吧。”终于露出一个微笑,开心的走进屋。
    而半山腰上,老父亲的头发似乎更加花白了。
    他到底没有再追上去,问儿子为什么不跟他走。他只是在星空下站定,远远的望着几乎被吞没在夜幕中的村子和早就已经看不见影子的儿子,然后慢慢地转过身,弯起比来时还要佝偻的身姿和其他人一起下山离开。
    后来小少爷和邻村的一朵“村花”成了亲,生下一个大胖娃娃。
    大城市的某家私家医院的豪华单间里,浑身插着管子,瘦的几乎不成人形的老父亲,颤颤巍巍的从一个白色信封里取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儿子携妻儿的全家福,三个人三张面孔,全都笑的灿烂又朴实。
    病重的老父亲对着照片看了许久,终于在满面的凄凉中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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