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自己若是不严肃处理,未免会让监生认为监规松弛,有可乘之机。
    想到这,他沉下脸,看向任彦:“你可有凭证?”
    任彦躬身道:“学生今早亲眼看到他们一块过来,祁垣谈笑自若,分明康健的很。”
    监生之间都以“兄”相称,任彦张口闭口直呼其名,显然对俩人丝毫没有尊敬之心。
    方成和眉毛一挑,脸色几变,冷笑了一声。
    这里的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心里清楚,任彦自恃清高孤傲,一不服祁垣才名在他之上,二不忿自己东池会上替答之举。今天他突然发难,肯定不能善了。
    龚祭酒的脸色难看起来。
    一直在旁边的唐司业不得不站出来处理此事,肃然道:“若是果真糊弄师长,公然替考,那本司业定然饶不了你们。但现在大家各执一词,不好判断,其余诸生……”
    唐司业朝下看去:“谁还可以为祁垣或者任彦作证?”
    监生们顿时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唐司业皱眉看着众人表情,忽然看到广业堂又有人举手。
    却是阮鸿出列,道:“学生阮鸿,愿为方成和作证。祁兄昨天的确嗓子疼来着。”
    任彦见他睁眼说瞎话,气得转身反驳道:“司业,他们乃是同班学生,有互相包庇之嫌!”
    阮鸿“嘿”道:“那我还怀疑你有故意泼脏水之嫌呢!我们广业堂答题答得好,你就要出来捣乱,莫不是瞧不起我们广业堂诸生。”
    任彦怒道:“你……”
    “当堂喧哗,成何体统!”唐司业见这俩人要闹起来,呵斥道。
    阮鸿和任彦忿忿不平地互相瞪视一眼,各自闭了嘴。
    唐司业直觉方成和是在撒谎,但是现在阮鸿又出来作证,他也不好一块都推翻,心下犹豫,只得再问一遍,“可还有人愿意为他们作证的?”
    众生们这下安静下来,彝伦堂前鸦雀无声。
    唐司业也有些犯难。
    任彦看他犹豫,又见阮鸿在一旁帮腔作势,再次上前,痛声道:“司业,《会典》有记,若监生无志读书,考核历事雇人代替者,查究得实,应参送法司问罪。此事若如此糊涂判过,就不怕以后众生竞相效仿,懒漫纵肆,糊弄师长吗?!”
    他一番痛陈利弊,唐司业便不好再开口,琢磨半天,只得跟龚祭酒商量:“不如……就让大夫过来看看?”
    龚祭酒见事已至此,只得沉吟一下,点了点头。
    祁垣心里咯噔一下,若是找了太医来看,那肯定要露馅了。到时候被罚的不仅是他,方成和和阮鸿也少不了被连累。他不由地看向方成和,心下一横,就要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到时候只说是自己骗了方成和和阮鸿就是了。
    祁垣深吸一口气,迈前一步。方成和看见,冲他暗暗摇头。
    几人正紧张着,却听前面突然有人道:“龚祭酒,学生可以作证。”
    这声音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是一愣。朝来源处看去。
    龚祭酒更是吃惊,疑惑道:“徐生?”
    徐瑨迈开一步,冲祭酒拱手道:“学生可以担保,祁贤弟的确有喉疾,暂时不能言语。”
    这下不光任彦,连方成和和阮鸿都惊了。徐瑨往这边看了一眼,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祁垣不知怎么的,脸上轰的一热,低下了头。
    任彦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惊又恼,颤着声问:“子敬兄?你为何也要包庇他!”
    徐瑨微微皱眉,却冲他摇了摇头,随后对唐司业道:“我和祁兄不同学堂,平日各自忙于学业,交往不多,得知他有喉疾乃是偶然,断没有包庇之意。今日学生愿意为他作证,若有责罚,也愿一同承担。”
    唐司业和龚祭酒都对徐瑨格外信任,他所言一句能抵旁人十句。现在他一出列,熟悉的监生们纷纷小声议论,唐司业也道:“如此,那看来是确有此事了。”
    他本来就不愿闹太大,便当即叫住要去请大夫的监丞,又看向任彦。
    这么多人都为祁垣作证,唯有任彦自己反对,莫非他跟祁垣有什么私人恩怨?
    想到这,唐司业的眼神不由冷了许多,问道:“任彦,你还有何话要说吗?”
    任彦面色通红,一双眼却只悲愤地望向徐瑨,连司业的问话都充耳不闻。
    唐司业有些恼怒,但见众生都看着这边,不好当场发火,只得沉声吩咐:“如此,你们先各自回去。祁垣既有喉疾,应当早点医治。方成和复讲不错,当发奖励。”顿了顿,想要罚一下任彦,但看了眼龚祭酒,又把惩罚按下了。
    几人都应声行礼,回到了队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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