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品是电竞尖子班寒假集训的五个旁听名额。”裘锦程说,“腾出四个阶梯教室供学生们观战,对比赛不感兴趣的学生可以自由活动。”
    “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裘栋梁问。
    “想要学生们意识到电竞和打游戏的区别宛如天堑。”裘锦程说,“远不如好好学习收益高。”
    “挺理想化。”裘栋梁评价,他赞许地看着裘锦程,“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我全力支持。”
    “您不怕我搞砸吗?”裘锦程问。
    “我最近看了一篇文章,《如果没有游戏,您的孩子会好好学习吗?》”裘栋梁看向庄纶,“小庄觉得呢?”
    “我爸妈收掉了我弟弟所有的电子产品和闲书,他宁愿雕刻橡皮,也不写题。”庄纶说。
    “只是放一下午的假而已,不必有心理负担。”裘栋梁说,“你们折腾,比赛那天我会去看的。”
    庄纶将汤底喝得干干净净,仅放了几滴红油的面汤还是把他辣得唇瓣鲜红。他的长相非常符合南方人的刻板印象,眉眼精致,温润俊秀,加上咬字清晰、发音靠前的习惯,显得格外斯文雅致。只是身高不太南方,一米八五的个头和裘锦程平齐,细腻矫情的做派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
    裘锦程看着他吸气解辣的小动作,说:“下次不要放辣椒。”
    “很好吃。”庄纶抽一张餐巾纸,擦去嘴巴上的油渍,为论证自己确实觉得好吃,而不是假意附和裘栋梁,他强调,“明天还来吃。”
    裘栋梁爽朗地笑着说:“那你可得早点来排队。”
    中午离家近的老师们大都回家吃饭休息,裘锦程凭借关系户的优势,霸占了校长办公室的长沙发,庄纶则不知去了哪里。裘栋梁从杂物间翻出来一张折叠行军床,撑在办公桌后面,躺下睡觉。
    电竞班下午的课程是数学、电竞行业分析、游戏概论和赛事策划,都有专业的老师负责讲解。裘锦程这个代理班主任也就在教室外面晃一晃,透过后门的玻璃窗观察学生们的听课状态——基本没人听。
    对此裘锦程有些生气,更多的是无奈。弘毅职校电竞专业一年学费是两万七千元,足足是其他专业的两倍,共开设五个班,一个尖子班和四个普通班,由于尖子班的学生天赋异禀,收费反倒比普通班便宜,甚至针对贫困生有相当优惠的政策。
    对于这帮家境优越、毫无危机感的青少年,裘锦程看一眼就够了,再看心脏疼。他负手转身离开,沿着长长的走廊朝办公室走去,路过高一财会(5)班, 瞥见讲台上庄纶讲课的身影。果然是教授语文课,讲台下的学生们个个儿埋着头,有的在看手机,有的在看闲书,还有的在睡觉。庄纶似乎并未被散漫的课堂氛围打扰,他按部就班地念书,并不寻求互动,偶尔写几笔板书,如果有学生举手提问,他会格外认真地讲解,当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对着空气上课。
    裘锦程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他明显感觉庄纶和两年前不一样了,不知经历了什么事情,变得情绪稳定、逻辑自洽,比自己还能维持内心的平衡。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与庄纶分开两年,这家伙像是被光速催熟,由纤细的碗莲长成参天的乔木。
    庄纶余光瞥见站在门口观察的裘锦程,他心下一喜,绷不住激动地朝裘锦程挥挥手。
    裘锦程没说话,扫一眼悠闲自在的学生们,抬脚离开。
    庄纶并不气馁,这已是下午第三节课,温暖的阳光令人昏昏欲睡,他抿一口茶水,期盼着下课去找裘锦程说话,他准备了礼物。
    “叮铃铃。”清脆的下课铃打破死气沉沉的课堂,仿佛一滴水坠落烧热的油锅,爆发出巨大的沸腾声。
    庄纶比学生们跑得更快,一转眼讲台上便没了人影,他捏着一个卷轴,冲进裘锦程所在的办公室,一把推开门,说:“锦程哥!”
    “……你被狗撵了?”裘锦程眉头紧皱地看向他。
    “看这个。”庄纶顾不得裘锦程的阴阳怪气,急于给对方展示自己辛苦两个小时的作品,他抻开卷轴,“我画的海报。”庄纶自小学国画,练得一手隽秀的书法,水墨写就的“电竞公开赛”五个大字,奇异怪诞,颇有些国风赛博的扭曲诡谲。
    很有记忆点。
    裘锦程盯着海报,若庄纶不是他前男友,他会很高兴地称赞创意绝佳,但他不想让庄纶太得意,克制地说:“倒是有趣。”
    站在一旁的高沛毅竖起大拇指,直白地说:“老师你好厉害啊!”
    第11章 好马不吃回头草
    庄纶问:“一幅够吗?我再画几幅,贴在不同的教学楼上。”
    “一共有八栋教学楼。”高沛毅说。
    “太麻烦了,复印就好。”裘锦程不想欠庄纶的人情,他看向小孩儿,“这次找你来,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做赛事解说。”
    “愿意,可是……”高沛毅犹豫,“我也想打比赛。”解说和参与只能二选一,这让热爱游戏的小孩儿进退维谷。
    “没关系,六场比赛六对解说,我安排你去其他的场次。”裘锦程说。
    “太好了!”高沛毅原地跳了跳,“我这几天好好练普通话!”
    “加油。”裘锦程拍拍小孩儿的肩膀,说,“把张月、何琪琪叫来。”
    庄纶找个凳子坐下,看裘锦程有条不紊地给学生们派活。记忆中的裘锦程急躁中伴随着温柔,两人所有的吵架都围绕着爱与不爱,归根到底是廖家贵无休止的挑拨和庄纶的轻信。庄纶没有感受过正常的爱意,他把电视剧里毒药似的爱情当做理想状态,加上偏听偏信廖家贵的撺掇,一边爱着裘锦程,一边渴求并怀疑裘锦程的爱是不是至高的、纯洁的、唯一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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