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亲外孙啊??
    真的会有人这般冷血无情吗?将亲外孙当作人质来逼迫女儿??
    当曹髦再次看向了面前的女人时,他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司马妜会是这样的状态,那恍惚,眼里的绝望,似乎都有了答案。
    曹髦缓缓闭上了嘴。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司马妜。
    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此处。
    看到皇帝转身就走,婢女看起来有些着急,她无奈的看着一旁的司马妜,“哎呀,您这是做什么啊?陛下好心询问,您怎么还将他气走了呢?”
    “往后您就得依靠他了,就连公子平也得靠他来照顾,您怎么能这般对待陛下呢?”
    司马妜一声不吭,只是以沉默来回答。
    宫女喋喋不休的说起了该如何与皇帝相处的道理,也不管司马妜是否能听得进去。
    西堂内。
    曹髦箕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
    一旁还放着酒壶。
    行为放荡,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礼节。
    若是有士人站在这里,定然会开口训斥,可此刻站在曹髦身边的,只是那些阉人。
    他们可不在意皇帝的行为是否附和礼法,别说箕坐了,皇帝就是光着身子跟宫女嬉戏,他们也不会在意,只要皇帝开心就好。
    这是阉人们唯一的奋斗目标,就是想着怎么让皇帝更开心。
    曹髦吃了些酒水,只是他并没有醉,眼神很是明亮。
    “陛下,可是有什么心事?”
    徐老公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心事?说心事可就太多了”
    曹髦回答着,他忽然板起脸,神色变得异常严肃,他问道:“徐老公,您觉得,司马师这个人也能感觉到痛苦和绝望吗?”
    徐老公瞪圆了双眼,他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么询问,他沉吟了片刻,然后回答道:“既然是人,那就定然是会的。”
    “何等可怕的对手啊。”
    曹髦又吃了一口酒水,感慨道。
    “我本以为自己已经很重视他了,没想到,依旧是低估了不能再这样了。”
    徐老公没能听懂皇帝在说什么,可是看着皇帝的侧脸,他的脸色愈发的坚毅,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曹髦猛地站起身来,“徐老公!让司马回去找安世,让安世前来东堂,朕今晚要设宴,召集洛阳群贤。”
    “另外,派司马车去找钟会,王公,司空,太尉,司徒,大将军,征西将军,尚书仆射,诸多侍郎,尚书,廷尉,少府等人,邀请他们前来庙堂,别管他们来不来,且都邀请上!”
    “就说朕要设立群贤之宴,邀请天下的名士为我宾客,此间没有官员,没有将军,皆名士宾客也!!!”
    徐老公眼里满是错愕,他赶忙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冲动啊!”
    徐老公并不知道曹髦想要做什么,可是皇帝如今的行为,给了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一脸沉闷的回到西堂,然后大口喝酒,问了几句司马师的情况,然后起身就要召集朝中群臣,这怎么看都是要跟司马师撕破脸,来个决一死战啊!
    难道是那个皇后刺激到了陛下??
    她做了什么?羞辱了陛下??
    徐老公吓坏了。
    如今他们跟皇帝绑定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皇帝没了,那他们都要跟着皇帝一同陪葬。
    况且,这位皇帝是少有的将他们当人看的贵人。
    起码,他能记得住这些小人的名字,而在其余贵人的眼里,他们只是些猪狗,大家都是记着同类的人的名字,谁会在意猪狗叫什么名字呢?
    曹髦看到惊恐的徐老公,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勿要担心,朕并非是要跟司马师撕破脸,只是寻常的宴会而已,自从这贾充死后,大将军就变得清闲了许多朕绝对不会冲动,只管照办就是了!”
    “对了,给朕取笔墨来,朕要练练书法!”
    徐老公点了点头,这才赶忙离开了此处。
    随着曹髦的一声令下,皇宫内的官吏们开始了四处奔波。
    皇帝虽然没有实权,但是毕竟是皇帝,他下了诏令,只要不是太过分,这些人还是要去办的。
    当然,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司马昭这里。
    司马昭如今在忙着搞毌丘俭,根本不在意这样的小事,将这件事交给钟会负责,便不再理会。
    司马师也接到了书信,可他同样没时间去搭理曹髦。
    最先回应曹髦的,却是司马炎。
    司马炎一瘸一拐的走进了东堂内,看表情甚是痛苦。
    看到安世前来,曹髦很是开心,赶忙上前,打量着面前的司马炎,他的眼里满是赞赏。
    “不错啊!你这装病还真的是装出了精髓,我都险些被你给骗了,几日不见,你怎么有了这般本事?”
    “看伱表情,这痛苦都不像是装的,啧,厉害啊!”
    曹髦忍不住夸赞了起来。
    司马炎脸色一黑,只是摇着头,脸上满是悲痛。
    “勿要再说了,扶我一把。”
    “此处又没有外人,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啊?”
    “并非是装这是我阿父的恩赐!!”
    第140章 贤人安世
    “哈哈哈,你试着去拉拢你阿父??”
    曹髦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司马炎绷着脸,一言不发。
    “你怎么不去拉拢你伯父呢?”
    曹髦摇着头,笑着说道:“这拉拢名士的手段,岂能用在你阿父的身上呢?”
    “不提这件事了,话说陛下为什么忽然想要设宴了?不是说好明年开始设宴吗?”
    司马炎赶忙转移了话题。
    “本来是想等到明年,可近些日子里我甚是枯燥,便想着召集群贤,设宴作乐。”
    司马炎点了点头,整日待在家里,他也有些无聊,能设宴当然是好的,他又问道:“可我听说陛下邀请了很多的大臣,这又是为何啊?他们在东堂,我们岂能玩的尽兴?”
    曹髦认真的说道:“安世,我们既然要将东堂之宴变成天下士人都向往的宴会,就必须要着重名人效应,宴会里必须要有庙堂的大臣,我所邀请的这些庙堂的大臣们,既有提拔他人的实力,本身又是受人景仰的大名士,有他们来坐镇,宴会的名声岂不是更大吗?”
    “况且,你也不要担心他们会破坏氛围,只要他们露个面就好,其实就如今的庙堂来说,诸事繁杂,这些人未必都能来,就是钟君,他都未必能前”
    “哈哈哈~~陛下这么想可就想错了!”
    只听的门外传来了笑声,就看到钟会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东堂,门口的甲士甚至都不曾禀告一声。
    司马炎摇了摇头,对钟会的行为有些无奈。
    曹髦看着钟会,并没有以往的热情,眼神很是平静。
    钟会也不在意这些,朝着曹髦行了礼,就坐在了他的身边。
    “陛下设宴,臣岂敢不来呢?”
    曹髦冷笑了一声,“前几日钟君开口污蔑,行径与贾充无二,使朕重新认识了您,今日前来,怎么又这般热情?可是又准备行什么小人手段?”
    司马炎惊愕,赶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钟会被曹髦当面训斥,脸上居然没有半点的恼怒。
    他笑吟吟的回答道:“陛下,对这件事,臣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哦?”
    “愿闻其详。”
    “陛下乃人中龙凤,何以跟不堪的人厮混呢?那一日,倘若臣没有前往,提前告知,等大将军将赐婚的事情告诉她的时候,只怕她当场就会拒绝,跟大将军斗上一场陛下难道觉得她会是大将军的对手吗?最后定然是惨败,而陛下定受牵连。”
    “为了陛下,臣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誉,做了些人臣所不该做的事情,可是,您看,这件事后,她不是有自知之明了吗?起码不会再连累陛下,您觉得呢?”
    “照您的说法,朕倒是该拜谢您?”
    “哈哈哈,天下哪有君王拜谢大臣的道理呢?这都是臣应当做的!”
    钟会正气凛然的说道。
    曹髦险些骂出了声。
    当然,他对钟会也有了更多的认识,这人肯定是有点大病。
    钟会显然对这个世界有一套自己的认知方式,在他个人的认知里,他是個辅佐圣主,匡扶天下的贤臣,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符合道义的,没有什么好羞愧的。
    他常常对曹髦说“天命”,曹髦认为这就是个篡位的借口,而钟会可能是真的认为自己在贯彻天命。
    他跟郭责其实有些类似,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不同的是,他的世界可能比较扭曲。
    这人哪怕放在疯狂的魏晋,也算是很特立独行的,别的不说,就说他不娶妻的行为,在当下可都是炸裂的。
    在一个门阀大族崛起的时代,不娶妻不生子实在令人无法理解。
    司马炎看了看曹髦,又看了看钟会。
    他完全不能理解两人在说什么。
    听着钟会的那些话,他有些迟疑,可还是轻声问道:“钟公服散吗?”
    钟会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脸色阴沉了下来,曹髦轻笑了起来,“安世!岂能如此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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