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摆放着那几篇书信。
    “陈君,给个解释吧。”
    陈骞瞥了一眼面前的几封书信,甚至都没有打开去看,脸上更是没有半点的慌张。
    “钟君认为要怎么办呢?”
    “怎么处置你是陛下的事情,我并不知晓。”
    “我不是问如何处置我,是要如何处置这些大臣呢?”
    听到陈骞的话,钟会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陈骞跟钟毓的关系非常不错,陈骞跟司马师,司马昭他们是同龄人,钟会要比他小了很多,当初钟会还年幼的时候,曾主动凑到他们的身边来一同游玩。
    但是到了如今,钟会跟陈骞之间却没有剩下多少友谊了。
    钟会不喜欢陈骞,当然,这不是因为陈骞长得不够好看,是因为陈骞的性格,陈骞是个比较沉稳冷静的人,故而言语不是很多,也就不会像别人那样对钟会表现出太多的热情。
    而在钟会的眼里,大臣必须要有骨气,不能卑躬屈膝,但是再正直也必须要对我热情。
    钟会为人大度,他允许那些年长者保持高冷,如荀顗这样的,荀顗跟钟会相当的合不来,但是钟会没有去找他麻烦,但是同龄人就不能这样了,显然,在他的眼里,陈骞就是他的同龄人之一。
    其实,若是从辈分来说,作为钟繇的儿子,钟会还真的就跟他们是同辈人。
    诸多大族互相联姻,钟家自然也是如此。
    说个离谱的事情,钟繇有个曾孙女叫钟琰,此女看到钟会得喊大父。
    但是,此女嫁给了征南将军王昶的儿子王浑,那王浑也得喊钟会为大父,而王浑的女儿嫁给了裴楷那裴楷见到钟会得喊什么呢?
    曾祖父吗??
    另外,这位王浑的儿子迎娶了司马昭的女儿,也就是说,王浑跟司马昭是亲家,那司马昭要喊钟会为什么呢?
    司马懿对钟繇都得行晚辈礼,司马昭就是无视掉联姻关系,起码都得喊钟会一声仲父。
    在诸多大族联姻的前提下,钟会面对诸多大族都敢跳脸,毕竟要真论起来,这些人给自己磕几个都不过分。
    这就能理解钟会为什么会将自己的同龄人都当作是晚辈来对待了。
    钟繇七十四岁生下这个儿子,愣是将钟会的辈分拉到了一个同龄人望而却步的位置上。
    钟会忽然问道:“看来陈君是很有信心啊?”
    陈骞认真的说道:“我对陛下忠心耿耿,自然是不惧这些小人的陷害。”
    “陷害啊”
    钟会喃喃了几句,他看向陈骞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凌厉,带上了些凶狠。
    “是否忠诚,不是你开口说了算的,是要看你的行为。”
    “况且,陛下身边的忠臣,也不只是你这么一个。”
    “你能做什么呢?”
    钟会毫不客气的问道。
    陈骞很清楚钟会的恶劣性格,也没有因为他此刻的无礼而愤怒,他平静的说道:“我能让群臣不得安宁。”
    钟会有些惊讶,“我还以为君要说能辅佐陛下成就大业呢!”
    陈骞摇着头,“这是士季该去做的事情。”
    钟会听闻,心情顿时大好,眼神也重新变得柔和了起来,“你我故交,不必如此!”
    “你勿要担心,有我来护着你,哪怕是高柔当面指证,也拿你没有办法,你就继续操办你手里的事情吧。”
    “我大概已经猜出了幕后之人的身份,这件事得利用好了。”
    钟会说着,忽然又问道:“王肃跟王祥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陈骞点着头,“有所听闻。”
    “若是王肃来这里状告王祥,你敢接受吗?”
    陈骞回答道:“那得看陛下是否让我接受。”
    钟会对这个回答也算是很满意,“那你就接受吧,我会让王肃来找你的,往后的事情,我会再吩咐。”
    钟会交代了一些事情,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里。
    陈骞平静的看着他离开,眼神格外的复杂。
    这厮是直接将自己当成了丞相啊,还敢对自己发号施令,方才那番话,他未必都问过陛下。
    直接代替陛下来下令。
    可陈骞的心里并没有不悦,他看起来甚至还有些开心。
    钟会这个性格,纵然如今能压制自己,可往后,是一定会吃大亏的,陛下的心腹重臣,看来就只能是我了。
    他没有再去想这件事,收起了那几封书信,然后就开始继续操办廷尉府所积累的诸事。
    钟会从此处离开后,直奔向了兄长的府邸。
    当钟会走进了这里的时候,钟毓正在院落里赏花。
    “兄长!”
    钟会笑呵呵的站在了钟毓的身后,钟毓瞥了他一眼,“你又过来做什么?”
    “就是有事想要问问你。”
    “什么事啊?”
    “您指使吕巽弹劾陈骞之后,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呢?”
    第26章 你不是早知道嘛
    钟毓手一抖,缓缓看向了一旁的钟会。
    “你说什么?”
    “大兄,在我面前您还装什么呢?”
    “这弹劾陈骞的事情,不就是您在暗中指使的吗?”
    钟毓冷笑了起来,“不错啊,当上侍中,别的没学会,栽赃陷害倒是学的很快。”
    钟会摇着头,很是自信的说道:“大兄啊,陈骞的那些书信,是从廷尉府泄露出去的,目前能在廷尉府里有这般掌控力的,就只有您了,无论您承不承认,这件事都与您扯不开关系。”
    “我知道,您是想将这件事栽赃到陈骞弟弟的头上对吧?毕竟陈骞前不久才责罚了他的弟弟,这大概也是您派人去联系陈稚,故意激化的矛盾?”
    “您也不会亲自去见吕巽,您甚至都没见过他,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将手伸进廷尉府的只有您一个人。”
    “所以,哪怕您用无数的伪装手段,也是毫无用处的。”
    钟毓继续看起了自己的花,“如今我就是白身一个,随你如何陷害,我是不会理会的。”
    钟会的个头要比兄长高不少,他就这么站在钟毓的身旁,无奈的摇着头。
    “兄长,您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难道您就铁了心的跟随卫将军?卫将军与陛下孰强孰弱,难道您还看不清楚吗?”
    “您想要激化群臣与陛下的争斗,然后让群臣重新去接受卫将军?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钟会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他非常的严肃。
    “兄长,大局已定,当今天下已归陛下所有,任何妄图对他不利的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此处并无他人,我如今以胞弟的身份来劝说你,勿要再执迷不悟了,且跟着我归顺陛下吧。”
    钟会说的很是坚决。
    钟毓却微微抬起头来,瞥了一眼身后的弟弟。
    “我并没有妄图对陛下不利,故而你也不必劝说我,我只是在府内养养花而已,庙堂里所发生的事情,不能怪在我的头上。”
    钟会顿时泄了气,“这都诈不出来啊。”
    钟毓继续摆弄起了面前的花花草草。
    钟会继续说道:“兄长,我学不了那陈骞,但是您也勿要当那陈稚!”
    放下了狠话,钟会匆匆离开了此处。
    钟毓再次瞥了他一眼。
    你才是那個不听话的陈稚!
    钟会从他的府邸离开后,当即令人驾车前往太极殿,钟会是没办法像陈骞那样对亲兄弟动手的,虽然钟会总是不听他兄长的话,但是,他毕竟是兄长亲自抚养长大的。
    钟毓在他心里的地位,大概类似于父亲,叛逆的钟会一次次跳到钟毓面前去炫耀,去吹嘘,总是有点孩子跟父亲炫耀玩具的感觉。
    钟毓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在钟会离开之后,他就转身回到了书房内。
    忠心耿耿的老家宰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担忧。
    作为看着钟毓将钟会抚养长大的府内老人,他也是有些担心会发生兄弟阋墙的局面。
    他忍不住劝说道:“家主,陛下如今亲政,司马昭对我家并无多少恩德,原先司马师的提拔,您也已经报答过了,如今陛下占据着优势,又何必”
    钟毓摇着头,“天下的事情,哪里是能轻易断定的呢?”
    “陛下阅历不足,以为诛杀一些大臣,就能使得天下归附,这是不可能的。”
    “天下的局势并不明朗,况且,怎么能因为主家势弱就更换门庭呢?那是小人的举动,卫将军对我不薄,我不可以负他。”
    老家宰苦着脸说道:“可公子这里”
    “无碍,他跟随陛下,我跟随卫将军,无论成事的是谁,宗族都可以继续延续,陛下对他极为看重,而卫将军对我也是如此。”
    当钟会急匆匆的走进太极殿的时候,卢钦赶忙起身拜见。
    钟会顿时皱起了眉头,心里的不悦直接写在了脸上。
    “士季来了!”
    曹髦笑着起身,钟会却指着卢钦,“此人来此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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