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曹演返回府邸的时候,他的诸多心腹赶忙前来迎接。
    “怎么样?君侯,那虎豹骑,陛下可让给了您?”
    曹演大手一挥,“他让了,只是,我没要。”
    他领着众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府内,心腹们犹如狗一般跟在他的左右,因为曹演的个头不是很高,这些人都是弯着腰的,不让自己看起来比曹演更高。
    他们坐在了院落内,当即就有人给他们送来了酒水和美食。
    曹演大声的说道:“皇帝陛下对我甚是重视。”
    “他本来想让我来接手虎豹骑,只是,如今哪里还有什么虎豹骑呢?”
    “如今的虎豹骑,只是有个名字而已,根本就算不得继承了我父亲的军队。”
    “倘若让我去接手,岂不是给他们正名吗?!”
    曹演大声的吹了起来,心腹们纷纷称是,众人吃起了酒来,曹演心里还是有些不忿。
    若是没有宗室前来帮你,你能击败司马师吗?
    如今亲政,就敢对宗室如此无礼?
    若是算起来,我还是你的长辈呢!
    可曹演并没有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他继续跟着诸多心腹们吃酒作乐,也不知过了多久,曹演等人都有些上头。
    “将军,你可以不接受,但是那个叫文鸯的娃娃,他凭什么不来拜见您呢?”
    “他不过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方才担任了此位而已!”
    “那文钦是个什么东西,当初打吴国的时候,他谎报战功,企图来骗军功,若非被庙堂看穿,就要让他得逞了!”
    文钦在大族之内的名声极差,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粗鲁,太粗狂,太凶残。
    当然,他本身的黑点也不少,他好吹嘘,谎报军功,但是,勇猛善战也是真的,总比那些待在家里一次战役都没有参与过,却对着文钦指指点点的大族名将们要好的多,也比喜欢教别人打仗,自己打起仗来就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司马昭要好的多。
    几个人对着文钦一顿数落,随即说起了文鸯。
    “这厮跟他父亲一样,都喜欢谎报军功!听听他吹嘘的这些军功,说他自己一个人就斩首近百,他是霸王复生不成?!带着几千人能有近万的斩获?!分明就是跟他父亲那般谎报而已!”
    “让他这般下去,迟早坏了虎豹骑的名声!!”
    众人这么一说,曹演就有了胆量。
    我不敢对付皇帝还不敢对付你?!
    他当即站起身来,“那小儿如今在什么地方?!我得去教导他一番,让他知道什么才是虎豹骑的统帅!”
    这一行人就这么上了车,离开了府邸。
    而当他们来到了虎豹骑的营地时,自然就是被士卒们给拦下了,曹演粗暴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士卒进去询问,很快,就出来迎接他入内。
    当这一行人走进了虎豹骑的校场时,曹演问道:“哪个是文鸯?!”
    “那个便是。”
    曹演顺着士卒所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个人赤裸着上身,正跟十来个人肉搏。
    那十来个人几次将他给按倒在地,他却能一次次的爬起来,不断的撤退闪躲,找机会将其一一击倒在地,这种搏斗的冲击力还是极为震撼的。
    曹演的眼角跳了跳。
    “好一个壮士。”
    第108章 硬钓?
    “武卫将军找我有事?”
    文鸯很不客气的站在了曹演的面前,低着头来,虎目圆睁,看起来有些吓人。
    此刻,无论是曹演,还是他身后的那些心腹们,都没有训斥他的行为,心腹们皆低着头,一言不发。
    曹演尴尬的笑了起来。
    “是啊,我听闻文将军继承了我父亲的位置,让虎豹骑再现大魏,特意前来看看。”
    “文将军真乃虎将啊,这虎豹骑,交予您,我甚是安心!”
    文鸯听到这番话,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腼腆的笑了笑。
    “武卫将军过誉了!”
    “不过誉,不过誉,今日饮得好酒,本来是想要请您一同去饮的,只是看您格外忙碌,还是以后再饮吧。”
    曹演说着,文鸯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拖着他就往军营里走去,“得让您看看当下的士卒!”
    曹演只觉得自己险些飞了起来,就这么被文鸯拖拽到了营内。
    虎豹骑正在操练,很是激烈。
    文鸯得意的说道:“当初父亲给我精骑,我以那精骑重新组建虎豹骑,又从中军里找了勇猛的骑士来加入,我们遭遇了几次战役,都是先锋先登,战功赫赫!!”
    他给曹演讲解着自己的各个小队,以及那些立下了大功的骑士们。
    曹演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不断的点着头,时不时发出惊呼。
    文鸯就这么带着他转了几圈,足足聊了近半个时辰,才将他送到了营帐外。
    曹演笑着跟文鸯告别,随即坐上了车。
    在回去的路上,众人都有些沉默。
    曹演看着自己那酸疼的手臂,倒吸了一口冷气。
    文钦的这个儿子,是吃什么长大的?这都不像是個人,简直就是头会说人话的牛!
    方才看到他身上挂着四五个人,都能跑着将他们甩开。
    曹演此刻已经放弃了接手虎豹骑的想法,脑海里很是清醒。
    当然,也并非是所有的宗室都如曹演这般混账,在河北的羊祜,此刻就是在忙着释放宗室。
    按着曹髦的政令,羊祜将被困在河北的诸多宗室送回他们的封地。
    当这些宗室被带出来的时候,他们很是惧怕。
    “将军啊,我们不愿意走,就让我们留在这里吧,我在这里住的习惯了,前往封地,只怕水土不服”
    梁王曹悌此刻拉着羊祜的手,眼里满是惧怕。
    这些宗室们不敢出去,不是怕司马家会清算,而是害怕皇帝。
    司马家将这些诸侯们移居到河北来,他们是非常开心的,因为这代表他们躲过了所谓的“改封”。
    皇帝为了避免诸侯王坐大,会不断的让他们交换封地,他们的日常就是不断的赶路,在不同的地方为王。
    而在这个时代,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赶路了。
    年少的容易夭折,年老的容易病逝,就算身强力壮的,也扛不住一次次的折腾啊。
    曹植就是这么没的。
    司马家虽然将他们圈养了起来,但是好在没有继续折腾他们,没有让他们换地盘,至于自由,他们在自己的领地也没有这玩意。
    都是被圈养,倒不如长期稳定的被圈养,又何必跑出去受罪呢?
    不只是梁王,河北的诸多宗室都有这样的想法。
    他们听到司马昭垮台,皇帝亲政的时候,心里没有半点的欣喜与激动。
    他们是非常害怕和担忧的。
    司马家得权之后,并没有去清算这些地方宗室,说起来,司马昭对他们也算不错,毕竟庙堂里敢起头都已经被干掉了,到了司马炎,那就更不用说了,司马炎对他们也算宽厚。
    在禅让之后,司马家为了自家的正统性,没有去清除这些地方诸侯,算是平稳的活了下来。
    可是皇帝亲政,那情况可就不同了。
    诸侯们顿时回想了文明二帝所带来的恐怖。
    那个时期,他们活得还不如现在呢,不少人觉得他们被司马家圈养起来,一定很不容易,心里对司马家有怨恨,或许怨恨是有的,但是这日子比在各地漂泊还是好很多的。
    羊祜也是很难为情,他看着面前这些惊恐万分的诸侯们,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自己明明是来救他们的,可看他们的样子,自己却成了要命的恶鬼。
    羊祜治好安抚道:“大王,陛下乃是从元城前往的,如今夏侯将军在庙堂里统率中军,燕王担任了宗正,陛下亲自下令,不许对宗室无礼,我听闻,陛下还要取缔防辅令”
    曹悌只是疯狂的摇着头,“不可取缔,不可取缔啊,陛下都是为了我们着想,我们对此极为感谢,无碍的,不必取缔。”
    在曹髦展现了善意之后,这些人依旧不动摇。
    这就不能怪文皇帝了,这得怪明皇帝。
    因为明皇帝上位后也来了一次如此举动,就是要求各地的诸侯们直言,还常常邀请一人到自己身边来,态度极为和蔼,说要改变他们的生活环境。
    诸侯们那时非常的开心,都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到了,急忙上书。
    结果上书的那几个都最先被更换了封地,死在了路上。
    曹髦这如出一辙的行为,经历过明皇帝事件后的诸侯们,自然是不敢相信的,钓鱼嘛,他们都能理解,但是你不能真的将我们当鱼是不是?
    同一个鱼饵,你还想钓我们多少次呢?
    羊祜面对这局面,也极为无奈,他再次说道:“陛下曾多次说起在元城时的经历,感慨当今诸侯的生活并不好,陛下宅心仁厚,是真的想要行仁政的,诸位勿要惧怕,很快,你们就明白了。”
    羊祜决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这一点,当即就派人强行将他们送出河北。
    这些被解救出来的宗室们,眼含热泪,彼此告别,前往各地的车队里满是哭声,好像羊祜是要送他们去死一般。
    但是羊祜也没有办法,曹悌几次哀求,他也没有同意。
    曹悌对此很是悲愤,你这是钓鱼吗?将鱼钩硬生生的塞进嘴里是吧?
    看着那长长的车队,羊祜许久都没有言语。
    这一刻,他也不好评价文皇帝的政策了,就如今这一幕,羊祜总觉得,倘若大魏灭亡了,他们没准会很开心
    当然,事情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当他们到达封地之后,肯定会明白事情已经不同了。
    他们会理解皇帝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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