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魏邈等人为了防备敌人所做出的部署,他们不断的制作铁锁链,在险要之处放下,想要用铁链来横断长江,同时又制作了很多的大铁锥,暗置在江水之中,用来阻挡对方的大型楼船。
    可以说,他们这是完全放弃了主动出击,全力防备,哪怕我出不去,也不能让你进来!!
    先锋舰队的使命,就是在这些防守举措完成之前,将敌人挡在远处,让他们不要靠近。
    可现在,先锋惨败,魏邈当即咬着牙,看向了一旁的伍延。
    “将军我们在各地的防备事还不曾完成。”
    “就如我们所想的,有那么多的叛将跟降卒来助阵,敌人的战力已经跟过去完全不同了,别说我们如今主力不在,就算全部战船聚集,也不好说能稳赢曹军。”
    伍延并非是大族出身,他跟丁奉差不多,原先也不过是个小校,常年厮混,倒是没有跟丁奉那般立功无数,但是也总算是有些功劳,最后熬出头来,从中下层做到了高层的将军。
    他咬着牙,浑身微微颤抖,正要开口,却听到魏邈说道:“我准备率领一支舰队,前往阻拦这些人,他们若是想要绕开我,我就袭击他们的后方,总之不会让他们放心前来这修建和防备的事情,怕是要交给将军来操办了。”
    听到魏邈的话,伍延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他用力的捏了几下拳头,看向了魏邈,“将军我不过是一个老卒,因为陛下的恩德,方才有了如今的地位,论行军作战的能力,哪里能跟将军相比呢?”
    “还是让我让我去迎战敌人吧,将军留下来继续操办。”
    魏邈惊愕的看向了他,迟疑了许久,方才点着头,“好,大事就托付给将军了。”
    伍延深吸了一口气,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来,看向了魏邈。
    “将军我的几个儿子都早逝,只剩下了一个孙儿,倘若将军能替我看护一二”
    “请将军放心,您的家人,我自养之!”
    伍延朝着他拱手一拜,随即急匆匆的离开了此处。
    很快,伍延就领着一支舰队从这里出发了,当他们往外走的时候,还能看到楼船上的将士们正在忙碌着将巨大的铁锥藏在江水之中,他们大声叫嚷着什么,伍延却听不清了,他只是盯着远处,神色有些茫然。
    很快,这支舰队就与唐咨的先锋快船们遭遇了。
    在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快船队的时候,伍延都忍不住骂出声来。
    “我入他母的孙綝!!我入他母的孙峻!!!”
    伍延几乎用出了自己的毕生所学,他跟敌人在江水上打起了追击战,简单来说,对方绕路,他也绕路,对方前进,他就后退,就是不打正面,将唐咨的快船直接留在了外头。
    看着这些目的在后方楼船的军队,唐咨也不敢再像先前那般全力猛攻了。
    双方的战事顿时焦灼了起来。
    可问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伍延几乎很难得到什么救济,他的军队就这么多,没日没夜的交战,他的将士们格外的疲惫,逐步失去战斗力,战船破损愈发的严重,已经出现了战船的大规模减员。
    他愣是在江上拖延了足足半个月,让唐咨一步都不能踏出去。
    就连毌丘俭都很惊讶,询问这位带队的将军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这样的坚守并没有能坚持太久,在鏖战了二十七天之后,伍延的战船就只剩下了三艘,水手们完全失去了力量,被魏人团团包围,别说交战了,就是逃离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着已经达到了极点的将士们,伍延再次看向了远处的敌人们。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对着一旁的将士们说道:“打旗号,我愿意归降,让他们勿要再发箭矢了!”
    将士们虽然不能理解,可也没有人劝说他要死战,吴人打出了旗号,魏人这才派人来接收俘虏。
    伍延也被甲士们给带到了唐咨的面前。
    第90章 南有义士
    “卑鄙之人,不知将军天威,竟与将军为敌,还请将军宽恕!!”
    伍延跪在了船板上,叩首行礼。
    唐咨看着面前的同僚,脑海里依稀有些印象,他长叹了一声,“将军何必如此呢?”
    “请起来吧。”
    “我知道将军的本事,像我这样的人,都能在魏国得到重用和信任,何况是将军呢?”
    他正要上前扶起对方,忽然有快船朝着这里飞速前来,就看到几个水手跳上来,张特急匆匆的跑到了唐咨的身边,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伍延,低声说道:“将军,大将军有令。”
    “大将军说:此人有胆魄领着先锋与我们鏖战如此之久,定然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此番投降,可能只是诈降,是为了为吴国除掉熟悉水战的您,让您一定要当心”
    唐咨瞪圆了双眼,他再次看向了伍延。
    就在此刻,伍延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扑了上来,一头将唐咨给撞翻,双手就要掐住对方的脖颈。
    甲士们反应迅速,张特一剑砍断了他的手臂,伍延惨叫了起来,几个甲士直接将他按在了地上,捆绑了起来。
    伍延额头不断的滴落着汗水,愤恨的看着唐咨,疯狂的挣扎着,大叫道:“狗贼!!反复无常的小人!!”
    “我主待汝不薄,你为了保命投新主,不过失忠,可你怎敢领兵反噬故主?!”
    “你個猪狗不如的东西!!!”
    张特看到周围将领们变了脸色,当即上前,将伍延放翻,随即大声呵斥道:“汝主昏庸!使忠良寒心,劳役百姓,戕害扬州,怎么敢谈忠义呢?!”
    “我奉大将军之令来杀你!!”
    他一剑刺中了伍延的心脏,伍延浑身一颤,还想要说些什么,嘴角却不断的涌出血来,眼神愈发的涣散,渐渐的,他就不动了。
    张特收了剑,看向了一旁的唐咨,朝着他行了礼,随即转身离开。
    唐咨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伍延,眼神却无比的复杂。
    伍延打乱了毌丘俭等人的谋划。
    当他们的大军再次前进的时候,就已经是看到了吴人的那些防备措施,各处都修建了水寨,战船来来往往,如今再想要强攻,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毌丘俭站在楼船上,听着张特讲述那边所发生的事情,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唉,吴国也并非是没有忠良啊,可惜了。”
    而在此刻,交州的战局也发生了新的变化。
    文钦终于是领着远征军杀进了交趾,沿路的据点都被他给拔掉了,他是硬拔的,颇有些他儿子的风范!
    沿路的吴国将领们死伤无数,而吕兴在看到远处的魏军大旗时,激动的难以遏制眼泪。
    吕兴当即领着众人前来参拜文钦。
    文钦对他们也很是客气,对这位不过是郡吏出身的吕兴,文钦很是恭敬的回礼,还请他上自己的车。
    魏军如此进了交趾郡,周围的吴人都是作鸟兽散,别说夺回交趾了,就是连反攻的念头都没有了。
    此刻,吴国顿时有了些灭国的趋势。
    荆南和交州的战况,让大多吴人都觉得,似乎国家就要如此灭亡了。
    有这样想法的不只是底层的百姓,乃至军中的将领们,也有了这样的担忧。
    一时间,军心动荡,整个荆州的战局变得更加不利。
    在这样的情况下,施绩,丁奉,陆抗三人终于在豫章郡见了面。
    三人看起来都已经精疲力竭。
    可这种疲惫也是有所不同的。
    施绩看起来愈发的苍老了,这位目光长远的老将军,看起来似乎苍老了十岁,整个人都颤颤巍巍的,眼里满是说不出的哀伤与痛苦,连声音都夹杂了些哭腔。
    这些年里,他所培养出的年轻人,包括他自己的子弟,族人。
    在这一场战役里都快要死绝了。
    他看着一个又一个大吴未来的希望就这么惨死在敌人的手里,自己这个老头却苟延残喘,继续活着,心里的痛苦实在是无法言表。
    他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丁奉的疲惫又不同,他浑身都是伤,伤痕累累。
    他可不是那种留在后方发号施令的将军,逢战必上,身先士卒,以如今的年纪,他尚且战斗在第一线,他记不得自己杀了多少敌人,也不知道自己被砍中了多少次,反正,他浑身都没有完好的地方了。
    包括他的脸,他的脸上都有着纱布,惨不忍睹,令人动容。
    陆抗反而是三个人里看起来最有精力的。
    可是他的愤怒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陆抗是个很自信的年轻人,他不觉得自己比王基这些人要弱。
    接连的失败,成为了他的羞辱,而这种羞辱还不是因为技不如人。
    这就相当于你在正常对线的时候,自家队友前来闪现给敌人送了个加成,送一个还不够,频频来送,然后对局就变得不公平了。
    谁碰到这样的情况都得炸。
    当三位大佬聚集在这里之后,便商谈了如今的战事。
    “死了都死了,文钦一路杀,杀到交趾了,我没能拦得住他我已经没有将领可以用了。”
    施绩的声音在颤抖。
    丁奉皱着眉头,严肃的说道:“王基很难对付,他不露出破绽,而且麾下的将士也是很凶猛,我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陆抗看着两人,轻轻摇着头。
    “两位老将军,本来有你们在,我不该多说什么,但是如今的局势,并没有伱们所想的那般恶劣。”
    听到陆抗的话,两位将军急忙看向了他。
    无论是资历还是官职,陆抗都不如他们,但是这些时日里,陆抗频繁给他们写信,给了他们一些建议和想法。
    在后续的战事里,陆抗的预测都被逐一坐实,这让施绩和丁奉都不敢轻视这位少年将军了。
    况且,东吴向来有让年轻人当统帅的传统
    陆抗的父亲更是名将,故而施绩和丁奉都觉得或许他也能成大事。
    陆抗看着惊讶的两个人,开口说道:“王基和文钦的配合出现了问题,王基原本的想法是自己逐步前进,让文钦负责掩护,两大军团配合,不断的蚕食,但是如今,文钦跟王基的联系已经断开了,他们离的太远了。”
    “当然,以他们两人的军力,想要单独吃掉任何一个都很困难,而且另一方肯定会来支援。”
    “所以我们应该直攻要害。”
    “夏口,江陵,我准备领着军队强攻这两个地方王基和文钦都不会允许此处有失,这里若是遭遇进攻,无论如何都会前来防守。”
    “当下荆南的情况,就是要让他们无法再放肆的扩张,将他们遏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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