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滕昭眼角余光扫到,鼻子有些酸,眼眶发热。
    她回来了。
    这个不负责的没有担当的混账师父。
    她可算是回来了。
    滕昭紧抿着唇,眼睛一眨,眼泪有些不争气地掉落,回来就好。
    秦流西的手在他肩头上一搭,道:“为师回来,看都不看为师一眼,你这是不孝呢,还是想使坏呢,还是暗戳戳地想纂位?”
    滕昭蓦地瞪向她,眼神凶巴巴的,一副想刀她的样子。
    秦流西笑着捏向他的脸,道:“我家徒儿长大了呢。”
    瞧这少年老成的板正,怪叫人疼的。
    滕昭拍掉她的手:“别动手动脚的,不像话。”
    “师父回来,你怎么瞧着没一点激动的样子啊,经年不见,合该是哀怨的痛哭流涕的问我去哪了吧?”秦流西挑眉道:“看你这冷静的,倒是半点不想师父我啊。”
    “你总会回来的。”滕昭别开头,想有什么用,她还不是一次都没有出现。
    秦流西揉了揉他的发髻,故意叹气:“真长大了,连孩子气都没了。”
    滕昭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悄悄地向她挪了挪屁股。
    今夜月朗星空,师徒二人就坐在屋顶看着那圆月,谁都没再开口。
    直到子时,秦流西才道:“我找到他了。”
    滕昭一惊,扭头看向她,这个他,是师祖吗?
    “他老人家好吗?”
    “当城隍爷了。”秦流西声音很轻,道:“这也算是他的归处了。”
    “是在南县?”滕昭一下子就想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城隍庙。
    “嗯。”秦流西道:“神魂并不稳,也不记得我了,所以我会在那边庙宇兼任一阵庙祝,把香火给他弄起来。”
    滕昭皱眉,道:“现在时势不太好,各处道观的香火更不比从前,有些文人学子,时不时就来道观高谈阔论,说我等同道中人传道误国,误导百姓。”
    “我听说了。”秦流西冷道:“还是那句话,坚守道心,以道扬善。这世间,底层百姓远比文人学子要多,他们只要看到实惠,就会认同谁才是对的。”
    滕昭摇摇头,道:“您说的不假。但如今冒出一个国师,圣人为他广建仙宫,劳民伤财,百姓怨声载道,无形中觉得我们也是和国师一路货色了。”
    “不管哪个团体,都有害群之马,道门确有妖道,佛门也有邪僧,朝廷亦有蛀虫,便是百姓中,也有恶人,要想肃清,就只能一一清除。另外,就算是正道,也总有被人诟病的一面,我们无愧于心就行了。那所谓国师,我总要会一会那是什么东西的。”
    滕昭听了,心中大定:“您回来就好!”
    这是他们的主心骨,只要她在,就什么都不成问题,有问题也会被解决的,而且,他能感觉到,她更强了。
    秦流西一笑:“看来也不是没想我的。”
    “所有人都很想念你,也都想找你,但我们谁都知道,你终会回来的。”滕昭的声音很低。
    秦流西心中微热,一把将他的脖子搂过来,道:“盲目自信了。”
    滕昭闹了个大红脸:“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
    “呸,我是你师父,给你扎针你光屁股我都看过,跟我道男女之嫌?”
    “快闭嘴吧!”
    师徒俩笑闹着。
    底下大殿,清远上了香出来,似有所觉,抬眸看到登仙楼这一幕,愣了一瞬,随即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回来了啊,回来就好。
    第954章 我从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
    秦流西也没想到,她回来的第一天,就遇见了道观被几个文人学子叫骂找茬的破事儿。
    原来是有些香客早早来上香,有几个学子在那拦阻,说百姓助长歪风邪气,也才使得圣人对炼丹术如此痴迷,为建仙宫还广增各色苛捐杂税,那义愤填膺又气势汹汹的样子,把香客都挡在了山门脚下。
    秦流西听到这消息时,刚带着众人给祖师爷敬了心香,闻言看向清远,黑着脸问:“这样的情况是只有我们清平观有,还是各个庙观都有?”
    “都有,有些道观也确实因为圣人抬举玄门出身的国师而十分高调,行径令人不耻,甚至有些道人利用身份欺骗妇人,行那不轨之事,但大多道观都还是正派的。”清远郁闷地道:“出了淫道一事,倒令我等玄门中人的脸面抹黑了一大片。”
    “听说还有道长被泼粪?”
    清远的脸色一黑,众弟子都有些愤愤不平。
    秦流西见了,脑中灵光一闪,问道:“该不会那道长是咱们观中弟子吧?”
    清远摇头:“不算,但九阳道友本是打算来我们道观挂单的,却被那偏激的学子侮辱如斯,他既气也恼,也没在我们观中挂单,说是如今世人对玄门褒贬不一,有误修行,他去寻一方僻静之地隐世当游道了。”
    “佛门呢?可有类似这样的事出现?”
    “佛门倒是一贯的清净,毕竟那国师出身玄门。”清远道:“而且佛门重地,他们也不敢在佛门喧哗闹腾。”
    秦流西冷笑:“佛门是重地,而我道门,则是卖菜的集市,他们就能跟泼妇一样,想闹就闹,想撒泼就撒泼?”
    她看说了这么久,前来上香的人那是一个都没有,便对三元道:“去提一桶粪水出来,跟我走。”
    三元应了。
    清远一惊,道:“观主,您这是打算?”
    泼回去不成?
    秦流西冷眼瞥着他:“我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从前不是,以后更不是。”
    她可不是佛门弟子,粪泼到头上还能笑着说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得了,这小祖宗是真的要去找回场子了。
    清远也没说什么,事实上他也觉得有些憋屈,明明圣人没有打压道门,但怎么就有种道门被架到高架子上成为众矢之了呢?
    连带着他们这些道士都跟成为人人喊打的妖道似的,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干。
    秦流西要找场子,他莫名就心稳了,真真是撑腰的硬茬子回来啦!
    山脚下,仍有穿着学生袍子的学子在大放厥词,骂道观怪力乱神,讥讽百姓无知,前来上香供奉,那就是助长妖道歪风,明事理的就该多读书而非信奉那神神鬼鬼的。
    “周兄说得言之有理。”一个左下巴有颗痦子的学子啪地合上纸扇,道:“如今圣人听信妖道之言,坚持要建长生仙宫,一心问长生,这修宫殿炼丹的银子又从哪里来?还不是利用民脂民膏,尔等无知,仍要信奉此等养出妖道的道门,岂不把手中吃饭银子拱手让人?简直愚蠢。”
    “袁兄所言甚是,此等道门理应关闭才是。”那周兄摇着扇子,满脸傲气道:“我们也只是为尔等好,莫要为它所误。”
    “让我看看,谁大清早就在这满嘴喷粪,既然喷,就喷些真的呗。”
    一道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众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闯进视线之内,然后手一动一挥,一瓢难以形容的东西就泼向了那几个学子那边。
    臭气轰天,湿湿嗒嗒。
    呕。
    不少人尖叫出声,倒退几步,而有的人十分惊愕,这泼的未免太精准了吧,完全没波及旁人啊。
    这是练过的吧?
    围观的人看向秦流西,这,这位好像是在老观主仙逝后去云游了的那位少观主啊,噢,现在应该叫观主了吧?
    不过,这观主,竟是个坤道么?
    那被泼了粪的几个学子干呕不已,指着秦流西愤怒地吼:“你,你是什么人?竟敢向我们施暴,简直有辱斯文,我们要报官,我们可是秀才公。”
    “我是清平观的观主,道号不求。怎么,就准你们这几个只敢在小地方大放厥词的满嘴喷粪,就不准本观主在自己地盘泼粪?我也只是学你们的。”
    “你你,你还是观主,你简直是……呕。”那周秀才又呕了一口酸水。
    “没错,本秀才要告官!”袁秀才也尖声大吼。
    “你告呗!”秦流西冷笑:“你告官,我倒也要告你。”
    袁秀才眼一瞪:“你,你告我?”
    “对啊,我看你头尖额窄的,眼神飘忽,两腮无肉还下巴生痦,看起来没有半点真材实料,反是一脸奸相,你却说你是秀才?你这秀才是怎么得来的,我正好告个官,让县令大人好好查一下!”
    啥,这秀才功名有假?
    众人都下意识地看向袁秀才,就连他身边的几个学子都有些惊愕。
    袁秀才眼神闪烁,色厉内荏地道:“你放肆!你口凭无证,胡说八道。果然和那同出一脉的妖道国师是一丘之貉,乱泼脏水,我回去定要上告大人,治你的罪。”
    他说着,转身就走。
    秦流西手一勾:“我让你走了吗?把话说清楚再走啊!”
    袁秀才懵了,看向自己的脚,天啊,是什么东西扒拉着了,竟是动弹不得。
    他惊恐地尖叫,双手拔着自己的脚,惊声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妖术,你这是施的妖术。救命,周兄,快救救我。”
    周秀才吞了吞口水,后退一步。
    这,这太匪夷所思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可袁秀才的腿就跟被无形的手给拉住了动不了,好可怕。
    “你不是说我是和妖道一丘之貉么,只要你如实说了,你这秀才是怎么得来的,你就能走了,否则,走不了哦!”秦流西眼神冷冽,道:“有人,不想你走!”
    袁秀才瞪大眼,脸色煞白。
    把这一幕看在眼内的人都惊讶万分,看他这心虚的,这里面是真有事啊!
    第955章 论怼人,她没输过!
    秦流西骇人的气势一出,不但令所有人都心中发颤,那袁秀才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青嘴唇白。
    “你……”袁秀才吞了几口唾沫,他本就心虚,现在是话都说不全了。
    秦流西冷笑:“说呗,也让大家听听你是怎么请的人给你代考,事后又怎么把人给处理了?”
    全场哗然。
    袁秀才骇然地瞪大眼,额上冷汗渗了出来,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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