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是秦家女,怎么风风光光出秦家的门,秦家便怎么将她风光迎回去!”
    “这门婚事,彻彻底底地作废!我秦家不认!”
    “啪”的一声,秦临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拍在案上。
    最上方“放妻书”三字,笔法锋利,气势如虹。
    “签下它,让瑶瑶走,这是我秦家提出的要求,几十年的功勋,换一个她,够不够?”
    风缓缓地流动,秦临居高临下地看着谢玉升。
    从始至终,谢玉升的情绪,从听到那句“秦瑶想要和离”后,开始变得不对。
    谢玉升瞳孔闪烁着黑暗的光,手心用力,抚摸着手中的杯盏。
    清脆的一声,杯盏碎裂,殷红的鲜血从他指缝之间流了出来。
    谢玉升目光落在放妻书之上,轻轻笑了下。
    光投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洒下一片阴影,谢玉升在阴影中高贵自嘲,手托着脸,指尖的血沾染上的脸颊。
    “不可能,”谢玉升对上秦临的双目,“我不会放她走的。”
    秦临忍着巨大的不悦,问:“你又不喜欢她,为何还要将她留在身边,我以为以你的性子,你会同意的。”
    谢玉升推开秦临的手,往案边走去。
    在秦临的注视中,他燃了一只灯,另一只沾血的手上,握着那张放妻书。
    烛火向窜起上,宣纸很快便燃烧成了一团灰烬。
    谢玉升长身如玉,转身看秦临,道:“你秦家的主意,是想让秦瑶和离,回去再嫁给燕贺,对不对?”
    秦临看出了谢玉升的倨傲,道:“怎么了,不可以?”
    谢玉升笑着走近了几步,挑眉道:“秦瑶喜欢他吗?你怎知将秦瑶嫁给他,她就一定能过得更好?”
    这话斩钉截铁,好像料定了秦瑶不喜欢燕贺。
    谢玉升意味深长看他一眼,道:“秦临,回边关去,找你的父亲,与他再好好谈,考虑清楚后果。”
    什么后果?
    谢玉升道:“瑶瑶心思单纯,若真要我和离,你能确定她能顶得住那些流言蜚语不崩溃吗?”
    这话让秦临呼吸一滞。
    谢玉升从袖中拿出来一物,蓝宝石的光亮从一闪而过。
    秦临在看到那抹光,瞬间瞪大了眼睛,上前一步问:“这颈链你从何而来?”
    谢玉升道:“自然是你妹妹让我替她保管的。”
    秦临盯着那枚颈链,久久不语。
    他不明白秦瑶为何会把颈链送给谢玉升,这个颈链对她意义非凡,从小就没离身,难道正如谢玉升所说,秦瑶不想和离?
    谢玉升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秦临的肩,关切道:“回去再好好想想。”
    秦临后退一步,道:“我不管你哄骗了瑶瑶什么,让她一下转变那么大,放弃了和离这个念头,但我会想到办法,让她认清你的真面目,之后与你和离。”
    “好。”谢玉升点头应下。
    只是除了谈判,还有什么法子能让自己答应和离呢?
    谢玉升心里清晰地浮现出一个答案——
    除非他们能一劳永逸除去自己。
    硝烟散去,秦临甩袖,离开了帐篷。
    谢玉升立在案边,许久未曾言语。
    日光照落,他眼底掠起一缕水刀似的光,低头看向手中的颈链。
    沾了血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蓝宝石,使得宝石表面染上了一层迷蒙的红色。
    谢玉升早就知晓,这颈链对秦瑶的意义不一般,所以他才会在夜晚,时不时地去看她颈间,抚摸她的颈链。
    小姑娘真的没有一点心机,看他喜欢这个颈链,就把它解下来,送给了他,让他好好保管。
    谢玉升自嘲了笑了笑,牢牢握住了颈链。
    宝石冰凉,触碰到指尖的伤口,划开锋利的口子。
    指骨间有更多的血流下。
    帐子外侍女们进帐,看到这一情景,大为失色,赶紧出门喊太医来。
    谢玉升说不用,往帐子外走去。
    侍女停下步子,问:“陛下要去哪里?”
    帐外阳光火辣辣,照在人身上,炙热犹如火烤。
    谢玉升手挑起帐,问:“皇后在哪儿?”
    他还是不相信,秦瑶居然想要和离?她为什么要和离?
    这一次秦临来谈判和离,其中有没有秦瑶的意思?
    谢玉升得见到她,亲自问一遍。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走剧情的一章!
    给小谢来点火葬场,哄哄小娇妻。
    第53章 马脚
    谢玉升从帐子里出来,这时,皇后身边的宦官赵全德跑了过来,凑到皇帝面前,笑呵呵道:“娘娘听说陛下和少将军谈完了事情,请陛下过去一趟,她那里备好了午膳,等着陛下一同用呢。”
    小宦官嬉皮笑脸,一副殷切的样子。
    谢玉升驻足,看了他一眼。
    都说主仆同心,有时候从主子身边伺候的人,就可以看出主子是什么一个人。
    眼前的小太监笑得嘴角咧开,身上洋溢着欢腾劲,足以见主子的心情。
    若主子是死气沉沉,一张冷着脸对下人,下人怎还敢嬉皮笑脸?
    谢玉升想起从前每一次与秦瑶的见面,小姑娘都是话语轻快,娇气灵动的样子,即便是二人冷战,在她的身上,也找不到半点伤心的影子。
    谢玉升想象不出来,秦瑶冒出要和离的念头时,是什么一个伤心的心境。
    他手上握着一封信,是刚刚秦临走之前给他的,让他好好看看。
    谢玉升看了。
    上面的字迹,确实出自皇后之手。
    那一行她写给他父亲,说要和离的字眼,直直的映入他的眼帘。
    谢玉升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像一根刺,狠狠地扎进心脏,让他心脉某处牵引了一下。
    他平复好心绪,收好信笺,往秦瑶帐子走去。
    帐子里,摆放着鎏金花鸟铜庐,黑漆象牙雕的山水屏风后面,小冰山正在散发冷气。
    皇后娘娘款款坐在八仙桌边,四下围着小侍女,手持团扇,轻轻给皇后扇风,还有人蹲下身给皇后捶腿。
    小冰山散发出的凉气幽幽,渗透进衣料,不知不觉间就将身上的热气荡涤干净,让人感觉舒适极了。
    小侍女谄媚道:“娘娘,这是西域送来的葡萄,用冰封的,奴婢剥给您吃。”
    秦瑶素手拈起葡萄,正要送入口中,听见帘子外走近一串脚步声。
    帘子掀开,谢玉升走了进来。
    侍女们见到皇帝,齐声行礼,“参见陛下。”
    谢玉升让她们先出去,众女鱼贯而出,一丝声响都没发出。
    等人走后,秦瑶起身迎上去,问:“真巧,我阿兄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了,。”
    小皇后脸若皎月,肤白如雪,本就美貌,笑起来更是灵动万分,眸球一转一转,秋波盈盈。
    谢玉升接过她递过来的手绢净面,难得的有些心头惴惴不安,看着秦瑶的眼睛,问:“你阿兄与你说了什么?”
    他抬手抚摸她的脸颊,秦瑶将白皙小脸搁到他掌心里,任由他摸,道:“阿兄是来和我道别的,说他要回北边边陲了,让我在长安照顾好自己。”
    谢玉升问:“那他有没有说,我和他议的是什么事?”
    秦瑶摇摇头,“没有啊,你俩是不是在议政务?”
    谢玉升看秦瑶这个样子,便知秦临没有与她多说什么,道:“无事,先坐下用膳吧。”
    秦瑶去摆放碗碟,坐下时,忽然看到谢玉升的手流着血,呼吸一凝,赶紧搁下碗碟,去握住他的手,问:“怎么了?”
    她指甲触碰到他的伤口,轻轻一碰,更多的血流了下来。
    小姑娘大惊失色,拿手绢帮他堵住血口,“疼不疼?我喊太医来帮你包扎”
    谢玉升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道:“你阿兄方才与我说了一些不好的事......”
    这话轻轻的,却足以在秦瑶心里掀起波澜。
    她反应过来,看着谢玉升的手,问:“是不是我阿兄与你起了争执,他打了你?”
    谢玉升垂下眸,道:“没有,这伤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与他无关。”
    秦瑶却不信,以为谢玉升这么说是在帮秦临掩盖,一颗心揪起,道:“阿兄怎么能这样对你?他好过分,你疼不疼,我帮你吹吹。”
    小姑娘檀口微张,对着他的手指,小口小口地吹气,生怕吹疼了他。
    谢玉升轻声道:“已经不疼了,小伤口而已,等会包扎一下就行。”
    秦瑶眼里水光晃动,又吹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松开他的手,问:“你和阿兄谈论了什么事?”
    谢玉升让秦瑶坐下,自己则半蹲在她身边,仰起头,一双眼睛弧度温柔,柔柔看着她,如春水照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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