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罔用脚尖,像翻烙饼一样把这人翻了过来,他心口绣着一大团金色火焰,正是天山教的图案。
    他的计划被池罔搅局,自己又难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已放弃生的希望。
    他口中藏着早就备好的毒药,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真的不幸走到了这一步,他自己一了百了,倒也省得遭受侮辱折磨,再被拷问出教中的机密。
    这天山教教众怨毒地看着池罔,正要咬破毒药时,却突然发现……自己后腰猛地一痛后,鼻子以下的脸,居然瞬间失去了知觉!
    于是这一口下去角度就偏了,还是没碰着那毒药。
    池罔慢悠悠地把自己的腿伸回来,面露嘲讽——想在他面前自尽?真是不把神医当人看。
    他踱下山头,对着匆匆赶来的房流一颔首:“你来的可真慢。”
    房流看着山头倒了一地的天山教教徒,脸色顿时大变,再一转头看看一脸风轻云淡的池罔,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池罔神色平淡地冲他摆了摆手,自己跃上另一座山头,很快就消失在了房流的视野中。
    砂石问:“池罔,你去哪?”
    “找个清净地方,看看月亮。”
    池罔到了另一座山头,跃上了一棵粗壮的大树,躺在上面,正如他自己所说——看月亮。
    远处的房流叫来了步家人,一起过来处理那些天山教中人。池罔知道那边在发生什么事,然而有房流和步染处理,他一点也不用费神分心。
    “砂石,来聊聊天吧。”
    脑海中的砂石没有出声,他在等着池罔开口。
    “几天前在雁城的那道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池罔表情比往日严肃,用以掩饰自己淡淡的尴尬,“我们未来可能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朝夕相伴,所以这件事,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不要去相信那些……天马行空的话本。”
    池罔深深吸了一口气:“我那天和你说的话,并不是在撒谎。但若说我与北熙有任何君臣之外的关系……”
    他轻轻苦笑一下:“大概是因为……我是他的守墓人吧。”
    砂石的声音,有明显的怔愣:“守墓人?”
    “嗯。”池罔明显不想多说,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但是对于池罔,砂石仍然有很多疑问:“我倒是觉得,以你的身份地位、容貌才能,当年即使是沐北熙看上了你,也是很顺理成章的一件事啊。你与他朝夕相处,他真的对你没有丝毫动心?”
    池罔枕着自己的手,看着天上圆月:“说实话,我从来没有真正看懂过他,沐北熙……他这个人有太多自己的秘密。”
    砂石也静了一会,才小声的说:“那你这辈子,就没一个真的想在一起度过一生的人吗?”
    他答得漫不经心:“自己一个人习惯了,暂时没这个想法。再说别人的一生,可能只是我漫长生命中的一瞬……我若是做出这样的承诺,让另一个人看着我十年、二十年容貌不改,他就会明白我不会老、也不会死,那他还敢跟我在一起吗?会不会以为我是怪物呢?”
    “就算是真的克服了这些,艰难地相守了一生,等另一个人离开后,不是又只剩下了我一个吗?转了一圈回到原点,有什么意思呢。”
    砂石轻轻问:“那……庄衍呢?”
    池罔的呼吸屏住了一瞬,随即放松:“那是谁?我活得太久了,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步染利落地安排了人手进行轮值,着人审讯这些俘获的天山教教徒。可还没等她开始,就听到一声轰然雷鸣,一道闪电劈到了对面的山上。
    步染奇怪道:“又打雷?最近天气好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了?”
    继敌人被莫名其妙自己阴沟里翻船、郎朗夜空莫名炸雷后,今晚还有一件令步染感到意外的事。
    一个时辰后,她的婢女偷偷摸摸地摸到她身边,小声请示:“少主,那位大夫找到了车队管家,想要一件东西。”
    “给啊,要什么给什么。”步染知道了今晚事件经过,更是不敢对池罔丝毫怠慢,“早就吩咐过了的,何须来请示我?就是和我用的东西冲突了,也都是先供着他的。”
    婢女小声地说:“管家说……这位大夫想要一个熨斗。”
    步染语带责备:“出发前,不是按照他的身量,特地加急做了一批衣服吗?衣服皱了就直接换新的,服侍他的人躲懒吗?怎能劳烦他亲自熨衣?”
    “不……管家说,他好像不是想熨衣服。”
    婢女一脸懵逼道:“他……想借熨斗熨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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