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北熙是南边最负盛名的英杰,三十出头正是英俊有魅力的年纪,又手握重权睥睨南岸,这样的风姿气度,小池真的不曾动心过吗?
    只要想起这段往事,他心中就像被带着倒刺的刀割着,然后倒进去苦涩酸臭的腐水,让他痛苦不堪。
    看着眼前的陪葬墓室,回想七百年前的不堪往事,子安突然觉得再也不想忍耐。
    他走回池罔的墓室,捡了一块铺地的金砖,拎着走了出来,开始趴在墙上毁画。金砖边用力蹭在壁画上,在漆黑的坟墓里,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
    生人的突然来访没有让池罔醒过来,或许是因为那气息温柔无害,没有任何对他不利的意味,才没有引起他的警觉。
    但此时墓室外传来诡异的喀嚓声,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外面……刮墙?
    在这能把所有声音和秘密吞没的地底,这样的动静,实在很难不引起池罔的注意。
    通常池罔在陷入沉眠后,总是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完全苏醒的。如今他被吵醒了,只得先在棺材里慢慢睁开眼睛,僵硬的四肢随着身体缓慢升温而回暖。
    这才过去多久?现在是什么年日了,怎么就有不长眼的又打起了盗墓的主意呢?
    这种声音……外面的人,这是在做什么呢?
    他替沐北熙守墓七百多年,有时候真的想告诉这些世人,沐北熙墓里除了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外,没什么稀奇的,费这么多心思进来得不偿失,没意思的,就连沐北熙的尸身下落,都不在他自己的墓里。
    连池罔都不知道沐北熙到底死在何处,他在墓里这么久,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也没发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之所以常常回到墓底极寒之地,一是因为与沐北熙有约,二是因为对他修行的小羿心法大有益处,可以稳定心境。
    不过他一直没有这个机会,他让内力在经脉中流转,同时猜测来者身份,能毫发无伤一路深入沐北熙皇陵的,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只是池罔侧耳听了短短一会,外面急促响起的声音就停止了,一个极轻的脚步声愈发接近墓室的方向,池罔试图移动自己的四肢躯体,却发现此时他的身体因为太过寒冷,僵硬得无法动弹。
    不妙,在这样的状态下,他暂时无法应敌,只能在尽量短的时间里,尽快恢复身体的灵活。
    最后一层墓门开了。
    在墓顶和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冷光,走进来的人,脚底踏着雪霜,头上反着光。
    他一路走到池罔的棺材前,看到里面的美人已经睁开了双眼,和尚心中最后一丝恼怒,也被他这一眼看得烟消云散了。
    池罔:“……”
    他舌根还僵着说不出话,但是这和尚怎么在这里?
    之前被他拒绝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现在这样的转折,让池罔无法理解。
    大概是明白池罔的疑惑,子安面沉如水,“之前为了四处救火,许多事情,没来得及和你解释。但是今天我来到此处,也是别有缘故的,只是来早了一步……结果先在沐北熙的墓室里看到你,又在外面看到你的壁画,这当真是……”
    他弯下腰,把池罔从棺材中抱了出来,“……小池,当年在我离开你后,你果真和沐北熙在一起了吗?”
    之前池罔亲口询问他到底是不是庄衍,子安都置之不理,这还是池罔听到的他第一次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池罔瞳孔猛地收缩,一声呜咽卡在喉咙,可是他现在力不从心,仍然说不出来一句话。
    “和你在一起相处时间久了,谁会不迷上你?你与他朝夕相伴几十年,他能忍得住你的诱惑吗?……他对你下手了吗?”
    子安坐在一地的金银珠宝上,让池罔枕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抚顺他的头发,“有的时候,我想一想自己离开后,是不是成全了你和他,就痛苦得受不了……所以,这么多年,连想都不能想。”
    子安的手指顺着乌黑的发丝,拂过翘挺的鼻梁,指尖传来凉而细腻如丝绢的触感,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是熟悉的人就在怀里,这让他控制不住这一坛陈年老醋,终于发作出来。
    他的手指最后停在池罔的淡色的唇上,轻轻揉着,“他有像我这样对待过你吗?”
    池罔的手臂在在蓄力,他的手腕微微扭动,手指也开始恢复灵活。
    这男人脑袋里都在想什么?等他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定然把他打的头发都长出来。
    子安看着池罔眼神里的愤怒,不知理解成了什么,眉心一皱,逼近道:“……这是因为在沐北熙的墓室里,所以你就这么不情愿?可半个月前在西雁关时,你还那么主动。”
    池罔更生气了,他眨眼睛示意子安不要自说自话,再等他片刻,他也有好多问题,定要和这个死盆儿问个明白。
    可是子安完全没看懂池罔的意思,他神色纠结闪烁,似是犹豫了片刻,看着怀里的池罔因愤怒而水光荡漾的眼,神色愈发深邃。
    他沙哑道:“……沐北熙,他有像我这样吻过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你听说了吗?始皇帝陵墓闹鬼!
    ——没有鬼,那只是妖精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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