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很难过地想,是不是从一开始,孟舒淮就是想要与她建立这样简单直白的交易关系?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她鼓起勇气提问的那一晚,用“你说呢”三个字搪塞的吧?
    可她又该如何理解孟舒淮带她看月亮的那一晚?
    那时的亲吻,她明明感受到了他的爱。
    她该如何说服自己那一切都是假的?
    她多想,多想孟舒淮是一个她触手可及的人,他们可以平等、热烈、毫无保留地相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隔着遥远的地位悬殊与巨大的世俗偏见。
    一场暴雨正在她的心上肆虐,将她一颗完整的心拍得七零八落,她此刻已经难受到无法回答孟舒淮任何问题。
    车内很安静,放大了她情绪起伏的声音。
    她在颤抖,在彷徨,在难过。
    眼泪的上涌毫无预兆,春潮般泛滥成灾。
    孟舒淮一怔,那些质问的话语被她的眼泪一并冲走。
    他松了手,转而越过腰肢和膝弯将她抱住。
    江泠月的身子短暂腾空,而后稳稳落在了孟舒淮膝上。
    “为什么哭?”
    孟舒淮拥住她单薄的身体,抵上她额头,贴近她面颊,吻去她的泪水。
    黑暗中寻到她柔软的唇,他热烈吻上去,撬开她的唇齿,勾缠她的舌尖,将她的甜蜜与咸涩都一并吞吃入腹。
    可她的眼泪太滚烫,断了线般洇湿他的脸,灼烫他的心。
    他低喘着停住,江泠月却又贴上来,主动与他缠吻。
    她的眼泪未停,身体的颤抖也未停,她的唇舌不听话,与他几番磕碰。
    一点血腥味在交缠间蔓延,孟舒淮掌住她后颈,推开她,强行结束了这个混乱的吻。
    “你在做什么?”他沉声质问。
    江泠月的双臂纠缠着绕上他脖颈,那双婆娑的泪眼怔怔将他望住,她的唇色因鲜血而艳丽,她茫茫然地问:“孟舒淮,我欠你的吻还完了吗?”
    “还完了吗?孟舒淮?”
    孟舒淮冷眼盯住她,一瞬间怒气堵在胸口,连呼吸也跟着粗沉。
    “你想说什么?”
    她想再吻他,却被他握住肩膀,不许她再靠近。
    她的一颗心瞬间四分五裂,剧烈的疼痛将理智掩埋,她哭着问:“你想睡我吗?孟舒淮?我陪你睡好不好?”
    孟舒淮猛地抬手,张开手掌用虎口卡在她下颌,他逼近她,气息粗重,“你想说什么?用你的身体还债吗?陪我睡一次,然后了断和我的牵扯吗?”
    “你太天真了,江泠月。”
    “那要用什么还?”江泠月颤着声音问:“用我的心吗?孟舒淮?”
    她哽咽着,胸口因激烈抽泣上下起伏,她望向那双漆黑冷寂的眼睛,趋近绝望地说:“可我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啊,孟舒淮。”
    她的心,早在看见那轮弯月的那一晚脱离了她的身体,她将自己鲜活的一颗心捧给了他,却又在转瞬间坠入冰窖。
    她认命般阖眼,任由泪水滚落,滑过他的手背,沁入他的衣袖,最后消失不见。
    她还是没有勇气,也狠不下心就这么与他断绝所有联系。
    她好矛盾,也好痛苦。
    孟舒淮怔了怔,松了手,将她揽入怀中。
    她的身体不再像之前一般僵直,她太柔软,太轻盈,像水一般,拥不住,抓不紧。
    江泠月的双眼几近干涸,那些激荡的情绪像氢气球飞向天空,无限膨胀,又瞬间炸裂,再快速坠落,最后汇入尘埃。
    “孟舒淮。”她轻轻喊他。
    孟舒淮沉默注视着怀中人。
    江泠月那双殷红的唇几经颤抖,她缓缓抬手抚上孟舒淮英俊的面庞,摩挲间,还有依恋。
    “孟舒淮。”她轻轻吸了口气,缓缓地说:“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好吗?”
    远处那一点薄弱的光笼着她,恍惚间,他好像回到那个光线昏暗的剧院后台,那双泪眼遥遥望来,黑暗中如此清晰。
    有太多情绪发生在一瞬间,沦陷,也仅在一眼之间。
    他拥她入怀,放轻了声音安抚她,“好。”
    他带她靠向自己肩头,宽厚的手掌抚上她单薄的背脊,轻柔的抚慰,一点一点平息怀中人的情绪。
    许是哭得累了,江泠月顺从了孟舒淮的所有动作,任由他紧拥,任由他轻吻,任由他的体温再一次将她融化。
    她阖上眼,听见孟舒淮强有力的心跳,在彷徨中沉入这无尽的深渊。
    第26章
    水中月
    /
    迷迷糊糊间, 车好像停了,江泠月却始终昏昏沉沉,不仅头疼欲裂, 双眼更是痛到根本睁不开。
    车门打开,有一点凉风袭身,她跟着瑟缩一瞬, 又往孟舒淮胸口贴了过去。
    她的身子随之腾空,下意识攥紧了孟舒淮衣襟,生怕自己在这摇晃中坠落。
    “到家了吗?”她无意识低喃。
    孟舒淮沉沉“嗯”一声, 并未再多说话。
    当明亮的光源覆上她的眼,她忍着痛睁眼,一瞬间的模糊之后,视线开始清晰。
    如此宽敞明洁的门厅, 哪里是她家的模样?
    那些刚刚平息的情绪好像又有卷土重来之势, 她控制不住鼻头发酸, 眼睛发红发胀。
    “不许哭。”孟舒淮垂眼盯住她,“不许哭, 江泠月,你听见了吗?”
    “为什么?”她张了张嘴, 却没有发出声音。
    孟舒淮将她抱进了门, 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他的指尖触上她滚烫的脸颊, 将那凌乱的发丝轻轻绕至耳后。
    他放缓了语调, 耐心安抚她:“你生病了,泠泠。”
    他寻到江泠月的手, 让她自己试了试她滚烫的额头。
    “你发着烧,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江泠月的思维变得很慢, 好多话挤在喉咙,争先恐后要往外冒,她干涩的喉咙艰难滑动了一下,开口竟问了一句:“你带我回家,不是为了睡我吗?”
    孟舒淮眉头微蹙,不满又在一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可再看怀中人已经肿起来的眼睛,绯色蔓延的面颊和鼻尖,还有那唇上凝着的细细的血痕,他哪里能真的对她生气?
    沉默的对峙之后,是无奈。
    他抬手抚上江泠月的脸,指腹在她发际停留片刻,惩罚性轻点两下,问她:“你这脑袋是不是一天到晚都在想怎么才能和我撇清关系?”
    江泠月紧闭唇,不愿回答他这个问题。
    孟舒淮却俯身靠近她,那双唇几乎与她贴在一起。
    “你休想,江泠月。”
    “我不会让你得逞。”
    他的声音很轻,气息却很热,让江泠月清楚感受到了他这句话里隐藏的强势。
    眼前人不是别人,他是孟舒淮,她早就知道,孟舒淮想要什么都轻而易举。
    孟舒淮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大掌顺着她的小腿往下,脱掉了她的高跟鞋,而后起身抱起她往客房走。
    她被孟舒淮放在靠阳台的沙发上,他转身找来拖鞋,居高临下问她:“还能自己洗漱吗?”
    江泠月撑着沙发坐起来,脑袋突然一晕。
    孟舒淮急急将她扶住,“还好吗?”
    她缓了缓,撑住孟舒淮手臂,抬眸望向他漆黑的瞳。
    “我没事。”她轻轻地说。
    “还能自己洗漱吗?”孟舒淮又问了一遍。
    她双脚踩进拖鞋,后知后觉自己已经服从了孟舒淮所有的安排。
    她垂眸,说:“可以,但,但我没有换洗的衣物。”
    她仰起脸看孟舒淮,卧室的光线都被他挡在身后,那些线条似乎更锋锐,他的眉头却在与她视线相对时缓缓舒展开。
    “你需要什么,衣帽间和浴室都有。”
    他伸过手,扶她起身,“你先洗漱,我去给你找药。”
    走了两步又问她:“饿吗?要不要吃东西?”
    江泠月只是有些晕,暂时还没感觉到饿。
    她摇摇头,被孟舒淮扶进了衣帽间。
    “小心点。”
    孟舒淮嘱咐完转身离开,偌大的一间客房就只剩下江泠月一个人,她有几分恍惚,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如今这番模样。
    所以孟舒淮这是不愿意与她断绝所有关系?
    一想到这个问题她就感觉头好痛。
    她扶着墙缓步走进浴室,洗漱台上摆放着全套崭新的护肤品,中间的浴室柜上叠放着两条浴巾,就连真丝睡衣和贴身衣物都一应俱全,整整齐齐放在一旁。
    江泠月看着这些精心的准备,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明明她上次来的时候,这间客房里还没有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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