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夫人才平复了一下心情,用纱绢一边帮纤纤擦拭了一下泪水,一边说道:“纤纤,娘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平安,好好的活着。”说完夫人自身上取出一个小锦盒递与纤纤,说道:“这对玉蝶耳环是你当初行成人礼时所戴,按照咱们的俗例应该在出嫁当天由娘帮你戴上,但现在娘,没有这个机会了,你要好好保存。”
    纤纤点点头,静默的接过来贴身收好,耳旁响着纳兰夫人的声音“你这次是代表南理国出嫁到大唐和亲,相必该准备的皇后娘娘都会为你准备好的,只是,娘打算让香坠儿当你的陪嫁宫女一起过去。你到那里没有一个贴心的人,只怕日子会更难过。”
    “这,香坠儿如果和我一起去了大唐,只怕难逃老死宫中做一个白头宫女的下场,再说,我能带她去嘛?”
    “香坠儿是自愿要求和你走的,这个我也和皇后提过,她说大唐使节说过,即是公主出嫁和亲,可以带自己贴身宫女一起去,呆会你回宫的时候,把香坠儿一起带走就是了。”
    说完屋里就安静下来了,母女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过了一会,才强笑着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纤纤又去妹妹的房里,从奶娘那里接过来,一一抱过两个小妹妹,柔柔很不乖的在纤纤怀里随意的留了一点痕迹,纤纤苦着脸,看着让她尿湿的裙子,狠狠的掐了一下她的小脸蛋,结果柔柔和若若一个狠狠的咬了纤纤的手一下,另一个不停的拉扯着纤纤的头发,弄的纤纤哇哇乱叫,顾前不承后,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让这两个小孩子偷袭。
    纳兰夫人与纳兰大人看到这一幕脸上也不由莞尔一笑。最后直到陪纤纤回纳兰府的大宫女芳芷敲门提醒“天色不早了,公主明日还需及早启程,是否现在先摆架回宫,早点休息。”纤纤这才依依不舍的与大家惜惜分别,纳兰夫人与纳兰大人一起将纤纤送出了府门,看着马车走远,直到完全看不见。
    纤纤与香坠儿一起坐在车里,看见香坠儿不住的拉开马车的帘子向外望着纳兰府,不由说道:“香坠儿,你真的要和我去唐朝嘛,到那里,你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自己的家乡了。”
    “小姐,你不是说过到那都会带着香坠儿的嘛?香坠儿也是一样,不管小姐到那也一定要跟着小姐。”香坠儿虽然想到要永远离开家乡,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立场还是十分坚定的。
    纤纤忍不住吐了一下舌头,我说的?我怎么一点印像都没有,冒似应该是以前的纳兰纤纤说的好嘛,可以惜她现在已经魂归地府了。当然纤纤可没敢这样直接的告诉香坠儿她表错情了,不过,想到以后到了大唐有一个这么贴心的小丫头在身边还是不错的,最少香坠儿做的东西很好吃。
    如果香坠儿现在听到纤纤的心里话,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跟着纤纤去唐朝。
    第二天,一早,皇上率领着文武百官为大唐使臣,二皇子殿下的出使队伍及长公主和亲队伍践行。不过这一系列重大的典礼仪式上都不见太子殿下的身影,其实从那天之后,纤纤就再也没有见过太子殿下,听二皇子之前所述因为太子殿下之前多次想反抗禁军护卫,要闯宫见驾,为怕太子殿下失仪,所以他还一直在严格的幽禁中。皇上的意思是送亲队伍离开三天以后再放他出来。
    跟在二皇子身后的纤纤想到这些不由叹了一口气,一直以来纤纤对于这个太子殿下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直到这时候,才发现或许他与逝去的纳兰纤纤之间所有的感情,并不是像自己以为的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瞎闹,而是一段真正纯真和刻骨爱情,否则也不会敢于为此事多次顶撞自己一国之君的父亲。可惜,他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已经死去了,现在,是一个顶着她的身体,而来自异时空的一缕幽魂。
    可惜这样一段年少纯真的感情,换来的只是枉叹息,空余恨。
    最终,二皇子与皇帝陛下一起与唐使进行着礼节上的交谈完毕,由纤纤以公主的身份向名义上的父皇说着辞别故国的话语。
    其实这些话,事先都由掌管这类礼仪的官员拟定好,抄在纸上,在场的那些官员,只怕也早就是看过,常来看望纤纤的二皇子也都是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只不过现场,大家还是得投入而逼真地看着这一番表演。
    最终,纤纤两手平放,行过父女君臣之礼,便款款地走进早已准备好的华丽的马车内。
    上车时看见马车后面绵绵不绝,几乎看不到尾,全是南理国准备的嫁妆及祝贺新帝的贺礼。南理国有最巧的工匠,最富饶的子民,却没有强大的军队,所以为了得到大唐的庇护,三年一朝,年年上贡,这次新帝登基当然要好好送些贺礼了。纤纤自嘲着自己其实也是这次的贺礼之一,想到这些纤纤只觉得前途渺茫,心如凉水。
    南理国去长安路途并不算特别遥远,如果是沿途快马加鞭,再一路换马,三天两夜便可到达,但此次送嫁的队伍行装甚多,加上山路难行,竟一连行了十几天,方才到了梁州,正在驿站里整理行装,纤纤坐在马车里,便听见唐使随行的兵士甚喜互相庆贺,明天就该可到达长安了,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真是一个普通而又温暖的字眼,纤纤叹息的望着灰色的天空,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一个真正的家呢?
    入夜时分,初春时节的天气,还是有些微凉,纤纤下车后,香坠儿体贴的帮她披上了一件火红的披风,在清冷的风里,火红的披风随之微扬,使那片火红在天空灰色的影阴里显的更加孤单而张扬。
    吃过饭,纤纤寂漠的坐在驿站的院子里,命人熄了灯,仰望着天空中几颗星星,凉风吹过,带着几分青草的芬芳。
    纤纤随手折了一只桃花握在手里,随意的看着风中飘落了几点艳丽,萧疏却鲜艳到颓靡。
    突然间,浮光霭霭,空气里响起一个男子情悦的声音“纤纤,你好久没的赏花了吧?”
    回首看见二皇子提着那盏元霄节时买的跑马灯走近,灯笼里桔色的光透过转动中的跑马灯的花纹斑驳的落在二皇子的脸上,显的昏暗不明。
    纤纤扬起脸,露出极明媚俏皮的笑容,站起身盈盈行了个礼“二哥,你怎么也有闲情出来走走,我还以为你又和武大人一起寻欢作乐去了呢。”使节随行的官员当中有一位武少将,是长安的一个世家子弟,二皇子上次去长安时便已认识,又很是投机,这一种行来,每每入夜,两人常在一起下棋饮酒,谈天说地。
    二皇子只是淡笑了一下,轻轻说道:“明天就要到长安了,以后”说到这里,停了停,叹了一口气,随手摘下了,纤纤手中那枝桃花最上面的一朵,揉碎了。最后却是转向一边的香坠儿说道:“你就是那个从纳兰府跟过来的丫头吧,以后好好照顾公主。”
    香坠儿怯怯的跪下,低声的回道:“二殿下放心,这是奴婢的职责。”
    天际云遮雾掩中慢慢露出一弯朦胧月牙,月光在郁郁的夜空里行走,莹白的,像冰破处银灿灿的一汪活水,院子里也安静的如同一潭清水。
    二皇子顺手将手中的跑马灯递与香坠儿,便挥挥手示意香坠儿与身后的待卫都退下。待到众人都走的远了,方落坐在纤纤身边的石椅上,伸出手似想,像过去那般揉揉纤纤的脑袋,最终还是缩了回来,看似随意的放在石桌上,轻声说道:“唉,明日一别,再见时纤纤就是大唐皇妃了,相见难。”
    月光清凉,照映着二皇子眉宇间隐有忧伤神色,似有几分隐秘的哀伤。
    纤纤伸手拂了一下被风吹起的鬓发,一边俏皮的转动着眼睛,一边笑道:“怎么了?舍不得我?”说完看见二皇子的脸似乎有些发红,纤纤这才反映过来,这样调笑的口吻,实在是不适合这个时代的,若是放在自己生活的年代,就是普通同事之间,这样调笑一句两句也无妨,唉,以后真的要谨言甚行。纤纤有些别扭的垂下头,心底渐起凉意,口中说:“你今日似乎十分感慨。”
    “当今大唐天子,原封禄王,是先皇第六子,今年二十三岁,年少有为,皇后是当初的禄王妃,大都护莫大人之女。另有原侧妃长孙氏,封为贤妃。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位份较高的妃子,不过现在你入宫的时间,正好也是新帝登基后第一次广选美女入宫充实掖庭宫候选之时。听说皇后与皇上少年结离,感情甚好,而贤妃的家族也曾在皇上夺位时”二皇子轻声说着这些宫庭之事。
    纤纤望了望不远处的桔光,若是让大唐之人听到自己在这里与二皇子讨论这些事情,只怕不是妙事,眉头微皱,望了一眼二皇子示意他禁声。
    二皇子微微一笑,有一种了然的欣慰,至少,纤纤并不像自己心中这般不知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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