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与段明轾一路夜奔而出,这已经行了三四天的路倒也平安。
    只遇见了几队巡逻士兵,见段明轾只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加上段明轾准备的假的路引,上面可都是加盖了巡天府里货真价实的官印,虽然是假的,却和真的是一模一样,不论是过关还是路上的临时检查都是十分轻松的过关了。
    坐在摇晃的马车里,纤纤有点走神
    再向前行上三天的路程,就到了南理国与大唐交际的地方了,真的回去大唐?可是南理是个小国,国境边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唯一开出的路的地方,也只有与大唐交际之处,南理或是龙潭,大唐又何偿不是虎**,现在边境上已经开始囤兵,南理与大唐虽然还没有正式开战,但却一直在支持与大唐做对的莫家军队荒马乱,天大地大,自己又可以去那里。
    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天际又开始下着小雨,从灰暗的天际洋洋洒洒的纷纷落下,在段明轾的坚持下,一行就近找了一所客栈提前歇下了。
    只不过是这一会找客栈的功夫,地上已经变成湿漉漉的一层薄薄的积水,只是这薄薄的一层,就有一种阴冷的寒气从人的脚边升腾起来,纤纤从车上下来,只感到一阵寒气从脚底升起,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步子。
    客栈里很清冷,有几人正在打扫,看见段明轾与纤纤步入其中,其中一人帘迎上来笑道:“二位客官,小店已经歇业了。”
    段明轾微微一笑,随手拿出一枚一两重的银子递给来人说道:“我们是过路地,只要几个小菜,再歇歇脚,住一夜。明天就走。”
    这一两重的银子可是这小店里半个月的收宜啊,店家眼眸帘亮了一下,换上了一副笑脸道:“不过,今天是大年夜,呆会店里的小二和厨师都会回家过年,只有我和婆娘在这里,只怕会招呼不周。”
    段明轾温和的笑道:“无妨,只要随意就好,有劳店家了。”
    纤纤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这才猛地意识到。今天。竟然是过年了!也许是因为最近地日子太过于纷乱。让她忽视了时间地流逝。或许是现在连生存都变地如此不易。让她忘记了这样地日子。
    看着纤纤微低着头有些犯愣地样子。神彩清丽难言。微带疑惑地神情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这样地神情与当年那个背着一河灯火立着地少女竟如此地相似。可是。现在两人都大了。又再也不复当年。
    段明轾眼眸眯动了一下。日子过地真是快啊。年前纤纤还身居大唐宫廷地时候。自己又怎么会想到。竟然能够两人在一起渡过两个人地新年呢。
    两人捡了一个小桌坐下。店里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只余下一个中年妇人还有初时与段明轾搭话地中年人。想必是店老板与老板娘。老板娘笑着送上了一壶酒。一盘小牛肉。一盘四喜丸子。一盘切成片地鸡肉。两碗米饭。便笑着说道:“山野小店准备不周。客官将就些。”
    段明轾与纤纤具是一笑。老板娘也不多话。便退了一步说道:“客官有啥需要再叫我们。我们一家就在后面吃饭。”便一挑帘子进了后院。想必是一家子人在后面正等着她一起吃年夜饭呢。
    纤纤望着老板娘出去。回现段明轾正在凝视着自己。心下有些不自在。目光也停了停。
    段明轾对上纤纤的目光,一直清明地眼神突然变得温和起来,眼中的笑意渐渐弥漫上来,满上面前两个酒杯,然后伸手递给纤纤一杯。
    身处此地,当然不会有宫里那样的羊脂白玉杯或是琉璃雕花夜光杯,拿在手中的不过是一个简单粗糙地青瓷杯,杯口还有隐隐有些裂纹,刺鼻的酒香,也在说明这杯中的酒并不好,但段明轾却觉得此时便是用王母的琼浆玉液来与自己换,也是不愿意的。
    肌肤接触着这微带寒意的酒杯,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不用任何暗示,两人相视一笑,一起举起手中地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段明轾悠悠叹了一口气,吐出了一丝酒气地芬芳,淡定的说道:“又是新的一年了。”
    入口的酒带着丝丝凉意,进入腹中,却又立刻化作暖流,升腾起火焰一样的热度,纤纤原本一直冷地历害,此时却觉得掌心里开始热的些冒汗,舒服地伸了伸已经有些酸痛的腰肢,虽然现在纤纤地身子还没有很笨重,但必竟已是有了五个来
    的女人,长久地坐着马车,让纤纤这些天里腰总是
    几杯酒下去,纤纤的面容上浮起淡淡的嫣红,明艳清丽,娇华动人,自然的有这一股安静悠然的气息,让段明轾一时看的有些痴了,明明是幽冷的天气,纤纤嘴边那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却绮丽璇旎如同三月里开着正盛桃花,往事一点一滴的涌上心头,那时候几人一起踏着一地飘落的桃花在都城近郊的青山里游玩,那时候是多么的无忧而快乐,不由轻轻叹了一句:“今时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不知人面将何去,是否依旧伴春风?”
    “啊?”纤纤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睁大了双眼,疑惑地看着他,有点像崔护的诗,不过崔护可比这有意境多了,人家说的是: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见纤纤一脸疑惑的望着自己,段明轾帘脸色一红,窘迫地低下头去错开视线,看着自己的脚尖,闷闷的说道:“眼前不就是人面桃花,只是却不知道要归于何处,是否愿意依旧这样伴着”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抬起头望着纤纤,眼眸灼热的像要融掉这一地冷雨的寒意。
    纤纤一时只觉得心情恍惚难安,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正投注在自己的身上,纤纤失措地低下头去。
    其实,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不顾一切的送自己离去,这一路的小心守护,这一路的体谅周到,这一路的关怀备至,岂会不懂?人非草木,谁能无情,只是,只是两个相逢的时间实在太不是时候了,纤纤的指尖轻轻划过了自己的腹间,这里还有一个幼小的生命需要自己用全身心的爱去呵护,这个时候,这个时候,自己实在是没有心情去想其他的事情。
    纤纤的目光逃避一样地停留在桌面上的四喜丸子上,久久不移,直到看的满眼都是那粘满了白色米粒的丸子
    风夹杂着纷乱的雨滴打在门窗上,发出低低地呜咽饮泣之声。
    一阵急风吹过,纤纤的手冷的不自觉地一颤,手里的杯子伴着“啪”地一声脆响裂成数片。
    两人同时惊醒的望着对方,段明轾突然抬手顺了顺纤纤额前的头发,便不再说话,似是极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似乎答案已经了然在心间,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有的时候,有的人,有的事,一但错过,便不能再重来。
    正在两人都沉浸在这片安宁静谧的气氛中的时候,只听“嘣”的一声,一群锦衣侍卫破窗而入。
    段明轾抓住纤纤的手站了起来,望着来人,眸里闪过一丝戾气。
    同一天的平阳郡城外,却并没有下雨,可是却一样没有过年节的气氛,因为这一天,战马在鸣叫,钢枪唱响着铁血的诗歌。
    平阳郡虽然只是边关新铸的城池,又是土城,但是坚固险峻比起中原不少石头垒砌的城池都更胜一筹。高耸的城墙配上合理分布的角楼,望楼,城门,垛口顺序林立,守备完善。
    蜀王领着江忆霖与骆其扬身披着战盔银甲,骑在皇上新赐的俊马“落雪踏飞鸿”上指挥着无数的士兵沿着架起的云梯向上攀爬,勇往直前,战场上已经是箭矢如雨,刀枪横飞。
    城墙只有五六丈高,但是在一片平原之上看起来却格外的高耸入云。带着一种难以逾越的森严。
    这是蜀王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真正意义上的战争,在这样残酷的战场上,人命变成了抽象的数字一样的符号,双方的人马都在不停地倒下,刀箭像是镰刀收割麦苗一样收割着人类的生命
    震天的喊杀声,士兵濒死的惨叫声,战马悲哀的嘶鸣声,利器破风的尖啸声,兵器碰撞声,甲冑叮当声,箭芒脱弦声,鲜血飞溅声,利刃斩入骨肉的声音
    种种声响沸腾如海,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湮没在这惊天动地的声音海洋中,将整个城下及城墙上都让一层层鲜红的人血涂染了新的色彩
    皇上隔得远远地站在山坡上,嗅着浓烈的血惺的味道,看着满眼都是飞溅的鲜血和折断的肢体,血流遍地
    那样明黄的身影就像是一面旗帜一样,在激励着这些士兵前仆后继,一层一层的继续扑向这死亡乐章的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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