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冯如的信送出去了,李翔烦躁的内心也不知不觉地多了份寄托,他太希望冯如能够带着飞机来到安徽,继续心中那个伟大的梦想了。等待冯如的到来,不知不觉已经成为李翔除了读书、照顾病危的李鹤章之外的一门必修课。
    早饭过后,李翔照例到李鹤章房间打个招呼后,又来到了书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打开了那本从美国带回来的机械制造原理,手中的书还没翻几页,便听到了门外的一阵呐喊声。
    “少爷,少爷,有人找你。”
    “进来说吧。”好不容易有了个空挡去研究那些从美国带回来的机械书籍,却又被打断,李翔有些恼怒了,说话的声音也不知不觉地比平时高了几分。
    那名家丁推开门,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少爷,外面有个人找你,他自称是你的故人。”
    “你说什么,有个人找我,而且还是故人?”李翔表现得很激动,刚才那些不愉快的情绪也通通丢到了天外。说起故人,李翔便很自然地想起了在美国共同奋斗的冯如,难道是冯如来了?李翔很快地反应过来了,向那家丁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老爷曾经吩咐过,外人来访需要事先通传。所以我来给你通传的时候,就让他在大门口等候了。”那名家丁从李翔前后巨变的神情中发现了一丝异样,他很害怕李翔以怠慢贵客的理由责备自己。
    “快,快带我去见他吧!”此时能见到给自己飞机事业以莫大帮助的冯如,李翔实在是太兴奋了,哪里顾得了许多,麻利地把手中的书本一放,已经先那名家丁一步,走出了书房。
    这个李家实在是太大了,从李翔的书房到大门口也足足有几百步远,虽然李翔已经疾跑如飞了,可是他还是觉得那么地慢,仿佛这段路程就是中国红军的二万五千里长征一般,每跨一步,李翔的心情便激动一份,他实在是太期待在这个艰难的时候见到冯如了。
    李翔喘着粗气来到了院子的大门前,双眼穿过敞开着的门页,李翔清楚地看到了那个人背影,这背影落在李翔眼中,李翔感觉有些熟悉又有些遥远。但是这个背影的行为举止中也透露着焦躁与不安,似乎他也很想快点见到李翔。
    “贵客登门造访,有失远迎,还望多多海涵。”李翔又加快了脚步,来到那人身旁,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激动之情,恭敬地行了个主人之礼。
    那人听到李翔的声音,很快地把身子转了过来。此时李翔终于看清楚了他的庐山真面目,感觉出乎意料的同时,心中也滋生出一种失落。那人突然来访让李翔感觉很吃惊,由于名人效应的影响,李翔对他的印象非常地深刻,那人赫然正是李翔在美国造飞机时见到的孙中山!
    “冒昧来访,打扰了!”孙中山礼貌向李翔还了一礼。
    李翔心中暗暗吃惊,孙中山突然来访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为了飞机的事情?李翔有些琢磨不透,心下揣度着,眼前之人来意不明,或许以静制动会是个好办法!
    李翔很快地冷静了下来,装出一副漠不关心地样子向孙中山做个请的姿势“孙先生请到客厅叙话吧。”
    两人一路从大门行至客厅,都只是在寒暄谈论一些无关痒痛的话题,直到在客厅坐定,李家的下人奉完茶,还是没有步如正题。
    计划不如变化,李翔慢慢地变得心急了。拿起桌面上的茶杯小啜了一口,李翔忍不住抬头看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孙中山一眼。这一看倒不打紧,李翔惊奇地发现,孙中山也正在盯着自己。
    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都企图通过对方的神色变化了解对方心中的真实想法,可是结果却是两人都面不改色,不为所动!两人任凭彼此的目光对峙着,场面就这样僵持了下来。又过了片刻,孙中山才把自己的视线转移了,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李翔当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也和声笑了起来。
    笑罢,孙中山站了起来,深深地向李翔行了一礼“李公子,孙某谨代表那些兄弟向你道歉了,前些日子的事情,还望公子别往心里去。”
    这些日子李翔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李家大门,说起前段时间的事情,李翔很快地想到回家途中绑架事件,显然眼前的孙中山是通过王小虎得到了自己的地址而来的。
    “先生竟然是混黑社会的!?”把“兄弟”“绑架”这些名词联系在一起,李翔很自然地想起了前世的那些黑社会。李翔当场目瞪口呆了,稍后反应过来了才发现了自己言语中的不妥,揶揄道:“实在是没想到以革命为已任的孙先生如此有人缘,和那些强盗们的关系也是如此的密切!”
    孙中山脸红了红,正色道:“李公子,误会了!”
    李翔饶有兴致地看了孙中山一眼,没有说话,恰当地给了孙中山一个解释的机会。
    “洪门自创始以来便以反清复明为宗旨,经过百十年的发展已经颇成气候,假以时日必将成为我汉人恢复江山的中坚力量!实不相瞒,绑架李公子的那些人,正是我洪门潜伏在各地准备伺机起义的兄弟。”孙中山并不介意李翔的揶揄,感激地看了李翔一眼“孙某人去年有幸在美国成为众兄弟之首,得知李公子携机回国的消息,本想派人暗中保护的,可是我们的人看到你们从宝璧号军舰下来并没有带飞机,于是便误会你是鞑子派来镇压我们革命事业的汉jiān,所以便发生了李公子途中被绑架的事情,后来又从李公子携带的物品上才了解到,你便是我们要保护的人。那日孙某人并不在场,今日特来负荆请罪,还望李公子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
    听完孙中山的解释后,李翔感觉有些哭笑不得,不禁挥了挥手,叹气道:“孙先生的恩情小人心领了,不过此事不提也罢。”
    见李翔好不容易松口了,孙中山不禁喜笑颜开,接着问道:“冒昧地问一句,两位带回来的飞机现在在哪里呢?”
    一边是清zhèng fu对飞机的熟视无睹,一边是革命党对飞机的关注有加。按照常理来说李翔应该毫不犹豫地改进飞机,然后把飞机用于战斗,帮助孙中山革命的。可惜却还有一个对清zhèng fu抱有很大希望的冯如,李翔感觉此时脑袋感觉自己的头就像是要炸了一样。
    李翔略思片刻,把飞机正由清政保管的真相隐瞒了下来,随口敷衍道:“和我一起制造飞机的冯如是广东人,我们从宝璧号军舰下来的时候就让冯如把飞机存在了一个朋友家了。”
    “飞机还在就好,不知李公子可否愿意用飞机助我等一臂之力,助我等革命推翻鞑子政权,振兴中华?”
    “你是想让我加入革命党?”李翔惊讶万份,失声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当李翔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想再改口的时候,却看到了孙中山那充满了期待的目光,这个时候反悔似乎已经晚了。李翔感觉郁闷至极,为什么有些人的目光总是这么的长远睿智,为什么又有些人的目光总是这样短浅无知。李翔终于想通了为什么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党为什么会对自己的飞机青睐有加了,原来是发现了飞机娱乐后面的战略潜质。不知不觉,李翔对孙中山的好感又增加了几份。
    李翔久久没有说话,孙中山感觉很意外,诧异地问:“李公子在美国和孙某人谈论中国的救国之路时,声称鞑子王朝必然灭亡,为何现在能为推翻鞑子统治出力的时候,却又是如此地优柔寡断?”
    李翔叹了口气,忧郁的目光望向了远处。“飞机用于战争并不是朝夕之间的事情,更何况这也不是以我一人之力能够完成的事情,孙先生还是去广东一趟去问问那位冯先生的意见吧。”
    李翔说的倒是实话,他们现在的飞机用于战斗,那只能是驾驶员边驾驶飞机边打手枪边扔炸弹了,如果这样战斗能力就太低了!依照李翔的想法,飞机要用于战斗,至少要把现在的飞机改造成双人飞机,一人驾驶飞机,另一人参与战斗。
    “倘若那位冯先生答应了,李公子是不是?”孙中山咬定青山不放松,继续追问,看样子是不得到李翔的承诺誓不罢休了。
    “那到时候再说吧。”李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家父染病在身,尚需照料,恕能久陪贵客。来人啦,送客!”
    “既然如此,愿令尊早日康复。就此告辞,等来日从广东回来再登门拜访!”孙中山表情有些苦闷,朝门口走了几步,随即又走了回来“眼下时局动乱,李公子应多注意安全。我让王小虎来保护公子周全可好?”
    李翔对王小虎还是很有好感的,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谢先生好意,恕不远送。”
    目送孙中山离开后,李翔不禁苦笑了一声出来,他实在没想到旅途绑架事件竟然是这样近乎滑稽的内幕,为这些日子费尽心计防范惋惜的同时,也随即释怀。随后李翔也离开了客厅。刚从客厅出来,李翔才走了几步,便看到了迎面走来,拄着拐杖喘着粗气且由人搀扶着的李鹤章,李翔急忙走上前去,一也把扶住了犹如风中残烛一般的李鹤章,对原先那位扶着李鹤章的下人说:“你下去忙你的去吧,我有事情和父亲大人说。”
    目送着那位下人离开后,李翔又看了满脸苍白的李鹤一眼,心痛地说:“父亲大人,你咱们跑到这里来了?你身体不好,应该在房里多休息才是,家里的事情你就不要过问了,万事都有我呢。”
    “是的啊,我的翔儿长大了。”李鹤章欣慰地拍了拍李翔的肩膀,把一旁的李翔紧紧地搂在了怀中,过了许久才松开。然后朝李翔问道:“听说刚才有人来找你了,咱们这么快就走了?”
    “是在美国上学时认识的几个朋友,他们和我同时回来的。现在他们又要去美国了,是来向我辞行的。”李翔想了想还是把事情的真相隐瞒了下来,如果跟李鹤章说自己和革命党有联系,他一定会很担心的。
    果然,李鹤章长长地舒了口气“是这样就好了。为父的一直担心你在外面呆久了,认识了那些造反的革命党。翔儿啊,现在这个社会实在是太乱了,交友要慎重呀,千万不能和那些革命党又来往,那可是要砍头的呀。”
    “父亲你就放心吧,孩儿知道了。”李翔有些担心了起来,自己和孙中山的交往会不会被外人所知道,会不会连累到整个家?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李鹤章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惨淡的脸上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翔儿,这几天看你闷闷不乐的,有时间就让阿福陪你出去走走吧,别老呆在家里,把人给憋坏了。”
    “孩儿知道!”李翔边答应着边在李鹤章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父亲,我还是扶你回房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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