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狗,在你床前站岗。”
    “……”
    不睡了,在你床前当狗站岗。
    冷不丁地,程晚觉得周北洛还挺可怜。
    被压着和她共处一室,她又处处嫌弃他要跟他保持距离。
    铁石般的心松动了些,虽然这事是因他而起,但归根结底,假装情侣是为了帮她的忙。
    程晚抱着枕头,犹豫片刻,抬眸语气认真,“不然你睡床,我睡地上?”
    乌黑的眸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周北洛有些疲累地抓起刚才服务生送来的换洗衣物往浴室走去,“反一反可以。”
    他的意思是让她睡床?
    高挺背影走得格外凌厉,不断扩大的距离倒是给足了程晚安全感,女生手指抓在枕头上,临了还要冲他骚一句,“兄弟,一会洗完澡要是懒得穿上衣就不用穿了~”
    “好,我全,裸。”
    咔哒一声砸住房门,周北洛带着磁性的嗓音被浴室的门隔得闷沉沉的。
    魔骚一尺道骚一丈。
    程晚瞳孔蓦地颤了颤,她呲溜一声滑回去,刚冒出的那股劲瞬间被吓退了。
    -
    周北洛洗澡很快,大概十五分钟就套着休闲t恤短裤走了出来,男生手长脚长,身材比例十分优越,额前黑发半湿着,看上去没怎么烘。
    程晚抱着换洗衣服和他擦肩而过,认真嘱咐道,“头发吹不干,睡觉会头疼的。”
    语气关心,嗓音透着一股子吃过糖的甜腻。
    直到女生像只兔子般蹿到浴室关上门,周北洛才缓过神来,眸色清明了些。
    他胎投的好,类似关心的话许多人都说过,有意无意示好的,
    其实程晚那句也没有太稀奇,只是他们之前说话都太冲了……稍微给点甜头,他就有种好像被在乎了的感觉。
    男生抄起脖颈半干的毛巾又胡乱往脑袋蹭了两下,往前踱步两秒,低头鬼使神差地朝床侧望了一眼。
    想着是一楼的缘故,再怎么做了防潮措施都免不了有湿气,程晚托齐群找酒店管理人员多要了一床被褥,在地板上叠着铺了两三层,而后跑去客厅把沙发上的软抱枕都扯了过来,淡紫色的枕头软乎乎堆着,配上松垮的被褥把狭小空隙叠得满满当当。
    被子中央躺着只装饰用的毛绒小狗,豆大的眼睛栩栩如生,像是在看他。
    布置得……有点可爱。
    绵白毛巾耷拉到眉眼处,周北洛在原地站了几秒,唇角忽然勾了下。
    ……
    程晚没做过和男生共处一室的事,从浴室出来也有些战战兢兢。
    这大概也是她近五年来第一次洗澡没唱歌。
    嘴巴闲下来,脑子七七八八又想了一堆。
    如今套着层假情侣的外壳,举止太跃进,冒犯到周北洛不免显得居心叵测,但…住都住一间了,身体不能碰撞,思想总得碰撞一下。
    心不在焉地拖着步子去花园溜了一圈,程晚被凉风吹得很舒服,她踮着脚步伐有些雀跃地栽到被子里,没来由地泛上点能忍的紧张,或者说是……悸动。
    庄园酒店的床松软,面积很大,自刚才她从浴室出来开始,房间就只剩暗灯在亮,原本清冷的装修似乎变成了暖色调。
    程晚抱着被子偷偷往下探了眼。
    周北洛阖眼正睡着,上帝似乎是不公平的,明明已经成年许久,男生身上的少年感还是浓郁得形容不出来,只有穿西装时会漏出一点成熟男人的踪迹。
    已经烘干的松软黑发戳在远山眉目间,冲淡了睁眼时的懒散骄纵,这样闭眸什么都不说,就只让人觉得他矜贵。
    ……如果周北洛是个玩具就好了,干干净净摆在旁边,看着就让人开心。
    “头发,掉我嘴里了。”
    程晚一惊,忙揪住侧边晃悠悠不慎垂下的头发,礼貌启唇,“抱歉,没注意到。”
    “你还没睡吗?”
    “被看醒了。”
    ……好吧。
    程晚下巴磕在床沿,闷了两声,随后看见周北洛慢腾腾地把视线转到她身上,不知道他刚才睡没睡着,但起码现在人看着有点模糊。
    刚睡醒的迷蒙状态应该可以和酒醉后媲美吧,适合沟通感情。
    手指拽着床单,半趴着往下瞧,程晚呲牙,语气有些娇羞道,“好兄弟,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有点暧昧了。”
    周北洛也应该是第一次和女生单独共处一室。
    “程早早,你是在跟我调情吗?”
    混沌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无比,男生声音微哑,掀了半边被子,眸底印着明目张胆的引诱,慢悠悠扯唇道,
    “下来调。”
    第66章 齿轮
    口嗨派和行动主义者处不来一点,她只是随便讲了句兄弟,我们有点暧昧了,周北洛这个骚男竟然开始撩自己被子。
    程晚猛地把头缩回去,她被他那句类似于明牌的话惹得脸上滚烧,别别扭扭半天才反驳出口,“这应该也不是调情吧……”
    “你可以当是我随口乱说的。”
    兄弟,我们有点暧昧了。
    她记得之前赵多漫还给她发过类似的表情包。
    床侧传来男生意味不明的“啊”声,随后是周北洛半含笑的懒怠声腔。
    他嗓音没那么混了,一时间程晚都分不出来他刚才到底睡了没有。
    “那我可不可以当你是故意的?”
    “不行。”
    程晚受不了在这种气氛下任人拖着心脏挑,她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一会,装了阵鹌鹑不理人。
    独自闷了有半分钟,察觉到男生真的没有交谈的预兆后她才又忍不住再次展开话题。
    女生欲盖弥彰地清咳两声,问得很含糊,“周北洛……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问这个干什么?”床侧声音出得很快。
    “就随便问问,每个人都有自己大体的印象吧,”程晚颇有心机地抛砖引玉,“比如漫漫大大咧咧,有时很果敢,齐群很咋呼,脑回路抽象,你……”
    “我什么?”
    他一直没吭声,但都在认真听着,直到程晚卡壳才淡淡出声催了句。
    程晚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词可以真正描述周北洛,以前她觉得他摆谱爱刁难人,性格差得要死,现在却觉得那些都不是真正的他。
    “算了,换个话题。”程晚磨了磨唇,嘴比脑子快。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靠,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
    程晚还在懊恼,独自头脑风暴着,忽然听见周北洛回得大方,嗓音微微上扬,
    “蠢的。”
    “……”
    完蛋,她智商超标了。
    喜欢聪明的还可以努力吸收知识,喜欢蠢的她总不能去做个小脑萎缩术吧。
    ……什么奇葩,在一众智性恋的热潮中独自逆行。
    程晚腹诽了好久,周北洛也没再主动挑起过话题,之后的五分钟除了被子摩挲,就再没听到过声响。
    心里像被猫抓般难耐。
    难道又睡着了?
    程晚被周北洛的三言两语勾得心痒,她扒着床角做贼一般,还没等蹑手蹑脚地把头伸出去看,
    摁在床侧的手指突然传来微凉的陌生触感。
    呼吸一滞,心跳忽地停止,全身毛孔全数罢工,能被感知到的只有扶在床榻上的手指。
    像一束只带着麻痒感的微型闪电,从指尖绕到指腹,指腹又蔓延到指节,最后是掌心。
    什么东西在顺着手向上攀爬,一寸一寸无声侵略着。
    骨节修长,偶尔会磨到粗砺的手茧。
    周北洛一只手散漫地搭额头,一只手半伸着去抓她,修长指节勾着绕,最后才轻轻握住。
    好软,像是在玩一团绵软的,还没生出蕊的花。
    与程晚的瞻前顾后不同,周北洛觉得他应该是个冒进者。
    就像刚刚,只看见她帮他整理的床铺有点可爱,就忍不住去想,如果以后能和她生活在一起是什么样子了。
    还有现在,她只状似无意地挑了个话头,他就觉得程晚或许也会喜欢他。
    青年人的喜欢有的太随意,很快就能产生坚定的感觉,但他的坚定之前被磋磨过太多次,以至于现在牵个手都觉得自己……胆子好大。
    这屋里没人,他想牵她的手也不是作戏。
    —
    昨晚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程晚隐隐约约有些记不清梦的内容,她只记得好像昨天直到睡着,周北洛都没放开牵着她的手。
    连接的手臂像一条密不可分的线,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清晨暖阳斜斜照着卧室,侧边堆的被褥已经被收了起来,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
    程晚甚至有些佩服自己,明明没同床共枕,怎么还生出股怅然所失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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