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震惊地仰着头,怒瞪他。
    男人喑哑着嗓音:“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皎皎。”
    白皎一把将他推开,其实以她的力气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是陆樾主动放开手,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慌乱失措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笨拙得惹人发笑,低下头,明灭不定的烛火下,眼底情绪晦涩翻腾。
    他太笨了,分不清她说的哪句话是真是假,索性就将它全都当成真的。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给你,作为交换,你是我的。
    他们陷入不知名的冷战,准确来说,是白皎单方面冷战陆樾,就连两人身边的下属都能感觉到。
    与此同时,陆樾倒是在战场上愈发悍不畏死,像是有人他头顶挂上一个沙漏,倒计时走走停停,不要命的打法,连白皎都看得直皱眉头。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到那天他的莽撞举动,俏脸霎时冷若冰霜。
    直到这天——
    一人跌跌撞撞地闯进营帐,白皎惊讶得看向来人,她认得对方,他是陆樾亲卫,憨厚的脸上此时满是焦急。
    “怎么了?”白皎问他。
    她没参加今天的战事,一门心思放在自己的药品研制中。
    亲卫眼含热泪:“神女,将军、将军他不好了!他中箭了!”
    “什么?”
    她猛地站起身,急急忙忙赶到营帐时,一群人正围着陆樾讨论个不停。
    她的目光穿过这些人,直直落在男人身上,她唇色苍白,染血的心口上扎着一支断箭,看见她,双眼登时绽放出强烈的光彩:“皎皎。”
    周围人一怔。
    白皎已经冷静下来:“人太多了,除了军医,其他人都出去,”
    听见她的话,其他人瞬间一哄而散。
    就算有迟钝的,也被同伴扯着离开:“还愣着干嘛,快走快走。”
    白皎一边准备东西,一边问他:“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声音发冷,陆樾本能地缩了缩肩膀,被她一把按住:“别乱动!”
    他眨了眨眼,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皎皎,你终于跟我说话了。”
    白皎眉头一挑,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她真想给他一拳,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在乎这个。
    观察伤势,看到殷红的血液颜色后,她终于松了口气,箭上没有抹毒。
    她狠狠剜了眼陆樾:“闭嘴,你现在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
    她说完让军医观察伤势,准备直接在帐篷里拔箭,白皎就在一边翻找自己的瓶瓶罐罐,终于找到了抗生素。
    其实战场上,多数人不是死于创伤,而是伤后的感染症状。幸而她早就有所准备,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借着古方提炼出了古法抗生素。
    她找东西的时候完全没发现,陆樾就算做手术,也一直歪着头,念念不忘地看着她。
    军医扫了眼,趁此机会,干脆利落地拔箭。
    他又看了眼大将军,男人脸上竟然带着笑,仿佛没有感觉般,痴痴地看着神女。
    军医瞬间沉默了。
    陆樾硬生生以血肉之躯忍下强烈的疼痛,包扎前,他还痴痴得缓不过神,却见白皎弯起唇角,洒下抗生素,他整张脸都因疼痛剧烈扭曲起来。
    他龇牙咧嘴地想:娘的,这是什么药,太疼了!
    失去意识前,他死死咬紧牙关,牙都咬酸了,也不肯在心上人面前露出一分一毫的怯意。
    陆樾睁开眼,身上的痛楚还未消散,他第一反应不是叫人,而是在营帐里逡巡,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之后,竟然笑了出来。
    半晌,一本书轻轻敲上他的脑袋,轻柔的女声在头顶响起:“你竟然在笑?”
    白皎:“你伤口不疼了?”
    陆樾猛地摇头:“没有没有。”
    白皎叹了口气,看他这副傻傻的模样,一时有些怀疑,不会是疼傻了吧?难道抗生素还有这样的副作用?
    怀揣着莫名的愧疚,她放下手里的兵书,声音柔和了不知多少倍:“那你别动,我找人给你换药。”
    “皎皎。”见她看过来,陆樾眼皮一颤,艰涩地说,“这次不少人受伤,军医可能会忙不过来,不如——”
    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一下子便听明白了,嫣然笑道:“你想让我帮忙上药?”
    陆樾霎时面红耳赤,又听见她含笑的嗓音:“好啊。”
    第59章
    后来陆樾才知道, 这简直是对自己的折磨。
    他本就赤*裸着上身,包扎好的白布从腋下穿过,裹住胸口, 营帐灯光下, 油润的光线覆盖上战场风沙淘洗过的蜜色肌肉。
    白皎摸了摸, 落下评语:“还不错。”
    属于她的炙热目光扫过身体, 陆樾下意识挺直脊背, 想要好好表现,脖颈却红了一片, 暴露了他其实根本就是个愣头青的事实, 连说话也结结巴巴:“皎、皎皎?”
    白皎:“嗯?”
    柔软细腻如羊脂玉般的指尖抚摸上他鼓胀跳动的肌肉, 那一刹那, 陆越胸膛起伏, 心脏几度跳出来。
    他的身体成为最直白的画板,各种情绪通过越来越红的颜色暴露在白皎眼前,不得不说,他整个人, 都完美吸引着她。
    这是一具年轻、性感、精力充沛的成年男性肉*体, 没有任何刺鼻气味,有的只是淡淡的皂角香气。
    她好奇的目光在上方逡巡, 指尖软软地戳刺他的手臂,硬邦邦的像是石头。
    油蜜色的肌肉瞬间绷紧,绽开几条性感的筋络, 白皎垂下眼睫:“身体绷得那么紧干嘛?你怕我?”
    陆樾急促又汹涌地猛吸几口空气,密不透风的幽香将他包裹, 他涨红着脸交叠双腿,说出的话又涩又哑:“没有。”
    白皎一巴掌拍在他硬邦邦的肩头:“那你就放松点儿, 小心伤口裂开。”
    他呼吸一滞,额头忽然冒出一层又细又密的汗珠,几缕柔顺的黑发拂过身体,缠上身体的绷带一层层揭开,他觉得自己也像绷带一样,毫无遮掩的摆在她面前。
    脑子乱成了一片浆糊,她会不会嫌弃我?我表现的好吗?她对我的身体满意吗?
    军营打仗太脏了,只要有条件,他都会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即使没条件,也要全身擦洗,生怕哪一次,冲撞了她。
    他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像极了花枝招展的雄孔雀,极力张开尾羽开屏取悦她。
    蓦地,一阵钻心的痛楚袭来,竟然疼得闷哼一声,男人紧实的腹肌跳动着,下一刻,死死压抑住自己,漆黑的眼直勾勾看向眼前人。
    白皎按着他的肩膀,瞥见他脸上痴痴的笑,人都要气笑了:“这么疼,你还能笑出来?”
    没想到,他竟然摇了摇头,眼里流淌出几乎拉丝的爱意:“不疼。”
    他的爱在痛里扎根生长。
    只要关乎她,一切都是蜜糖似的甜。
    白皎心跳漏了一拍,撒完药快速换上清爽的白布,再一圈圈缠住伤口,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男人清朗的声音钻进营帐:“陆将军,听说你受伤了,我这边有药,特地拿来送你。”
    刹那间,陆樾神色凝重,不等白皎反应,已经张开双臂把她箍进怀里,像是巨龙死死守护着自己的珍宝。
    白皎抓着他的肩膀,看他一边拒绝,一边死死抱紧自己不肯放手。
    外面的人逐渐没了声息,白皎舔了舔唇,才轻轻推了推他:“就这么紧张?”
    对上她玩味的目光,陆樾心头紧缩一瞬,全身上下,被她打量了个通透,才听见她慢悠悠的说道:“你害怕什么?”
    “之前调走宋明章,现在又不让他进来,就是为了不让他看到我是吧,都说男子汉大丈夫,你还没追到我,怎么就害怕成这样?”
    她施施然起身,鬓发有些散乱,却更显得柔若无骨,慵懒娇媚,那双仿佛带着钩子似的眼睛轻轻一扫,陆樾便全身僵硬,五脏六腑都被她勾起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他抿紧薄唇,想起之前同龄人教导,追媳妇别怕脸皮厚,要是脸皮薄,心上人被其他人骗走了,你哭都没地儿哭!
    陆樾:“谁让他想拐走我媳妇!”
    白皎惊讶得瞪大了眼:“谁是你媳妇?”
    早在说出第一句话时,他就舍下了脸皮,这会儿听见她的话,不要脸地说:“你。”
    “皎皎,我求你当我媳妇儿,好不好?”
    “媳妇儿,你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不久后,起义军渡过天江,来到京城最后一道防线——雍州城。
    大军压境,密密麻麻的士兵看得人骇然不已,守城的知府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趴在城门上,看着底下乌泱泱的军队,吓得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下属赶忙将他扶起:“大人,您没事吧?”
    知府哆哆嗦嗦地靠着墙头:“没、没事。”
    说着没事,听语气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他抹了把脸,心里直骂娘,早早听说起义军如何神勇无敌,如今看来,果真没有一丝吹嘘,就这,上头竟然还想让他拖一阵。
    也不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一直到回府,他整个人都是颓废的,知府夫人见丈夫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询问:“老爷,情况怎么样?”
    她知道夫君一大早就急急忙忙地出门,据说是起义军打到了家门口,事关身家性命,别说她们夫妻俩,就是城里的富户,都战战兢兢,如果不是不能跑,他们早就带着家人细软跑路。
    现在龟缩在家里,唯恐哪天城破,自己被起义军抓了砍掉脑袋。
    听见夫人这么问,知府擦了擦满头大汗,连声说:“夫人,完了!咱们肯定要完了!”
    “你不知道,我刚上城楼,底下的起义军密密麻麻无穷无尽,为首的主将气宇轩昂,旁边还有一个女子,骑着巨狼,肯定就是传说中的神女,咱们雍州城肯定守不住了!”
    知府夫人听完丈夫的话,脸色苍白地抓紧手帕,险些滑下椅子:“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皇上可是交代过,务必死守雍州城!”
    死守?!
    知府听见这句话,吓得狠狠打了个寒颤,忽然说到:“要真是死守,你我二人定然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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