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想到,陆辞趁江淮父亲专注辱骂,忽然回身。
    电光火石之间,一掌劈向江父后脖颈。
    这一掌劈得又快又准,如同电影特效。
    江父本就喝醉了酒,承受不住这力道,直接昏了过去。
    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不约而同,陆辞和江淮都没有去扶。
    陆辞暗中松下一口气。
    还好,江淮对他父亲是厌恶的,不是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面对情势的突变,江淮眼睛微睁,嘴唇动了动。
    他也不是没有过朋友。
    只不过他的发小也曾目睹过他这个疯子父亲,遭受过他的威胁,在那以后,恨不能躲他越来越远。
    谁知道一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靠近他,就意味着隐患。
    可是刚才,在他的眼神暗示下决意离开的陆辞,竟然回头了,还帮他成功地制服了那个男人。
    陆辞的假装离开,只是为了让男人放松警惕。
    江淮犹豫片刻,开口问:“能不能教我?”
    陆辞猜到江淮是在问什么,但显然治标不治本:“你说劈他后颈?不是每一次都有用,这一次是他刚好喝醉了。江淮,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什么不还手?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会和旁人说。”
    江淮本欲沉默,抬头却对上了陆辞直勾勾的视线。
    这位校霸一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慵懒姿态,漆黑的眼眸注视着他,关切而真诚。
    江淮声音压得很低:“他手里有我妈妈的一些东西。他一直用这个威胁我。”
    江淮有一个酗酒、赌博、家暴的父亲,而他的母亲离家出走,至今不知所踪。
    给江淮留下的唯一信物,在江父手里,过去被迫录下的一些视频,也在江父手里。
    江淮不是鹿汐,母亲却是他无法忽视的软肋。
    从小在温室长大的陆辞,不由感到压抑窒息:“你妈妈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江淮却被那个男人威胁得很死:“那我也不能置之不顾。我不能忍受他把母亲的照片撕碎,把母亲的物品销毁。也不容许他把那样的视频传出去。”
    陆辞踟蹰片刻,伸手拍了拍江淮的背:“别着急,世界上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肯定可以想到办法的。”
    以陆辞的人生经验来看,确实没有碰见过解决不了的问题。
    陆辞脑海里窜出的第一个,甚至是最适合的求助人选,竟然是许罂。
    她毕竟妥善处理好了鹿汐的问题。
    比他人生阅历略丰富一点的她,应该可以把这件事情也处理好吧?
    陆辞提议说:“今天晚上你别在这里睡了,我帮你开个酒店。你爸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你走这一趟他不会拿你妈妈那些物品怎么样的。”
    江淮怎么会轻易接受这样奢侈的好意?陆辞猜到江淮会拒绝,不等他开口便道:“先别急着拒绝。你不想看见他,不是吗?更何况你受伤了,听我的。你要是对住宿费过意不去,你之后赚到奖学金再还我就是了。”
    陆辞学着他爸雷厉风行,在学校附近的酒店里开了个房间,还打电话把家里的私人医生请来,给江淮处理了腿上的伤口。
    见江淮一番拾掇后,衣衫恢复平整,心里总算感到踏实一些。
    回到家后,陆辞心事重重地从许罂面前晃过。
    如果是以前,原主肯定热切关心他怎么了。
    但是现在的许罂不是以前的许罂。
    陆辞特意咳嗽了几声,以此来刷他的存在感。
    “咳咳。你还记不记得,那天运动会在医务室里的男孩子?”
    许罂接话倒接得挺快:“那必须记得呀。你们学校里比他还帅的人,应该没有了吧?”
    陆辞:“……”
    许罂是真的没意识到,此时此刻她眼前的人才是校草吗?
    算了,和江淮迫在眉睫的事情比起来,这个不重要。
    陆辞直切重点:“我觉得江淮遇到了一点麻烦,而且超过了我能处理的范畴,你能不能帮个忙?”
    许罂神色也随之严肃下来:“说来听听?”
    陆辞把事情的经过完整地告诉了许罂。
    听完以后,饶是性情再佛系的许罂也难免义愤填膺:“这些男的惯用这种手段?恶不恶心人啊。是还得提醒女生,要注意不要给人留下把柄。我听说很多□□被威胁勒索的,还有很多被骗去缅北的。”
    一边说着,一边用她的小紫薯账号发了条动态。
    众人一边激动地奔走相告,仙女姐姐更新动态了!
    结果一看,不是什么预期之中的自拍,竟然是在提醒女生注意防范。
    尤其不要□□,进了陌生酒店或者宾馆,更要检查针孔摄像头,以免被人留下把柄。
    许罂发完动态,把手机一阖,浑然不在意网上的动向。
    能尽她的绵薄之力多提醒一个陌生人是一个,其他不重要。
    “江淮也是够可怜的,还是个美强惨。”
    这个世界不常看影视巨作的陆辞对这个词汇表示陌生:“美强惨?”
    许罂粗略地解释道:“一种我非常喜欢的人设。但如果是在现实生活中,我不希望任何人是这样的人。”
    非常喜欢?陆辞问:“我算吗?”
    许罂反问:“你觉得你惨吗?”
    陆辞觉得自己的成长史还挺孤独寂寞冷,点了点头:“惨啊。”
    许罂:“我觉得你好幸福。我要是能有你那么多零花钱,还没有学习压力,做梦都要笑醒,真的。还有你的智商。”
    陆辞:“你也觉得我很聪明?你怎么看出来的?”
    许罂:“你问这句话,我怎么觉得你不太聪明呢。”
    陆辞:“……”
    许罂:“不过你很有进步啊,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懂得向外界求助。而不是硬碰硬,这很好。”
    陆辞想,他也未必是想着向外界求助,只是向许罂求助罢了。
    许罂提炼出几个关键点。
    江淮在和他的父亲单独生活,他的母亲不知所踪。离开前,江淮父亲拿到了江淮母亲的不雅视频和唯一留下的信物。
    那信物对江淮有着特别的意义。
    是他三岁时,他母亲送给他的玉坠,也是他母亲唯一留给他的遗物。
    是江淮父亲趁着江淮熟睡时,从他脖子上剪下来的。
    但这件事情比鹿汐的事情好处理的地方在于,对于何浒来说,那则视频是他刚刚拍摄不久的,周期很短。
    何浒随时揣在手里,作为威胁的筹码,一不留神就发出去了。
    所以当时在政教处,让何浒手机离身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而江淮父亲不可能一直携带着视频,更不可能一直携带存有视频的设备。
    如果请警方介入呢?
    正好陆沥成昨天给她安排了一些保镖,有了他们的帮助,会更万无一失。
    许罂拨通了陆沥成给她的名片上,保镖的电话号码。
    “陆太太,有什么要求您尽管吩咐。”
    听到这个称呼,许罂明显一愣。
    就算在豪门中,也鲜少有人这么称呼她。
    许罂想,这应该是这几个保镖不知道她和陆沥成的关系。
    “你们不必称呼我陆太太,喊我许罂就可以,许女士许小姐都行。”
    反正她只是协议婚姻,喊一句许小姐不过分吧?
    这副躯壳看起来那样年轻。
    保镖愣了一下,道:“陆太太是对您的尊称。陆总让我们这么称呼您。”
    许罂心说也没毛病,毕竟陆沥成没办法和每一个外人都解释自己的婚姻状况。
    他那样惜字如金的人,多说一个字,都感觉充满违和感。
    算了,爱怎么喊怎么喊吧。她也不是很在意这些细节。
    “明天下午,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第二天,陆辞、许罂以及许罂带来的一大堆警方、保镖潜伏在江淮家门口的小巷里。
    令陆辞惊讶的是,江淮父亲没有出去赌博,他竟然是站在家门口等江淮回来的。
    江淮父亲可能不仅仅是暴力宣泄,更有虐待的癖好。
    虽然他没有喝醉,但常年酗酒使他的面目依旧看起来狰狞,完全看不出江淮那种清冷出尘的气质。
    除了身高比较高,说出去,别人都不一定会相信这是江淮的父亲。
    说好的有其父必有其子,陆辞想,要是有其子必有其父就好了。
    江淮的优秀完完全全是靠他自己。
    他这样优秀的人,足以配得上一个更好的家庭。
    陆辞拳头又有些痒。
    销毁了江淮父亲手里拿着证据,他一定要把他按在地上暴揍一顿。
    江淮是这个人渣名义上的儿子,可能不方便动手,但他就不一样了,他不怕得罪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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