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少贞羞愤欲绝﹐整个人裹在被子里﹐拒绝再与整个世界发生互动。如果可能﹐就让她缩在床上终老一生﹐她也心甘情愿。
    怎么会发生这么羞耻尴尬的场景呢﹖她欲哭无泪的咬?下唇。这下可好﹐什么都不必解释﹐父母大人全部明白她来日本之后做了哪些好事。
    而这还不包括她来日本之前就已经犯下的恶行。
    呜她的脸紧紧埋进绵被里﹐多么希望世界末日就在下一秒钟到来。
    少夫人﹐您已经在房里关了三天﹐再不出来就要闷坏了。雅子在门外轻叩。
    不要理嗡巓让我一个人安静而有尊严的死去。黄少贞摀?双眼哀号。雅子抿?唇不敢笑出声。如果少夫人知道宅子上上下下﹐包括司机﹑长工﹑园丁﹑临时女佣都已听说扫具橱柜的趣闻﹐今生今世她八成不敢踏出房门一步。
    少夫人﹐您就起来换装吧﹗少爷下午要载黄先生和黄夫人去市区购物﹐请您一起作陪呢﹗
    黄少贞翻开被子﹐吸进几口新鲜空气。这几天有雅子当线民﹐把她父母与石藤母子的一言一行不断报告上来。
    据说﹐她父母已见过外孙﹐满腔怒火早被抱金孙的喜悦冲得一干二净﹔据说﹐石藤老夫人这几日和她母亲闲谈﹐言语相当投契附带一提﹐两人是英日文夹杂﹐外加一堆肢体语言与手势﹐祛除了语言隔核巖据说﹐诚恳踏实的石藤靖和终于取得泰山大人的信赖﹐两人展开对谈﹔据说﹐石藤靖和昨天还陪准岳父﹑岳母爬山健行﹔据说﹐今天一早石藤老夫人特地请中华师傅办了一桌中式早点﹐以慰她父母的思乡之情。
    一大堆的据说。
    只有她,黄少贞,因为羞愧过度,三天来连父母的面也不敢见。
    门外响起谈话声,不久,雅子的步伐渐渐远去,她母亲的叫唤随之响起。
    “阿贞,我直接进来了。”黄母推门而入。
    “妈?”黄少贞连忙坐起来。
    第一眼迎上母亲时,强烈的羞愧感油然袭上心头。她曲起膝盖,整张脸埋进软软的棉被里。
    “唉,脸色这么红,是火气太大还是感冒啊?”黄母在女儿身旁坐定,忍不住取笑她。
    “妈!”她讷讷地唤了声,红透耳根子。
    “你也懂得不好意思?”黄母点了点她额头。“躲在橱子里真亏得你!”
    母女俩都脸红了。
    “人家怎么晓得你们会忽然跑过来嘛!”她倚进母亲怀里,仿佛又回到年幼时光。
    “你老爸回程的时候拨了电话来,正好接到你的‘舍临’邀请我们作客,就顺道绕过来看看,谁知道你私底下瞒天过海”黄母故意说道。
    黄少贞触触鼻尖,一如多年来在父母面前心虚的习惯。
    “爸爸很生气吗?”她试探道。
    “气!当然气!”黄母点点头。
    “喔。”她可怜兮兮地低垂螓首。
    “他气你遇到事情不会回家找人商量,自个儿偷偷跑出国避祸。难道家人是洪水猛兽,会吞了你?”黄母白她一眼。
    “我有什么办法?”她喊冤。“光是堂妹的事,爸爸的反应就这么激烈,如果让他知道了还得了。”
    “他就是气你不信任家里。”黄母轻捏她的脸颊。“现在你自己也为人母了,将心比心,以后你儿子若出了事,一个人跑到美国躲起来,还骗你他要去念书,你作何感想?”
    她低下头,无法回答。
    黄母看女儿羞愧歉疚的表情,终究心软了。
    “去吧!自个儿找你老爸道歉去。”她推推女儿,不再进一步苛责。
    “那我和石藤”黄少贞冒险的抬头看母亲神色。
    “你们两个连孩子都生了,不点头同意,难道还能硬把你拖回去吗?”黄母推推她额头,又好气又好笑。
    “妈咪,我爱你。”她满足的窝进母亲怀里。
    冬天的雪,总算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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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一声尖叫让石藤靖和从床上弹起来。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他的神情尚未完全恢复清醒,手脚和被单缠成一团。
    老天,早上七点十四分,世界能爆凡么乱事?
    他翻开棉被正想冲到浴室看看,一颗嫩黄色的炮弹已经抢先一步攻出来,噼哩啪啦在他身上一阵乱打。
    “都是你!都是你!”黄少贞又气又恨的指控他。
    “我又做了什么了?”他真是冤枉透顶。
    “你看!”他新婚两个星期的老婆递过一支圆形塑胶管,中央的白色试纸浮现一个“十”字符号。
    “看什么?”石藤靖和东翻西转,检查试管上有没有其他明显目标是他漏看的。
    “看那个红色的十字符号啦!”黄少贞颓丧的跌坐在床沿。
    “红色符号又怎样?”他一大早差点被吓出心脏病,竟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十”字。
    黄少贞愠恼的瞪他一眼。这人是太呆太蠢,或是睡眠不足神智不清?
    “我又怀孕了!”她沮丧的宣布。
    石藤靖和呆住。
    好久好久,房内没有一丝声息。
    “你不是三个月前才刚生完?”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知道就好!”她涨红俏脸,用力指控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好丢脸!我要怎么告诉大家?”
    真是可耻,竟然产后不到四个月又怀孕了。其他人会如何想?一定以为他们两人成天到晚都在喔,天哪!继橱柜事件之后,她再一次耻于活下去。
    “这种事能只怪我一个吗?你也有份好不好?”贞居然又怀孕了。他漾出一个傻笑。嘿嘿,还不错嘛!看样子他们会有一个大家庭。
    黄少贞面红耳赤,既不愿承认又不能否认。
    “当然是你!这次一定是上回在橱柜反正就是那次嘛!”她蛮横的将一切责任赖到他头上。
    眼看她羞愤过度,受苦的人还是他,石藤靖和决定弃械投降。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反正老婆最大。他把粉嫩嫩的娇躯揽进怀里,深深吸闻她的体香。“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你?”
    虽然过去三个月已听闻无数次,她仍旧抑止不住的绽出甜笑。
    “不管,生完这个我就不要再生了。”她收起甜笑,努力板起俏容。
    石藤靖和想了想,两个恰恰好,他没有意见。
    “那就别生了。”他再度偷到一个吻。
    “你说得容易,可是做得到吗?”她啐道。
    “大不了每次都事先准备好。”他并不觉得有任何困难。
    “你上次也这么说,结果呢?”俏脸顿时笼罩一层娇红。
    “总有几次来不及,我也没办法啊!要怪就怪你自己的磁性太强。”他笑得很阴险。
    当然,这种搪塞之词又换来老婆大人一阵好打。多亏了他皮厚骨粗,而且黄少贞也不是当真用力,两人推推拉拉的,他也就每次都当成全身按摩。
    “不管,我要得到你的保证,否则你下半辈子都别想碰我。”她顿了一顿,又若有所思的开口:“而且你们石藤家的男人都有不良纪录。”
    “什么不良记录?”他提高警觉。
    “让婚姻关系以外的女人怀孕的不良纪录。”黄少贞扳手指算给他听。“像令尊,他外头的人为你添了一个弟弟;还有你,我生澈儿的时候也尚未嫁给你。”
    “喂!我和你也能算一笔?”他又闻到一股冲天冤气。
    “当然。”她重重点头,斜睨着他。“你自己说好了,你要如何表现自己的诚意?”
    “你希望我如何表现?”石藤靖和显得非常谨慎。
    她微笑起来,右手做出一个剪刀的手势。
    “你想把我阉了?”他骇然跳起来。“你再想想清楚,这可关系到你的终身幸福!”
    “我是说结扎,你想到哪里去了?”黄少贞羞恼的瞪住他。
    “你结扎?”他很怀疑。
    “你结扎!”她很肯定。
    “我结扎?”他想昏倒。
    “怎么?你不肯?”她抑郁的垂下眼睑。“我就知道,你连做一件小事让我开心也不愿意。”
    “这关系到石藤家的血脉,不能算小事!”他心惊胆战的。
    “我帮你生了两个还不够吗?即使不够,小哲也算石藤家后代吧!你才结婚半个月,石藤下一代就已经排了三个名额,还不满足吗?”她泪光莹莹。“我知道,你就是想去外头找其他女人帮你生,对不对?”
    石藤靖和哑巴吃黄莲。
    上天明鉴,他愿意做各种事搏她展颜,即使吞剑、跳火圈也认了,可是,结扎
    “算了,就当我痴人说梦吧!”她吸吸鼻子。“反正我一个人嫁到日本来,路不通语言又不熟,父母家人更不在身边,还能拿你怎么办呢?就当是我命苦,你不必理我。”
    讲得很可怜的样子。
    虽然知道她作戏的成份居多,他还是心软了。
    一个男人有三个小孩,其中两个确定是儿子,算算也够了。而且结扎总比戴套子好,一劳永逸,既方便又有乐趣。
    “好吧。”他无奈的点点头。“结扎就结扎,不过得等你生完这一胎。”
    一秒钟前的乌云密布霎时消失,笑容布满她容颜。
    “你是全世界最体贴的老公,我爱你。”黄少贞快乐的赏他一吻。“你该起床准备上班了,我去厨房帮你做早餐。”
    花蝴蝶般的身影翩飞而出。
    她是开心了,却轮到他郁闷起来。
    美丽大家庭的梦登时在眼前幻灭。
    真是倒楣!早知道那日在橱柜里忍上一忍,说不定日后还能哄她多生几个。
    所以说,女人不能宠,万万不能宠,一宠就会宠出问题。
    然而,想到她心愿得偿时那副欣悦灿烂的甜美,让人不由自主也想跟着笑起来。
    这个中国魔女,大概便是他的克星吧!
    郁结、爱意、无奈、开怀,诸种情绪交织成一团,复杂到难以形容。
    他叹了口气,决定用一串悠扬的口哨声为未来揭开序幕。
    就当是娱乐自己,吹个口哨来听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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