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伽罗打开木盒,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把闪着幽蓝寒芒的宝剑。
    玄门众人被剑身释放的冲天杀意吓得连退几大步,然后异口同声地喊道:“八方定国剑!”
    玄诚子死寂的眼瞳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骇色。他万万没料到梵伽罗的人脉竟已神通广大到连镇国之宝都能拿来随意使用的地步。
    梵伽罗并指抹过锐利剑身,颔首道:“没错,八方定国剑。师父,你猜我为什么能把它借出来?因为我们民族的传世之宝,除了这把剑,其余的都已经被宋恩慈偷偷用赝品替换,又吸光了灵运,拿去铺就她的成神之路。我说我要借这把剑制裁罪魁祸首,上头岂能不答应?”
    这句话的信息量不亚于一颗核弹,投下之后瞬间就杀死了所有人的脑细胞。
    过了很久很久,玄诚子才颤声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宋恩慈斩龙脉之后尝到了掠夺国运的甜头,便把主意打到了这些传世之宝上。她用九年时间精心布局,把这些国宝都替换成了赝品,真品则被她吸光灵运,化成了尘埃。这把剑由于不可复制,被幸运地留了下来。你听,这是它的哀鸣。”
    梵伽罗把自己的鲜血滴在剑刃上,于是所有人都借由他的磁场,听见了一阵尖锐刺耳的长鸣。
    这长鸣甚至引动了常净大师的禅杖跟着一起啸叫,那么愤怒,那么哀恸,那么疯狂。谁都不会错认这尖啸里所裹挟的滔天恨意。
    林念慈的耳膜被长鸣刺破,流出两股鲜血。
    玄诚子释放于剑尖的雷光差点顺着他的经脉倒流回去,震碎他的丹田。这一个更比一个骇人的消息在一步步摧毁他的道心。
    常净大师愣了好一会儿才声嘶力竭地怒斥:“孽畜!孽畜!你怎么敢毁掉我们的传世之宝!你可知道,那是我们的根啊!我们这片土地孕育的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文明,那是比国家更高层次的存在。我们是龙的后裔,我们管自己叫炎黄子孙,这就是文明流淌在我们血液中所造就的归属感!”
    “我们的老祖宗在几千年前留下的文字,到了今日还能被后代解读,这就是因为我们的文明是一代一代传续的,是始终被守护的。我们还将把这份文明,传承给更久远的后代,让他们为这片光辉的土地和伟大的民族而感到骄傲。”
    “可是你都做了什么啊!你这个国贼!你这个千古罪人!你切断了我们每个人身体里流淌着的最重要的那根血管!”
    常净大师的怒吼声渐渐嘶哑了,转为哀绝的低泣。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恶竟然能达到如此程度。
    杀同门、夺至宝、祭活人、造恶业、斩龙脉、夺国运、断传承,宋恩慈简直罪无可赦!
    “杀了她!”不知谁愤怒至极地高喊了一句。
    紧接着,更多的声音开始疯狂呐喊:“杀了她!”
    “把她打到魂飞魄散!”
    “不,那样还不够!必须把她也困在九重血煞噬魂阵里,受千千万万年的业火焚身之苦!”
    “还要把她的尸体带回玄门当众鞭打!”
    “杀了她!”
    愤怒的火焰在每一个人的眼里燃烧。在场的人虽然各有私心,却都是炎黄子孙、龙的后裔,又怎么能忍受宋恩慈逆国逆种的罪行。斥她一句“国人之耻”都是抬举了她,她简直不配为人。
    “师父,你今日不是来清理门户的吗?”梵伽罗清润的嗓音夹杂在这些嘶哑的叫嚣声中,却最为不可忽略。
    知非道长朝面容僵冷的玄诚子看去,诘问道:“师父,你还在等什么?”
    玄诚子手中的剑猝然掉落。
    梵伽罗适时把八方定国剑抛过去。
    玄诚子不敢让镇国之宝有损,连忙稳稳接住,却又被心魔缠身,犹豫不决。世间一切有因必有果。宋恩慈救了他,他的心魔必然与她有关,斩她就是斩心魔,哪有那么容易?
    但八方定国剑却拥有自己的意志,强行拖着他的手臂,直直朝林念慈刺去。
    林念慈就在此时解开所有纱布,准备逃跑,双腿却被某个玄门高手的九节鞭击中,半跪下去。
    一柄闪烁着幽蓝寒芒的剑朝她心脏刺去,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入了魔的玄诚子扭转方向,刺中下腹,避开了所有要害。
    林念慈抬起头,疼到连连抽气,却还是勾着唇幸福地笑了。她知道,无论自己做了多少错事,师父总会选择原谅。都到了这个时候,他果然还是不忍心下重手。
    玄诚子对上她幸福满溢的双眼,脸上的表情竟慢慢扭曲成一半愤怒,一半怜惜。清醒的那个他叫嚣着杀了这个孽徒,入魔的那个他却隐秘地劝说:带走她,给她一条活路。
    他手中的剑迟迟不肯往里刺,却又不敢往外拔,就这样僵持住了。
    林念慈抬起手,握住剑身,想要吸干这镇国之宝的灵运。
    得了这股强悍得足以定国的气运,她的伤转瞬就能全部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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