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只是回来看看,毕竟出去这么些年了,有时候,心里总会想着念着以前发生的事。
    再加上单位上经常有人问,为什么他们过年不回去,问的多了,这次,他们索性就回来看看了。
    “这个确实是这样的,谁都没法改变。”
    但是秦溪并不想跟她讨论什么生恩养恩的问题:“现在您还在上班,身体也还算硬朗康健,并不需要我们担心,等到您年纪上了六十,我们会按照正常标准,给您打养老金回来的,这是我们身为子女,应该做的。”
    父母子女之间,永远都是牵扯不清的,剪不断理还乱的那种。
    刘琴是聪明人,秦溪说的,她很清楚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就是因为清楚明白,才会觉得不满。
    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两包东西,她想也不想的直接冲过去,一把抓住东西,直接甩到了窗户上,随后,东西又重重的掉落在了地上。
    “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我不稀罕。”
    “就这点东西,当谁稀罕啊!不是早就说好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吗?”
    “我也不要你们养,你们只要别回来,戳我的心窝子就好了,我有儿有女,我有工作,以后还有退休金,用不着你们来可怜我。”
    “我不是一条哈巴狗,不会因为你们有点臭钱,就朝着你们摇尾巴,想都别想,谁都别想来看我的笑话。”
    第492章 不是滋味
    秦江秦溪无意与她争吵,带着秦晴直接走出了秦家。
    他们反正只是回来看看,回到秦家会是这个结果,也早已有了预料,所以,无所谓失望与不失望。
    晚饭三人还是在国营饭店吃的,回锅肉跟腊肉焖笋条的香味,老霸道了,就是菜的份量有点大,没吃完。
    不过,他们也没浪费,秦溪直接从手提包里拿出个饭盒,把剩下的菜打包了,这是冬天,等闲三五天,放不坏的。
    而且都是做好了的,吃也简单,放热水里温着,只要时间足够长,吃的时候,照样是热气腾腾的。
    第二天一大早,秦江住的那间房间的门被敲的砰砰作响。
    “谁啊?”秦江睡眼朦胧的打着哈欠,起了床,同样也是让外面的人停止敲门的意思。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这个点,他早就起来了,但是在城里待久了,早就习惯了七点半起床,现在六点半有人敲门,是真的有些不适应,他的生物钟还没响呢!
    虽然,人还打着哈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秦河在外面紧张的直搓手,当然,跟冷也有一点关系。
    昨天刘梅把秦江秦溪回来了,但是被他妈赶走的事一说,他当时还有点不相信,毕竟两人一去湘安市就是那么多年,他还以为两人再不打算回来了,谁知道,时隔多年,他们又回来了。
    所以,刚刚听到那个陌生但是又熟悉的声音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得那样拘谨拘俗,哪怕刘梅说的再真切,在他真正见到人之前,对此,都是持保留意见的。
    今天一大早,他就被刘梅推醒了,让他去秦江秦溪住着的旅馆找人,跟着他们一起行动,说不定能唤起秦江秦溪的兄妹情。
    秦江秦溪回来,肯定是要到处走走看看,见见人的,这要是去的晚了,还真不一定能见到人,所以,刘梅才会一大早把秦河给叫醒。
    现在秦江秦溪眼瞅着是出息了,只要他们愿意伸出手,拉拔秦河一把,他们怎么也不至于继续过这样的日子。
    秦河这些年,也算是吃够了生活的苦,他没有学历,也没有手艺,所以,一直没找到正儿八经的工作,平时都是干些零碎的苦力活,辛苦不说,钱还没有多少。
    刘琴对这一家子拖累,也没个好脸色,动辄得咎,这一家人在秦家活的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刘梅早就后悔,当初跟着秦河回城了,住的地方狭窄不说,还得看别人的脸上,当初他们要是留在陈惠村,屋子有,还是五间宽敞的大屋,除此之外,还能分田,拥有属于自己的地,谁知道,城里的日子会这么难过。
    这么些年,她终于看到了改变的契机,那当然是要紧紧抓住的,他们一家能不能翻身,就看秦河的兄弟姐妹帮不帮忙了。
    “咔哒”一声,老旧的木制房门应声而开,随后出现在秦河面前的是秦江那张白皙的俊脸。
    以前在乡下干农活,被晒得黑黢黢的人,现在面容白净,身上穿着一身带绒的青色睡衣,看着这样的秦江,秦河自卑到了骨子里,下意识的低下了头,看向秦江的脚。
    这些年,生活的风吹雨打早已把秦河磋磨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脸被大太阳晒得黑黢黢的,手上满是老茧,生活早已把他打磨成了秦江陌生的模样,看起来成熟了很多。
    兄弟俩站在一起的时候,不知情的人,肯定会以为秦河比秦江大个十岁。
    秦江看到沉默寡言,一言不发的秦河,轻叹了一口气:“进来吧!外面冷。”
    看到秦河,他那仅存的睡意全都跑了,按理来说,从小到大,他都是跟秦河一个屋的,关系应该相当不错才对,可事实是,两人的关系并不太亲近。
    秦河小时候是比较跳比较活泼那类孩子,打小他就喜欢往外跑,在家待不住,秦江这个同屋住着的哥哥,跟他其他的家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在乡下那几年,两人确实是培养出了一些情谊的,毕竟兄弟俩同吃同住了许久,在这几年时间里,两人也一直待在一起干活,直到他娶了刘梅,才跟秦江秦溪两人渐渐疏远了起来。
    这次秦江回来,也是想要看看他的,毕竟是兄弟,比起帮秦家人一把,他更愿意帮秦河一把。
    当然,只此一次,以后的路还要他自己走,他不可能扶着他走一辈子,这谁都做不到。
    他有一个大学同学,毕业后,分到了永新县的政府单位,找他问问,看能不能给秦河弄个临时工的职位。
    秦河来的早,连早饭都没吃,一大早跑过来,肚子早就饿了。
    在等待三人洗漱的过程中,他的肚子一叫,三人都默默加快了洗漱的速度。
    今天是秦江秦溪还有秦晴最早出来吃早饭的一天,以往都要等到八点半左右,他们才会出门,今天是例外。
    现在政策开放了一些,已经有人推个小车,出来做点小生意了,比如说早上卖包子馒头之类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这要是手艺不行的人,也没那个胆子出来干这事。
    一般而言,出来干个体经营的,都是没有铁饭碗工作的人。
    现在大家普遍都以成为端铁饭碗的工人为荣,谁都不会轻易把自己的铁饭碗给砸掉。
    秦江一顿早饭,能吃三个肉包子,秦溪跟秦晴两个就行了,秦河估摸着吃四个。
    秦河站在一边,看秦溪眼睛眨也不眨的拿出六毛六分钱,买了十一个包子,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他要是一直跟着秦江秦溪,中途不成亲不掉队,现在这么风光的人当中,是不是有他一个了。
    想到家里的媳妇和一双儿女,秦河猛的甩头,无所谓对与错,反正没有重来一回的机会,纠结这个,只会把现有的平静生活给撕碎。
    想通了这一点后,秦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之前他的心里一直压着一块大石头,弄得他压力很大,这会子,总算是把石头给搬开了。
    第493章 回陈惠村
    永新县的第二站,秦江秦溪选的是当初收留他们住了好几个月的于奶奶家,可惜,物是人非,当初的小破屋,现在已经塌了大半了。
    房前屋后都长满了杂草,看样子就知道,这里已经荒废很久了。
    秦河看着这个小破地方,自告奋勇的说道:“如果你们要找人,我可以时不时过来帮你们看看,如果有人回来了,我就写信告诉你们。”
    这是他为数不多,能为两人做的。
    秦江看他那跃跃欲试的样子,也没拒绝,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谢谢大哥了,不过不用太频繁,隔个把月来这里看一眼就行了,别的都不用管。”
    “这里于我们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念想,于奶奶当年离开的时候,年纪就已经很大了,对于未知的结果,我们都有心理准备。”
    未言之意,大家都懂,毕竟老人年纪大了,在外地故去,是很正常的一个事。
    谁都不知道,未来他们能否再见面。
    随后,几人又去了当初秦江带秦溪去的那个秘密山洞,当初在那里,兄妹俩住了个把星期,以前弯腰就能进去的地方,现在却需要爬着进。
    里面没什么光线,很黑,需要打着手电筒,才能看清楚山洞里的景象,这些年,因为藤蔓遮挡的严实,并没有别的人造访过,当初秦溪从废品站带回来的一些东西,现在还在,不过锈迹斑斑,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了。
    这些东西,两人并没有打算带走,只是简单的看了看,就放下了。
    倒是秦晴比较好奇,到处翻翻找找,结果,在一堆腐朽断碎的松叶中,戳出了一条蛇。
    “啊...蛇...这里有蛇...”,秦晴手里紧紧攥着那根棍子,随后一溜烟,飞快的爬了出去。
    在外面待的无聊的秦河听到秦晴的声音,眼睛一亮。
    大冬天的时候,蛇都在冬眠,这时候遇到蛇,就跟白白捡肉一样。
    他对蛇可没有什么害怕的心理,在这大冬天,来上一锅热气腾腾的蛇肉汤,美得能把人舌头给吞掉。
    秦江秦溪还在里面待着,并不是很怕,蛇冬眠的特性,他们还是知道的。
    现在外面的冰结的老厚了,前两天永新县还下了一场冻雨,这蛇在温度超低的时候,是不会活动的。
    秦河兴冲冲的爬了进来,三两下,就带着蛇走了,那叫一个开心。
    蛇也没想到,自己在这地方住了好几年了,最后竟然因为一个小丫头爱戳弄东西,吃了大亏。
    回来的第四天,秦江秦溪秦晴和秦河四人,兴冲冲的坐着拖拉机去了银盆镇,当然,银盆镇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地,银盆镇辖下的陈惠村才是。
    拖拉机是他们在路上恰巧遇上的,到镇上就下车了,礼善往来,秦江给司机塞了一包烟,是大前门,很不错了。
    这些年他虽然不抽烟,但是兜里一直都带着烟,很多场合,烟是打开社交话题的钥匙,很多话题,都是通过相互递烟打开的。
    四人中午十点多的时候,走到了陈惠村。
    还是那条熟悉的泥巴路,十分的不好走,不过三人边走边怀念往昔,说话声一直没停,倒是不觉得难过。
    知青点早已经成为了村里的杂物房,堆放了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窗户底下长了很多杂草,已经很久没人来这里收拾过了。
    秦江他们以前住的那间房子,现在成了别人的家,也不知道队里是怎么分配的。
    以前跟村里人结婚的知青,全都走了,陈良玉跟陈良宇两兄妹,直接成为了单亲爸妈,同样也成为了村里人说教的典范。
    这时候说起他们当初结婚的那个事,村里的老人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什么当初早就说了,外面的人不靠谱,可惜没人听之类的。
    村里人看到秦江秦溪他们回来了,第一反应是拘谨,不过很是热情好客,还十分热情的留饭,几人推拒不过,在陈良宇家里吃了一顿热乎饭。
    不过临走时,给他们留了两块钱和两斤粮票。
    这时候,谁家日子都不太好过,陈良宇家人口多,为了这顿饭,连过年时,挂在墙上的腊肉都拿出来了,不留点东西,几人也过意不去。
    在这家人里面,要说变化最大的,还得是陈良宇跟陈良玉两兄妹,他们原本活泼开朗的性格变得沉默寡言,身边永远跟着两个孩子,关键是孩子也表现得十分羞怯,他们就像是这个家的边缘人一样。
    也许家人没有这个意思,可他们把自己摆在了那个位置上,挣脱不开。
    陈良玉还好,外面有个自己的家,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很少回娘家吃饭。
    陈良宇的孩子,都是没娘的孩子,虽然不至于被家里的兄弟姐妹明晃晃的欺负,可一些暗地里的东西,很多都是他一个粗男人关注不到的。
    因为村民的热情好客,秦江秦溪他们还在陈惠村住了一晚,第二天下午才回去的。
    刚开始往回走的时候,天气还算好,太阳眼瞅着就要出来了,可这时候的天色说变就变,快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十分阴沉了,很快就下起了雪粒子,随后,又变成了蓬松的鹅毛大雪。
    冷风吹着,四人走在大雪中,这多多少少是有些煎熬的。
    还好,半个小时,四人就回到了县城,谁都没有半路离开,全都一起回了旅馆,在房间里熬上一锅姜糖水,再烤的暖呼呼的,确保一行人没有什么不舒服,才真切的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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