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镇内,晃眼过去两天时间,已经有几个势力的修士来到此处。
    来得最快是散修盟的修士……来了之后,在齐家灵兽小人参的指引下他们很快就找到那座布满阵法的小院,从坍塌的房屋中救出昏迷的修士,同时也看到了屋内已成枯木的阵修尸首。
    小院在巨人树的破坏下仍保留着那座小屋,像是里面遗留着已失去多年的阵修的庇护,哪怕巨人树毁了整个金州镇,这个小院阵法还残存着……若不是如此,恐怕这一院的修士早在动荡中死于非命。
    散修盟的白使站在小院前,遥遥朝着那位死去的老者作揖,“传信给盟主,风长老已然身陨,共敛其同门十八人尸骨,将送回散修盟埋骨之地,望他节哀。”
    散修盟的修士收信,很快离去。
    “最后,我们还是晚了一步,没救下风长老。”
    白使看向自家哥哥,“也没能护住他师门的人。”
    风长老一门乃是散修盟中能力最强的阵修,应该是很久之前就已经发现金州镇巨人树一事,可传的信没能传出此地,等到他们接到消息,已然无力回天……一门修士现如今都陨落此地。
    “金州镇巨人树阵法的事查清楚了吗?”白使问其他人。
    这几天金州镇内势力颇多,最焦急的莫过于宿家跟齐家人,宿家刘长老叛变且策划金州镇阵法一事经由齐家的客人那位顾先生证实,设计这么多修士身死来成就巨人树阵法,枉顾人命,邪恶至极……但因此人身死,金州镇内许多蛛丝马迹无从查起。
    齐家人也是最紧张的,据说远在天元城的齐家少主因为幼弟差点身死于此而勃然大怒,派遣数多灵舟过来,连宿家也是第一时间跟那位刘长老撇清关系,遣人来接宿家修士。
    两家的反应,不像是与这件事有关联。
    “风长老一门修士都殁于此地,后来又有宿齐两家修士……”白使皱眉:“这个金州镇不简单,知情的人都被灭口了。”
    金州镇外三个门派满门全灭,若这次没能破阵,所有修士死于此地。
    那巨人树阵法真正的原因就无人知晓,等其他人来的时候,此地就已经成为献祭阵法巨人树的领域……前来此地的修士,将无一幸存。
    “以宿家那位刘长老之能,真如其他修士所说自爆身祭,其实也有不妥之处。”黑使说道:“我跟那位宿家护舟人谈过,这么大的谋划,那位长老虽是化神修士,但在阵法上的造诣绝无可能独自布下巨人树这种上古阵法……且据我们散修盟的典籍所载,巨人树布阵之术,自千年前就已经失传了。”
    背地谋划金州镇一事,恐怕另有其人。
    但无论是谁,设计这么多修士身死,歹毒至极。
    “回头把这件事同时也告知盟主。”
    “白使大人,还有一事。”旁边的散修盟修士说道:“盟主还特意交代了,说若是见到破阵之人,定要请去散修盟做客。”
    请人回去做客!?他们盟主怎么那么喜欢请人回去做客!
    而且这能请到吗!金州镇死伤修士这么多,整镇的镇民都死光,不知道多久之前就是一座死城,这要从哪去找人?
    这也是最稀奇的事,明明应该是最为瞩目的破阵者,现在却一个影都没见过。
    而且齐家宿家两家的修士里,学过阵法的也就是宿家修士,宿家修士修为最高的是始作俑者……其他修士都没见到巨人树,早就昏过去了。
    没有一个合适的,能成为破阵的人选。
    黑使也站在小院中细细查看着小院阵法,低头时看到还没完全坍塌的石板路上,还有被硬生生摁在地表已被吸干的灵石,一眼望去,这些灵石与院中的阵法巧妙结合着,若是没有外来灵力的支撑,此地阵法撑不住这么长时间。
    “老弟,风长老或许有所线索留给我们。”黑使道:“你看这。”
    地面凌乱,有些东西已经碎开。
    白使伸手从地面阵法中抠下一块灵石,从灵石的边缘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齐’字——齐家钱庄的所出灵石?
    “不止如此。”黑使站定在阵法残余痕迹附近,布阵的人是风长老,且这个阵法在巨人树的风波中还能残存下来,阵法等级只高不低,可偏偏这些镶嵌在此地的灵石,不该是阵法的一环,却与阵法互相呼应……这些痕迹很隐秘,若非他们对风长老一门熟悉,也不会发现这么细致的关键。
    白使明白了:“有人看破了风长老的阵法,还利用过此阵。”
    找巨人树破阵者难,但在齐家修士里找一个来过此地且会阵法的修士……
    这时候,小院中,一个散修盟修士跑出来道:“白使大人,您方才让我等找的令牌,这十八人身上都没有。”
    天阵门的掌门令,不见了。
    白使与哥哥黑使相看一眼,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那些修士清醒了吗?”白使看向其他人。
    “清醒了一些,但是问他们破阵者是谁,他们都没什么印象。”散修盟修士道:“还得等其他人清醒再问问,哦对了,倒是有个剑修,可那个剑修却说破阵之人不是他。”
    白使长腿一迈,眨眼间到数十步之外。
    “白使,白使你去哪啊!”
    “找人!”白使的声音消失在天际。
    黑使却原地不动,见着哥哥远去,招来周围散修盟的修士:“把小院附近这些灵石毁掉,若有他人问起,就说从未见过。”
    外界已然因为金州镇一事引起轩然大波,破阵者不宜暴露身份。
    无论是他与风长老一门的交情还是涉及巨人树背后不为人知的秘密,散修盟都不会与此人交恶。
    “怪不得要请人做客。”
    黑使见着其他人去清理灵石,心中了然。
    “确实该请。”
    第36章 灵眼
    灵舟内, 宿聿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从万恶渊里出来之后他又花了点时间重新观察整个万恶渊,小灵脉嵌入万恶渊后确实发生很多变化, 万恶渊镇山碑完全成碑不说,最主要是是这块小灵脉正在逐渐扩开万恶渊的边界。
    在里面过于拥挤所以没有多少感觉,可离开之后神观万恶渊, 他才发现原来仅有一里地的万恶渊其实已经扩大了不少……
    不止如此,那块小灵脉混杂的气还在源源不断地送往万恶渊,万恶渊镇山碑看似没什么变化,但宿聿能看到镇山碑成形之后,绕在它身边的气变得更深了。
    镇山碑与小灵脉融合带来的效果远超过宿聿预想。
    墨兽学聪明了,说话总是藏头藏尾。
    不过这也无所谓,那只墨兽干什么,首要前提都是万恶渊。
    只要墨兽的心在万恶渊上, 便万事都可利用。
    人会利己,兽的表现更直观,也少了那些弯弯绕绕。
    宿聿知道,万恶渊给他带来的好处非常多。
    丹田里阴气充裕,破巨人树后的疲惫感早消失了,充裕的阴气确实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感受,体内原本枯竭的经脉受到阴气滋润后也舒服了不少。
    这种变化带来最明显的就是体魄的变化, 原先他借由那个剑修的化神期的灵力突破了炼气与筑基间的门槛,现在体内有足够多的阴气, 连着好像停滞的修为也有隐隐往上涨的趋势。
    看来墨兽没骗人,精纯之气确实能给他带来修为的精进。
    放着也不行, 哪天又被那东西抽给万恶渊……最好的方式就是先炼化了。
    宿聿闭目养神,循环体内的阴气巩固修为, 之前炼化化神期灵气时墨兽教过他怎么炼化,他用着同样的办法去炼化体内的精纯之气,把这些东西化为己有。
    先前与巨人树的交手中,他知道体魄弱势的无力。
    若非能操纵活尸,他之前恐怕连靠近巨人树的机会都没有……灵眼确实给他带来很大的作用,但天生眼盲这一缺陷,让他在很多时候都会陷入被动。
    阴气有万恶渊供应,体魄却只能靠他自己精进。
    太弱了也不行,眼睛看不见,至少体魄不能落下。
    在宿聿炼化体内精纯之气时,他丹田里的图腾也随着他的意念开始轮转起来。这个常居在宿聿丹田里的图腾几乎已经完全扎根在他的丹田里,图腾的纹路早就越过了界限,像是在保护着什么,将宿聿整个丹田都包裹其中,玄奥的纹路里逐渐衍生更多的细纹。
    就像是宿主在增进修为的同时,这个灵眼好像也在一一地解封更为繁复的图腾,一步步往更深的地方拓开,渐渐地撕开更为深层的东西。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宿聿的识海里渐渐浮现了出一些零碎的画面。
    阴气晕绕间,他像是被突然拉回至那个缥缈山巅的小院,丢弃在脚边各处的阵法残籍散落着,一个个阵法的纹路再次出现在先前的脑海中,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就是在翻阅阵法残卷的人,翻过一页又一页……
    这次耳边再也没有‘师兄’的声音,耳边也格外安静。
    仅剩下一地的阵法残卷,他看着那些残卷,卷上繁复的阵纹似乎也在看着他,跳动着,像是这些纹路活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往他的识海里钻,取而代之的是一段久远的记忆。
    仿佛他坐在案桌前,翻阅着典籍卷轴。
    每翻过一个,一个清晰的阵法就出现在他识海里。
    ……这些是什么!?
    阵法?阵纹?……不对,这好像是他的记忆。
    宿聿似乎察觉到什么,眼前的缥缈小院开始崩塌。
    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灵眼图腾。
    在他看着那个图腾的同时,图腾也在看着他。
    ‘宿聿,你得活下去。’
    熟悉的声音出现时,宿聿骤然回过神,脑海里的场景恍然一空。
    他下意识地观察识海里的图腾,就看到了一个浩大无垠的灵眼处于氤氲的阴气之中,若隐若现,纹路也变得更加深沉玄奥。
    与灵眼对视的瞬间,宿聿的脑海里出现了数多的阵法,方才记忆中出现的卷轴阵法仿佛能清晰地回忆起来,就像他使出的驭鬼手印,所有的东西都在他的记忆里。
    他冷汗涔涔,双手着地时摸到了床榻的边缘,乍一摸空,整个人从床榻上栽了下去,径直摔落在房间地上。
    一个身影推开了门,进来就看到摔落在地上的少年。
    来人动作很快,几步到了少年身上,伸手就将人扶了起来。
    宿聿在被触碰的时候下意识就要拒绝,对方的手却比他更强硬,一伸手就按住他,将他从冰凉的地板扶了起来。这时候,宿聿涌入太多记忆的大脑才缓了过来,他睁眼闭眼间似乎还浮现着阵法的纹路,等过了许久,这些才完全压了下去。
    “缓过来了?”男人的声音出现。
    宿聿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被人扶着,瞥见熟悉的气:“半妖?”
    顾七见人缓过来,才道:“听到动静才进来,打扰。”
    这几天他都住在宿聿的隔壁,对这个房间里的情况尤为清楚,其一是他得离这个邪修近点,其二是还有许多事情他得找这个人问清楚。
    这人在回来的路上陷入昏迷,至今已经过去两天,医修探过脉后只探出一个阴邪入体的结论,再看别的完全看不出来。
    顾七探过对方的脉象,阴气满盈,说简单的是阴邪入体的脉象。
    他不是神医谷的医修,却也在好友江行风的耳濡目染中知道一二,人的体内这么多阴气,还久久未散,那就是将死的脉象……可从最开始给他探脉至今,此人的阴气未曾泄去,反倒是越来越盛,那便只有一个可能,这东西与他的体质有关。
    见到人摔在地上,顾七掠过床榻边缘,有明显的褶皱。
    是真摔下来了……他掩去疑虑,松开了扶住宿聿的手。
    松开手后,顾七发现对方还没动,似乎正坐着发呆。
    他迟疑片刻,以为对方出了什么问题,正欲再问一句,忽然注意到少年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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