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畴:“春秋战国时期,因为晋国混乱,晋国公子重耳迫不得已流亡在外,经过一处时,车马困顿,重耳饿极,只能向当地的农人讨要吃的,结果农人并没给他食物,只给他土块,重耳大怒,打算用鞭子来打那农人,结果他的臣子劝他说,此天赐也。”
    他解释道:“意思是说,土地为社稷,这是上天借老农之手把社稷递给重耳,意思是说,重耳受天之命,以后必定是拥有土地的君王。重耳听了后,便举着那土地跪拜,感谢天赐。”
    希锦:“这重耳也真有意思,自己要向人家乞食,求不到就打人家,还当自己是什么皇子皇孙,是还能一直供着他呢……”
    她看着那幅画,琢磨了一会,突然想起来什么:“所以你为什么叫畴啊?谁给你取的名字?”
    之前他说这是教书先生给取的,现在来看果然是假话了。
    阿畴:“我的名字是太子少师孙大人取的。”
    他笑看向希锦,眉眼温柔起来:“你是不是猜到了,我的名字确实是和这幅画有关,田为社稷,寿为万年,二字合一,是取我大昭天下社稷万年江山永固之意。”
    希锦:“怪不得呢……”
    当时芒儿无意中将两个字分开念,他显然对此有些避讳,并不想多提的样子。
    估计是怕人猜到。
    这么想着,阿畴侧首,看着她道:“我以前也不是故意瞒你。”
    希锦的心便被轻拨动了下,她下意识道:“哎呀呀都过去了提这个干嘛!”
    说着她便要去看别处。
    谁知道刚一抬腿,阿畴的手陡然握住了她的。
    十指相交间,希锦看过去,阿畴墨黑的眸子正认真地望着她。
    她竟有些脸红了,微咬唇:“嗯?”
    她也不曾想到,阿畴突然要给自己提这个,其实心里并不太想提。
    此时突然正经说起,竟有些羞窘。
    阿畴握着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那光滑圆润犹如小贝壳一般的指甲。
    他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艰涩:“希锦,我需要和你解释下,并不是我要提防你什么,而是……”
    希锦听得脸都红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起提起那话本,提起那潘驴邓小闲也不觉得什么,但现在只是说这个话题,她竟然害羞了。
    于是她很小声嘟哝道:“其实怎么都可以。”
    阿畴垂眼看着她的腰间的玉挂件,继续低声道:“我是从阎罗殿的铁索下逃生的人,我的秘密若是少一人知道,便少一分风险,这也是为了你,为了芒儿好。”
    若是她知道了,那便是同谋,若是不知道,还可以说是被蒙骗了。
    她不知情,他还可以试着去博一次,博那昔日也曾经慈爱的翁翁能对他存有最后一分怜悯,放过他并不知情的妻儿。
    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总比知情藏匿不报的同谋要好。
    当然,阿畴隐瞒的缘由还有许多微妙的、不好诉诸于口的心思。
    只是事过境迁,倒也不必说什么罢了。
    希锦听着,她接受这个解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能理解,比如她的锦书,她是永远不想让阿畴看到的,又比如她和霍二郎的曾经,她其实也不太想多么细致地和阿畴讲。
    没什么见不得人,两个人清清白白,但到底是豆蔻之年曾经的心思啊,不好和如今的夫君提起的。
    希锦这么想着间,阿畴见她久久不言,试探着问道:“你……还生我气?”
    希锦看过去,却见他神情略显紧绷,抿着唇,就那么直直地望着自己。
    他显然也是在意的。
    希锦便轻笑了下:“我干嘛天天生气,我娘说了,妇人家若总生气,那必是不美的。”
    阿畴听此,眉眼间也有了笑意。
    风轻盈地扬起他耳边的一缕墨发,如玉如翠的郎君笑得让这残垣断壁都生了春色,
    他望着她,以很轻的声音道:“是我不好,易地而处,你恼我也是该的。”
    希锦不说话,希锦抿唇笑。
    她视线飘向别处,却不经意间看到,那破败的墙角一处,竟然有一根不知名的草儿斜拱出来,颜色清脆鲜嫩。
    一时心都化开了,融在了这甜暖的春意中。
    她红着脸,故意哼唧了声:“你知道错了,那是最好不过了。”
    阿畴看她竟是难得的扭捏,他自己眼尾处也泛起晕红来。
    他抬起手,握住她的,哑声道:“好了,再带你看看府邸别处?”
    希锦其实正不知道说什么。
    她看了那么多话本,可话本都没这些,她娘好像也没教过。
    如今听阿畴这么说,赶紧捡起这个话题:“那,那赶紧啊,你带我去看,各处都要看!”
    第46章 发……财了!
    阿畴领着希锦,四处都看了看。
    走到各处,有那遍布的侍卫,都是目不斜视的,不过有些丫鬟仆妇的,嘴上不说,眼睛不敢看,但心里终究意外。
    那皇太孙殿下是日理万机的贵人,如今却腾出大把时间,陪着小娘子四处走动,给她讲府中前后上下的,其实这些交给府中詹事来做就行了,根本不必劳烦殿下。
    一时又见那皇太孙殿下对那小娘子呵护得很,便是走路多了都怕她累着的样子,若是走过那门槛或者台阶处,还要特意伸出手来,虚扶着她的后腰,可真真是体贴入微。
    众人纳罕,纳罕之余,不免想起那孙嬷嬷。
    孙嬷嬷被赶走了,可真是一点不冤呢!
    眼见得殿下对这小娘子如此看重,小娘子又是小郎君的亲母,这样的娘子,就算如今没诰命,那将来也是贵不可言,这孙嬷嬷她怎么敢,竟然想在这娘子面前逞威风耍气派。
    也真是傻了呢!
    其实此时,不光是那丫鬟奴仆,就连那王詹事见得此情景,也是冷汗直流,拚命想着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得罪了这小娘子。
    之前娘子要他过去,问起孙嬷嬷,他语焉不详,如今想来,大错特错了!
    他便在心中拚命想着,该如何挽回补救,该如何献慇勤。
    而就在这王詹事忐忑不安时,阿畴领着希锦在府中四处转着,也顺便给希锦讲起府中诸事。
    对于这些,希锦自然是喜欢听的,如今说开了许多事,夫妻之间比起以前更能敞开心怀,竟觉哪怕简单说个什么事,都许多惬意。
    这时候听他提起往日种种,想起他年少时,更觉格外有趣。
    她想听他多说说。
    谁知道这时,突然有小厮来报,说是官家送来了各样赏赐,已经送到了。
    既是官家赏赐,那自然不可怠慢,于是阿畴带着希锦回去接了赏赐并谢恩。
    王詹事正是懊恼时,此时自然是急不可待,跟前跟后的,慇勤周到,待到终于送走了那宫人,更是小心地呈上单子,恭敬地称呼希锦为“大娘子”。
    希锦如今没什么诰命,但殿下那意思明摆着,那自然是当家大娘子,应该称呼大娘子。
    希锦听着,也是多少意外。
    昨天她还是宁家小娘子,今天一早就是娘子,现在瞬间成了大娘子。
    早间时候,她试探王詹事,王詹事还仿佛刀切豆腐两面光,现在却是恨不得跪地投诚,就差把心掏出来。
    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她如今见了皇帝,那皇帝多少也算是接纳了自己,又被阿畴带着这么逛了一圈——
    她突然意识到阿畴的意思了。
    当下淡瞥了他一眼。
    阿畴感觉到了:“嗯?”
    希锦:“没什么,只是觉得殿下实在是很会,我以后得学着点。”
    一个孙嬷嬷当筏子直接给收拾了,让她有了颜面,又带着她逛那么一群,人前处处体贴,至此,就算她没诰命,谁再敢对她有半分低看?
    玩得一把好手段!
    不过她喜欢。
    阿畴神情淡淡的,并没言语,只是将那赏单递过去:“看看吧,翁翁赏给芒儿的。”
    希锦不经意地接过来,接过来后,一眼扫过去,刚开始的时候还没什么精神,后来就认真起来,再之后就两眼放光,神采奕奕。
    阿畴从旁看着她这精神抖擞的样子:“这是看得挪不开眼了?”
    希锦确实看得挪不开眼了,几乎没空搭理他了!
    这当皇帝的翁翁就是不一样,出手不凡,这么长的赏单,太让人惊喜了。
    列在最前面的是田地,直接赐封芒儿良田三百顷,这个数目对于宗室子来说都是丰厚的,显见皇帝对芒儿这个小太孙的宠爱。
    除此之外,还从府库中拨出大量赏赐,诸如罗绢等便有三百匹,金钱四十贯,银钱八十贯,另有大银盆三面,沉香酒三十石,以及金银锁等。
    希锦看得心花怒放,想着皇帝就是皇帝,自家芒儿过去叫了几声大爹爹,磕了几个响头,便得了这么多物件!
    她赶紧拿了礼单对照着那一个个的箱笼,又让人打开来看,这个看看那个看看,犹如一只穿梭花丛的蝴蝶,又犹如过年收租子的大地主!
    这么对照着,却见又有十几个紫檀木盒子陆续搬过来。
    希锦正疑惑着,阿畴却道:“这是给你的赏赐,赏单在这里。”
    希锦忙去看,却见上面写着,金钱银器各百两,还赐了凤首炸珠金钗一对,五花头凤鸟纹金簪一对,银鎏金钳镯一对,缠枝花纹缠臂金一对,汝窑淑女瓶一对,宫制叠纱绢花十对,金梅花宝顶簪一个,金累丝灯笼耳坠一副……
    她一个个往下看,只看得心砰砰直跳。
    忙去旁边打开那盒子,一个个看,可真是满目珠翠,流光溢彩,看得人目不暇接!
    这些都是她往日见都见不到的,见到了也得不到,得到了也不敢用的!
    这些物件来之不易,无论是寻常人不能用的金器材质,还是那华美的造型,精细的做工,这只有大内御用匠人才能做出的啊!
    芒儿坐在那里,显然不太懂,好奇地东看西看。
    希锦便拿起一个明晃晃金灿灿的金锁给他套上:“芒儿这是你的,你大爹爹赏你的,好看吗,这个贵着呢,咱以前哪能戴这个,快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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