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心里是愿意念这个旧情的,放她一马,连那陈宛儿,她都给留了脸面。
    这几日鸡头米上市,都是新鲜的,陈宛儿还送来一些,说是请她尝尝,这也是彼此给彼此一个面子。
    对于穗儿,她自然也愿意给她机会。
    可她也明白,今日不同往时,阿畴如今那身份那地位,底下丫鬟沾上一些,便从此改命了,以后阿畴得登大宝,她们便能在后宫好歹有个位置。
    她若是心软这一次,以后御下便难了。
    这个口子不能从她这里开,至少不能从她自己的丫鬟里面开。
    于是她轻叹一声,将那银子随手放到一旁,之后也就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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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锦命人将这批六重纬都绣上了铁树花的徽标,之后以市场价卖出去。
    因之前天子驾临皇太孙府来看那铁树开花,又有钦天监诸位大肆说起祥瑞,是以这件事竟是燕京城人人皆知,此时一说是皇太孙府特供一批铁树开花六重纬,那自然是人人稀罕。
    于是希锦这批铁树开花六重纬一出,街市上纷纷抢购,第一批几乎瞬间抢空了。
    希锦看着这情景,兴奋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看,一口气卖光了吧!”
    挣大钱了!
    关键不光是挣大钱了,街市老百姓一个个都感恩戴德,认为这是“皇太孙将祥瑞分给了大家伙,这是造福老百姓”,瞧,挣了他们的钱他们觉得沾了大便宜,自己还能落一个好名声。
    多好的一桩买卖啊!
    希锦当机立断:“现在先不卖,等三天后继续卖。”
    掌柜虽然看着有钱不挣难受,但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凡事还是得听东家的,是以只能按捺下挣钱的手,紧压着挣钱的心,憋着就是不卖。
    如此熬了三日后,到时候了,掌柜如鱼得水,卖卖卖!
    因如今六重纬价格大涨,已经是当初进价的五倍之多,是以虽然希锦他们的货比市场价还要便宜一些,却也是挣了大一笔。
    希锦算盘珠子一拨拉,挣了四千两。
    四千两啊!
    她掰着手指头对阿畴道:“四千两,若是以前咱们在汝城时候,四千两足够我们买下宅子,养着牛车,吃喝用一辈子不愁,还能给咱们芒儿取一房好息妇。”
    阿畴:“是。”
    希锦感慨,遗憾:“可惜我们来了燕京城,你当了皇太孙,这么一想——”
    四千两似乎也没那么惊喜了。
    毕竟以后全天下都是他阿畴的——四舍五入也算她的。
    所以最美的就是第一口,最顶用的就是那第一块金元宝。
    阿畴听着,却是提议道:“那要不我们还是回去?”
    希锦顿时软软瞪他:“说什么呢,打死也不回去!”
    故意逗他呢,这人太坏了。
    第71章 章校阅兵马
    临近端午,希锦忙起来,要点检府中各样物事。
    这日她才见了府中各处掌事,回到房中,天却下起雨来,这个时节的雨并不会很猛,就那么绵软无力地往下飘,连个声响都没有,就跟一层烟雾般笼罩着这皇太孙府。
    希锦进屋后,脚上的绣鞋显出潮意来,若圆见了,忙取来了一双睡鞋。
    希锦看了眼,是一双新的,乳烟缎攒珠睡鞋,倒是好看得紧。
    她便随口问了句:“这鞋子哪儿来的?”
    若圆轻笑:“前几日娘子不是嫌那件攒珠裙儿样式老气,便说随意送谁吧,奴婢想着那样式虽老,但上面的攒珠可都是好珍珠,于是便拆了来,做了这双鞋子,我瞧着倒是好看的,娘娘看看合脚吗?”
    希锦听着,自然觉得不错。
    她既随手赏去的,若圆自己用了就是,却竟然给她做了这双鞋,况且这鞋子手工好,样式也新奇,很是讨她喜欢。
    就这一点,她就比家里自带的秋菱不知道机灵了多少倍。
    当下心里其实有意要越发提拔她,要让她当自己的左右臂,不过如今自然不能透这个话风,要细细观察一番再说。
    于是只是笑着夸道:“你这手啊,真是巧,再有一百个我也比不上的。”
    若圆:“娘子说这话折煞奴婢了。”
    希锦便随口问起府中的诸事来,若圆说起王詹事过来,说是宫中十六公主的生辰要到了,要送些礼品,不过这些希锦倒是不用操心,王詹事自然会料理了,只是来知会一声,并到时候要希锦发牌子就是了。
    若圆回着话,又为希锦点了暖炉来驱寒:“这炭也是王詹事刚送来的,他说这是宫里头送来的。”
    希锦听着,多少有些疑惑:“竟这么及时?”
    要知道这天儿也是才刚转凉的,这里下雨转凉,结果她一到家就用上宫里头送来的红罗炭,这也太——
    若圆笑道:“这个奴婢就不知了,不过隐约听说,宫里头有钦天监,会时刻监测天气动向,据说他们若是预知了天要转寒,宫里头便会提前做好准备了。”
    希锦这才明白,明白之余,不免感慨,这皇城的事和他们汝城就是不一样,她也算是开眼界了。
    一时若圆下去,希锦慵懒地坐在暖炉旁,就那么靠着香枕。
    外面下着细雨,屋内也难免有些潮气,如今暖炉点着,淡淡的四和香气息便弥漫在寝房内,那香丝丝缕缕地渗入体内,让人满身心都舒缓下来,倒是有些解乏。
    她半合着眼睛,在这懒洋洋的松弛中,透过那窗棂看向窗外。
    这雨势仿佛大一些了,外面屋檐已经有了淅淅沥沥之声,一眼望去,那雕梁画栋都被雨水洗得鲜亮起来,仿佛才刚涂上去的,还泛着光的。
    这让希锦想起汝城来。
    汝城的秋日,这会儿入秋了吧,她会和姐妹们一起过去郊野庄子,还可以采摘各样野菜,再摘许多凤仙花来涂指甲,把指甲涂得娇艳,衬着那雪白肌肤,那才叫好看呢。
    便是成亲了,成了妇人,那也不碍事,让阿畴自车马行雇一辆讲究的犊车,带了芒儿和奶妈,一起外出赏秋,临近中秋,黄叶漫天,那是汝城最美的季节。
    若是赶上下雨,那就更美了,汝城折扇美,雨伞也美,各种样式花纹的,配着那秋日的衣裙,满城都是明媚,就连那细雨也多了几分情趣。
    她正想着间,却隐约听到外面动静,是廊檐下小侍女和人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清沉,隐隐是阿畴的声音了。
    希锦还没回过神来,推门声响起了。
    隔着一道瑞英帘呢,希锦看不到人,只听到他进屋了,似乎放下什么物件,窸窸窣窣的。
    片刻,他撩起那帘儿,过来内室。
    于是希锦便感觉到一丝沁凉,那是外面的雨气,带着些泥土和秋日的气息,很是清新。
    希锦懒散地看他:“怎么这会儿突然回来了?”
    阿畴坐在榻边,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今天的她看着格外娴静,和往日很不一样。
    希锦:“没什么,眼看要过节,忙了大白日,有些疲乏,你看这会儿下雨,便觉身上懒懒的,没什么精神。”
    阿畴听着,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额。
    希锦轻哼:“凉!”
    说着就要挥开他的手。
    阿畴唇角翘了翘:“总算有点活气了。”
    希锦好气又好笑,就想捶打他:“你故意冰我呢!”
    阿畴也没躲,希锦捶打几下后,他好像也觉得痒,便握住她的手,两个人这么闹着,阿畴也便滚到了床上。
    他搂着她,低头捧着她的脸亲。
    这会儿天好像暗了下来,窗棂外天都是阴灰色的,风也吹起来了,吹着那细雨扑簌簌地拍打着窗棂,很有几分幽夜听雨的气息。
    阿畴看她抿着唇儿,雪白的肌肤透着粉光,眸中氤氲着水气。
    他怜惜地搂着她,吻她那粉珠一般的耳垂。
    希锦便攀上他的颈子,低声说:“突然有些想家了,想我们汝城的家呢。”
    这话说得阿畴的眉眼间泛起许多的温柔来。
    他埋首下来,吻她的颈子:“等以后我们有时间,我们一起回去。”
    希锦觉得这话就是空话,现如今他是储君,那边老官家龙体欠安,他哪能轻易腾出闲工夫回去省亲?
    以后到了那个位置,只怕是许多事更身不由己了。
    现在希锦也多少明白,当帝王也不是说随心所欲的,有每日早朝,有谏官,有天下黎民悠悠众口,更有帝王起居注有史观。
    天底下多少眼睛盯着,哪有那闲工夫伤风悲月。
    她便哼唧一声:“骗人!”
    阿畴轻笑出声。
    在那簌簌风雨声中,他笑得清沉,声音很低,仿佛带着沙哑的颗粒感。
    呼吸交缠间,希锦贝齿咬着薄薄的那片红唇,泛着水光的眼睛望着阿畴,静默无声。
    阿畴便在她的注视中,缓慢压下来,轻轻啄住她那粉尖尖。
    外面雨疏风急,房间内的银炭却是烧得辟里啪啦,热度不断攀升。
    他太急了,也太贪,她都要哭了,是受不了他这样。
    她整个人却仿佛被抽掉骨头一般,无力地贴扶着他,就那么一颤一颤的。
    不过任凭如此,她还是含着眼泪道:“还想呢,没够……”
    这声音明明弱里弱气的,但却又贪得很,还要还要,就是要男人再给她。
    哪家娘子像她这样缠着要。
    但阿畴喜欢,他就喜欢这样的她,希锦从来和别家小娘子不同。
    透着粉光的锦帐中,他弓着强壮的背脊,藉着那微弱的炭光看希锦,他清楚看到她眉眼间的妩媚,眼睛中像是含了一汪水,能把人的心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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