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元后到此,昭华公主随行在侧,反倒没有什么自由,生生被拘在皇后跟前。
    谢冰柔今日心中始终有莫可名状不安,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一直在跳,仿佛有什么不吉之事发生。
    所以她跟这些女娘这般攀谈时候,目光却不动声色望向了远处。
    这时她也看到了章爵,有人正跟章爵说话。
    虽隔得老远,谢冰柔擅读唇语,也读出了几句。
    原来宫里对章爵处置那桩凶杀案是颇为不满的,宫里倒是并不是责怪章爵破案太慢,而是不满章爵将这桩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折腾得满城风雨。
    谢冰柔也不知晓宫里对章爵的训斥对或不对,不过那凶徒倒是确实想折腾满城风云。如今上面压下这桩案子,也不知是吉还是凶。
    裴妍君感慨她运气不顺,接连两次撞见那事。而谢冰柔也想起了一桩巧合之事,那就是那日自己从梧侯府回来,章爵其实是一路尾随的。
    自己虽拒绝了章爵,可章司马似不肯罢休。
    可是为什么呢?谢冰柔虽略猜了猜对方意图,可大家总归是几面之缘。
    不知不觉,她似也瞧了章爵太久。
    这时章爵蓦然转身,望向谢冰柔,与她四目相对。
    谢冰柔与之目光相触,旋即又飞快移开。
    章爵一身纁衣艳色刺目,显得极是锋锐,竟有几分令人不可直视的锐利之感。
    谢冰柔不愿与他有什么交流,心里却蓦然浮起了一个念头。这个章司马,只怕日常并不怎么讨人喜欢吧?
    旁人惧他锋锐,也不好如何对他无礼,不过大约也并不怎么喜欢他。
    不知怎的,谢冰柔又微微有些紧张,轻轻吐了一口气。她心里暗暗责备自己多事,她的性情就是这样,太容易被秘密所吸引,总是忍不住去探索。
    就好似自己用读唇语窥探别人秘密,那就是件极危险的事。
    谢冰柔又想,方才窥探自己的是章爵吗?
    她想了想,又觉得仿佛不大像。谢冰柔目光逡巡之际,又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谢冰柔看到了元璧,方才崔芷这么闹过,好在如今已经没人提这桩事。
    元璧先去元后跟前回话,元后凝神听着,然后轻轻点了一下头。
    谢冰柔眼尖,留意到元璧手背之上有一道殷红若血的鞭痕,衬着元璧手背肌肤,竟生生透出了几分隐忍禁欲之感。
    和章爵张扬不同,元璧却是内敛到了极致。
    崔芷方才大约闹得很厉害,她虽没抽得沈婉兰骨折,却也确实抽中了元璧。不过既然元后不想提,那么这么一会儿,已经显得什么事都没发生,已是一派和乐融融。
    如此一来,倒显得元璧手背上那道鞭伤有些刺目。
    元璧背脊绷紧而隐忍,蓄力而不张扬。没人知晓元璧旧疾又开始发作了,他的腿又开始发疼,就好似有小刀在刮自己骨头,又如千万根针在刺。哪怕旁人说他是心里有疾,可却全然不由元璧自己控制。那只腿已经开始发酸发疼,开始折腾元璧。
    可元璧向元后回禀时,却都生生忍下来。
    接着元璧迫不及待的望向了自己的药,而此时此刻,元璧也并不知道这个药还有没有用。
    他望向的是谢冰柔。
    第026章 026
    不知为何, 谢冰柔还真是剂良药。元璧自己都有些诧异,想不到谢冰柔仍然有用。
    他想又或许是别的原因,只是自己未能真个看透这个谢五娘子。
    元璧踏向了谢冰柔,阳光落在那女娘雪白颈项处, 却也是雪光一片。元璧心忖谢冰柔看着倒是很柔弱, 但性子却未必当真柔弱。
    那些心思浮起来时, 元璧便向谢冰柔走去,和谢冰柔叙话。
    他对这个谢五娘子颇多好奇, 也忍不住想要多了解一些。
    裴妍君瞧见,倒是微微有些奇怪。这元家大郎很少对京中女娘生出什么兴致, 更甚少人前亲近。裴妍君想起一些旧事, 那时她还道元璧是个冷情之人。如今瞧来, 只是别的女娘未能令元璧动心罢了。
    谢五娘子言语柔柔,看着未必对元璧多殷切,可也瞧不出讨厌。
    裴妍君心里暗暗觉得好笑, 她本来总觉得冰柔和寻常女娘仿佛有些不一样,如今看来跟其他情窦初开的小娘子也没什么差别。
    裴妍君别过头去时,却看见有一人直勾勾的看着这一幕。对方正是章爵,章爵面上却浮起了一缕冰冷恼意,仿佛极不快。
    裴妍君也不以为意。
    春日渐暖, 万物滋长, 这些个儿女情长里自然不免有些酸醋纠缠。只盼冰柔能有些手段,可游刃有余。
    不过若裴妍君瞧得深些, 便会发觉章爵眼底的冰冷恼意里尚自夹杂别的东西, 并不是什么争风吃醋的心思。
    章爵也很快收回了目光, 他暗暗捏紧了手掌。
    他分明已经警告过谢冰柔,可这小女娘大约也并不乐意听话。
    那些心思涌上来, 章爵恼意顿生。
    春日里暖风融融,好似已不见半点冬日里的寒冷。这时节梧侯府上一名婢子却不免左顾右盼,四下打量。她双眸似融融乱水,眼波乱颤,显得受了极大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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