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饶是如此,她们听到谢冰柔如此说,也不由得升起了寒意。
    哪怕姜藻与南氏有所勾结,从前冬儿与腊梅也只以为是一些寻常来往,并未涉及要紧之事,还觉得姜藻是谢冰柔的良配。
    谢冰柔轻轻说道:“咱们设计与姜藻偶遇时,我已搬来半月之久。时间不算长,可也不算短。姜家也得了消息,不过也并未理会。他甚至未曾看我一眼,姜三郎本未打算和我如何接触的。”
    “不过,后来他见了我一面后,便改了主意。”
    谢冰柔淡淡说道:“因为他想要我。”
    “他起了杀心,从我当年离开时便不大高兴,天长日久,难免有些怨怼。不过真见到我这个人,他心思也变了。所谓见面三分情,不见时自然觉得恼恨,可见面了,他想法也不同了。”
    “他这个人十分执着,为了我花了许多心思,如果觉得有一点点机会,总会想弥补一下自己。”
    哪怕和姜藻情意切切,谢冰柔眼中也不觉透出如雪冷静。
    姜三郎再如何情热,她也从未对姜三郎生出动摇。
    谢冰柔从京城里那些腥风血雨里走出来,一直靠的也是如冰雪一般冷静。
    这时候姜藻正在烧衣裳,他将那件衣用剪子剪成了一片片,然后再投去了火堆里。
    火舌这样舔过,将布料一片片烧化。
    火光落在了姜藻的面上,他容色是温和的,却不知怎的,竟似浮起了几许森森邪意。
    他刚刚换了衣,然后才去现场。那件衣裳是杀姜姚时候穿的,如今自也不必留。他清理了姜姚手掌,不过也许还是有些不彻底地方,需得他小心翼翼,如此行事。
    冰柔一向聪慧,他自是需小心行事。
    他面容削瘦,头上几根白发倒是显出来。
    姜藻半点没将这桩案子放在心上,面上倒是浮起了几分喜意。
    杀人也不是什么值得欢喜的,可冰柔如今态度转柔,也使得姜藻生出了几分欢喜。
    这样也好,顺利成章,这水磨功夫一番使唤,必然得偿所愿。
    否则,他也是不愿意对谢冰柔狠下心肠的。
    等到了次日,姜姚之死报了官,官府入宅查案,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只取了谢冰柔所书的验尸格目。
    姜家倒渐渐有了传言,说谢冰柔恐是不吉,入宅后便生出了凶事。恐怕是因为谢冰柔常年摸死人骨头,所以身上有些晦气。
    否则她又为何不容于谢氏,偏生到了川中这荒芜之地?
    这些流言蜚语于谢冰柔而言也不算什么,听听就算了。若要细细追究,一多半跟姜家那位四娘子姜萱有关系。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如此又过了几日,便传来卫侯入川,要来巴东郡的事。
    消息传到姜家三房,一向不理后宅的姜三老爷也特意将姜萱唤过来,冷脸训斥一番:“去向谢娘子认罪,跪在她院子门口,若谢娘子不原谅,你也不必起来。”
    姜家后宅之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姜萱在谢冰柔入府时为难,又在姜姚死的时候刁难,后又说谢冰柔出身不吉利,惹了灾祸入门。
    之前姜元鲁这个三老爷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管。
    如今却是今时不同往日。
    姜萱脸颊刷的一下发白,身躯亦不由得轻轻发抖,一时咬着不说话,也是面子下不去。
    还是蒋姨娘看这么僵着,现身打圆场。
    “阿萱,我的儿,你素来伶俐,如今如何不懂事?你父亲这样子,也是心疼你,为你周全此事。”
    “如今卫侯权倾天下,偏生惦记这位谢娘子。哪怕是受那退婚之辱,也轻轻饶了她去,并没有十分计较。这次入川巡视,竟向官府点名,要见这位谢娘子。我还听说她那位谢家大兄虽犯重罪,如今也不过是拘起来,听说卫侯也是要保一保。”
    “如今卫侯还差两三日才来,可本地的官宦乡绅早将咱们姜家门槛给踏破了,谁不知晓是冲着奉承谢娘子来的。这么个人,你又得罪了她,你父亲不过是让你有个台阶下,护你周全。”
    姜萱心中自是万分的不甘,她原本是知情识趣之人,原本也不过是奉姜藻之令为难谢冰柔。
    可戏是假的,情却是真的。谢娘子从来便在姜家压别人一头,使得姜萱十分恼恨。
    若连谢令华都能保下来,这谢娘子岂不是要飞上高枝?
    如今谢冰柔在姜家炙手可热,早没有人提谢冰柔不吉利的话头。在卫侯炙手可热的声势跟前,那些虚无缥缈的玄学也不值得一提。
    姜萱审时度势,终究也是应了一声是。
    她心中也憋屈,只是纵然千万个不愿意,也是无可奈何。
    这日雪晴,姜家梅园里的红梅开得十分灿烂。
    姜藻到时候,可巧看见谢冰柔正在赏梅。
    那微白手指触及了梅枝,似也沾染了梅香,使得谢冰柔袖里那串红珊瑚珠串露出来。
    那是姜藻送给谢冰柔的东西,如今谢冰柔也正戴在了手腕上。
    姜藻蓦然心头一热,加快向前了几步。
    瞧着这么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姜藻却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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