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里总爱用最夸张的辞藻来描绘最举世无双的美丽。而以东尽那张脸的惊心动魄程度,甚至都不用多此一举地装瞎,谁在雨中见了这样的他会忍住不对他伸出援手?
    即便是他这样的怪物这一刻,雷鸣的舌尖无意识地划过了自己尖锐的犬齿。
    昨夜勉强熄灭的捕猎欲再次复燃般地蠢蠢欲动起来。
    东尽,我的独角戏都已经唱这么久了,你该想好了吧?关于我落在你那里的东西。
    东尽闻言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腕间的手表。
    试炼者需要让怪物对自己的情绪波动达到一定程度,才能获得击杀怪物的资格。
    这两天里,雷鸣确实零零散散地对他起过一些情绪波动,但累积到现在,东尽也不确定这些波动值总额是否足以让他有资格攻击到雷鸣。
    他一共也就70来天的命,这不得精打细算地用?可别在他忍痛献祭寿命后,却像第一天见到的那个倒霉试炼者一样,连怪物的防都破不了。
    被这可怜巴巴的寿命余额搞得不敢瞎莽的东尽不禁微微动了下左手手腕。
    此刻手腕内侧贴住手表的地方,静静藏着一把他从民宿厨房里顺来的餐刀。虽然和他惯用的飞刀没法比,但这种远程武器配上真实之眼,依旧是百发百中的天作之合。
    只要他能破雷鸣的防,正面突围绝非问题。
    明明正暗中寻找着下手角度准备一击定胜负,东尽面上却故作无辜地笑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把心落在我这里了?
    这种土味情话一说出口,东尽自己都觉得有点反胃。
    他很肯定,如果是失忆前的雷鸣,一定也会被这种满是绵软意味的爱语给恶心得够呛,然后冷笑着问他是不是想死。
    可这偏偏是失忆后的雷鸣。
    所以东尽曾经百试百灵的话术罕见地没有如愿激怒对方。甚至雷鸣闻言后非但没有反驳,反而还对着东尽半真半假地回道:
    我一向喜欢璀璨的东西。如果你愿意成为接下来这场大戏的绝对主角,说不定我还真会为你动心。
    什么大戏?在虚假海啸里奔逃送死的大戏吗?
    你那到底是为我动心,还是为我的死亡感到开心?
    在东尽毫无波动的眼神中,这场暗藏杀机的言语交锋走向结束。下一秒,率先动手的竟不是早已准备好的东尽,而是先前还一副懒散姿态的雷鸣。
    不得不说,这位神明即便做事再不着调,对战斗的嗅觉却永远敏锐得过分。
    毕竟那是他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本能。
    除了这种战斗本能外,对于戏剧、尤其是悲剧之美的喜好似乎也残留在了雷鸣的记忆中。
    所以哪怕雷鸣的这具怪物躯体本身就是最好的武器,他却依旧放弃了使用锋锐的指甲,仅是随手从花瓶里抽出了一朵盛放的黑玫瑰,狂妄地以纯黑花瓣作为刀刃。
    东尽对于雷鸣这种连死法都给他选好了的做派没什么想说的。
    因为在战斗中他确认了一件事。
    想到这里,他不仅没有避开雷鸣指间那变得比刀锋还利的花瓣,反而笑着上前一步主动将喉咙暴露在了花瓣的锋芒下。
    只见这一刹那,纯黑的玫瑰花瓣便快准狠地刺向了他的咽喉。然而当花瓣真正抵在他喉咙处时,他却连半点血丝都没被其划破。
    果然啊刚才朝着雷鸣弱点处扔出餐刀时他就发现了,这两天雷鸣对他产生的情绪波动完全不够,导致他压根就破不了雷鸣的防。
    然而同一时间,东尽还发现之前擦着他脸颊飞过的花瓣也同样没能伤到他。
    想到昨夜雷鸣准备动手前特意瞥了眼他腕间手表的举动,东尽瞬间意识到怪物杀人的前提和人杀怪物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只要他对雷鸣产生的情绪波动没有累积到一定程度,身为怪物的雷鸣同样无法真的杀了他。
    你就半点都不怕?
    这时候,满身杀意的握着锋锐花瓣、却始终卡在东尽喉咙处不得寸进的雷鸣沉着脸问道。
    从刚才他刻意释放杀气堵在门前,到他选择与东尽漫无边际的闲谈、再到他毫无预兆地主动攻袭,都是为了一步步加重东尽的心理压力,让东尽的恐惧达到能被他攻击的阈值。
    没想到这个被他连放了两天杀气的人类,心态竟然依旧这么稳。
    东尽当然看出了雷鸣的诧异,但他没办法解释。
    他总不能说,以前的一千个午夜里,你对我散发的杀气可比这个恐怖多了,以至于他早就练出来无视这份压迫感的本事了吧?
    所以此时此刻,东尽干脆将地上四散的玫瑰花束捡了起来,尔后以扔飞刀的手法一枝枝地朝着雷鸣所在方向掷去。
    而与他一步之遥的雷鸣,仅仅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捡玫瑰、扔玫瑰。即便玫瑰擦着他的头发、脸颊、脖颈等处急掠而过,这位怪物别说移开脚步了,他根本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
    对此,东尽低嗤了一声后直接怼道:这就是我的答案了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既然他们两个谁也伤不到谁,哪还有谁怕谁的道理?
    说完后,东尽便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走去。
    这一次,依然站在包间里的雷鸣却没再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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