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仙堂纵横江湖多年,自然不甘心失败,抓紧部署复仇,常霄也全力准备,把聚龙山修固,精练四堂人马。正在紧锣密鼓部署,忽然有人来报,两名高手前来讨要宝贝,常霄纳闷,吩咐人带两人到大厅。两名青年昂首进入,眉目间满是傲气。常霄笑道:“原来是你们兄弟,找我什么事?”原来是当初遇到火龙驹之前见过的钟元,钟海兄弟。两兄弟也认出常霄,钟元喜道:“总算找到你了,快把火龙驹还给我们,饶你一命,否则踏平你的山寨。”常霄笑道:“你凭什么问我要火龙驹?”钟海气呼呼道:“我们兄弟费了千辛万苦才把火龙驹捉住,十五万两白银都没要,却被你得了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还不把火龙驹还给我们?”常霄这才明白,这两兄弟当初争夺的就是火龙驹。思索一下开言:“火龙驹愿意跟着我,是我的挚友,既然两位费了功夫,我给两位三十万两,两位意下如何?”钟元摇头:“我就要火龙驹,五十万也不成。”常霄脸色一沉:“我知道两位是名门正派,看不起绿林人,给你们三十万两于情于理都交代得过去。既然两位一意孤行,说不得只好手上见高低了。”钟海满脸不屑:“跟我们交手岂不是自寻死路?”常霄心底看不起名门正派的人,起身道:“五招之内赢不了你们兄弟本帮主就交出火龙驹。”钟元喜道:“就这么说。”常霄来到大厅正中问道:“你们准备好了么?”钟元取出斑斓锤,钟海取出描金月斧,同声道:“你出手吧。”常霄轻叱一声,龙鳞宝刀出鞘,两兄弟只觉得一阵凉气罩下来,还没来得及招架手上的兵器已经掉到地上。常霄喝一声:“绑了。”四名大汉上前把两兄弟捆住。墨麒麟赞道:“帮主出刀神鬼莫测,佩服。”军师追魂针叹道:“神乎其技,叹为观止。”
    钟元,钟海兄弟稀里糊涂被绑,犹自不服,钟海叫道:“你使妖法,我不服。”常霄冷笑道:“就这么点本事也敢闯山,给我推出去砍了。”追魂针忙道:“帮主且慢,这两人乃是无量寺百济大师门下,一旦斩杀就会得罪不少人。”常霄问道:“军师怎么认识这两人?百济大师又是何方神圣?”追魂针道:“本来属下不认得,见到这两人的兵器特殊,才想起来。百济大师被尊为当今圣僧,救济的人数以万计,门徒众多。朝廷大员,各派门长乃至绿林道都推崇备至。”常霄点头:“既然如此,先关起来,煞一煞这两兄弟的傲气。”有人把两人押下去,常霄继续准备与万仙堂争斗。次日有人来报,百济大师到了,常霄笑道:“抓了徒弟,把师父引出来了,既然是当今圣僧,我去迎接。”一时众人都到寨门迎接,只见百济大师身披袈裟,慈眉善目,手持琉璃佛珠,一尘不染。常霄施礼道:“大师驾临荒山,荣幸之至。”百济大师合什道:“听闻帮主横空出世,威震江湖,今日见面,果然英雄。”寒暄过后,常霄把百济大师让到大厅,落座后百济大师开言:“小徒无礼,冲撞帮主,贫僧特来讨个人情。”常霄满口应承:“小事一桩,大师的门徒确实不凡,只是有些目中无人,大师还要管教才是。”百济大师点头:“贫僧交游颇广,各方高手给贫僧薄面,让他们兄弟几分,时日久了他们就有些狂妄,贫僧要把他们带在身边一段时日才能放心。”常霄吩咐人把钟元,钟海兄弟带上来,两兄弟来到大厅,看到师父登时来了精神,钟海叫道:“我师父一到,还不是乖乖放人,趁早把火龙驹给我。”常霄面色一沉,二目中射出一道凶光,连百济大师这样高人都觉得心头一震。常霄冷冷道:“本帮主可不是善男信女,杀人比踩蚂蚁还轻松,如果你们有胆子,我们再决胜负,生死无悔。”就凭常霄眼中的杀气,百济大师已经看出来,常霄的修为远在两个徒弟之上,真要交手,钟元,钟海必死无疑。于是呵斥徒弟:“劣徒,如此狂妄岂能立足江湖,再敢多言,逐出师门。”两兄弟这才闭口,百济大师道:“帮主高抬贵手,贫僧感激不尽。”常霄点头:“一时失态,大师见谅,请大师后面详谈。”
    常霄与百济大师到静室密谈,墨麒麟道:“你们发觉没有,帮主出过一趟门,回来好像变了一个人。”追魂针点头:“不错,帮主行事神出鬼没,竟然在最短时间寻到一口宝刀,这才大败万仙堂。”穿云雁笑道:“说实话,帮主得到宝刀后确实与从前大不相同,杀气十足,好像从前受过不少委屈,一朝扬眉吐气。”追魂针问道:“难道你也不知帮主的来历?”穿云雁摇头:“倒是问过,帮主不肯讲,只说不到时候。”厅上众人议论纷纷,钟元,钟海垂头丧气。静室中百济大师与常霄对坐,香炉中青烟袅袅。百济大师笑道:“帮主似乎对武林名门有些不满。”常霄心里佩服,点头道:“大师果然高明,不错,我跟四大名门打过交道,受了不少闲气。”百济大师世之高僧,沉吟后开言:“帮主应该是农家出身,本性淳朴,只是所遇非人,事事坎坷才变了心性。”常霄更是吃惊,长叹一声:“往事不堪回首,大师自然知道我的苦衷。”百济大师口宣佛号:“帮主如今还在担心地位不保,心头不宁。”常霄见百济大师看穿自己的心事,起身施礼道:“大师千万指点迷津,万仙堂虎视眈眈,聚龙帮人心不稳,我最担心的事大师自然明白。如果万仙堂获胜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如果聚龙帮获胜,恐怕这些人就要回山继续落草,我还是两手空空。”百济大师指点道:“帮主不必执着,江湖人看重的不是势力,而是声望,如果帮主借这个机会恩威并施,树立威信,就算聚龙帮解散,你也能立足江湖。只要威望够高,自然有人结纳,登高一呼,要什么都不难。”常霄大喜:“多谢大师指点,还请大师指条明路。”百济大师一笑:“上月黄河泛涨,受灾百姓达数十万,朝廷拨下的赈灾款被官员贪墨,百姓苦不堪言。贫僧正在筹备救灾,如果帮主出力,自然可以获得各方好评。”常霄犹豫道:“万仙堂随时可能来袭,如果我分心救灾,聚龙山难保。”百济大师笑道:“万俟嵩没有那么傻,你全力救灾,万仙堂如果偷袭聚龙山将被所有人看不起,难以立足。”常霄大喜拜谢:“多谢大师指点。”百济大师摇头:“贫僧还要多谢你才是,能拯救灾民于水火,帮主功德无量。贫僧这就到灾区,帮主做好准备收留灾民,共完善举。”常霄满口应承,毕恭毕敬送百济大师出门。钟元,钟海跟随师父奔灾区安排,常霄传令,在山脚修建房屋,囤积米粮,准备安置灾民。众人都不明白,常霄不向任何人解释,亲自带领两千轻骑兵到山脚选地建房,大出金银购买粮食。帮主带头,四堂的人只好跟着,百济大师放出消息,自己与聚龙帮主铁臂神刀联手救济灾民,常霄的声望一下子提升了一大截。万仙堂万俟嵩得到消息叫苦不已,陆文俊问道:“师父,聚龙帮全力救灾必然无心操练,对我们有益,何必如此?”万俟嵩摇头:“你哪里知晓,百济大师一插手,我们再想攻打聚龙山就难了,这个铁臂神刀不止刀法惊人,谋略也是不凡,真乃劲敌。”
    十一章 短暂夫妻
    常霄带领聚龙帮一万余人大兴土木,招募工匠,有百济大师的金字招牌,四方响应者络绎不绝,送米粮,援助砖瓦的车马排出十几里。人多好办事,工程进展极快,常霄派穿云雁带人到灾区接应灾民南下,路上安排人预备粥棚,请了郎中,尽量保全每一个灾民的性命。万仙堂果然没有动静,百济大师名头太响,就算万仙堂再出面救灾也没用了。聚龙帮万余人,再加上各方善男信女数万人,竟然在聚龙山下修建了一个大镇,就取名聚龙镇。灾民陆续赶到,常霄安排衣食住行,众人千恩万谢。前后共有十余万灾民到来,解决了温饱问题就好办了,灾民大半是农民,种地为生,安顿之后开荒种田。当地知府知道这件事大喜,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把这件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不用送礼就能升官。于是亲自出面,划分地域,丈量田亩,发放地契。果然得到上司举荐,官升一级。这是官场的勾当,常霄并不在意,反正自己收获已经不少,聚龙帮被各方称道,铁臂神刀成了远近知名的大善人。聚龙镇初具规模,常霄严令帮众不得骚扰,全力维护,这些山贼都觉得不可思议,平时烧杀抢掠的强盗竟然做起善事实在滑稽。常霄明白,万俟嵩短期内不会攻打聚龙山,于是抽空到杭州见大哥段奎,免得他担心。还是单人独骑,来到段宅,家人殷勤接待,段奎自然欢喜,摆酒庆贺。常霄申谢道:“多亏大哥,小弟才能反败为胜。”段奎笑道:“你我兄弟用不着客气,上次你嫂子让我给你张罗亲事,如今有了眉目,你先看一看,如果不满意大哥再给你找。”常霄犹豫道:“小弟事体甚多,成亲的事先不急。”段奎摇头道:“你不急我急,大哥的儿子都十五了,亲事已经定下,你这当叔叔的还是光棍太不像话,再说兄弟父母都没了,大哥的话就是尊长的话,由不得你不听。兄弟放心,杭州可是出美女的所在,大哥看上的人错不了。”常霄只好答应,段奎马上领常霄的后宅见新人。常霄寻思,此时成亲也没什么关系,看一看再说。
    段奎到妻子房里,片刻段妻领着一名美女走出来,常霄施礼:“拜见大嫂。”段妻笑道:“兄弟快坐,你大哥跑前跑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称心的。”段奎吩咐人上茶,四人落座。常霄有些不自然,一直不敢正视,段奎笑道:“我这个兄弟还是童男子,面嫩的很。”段妻介绍:“这个姑娘姓谢,芳名丁香,年方十八,多少豪门贵官抢着提亲。”常霄偷眼观瞧,见这丁香姑娘果然是一等一的美人,眉目如画。段奎道:“我这个兄弟乃是当世英雄,统领一万多人,威风八面,谁嫁给他都是福气。”丁香家境平常,父母见钱眼开,指望把女儿当成摇钱树,聘礼开价十万两,因此无人问津,段奎为了兄弟不惜重金,丁香的父母倒是痛快,收了钱就把女儿推出门,不闻不问,两口子置办一只豪华游船享福去了。丁香听说要嫁的人已经三十几岁,心里有些不满,但父母收了钱,木已成舟,只好听天由命。见到常霄一表人才,心里才舒服一些。段奎找借口拉常霄出来问道:“兄弟,你看如何?”常霄根本未曾细看,面红耳赤道:“全听大哥吩咐。”段奎大喜,拍着常霄肩膀道:“马上就成亲,大哥给你安排。”有钱好办事,段奎做主在杭州泰和楼大办喜筵,常霄此番来杭州也带来几件珍宝,全交给段奎。因为常霄不能久留,一切从简,热闹一番就算成亲,当晚入洞房。常霄确实不曾经历过,丁香却不生疏,其母一向不检点,经常背着丈夫与人苟合,从不避讳女儿,因此丁香对男女之事知之甚细。洞房里两人喝过交杯酒,常霄灯下细看,丁香确实美艳,心里琢磨,得妻如此,心愿已足。丁香却发觉常霄双手都有老茧,极为粗糙,臂膀粗壮,好似铜浇铁铸一般,心里已经有嫌弃之意。只是没有挽回的余地,常霄倒是小心翼翼,并不急于鸾凤和鸣。丁香借故推托,不肯与常霄同房,寻思着跟常霄回去再说,常霄也不勉强。
    成亲后常霄就要回山,段奎知道火龙驹太快,别的马跟不上,只选了几件珠宝给丁香带着。常霄把丁香拥在怀里,两人合乘火龙驹回山。火龙驹似乎不太满意,疵牙吓唬丁香,常霄安抚片刻才安静下来。飞马回到聚龙山,山寨的人见到常霄带回一个美人都来祝贺,丁香见到常霄确实统领着万余人,这才决定把终身托付。各堂主前来道贺,全山大宴一日,常霄不愿张扬,吩咐人不要对外宣讲,当晚才与丁香同床共枕。丁香虽然随顺,心里还是嫌弃常霄满手的老茧,摸到身上不舒服。胳膊太硬,枕着好像铁一样,实在不好受。不过看常霄是一帮之主,也就安下心来。常霄虽然成了亲却不肯放松,照样苦练刀法,精练士卒,有空就到聚龙镇转一圈,没有多少功夫陪丁香,留出了空子,被人看出了便宜。自从聚龙帮成立,常霄忽略了一个人,就是玉面狼,常霄本性淳朴,看不上玉面狼这样的人,武功平平,就知道在女人身上下工夫,没什么出息。因此玉面狼连个副堂主都没混上,心里极为不满。但是常霄刀法太厉害,只好忍着。自从见过丁香,玉面狼就动了心,这个女子眉梢眼角都带着春意,常霄这个榆木疙瘩肯定不解风情,如果自己下些功夫,肯定能把这个美人弄到手。正所谓色胆包天,玉面狼被美色所迷,开始动歪脑筋。趁常霄与五位堂主都在抓紧练兵,玉面狼精心打扮一番,悄悄潜入后寨常霄的住所。丁香正在梳妆,身边只有一名侍女,常霄虽然喜欢丁香却不曾表白,这是天性使然,丁香可不明白,心里认为常霄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对镜叹息,为何自己如此命薄,嫁给一个木头人。玉面狼善于揣测女人心思,丁香身边的侍女也是玉面狼手里的肉,打定主意,玉面狼来到门前咳嗽一声,侍女开门一看,吃了一惊,悄声道:“你到这里做什么?真想我等晚上再说。”玉面狼笑道:“特来拜见夫人。”侍女吃惊道:“你不要命了,帮主的夫人也敢碰。”玉面狼不以为然:“什么帮主,聚龙帮根本长不了,早晚回山继续做寨主,那时就有你的好日子过了。”侍女笑道:“你可别得了新人忘旧人。”
    丁香听侍女在门外与人交谈,出来一看,玉面狼深施一礼:“夫人,小人是火云寨寨主玉面书生,帮主成亲过于仓促,没来得及备贺礼,今日得到几件首饰,特意送来。”自古以来臭味相投,丁香本就不是本分的人,看到玉面狼风度翩翩,举止得体登时眉开眼笑,还礼道:“寨主费心了,快请里面坐。”两人的眼神一对,彼此已经有意了。进门落座,玉面狼假意问候道:“夫人新婚燕尔,怎面有愁云?”丁香叹口气:“人家成亲,至少有十几日如胶似漆,你们帮主整日在外面穷忙,晚间回来说不上几句话就倒头大睡,自然气闷。”玉面狼察言观色,看出丁香已经动了心,故作吃惊道:“哪有这样的人,放着如花似玉的妻子不管,到外面跟一群喽罗兵混在一起。至少也要陪上五日,可惜夫人花容月貌。”丁香经常见到母亲与人打情骂俏,装作老练的样子,玉面狼久在女人堆中打滚,当然看得出火候,手上托着一对白玉镯送上,口里赞道:“玉镯可比不上夫人的手白,回头我寻一对翡翠镯子,青白相称才好看。”丁香看到玉面狼双手细嫩,想到常霄粗糙的手不免叹气,就想伸手,转念一想,常霄可是帮主,自己一念之差,万一被人发觉性命不保。玉面狼把玉镯放到丁香手里,两手一碰,丁香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连忙收摄心神道:“寨主快走吧,被帮主知道可不得了。”玉面狼笑道:“夫人不知,聚龙帮组建没几天,只要万仙堂不再南下,各寨弟兄就会散伙回山,到那时帮主就成了孤家寡人,夫人连个住处都没有。”丁香吃惊道:“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跟我说?”玉面狼假意叹气:“还不是怕夫人不肯顺从,帮主表面忠厚,其实心里精的很。”丁香咬牙道:“竟然被他骗了,回头跟他算账。”
    经过一番交谈,丁香越看玉面狼越顺眼,只是碍于身边有人,玉面狼笑道:“夫人身边的侍女已经是我的人了,将来回到火云寨就是压寨夫人,夫人也要早做打算。”丁香叹口气:“看来我还不如她,将来连个住处都没有。”玉面狼拍胸脯担保道:“只要夫人点头,火云寨就是夫人的家,所有财宝都是夫人的。”丁香一时心乱如麻,点头道:“万一将来我没地方去,你可要记住今日的话。”玉面狼握住丁香的手发誓:“如果我辜负了夫人,就让我死无全尸。”丁香早从母亲那里学会了朝秦暮楚,对男女之事看得极淡,两个色胆包天的人彼此纠缠起来,玉面狼使出温柔手段,丁香欲仙欲死,忘记了一切。说起来常霄实在是命运多蹇,先被刻骨铭心的情人无情抛弃,费了无数心血,九死一生,终于报了大仇。三十三岁才成亲,却娶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成亲数日就与别人鬼混到一起。丁香跟玉面狼颠鸾倒凤,侍女负责望风,没有任何人发觉。晚间常霄回来,丁香心里有愧,假意关心,预备了酒菜等常霄共饮。常霄乃是当今罕见的高手,观察入微,马上就从丁香的表情上看出不对劲。成亲数日,丁香一直很冷淡,就算共枕的时候也是敷衍了事,今日一反常态肯定是有事。于是不动声色道:“我差点忘了,军师约好报账,我到大厅去去就来。”丁香满口答应。来到大厅,常霄传令,把五位堂主和军师都叫来。六人不知何事,匆匆赶来,常霄吩咐道:“军师到后寨把夫人身边的侍女叫来。”追魂针不知何事,但看出常霄面色不善,答应着出门。五位堂主也感觉到常霄神色不对头,都加了小心。
    追魂针不动声色把侍女叫出来,来到大厅,侍女跪倒参见,常霄冷冷问道:“今日夫人见了什么人?”侍女大吃一惊,结结巴巴道:“没有的事。”常霄一拍桌案,喝一声:“剁下一手一脚喂狗。”穿云雁拔刀上前,侍女深知绿林的规矩,帮主说一不二,眼看自己要成为废人,这时再顾不得别的,叩头道:“帮主饶命,今日玉面狼送来玉镯,夫人跟他说了几句话。”常霄冷笑道:“还不实说,把她双腿双手一并去了。”穿云雁马上就要动手,侍女魂飞魄散,高叫道:“帮主饶命,夫人与玉面狼厮混了半日。”堂上众人大惊,玉面狼犯了绿林大忌,难怪常霄发火。墨麒麟抱拳道:“帮主,我把玉面狼捉来。”常霄点头:“把那个贱人一并带来。”墨麒麟按刀出门,玉面狼正在蒙头大睡,根本想不到大难临头,墨麒麟进门二话不说,上手就捆,把玉面狼捆成一个粽子拎在手里,到后寨抓住丁香,快步回到大厅。玉面狼根本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常霄发觉了,抖成一团。丁香看到这个阵势也不知如何是好。常霄咬牙问道:“丁香,我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丁香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常霄恨恨道:“你要看不上我可以明说,天下美女有的是,成亲才五日你就与人通奸,让我这聚龙帮主成为笑柄,碎剐了你也不解恨。”丁香辩道:“本来我就不想嫁你,可是我爹收了十万两银子把我卖了,我又能怎样?你这帮主根本就是临时的,你为何瞒我?我一想起你那双铁棍似的手就浑身难受。”常霄点头:“原来如此,我这帮主确实是临时的,那你为何看上玉面狼?”丁香道:“他好歹是一寨之主,又懂得温柔,比你强多了。”常霄仰头大笑:“原来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一个色狼。”这样的事谁也没办法插嘴,只有听着。常霄对玉面狼道:“我知道你恨我没给你职务,说实话,我从心里看不起你,就仗着油头粉面讨女人欢心,你在绿林日子不短,照规矩该当如何?”玉面狼哆哆嗦嗦说不出话。追魂针道:“照绿林规矩,应该送到断魂崖喂鹰。”丁香大惊失色,活生生被鹰啄死太恐怖了。常霄长叹一声:“看来我就不应该娶亲,对了,老鹰吃人从哪里吃起?”墨麒麟答道:“老鹰最喜欢吃眼睛,一般都是从眼睛吃起。”丁香花容惨变,问道:“你真的那么狠心?”常霄长出一口气,这个女人注定会留在自己的记忆里,毕竟是初次领略男女之欢的夫妻。脑筋一转,点头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们自尽吧。”这已经是极大的宽容了。有人解开玉面狼,递给两人短刀。玉面狼虽然是寨主,杀人无数,轮到自己的时候还是胆战心惊,浑身的力气不知到哪里去了。丁香更是手足无力,连刀都掉到地上。常霄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们没有自尽的勇气,既然你们勾搭成奸,我就成全你们,玉面狼带上原来的人马回火云寨,聚龙山跟你勾搭的女子全部带走,聚龙帮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众人都觉意外,谁也想不到常霄会放过这两人。
    十二章 勇斗强敌
    玉面狼逃出性命,千恩万谢,匆匆召集旧人回火云寨,聚龙山的侍女大半跟随,丁香自然也在其中。几位堂主知道常霄心情不好,不敢多说话,常霄不怨别人,只怪自己,轻易被丁香的美色迷惑,吃了这一场亏。别人好说,怎么向大哥段奎交代?心烦意乱之下回房休息。次日传来消息,万仙堂已经发动了所有力量,准备硬攻聚龙山,各路人马分批南下。常霄抓紧部署,准备迎敌,穿云雁精通兵法,准备了各种防御的器械。常霄明白,固守不是办法,还要主动出击才能取得先机。决定自己带两千轻骑迎敌,四堂全力守御。一时整个山寨刀枪如林,战马嘶鸣,大旗迎风,一片肃杀景象。常霄与众人商议之后起身点兵,心头猛然一动,感觉到有危险在向自己靠近,这时常霄已经不是初入江湖的愣头青,虽然不知危险在何处,但自己的感觉决不会错,倒要小心戒备。当下敛气凝神,缓步走出大厅,站在台阶之上点兵。正在这时,一声脆响,一团银光当头罩下,常霄早有准备,宝刀出鞘,一条人影被震出丈外,常霄飞身扑上,刀光好似大伞落下,一声巨响,一名黑衣人手持一柄长剑架住龙鳞宝刀,单膝着地,勉力支撑。常霄夹手夺下对方长剑,喝一声:“拿下。”转身回到大厅。不过片刻,四名大汉押进一名青年,墨麒麟道:“帮主,此人能潜入大寨,轻功当属一流。”常霄点头:“此人能接住我的宝刀,确实有几分本领,你们谁认得他?”众人纷纷摇头,常霄细看,见行刺的人眉清目秀,眉宇间有傲气,于是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行刺于我?”青年昂首道:“要杀就杀,不必多问。”常霄细看手中长剑道:“这柄剑不是一般的兵刃,肯定有人认识,你还是实说为好,免得给师门丢脸。”青年犹豫一下开言:“我乃鼎湖山玉镜真人门下首徒许亭生。”常霄点头又问:“既然是名门弟子为何行刺?”许亭生一时语塞,半晌无言。常霄喝道;“大丈夫敢做敢当,藏头露尾算什么名门弟子?”
    常霄的激将法果然奏效,许亭生朗声道:“说就说,万仙堂放出话,拿出黄金万两买你的首级。”常霄笑道:“我的首级可值不了那么多钱,你既然是首徒,又拿着宝剑,应当是执掌门户之人,岂能为黄金行刺?”许亭生脸色一红,呐呐道:“还有万仙堂第一美女玉蝴蝶。”常霄点头笑道:“原来是为情所困,念你功夫不错,饶你一命,下山去吧。”许亭生有些意外,问道:“能不能把宝剑给我?”常霄冷笑道:“得寸进尺,饶你一命已经是开恩了。”许亭生无奈离开。常霄笑对众人道:“这个许亭生真是不自量力,万俟嵩尚且不敢与我交手,他竟敢来行刺,看来那个玉蝴蝶本事不小,竟然让名门弟子神魂颠倒。”穿云雁开言:“帮主,听闻万仙堂的玉蝴蝶姿色无双,见过的人都认为是当今第一美人。”常霄笑道:“有机会倒要见识一下,事不宜迟,万仙堂已经动了手,我马上带轻骑出击,你们固守山寨。”众人分头准备,常霄带领两千轻骑下山,驻扎在山南的歇马河,随时准备交锋。消息传来,万仙堂几乎倾巢出动,势在必得,各路人马已经会齐,总数超过两万,而且不乏好手。常霄分析形势,万俟嵩一定会集中力量除掉自己,山寨倒不用担心。对方人多势众,只有速战速决,一旦陷入重围就不妙了。于是传下号令,秘密派出几路人马。万俟嵩准备多时,这一回大举南下,目标不是聚龙帮,而是常霄,如果除掉常霄,聚龙帮就在掌中。因此分派出五路人马扑向歇马河,万俟嵩亲自带领一干弟子督阵。因为有黄金万两和美女玉蝴蝶作为奖赏,人人都想得到,个个奋勇争先,呐喊着杀向歇马河。万俟嵩在后面督阵,忽然前方传来消息,右路人马发现聚龙帮主踪迹,奔东追下去了。万俟嵩刚要传令,忽然又有人报信,左路人马发现铁臂神刀,奔西追下去了。万俟嵩猛醒,这分明是诸葛装神之计,两个常霄都是假的,再想改变部署已经来不及了,五路人马都发现了骑红马,穿红袍,举着红旗的聚龙帮主,分头追下去了。万俟嵩身边还有五千人左右,只好小心奔歇马河前进。
    万俟嵩万万不曾想到,原先许下重金美女鼓舞士气,反被对方因势利导,引开了五路人马,心里也佩服常霄有勇有谋。正行进之时,前方杀声四起,一队骑兵呼啸而来,当先一人骑红马,穿红袍,万俟嵩还在犹豫,这个常霄是真是假,没想到火龙驹快如疾风,转眼冲到近前,万俟嵩大喝一声:“这个是真的,小心迎敌。”话音未落,常霄已经冲到近前,龙鳞宝刀映日生辉,势不可挡,万俟嵩被尊为第一刀客,自然刀法惊人,挥刀迎战。常霄见万俟嵩胡须花白,精神健旺,知此人内外兼修,盛名之下无虚士,不能大意。一照面就放手抢攻,万俟嵩手上的宝刀不凡,完全招架得住,可是马就不行了,火龙驹行动太快,万俟嵩的马跟不上。虽然万俟嵩刀法精绝却落在下风,常霄得势不让人,龙鳞宝刀攻势如潮,铺天盖地,不留一点空隙。陆文俊等人虽然想帮忙,但两人刀法展开,别人根本插不上手。两人出招极快,盏茶时分已经对了数百招,万俟嵩颇为吃力,明知对方只是一路六合刀,偏偏抵挡不住。常霄气势如虹,大有斩杀万俟嵩之意,万俟嵩的马被火龙驹踢了几脚,咬了三口,早就撑不住了,不管万俟嵩,见到空隙就跑,再不敢回头。万俟嵩知道,一旦下了马,更难抵挡龙鳞宝刀,只好退下去。常霄紧追不舍,火龙驹片刻就追上,万俟嵩的马怕到极点,拼了性命奔逃,两方主帅竟然脱离战场,把数千人马甩在后面。
    万仙堂的人见到堂主逃走,只好跟下来,聚龙帮的人见到帮主得胜追敌,欢欣鼓舞,随后追杀,胜负立判。万俟嵩几番想勒马都未成功,火龙驹万马之王,独步天下,万俟嵩且战且退,奔逃将近两百里,万俟嵩的马实在支持不住,栽倒在地,万俟嵩跳下马喝道:“你敢不敢与老夫步下对刀?”常霄傲然一笑:“听说你被尊为第一刀客,常某领教一下。”飘身跳下火龙驹,两人对面而立,万俟嵩心中欢喜,这个机会难得,正好可以用幻影刀法除掉这个对手。想到这里脚下错步,展开奇门步法,果然有数条人影围住常霄。常霄自然听说过幻影刀法,十年苦练终于可以与高手交锋,心中满是喜悦之情。既然分不出对方的幻影真假,常霄索性闭上双眼,发挥六合刀法的精义,用感觉寻找对手的踪迹。万俟嵩心道:我就不信你闭着眼能抵挡我的刀法。大喝一声,贴身攻进,常霄挥刀招架,万俟嵩变招,常霄随手挡开,两人战在一处。此番交手比马上多了几分凶险,万俟嵩精研过各门刀法,去芜存菁才创出幻影刀法,招数变化多端,常霄翻来覆去只有一路六合刀法,不管对手怎么变招也打不乱,这是千锤百炼的结果。两人恶斗千招,常霄竟然一直闭着眼,万俟嵩心里赞叹:铁臂神刀果然厉害。常霄也佩服万俟嵩刀法变化无穷,功力精湛。两人苦斗将近两千招,陆文俊领人赶到,万俟嵩心里一喜,终于可以除掉这个难缠的对手。就在这时,龙鳞宝刀竟然突入内圈,直奔万俟嵩脖项。万俟嵩大惊之下来不及多想,倒踩七星步,可是常霄如影随形,一时巨响连连,两人连对近百刀,万俟嵩翻身坐倒,双眼一闭,心里叫道:我命休矣。
    陆文俊看到这样情形,大吃一惊,万俟嵩等了片刻,没有动静,睁目一看,只见常霄站在五尺外,含笑点头道:“第一刀客名不虚传,如果你不走神,我根本没有机会。”万俟嵩一挑大指:“老弟年纪轻轻,竟然有这样造诣,定力还在老夫之上,佩服。”这时万仙堂已经有数百人赶到,常霄却不以为意,陆文俊知道,这是除掉常霄最好的机会,连连向万俟嵩使眼色,万俟嵩好似没看到,抱拳道:“实对老弟说,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除了恩师没服过任何人,今日是服了你了,此战万仙堂彻底输了。”常霄点头:“前辈风范果然不凡,有机会再切磋刀法,告辞。”跳上火龙驹如飞离去。陆文俊急道:“师父,为何放过他?”万俟嵩叹口气:“你以为我们合力就能杀了他?你没见到火龙驹的厉害,有了这匹神驹,谁也杀不了他。再说他既然放过我,我岂能翻脸无情?”马上传令,召集各路人马退回,万仙堂大举南下的行动草草收场。聚龙山得到消息,一片欢腾,盛摆酒宴,每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大厅上五位堂主纷纷向常霄祝贺,这一场胜利全仗常霄之力。常霄领教了万俟嵩的刀法,心里极为佩服,此人修为还在华山掌门之上,难怪久负盛名。经过这一战,铁臂神刀再次成为各方注目的焦点,上山道喜的人络绎不绝。数日后喽罗禀报,陆文俊拜山。常霄笑道:“陆文俊此来八成是讲和,请进来。”穿云雁与墨麒麟把陆文俊请到大厅,陆文俊抱拳施礼:“家师深感帮主之情,特命在下前来讲和,送上谢礼。”四名大汉抬上一个大铁箱。常霄点头:“令师太客气了,坐下说话。”陆文俊落座后吩咐人打开铁箱,珠光宝气,夺人二目。常霄笑道:“这么多珠宝我可舍不得推出去,代我谢过令师。”陆文俊一笑:“帮主一言九鼎,再无反悔之理。”言罢一击掌,珠宝堆中竟然伸出纤纤玉手,接着是莹白的玉臂,一个绝代佳人缓缓从箱中站起。乌黑的秀发油光发亮,好似瀑布一般垂下,面上带着一个细珠穿成的面纱,浑身未着寸缕,用珠宝装点。娇柔柳腰好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常霄大为诧异。
    珠宝箱里竟然藏了一个绝代佳人,厅上众人都有些吃惊,陆文俊道:“家师知道帮主新娶的妻子不贤,特意把万仙堂第一美女玉蝴蝶送上表示谢意。”常霄收摄心神道:“这如何使得?”陆文俊笑道:“方才帮主已经开口收下铁箱,再无反悔之理,告辞。”再不停留,出厅离去。厅上所有人都在注视铁箱里的佳人,玉蝴蝶轻撩面纱,目含秋水,眉似远山,皓齿朱唇,果然人间绝色。娇滴滴施礼道:“玉蝴蝶参见帮主。”常霄半晌无言,心里赞叹:天下竟有如此美人。追魂针见五个堂主死盯着玉蝴蝶不雅,吩咐侍女扶玉蝴蝶到后寨。玉蝴蝶扭动腰肢,好似风摆荷叶,举止间透出万种风情。穿云雁回过神朗声道:“恭喜堂主得到如此美人。”追魂针道:“万仙堂与我们讲和也是大喜事,应该庆祝三日。”常霄点头:“不要放松戒备,小心万仙堂偷袭,派出探马打探消息。”于是全山继续庆贺,常霄酒量一般,不过威仪甚重,谁也不敢放肆劝酒。回到房里,玉蝴蝶前来迎接,常霄心旌摇动,几乎难以自主,细看之下,玉蝴蝶确实美绝人寰。因为有前车之鉴,常霄把侍女遣出去,与玉蝴蝶对座,定了定神问道:“姑娘是不是真心嫁给我?”玉蝴蝶笑道:“帮主哪里话来?能嫁给帮主这样的英雄小女子心满意足。”玉蝴蝶一笑,常霄几乎失神,咬了一下嘴唇道:“我新娶的夫人嫌我手上有老茧,皮肤又黑,臂膀太硬不解风情,成亲五日就与人私通,如果姑娘也嫌弃我尽可明说。”玉蝴蝶颇为不屑:“那是普通的女子,鼠目寸光,只喜欢小白脸。真正的英雄当然是铁打的,帮主是百炼钢,我就是绕指柔,我们是天生的一对。”常霄伸出双手道:“我这双手可粗糙的很,你真的不嫌弃?”玉蝴蝶握住常霄双手道:“帮主经过多年苦练才有今日的成就,没有这些老茧岂能统领聚龙帮?”常霄点头又问:“如果聚龙帮解散你还会不会跟着我?”玉蝴蝶把常霄的双手放到自己胸口道:“帮主大名天下皆知,没有聚龙帮一样纵横天下。”常霄大喜,把玉蝴蝶拥在怀里,叹气道:“想不到我竟然有福娶到你这样的美女,不枉十年苦功。”两人饮酒交欢,相见恨晚。常霄以为得到真正的知己,谁知还是落入别人的圈套,玉蝴蝶姿色绝世不假,却是万仙堂一个重要的棋子,专为瓦解聚龙帮。常霄虽然得到伍青阳的指点,骨子里还是有农民的淳朴,认为玉蝴蝶真心跟着自己,因此实心实意对待玉蝴蝶,把自己的所有经历毫不保留讲出来,玉蝴蝶通过特殊的渠道把这些消息传到万仙堂。万俟嵩得到这些消息大为吃惊,原来常霄竟然是血洗清风观的凶手,而且与四大名门结了怨。万俟嵩本是陈洪仁的师兄,只不过已经多年没有来往。得知常霄与陈洪仁父女的纠葛后万俟嵩有了主意,派人寻找陈洪仁下落,想尽办法接到许昌来。
    十三章 众叛亲离
    陈洪仁与陈霞到上清宫报信,满心以为常霄必死无疑,可是没料到四大名门大举复仇的行动虎头蛇尾,草草收场,只说常霄落到青阳剑客手里。陈洪仁不能住在上清宫,又没脸回老家,只好仍回太白山梅花坞。清风观换了人,对父女俩极为冷淡,陈洪仁深恨常霄,没有一丝愧疚,陈霞失去了丈夫儿子,每日里闷闷不乐,勉强度日。万仙堂差人来请,陈洪仁大喜,早年同门学艺之时,万俟嵩最肯吃苦,刀法进步极快,深得门主段青霄赏识。自己背地里使坏,造谣中伤,两人一直心存芥蒂。如今万俟嵩开创万仙堂,风光无限,本来没脸前去投奔,如今万俟嵩派人来请,自然是大好事,万仙堂势力庞大,肯定能捞到好处。于是父女俩打点行装赶奔许昌,万俟嵩专为对付常霄,陈洪仁来到许昌,盛情招待。陈洪仁假亲假近,万俟嵩对陈洪仁的品性知之甚细,早就吩咐下去,不吝惜金银珠宝。陈洪仁见钱眼开,眉开眼笑。休息一日,万俟嵩把陈洪仁父女请到静室,只有陆文俊坐陪。陈洪仁当然知道,万俟嵩把自己接来必有大事,八成是为滚珠宝刀,正好可以敲上一笔,心里打着小算盘。万俟嵩开口:“师弟,这一次请你来主要是请你帮忙对付新近崛起江湖的聚龙帮主铁臂神刀。”陈洪仁一愣,原先的想法竟然错了,于是笑道:“师兄,你也看得出来,小弟连三成武功都没剩下,怎能协助师兄?”万俟嵩摇头:“师弟,这个铁臂神刀与你有极深的关系,乃是你的亲传弟子。”陈洪仁一愣,自己的徒弟在打官司时全跑了,只剩下一个常霄,难道常霄做了聚龙帮主?陈霞问道:“堂主,这个帮主叫什么?”万俟嵩答道:“就是跟你定亲的常霄。”陈霞登时面红耳赤,这一段往事实在难以启齿,想想都觉得脸红。
    陆文俊详细介绍常霄的经历,陈洪仁见万俟嵩知道得如此详细,脸上有些挂不住,听说林凤鸣竟然在柳林坡另有家室更是意外,陈霞愧悔交加,垂泪不止。陈洪仁问道:“师兄把我接来有何用意?”万俟嵩笑道:“不瞒你说,聚龙帮早就在我掌中,唯一的障碍就是常霄,把师弟接来就是想办法打击常霄的意志,解散聚龙帮。”陈洪仁笑道:“那样一来,万仙堂一统江湖,财源滚滚。”陆文俊从心里看不上陈洪仁,只是眼前还用得着,只好虚与委蛇。万俟嵩问道:“师弟,常霄在你门下十年,你们父女对他了解最深,能不能出个主意?”陈洪仁考虑片刻笑道:“常霄是个彻头彻尾的乡巴佬,一旦叫上劲,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万俟嵩点头:“不错,就冲他把六合刀法练到这个地步就能看出来。”陈洪仁颇为得意,继续道:“这个人最重感情,为了我闺女九死一生,只要在这方面打击他就会有机会。”万俟嵩马上有了主意,笑道:“常霄新娶的妻子水性杨花,与人通奸,他竟放过奸夫淫妇,我也觉得意外,原来那个丁香是他第一个女人。”陈洪仁颇为解气,跺脚道:“活该这个逆徒找不到老婆。”送走陈洪仁父女,陆文俊摇头道:“师父,这个陈洪仁也太无耻了。”万俟嵩叹口气:“为师当然知道,接他来一为找出常霄的弱点,二为滚珠宝刀,碍于早年的关系,宝刀我是不能用,早晚是你的,花点银子不算什么。”陆文俊道:“师父,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常霄是不是有损万仙堂的声誉?”万俟嵩笑道:“文俊,你以为那些名门正派都是光明正大?实对你说,为师宁愿跟绿林人打交道也不愿跟名门来往,其中的道理早晚你会明白,目前各方面都已经准备好,马上给玉蝴蝶去信,照计行事。”陆文俊答应,心道:早知如此我就加入绿林,总比这里痛快些。只是上船容易下船难,只好照万俟嵩的吩咐给玉蝴蝶去信。
    常霄认为自己放过万俟嵩一命,万仙堂是真心跟自己讲和,又得到玉蝴蝶这样的绝色美人,心里极为痛快。这时有人送信,却是丁香托人带来,原来玉面狼回到火云寨,根本不把丁香当回事,当初勾引丁香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报复常霄,如今真正到了手就没意思了,因此对丁香极为冷淡,拳打脚踢是平常事。丁香后悔不已,托人带信求常霄原谅。常霄心道:路是你自己选的,把你接回来我就没脸在江湖上混了。于是置之不理,有玉蝴蝶这样的美人陪伴足慰平生。玉蝴蝶接到陆文俊的信,盘算对策,在聚龙帮里,常霄跟穿云雁关系最好,穿云雁早就想跟常霄结拜,可是常霄一直不吐口,穿云雁心里有些不满。玉蝴蝶拿定主意,找机会勾引穿云雁,这是万俟嵩定下的计策。虽然有了主意,却没那么容易施行,常霄对万仙堂放松了戒备,又迷恋玉蝴蝶的美色,每日除了练习刀法就是陪伴玉蝴蝶,玉蝴蝶腾不出功夫,可巧机会就来了。这一日有人禀报,青阳剑客到了,常霄大喜,亲自出迎。果然是伍青阳,见面后常霄深施一礼:“伍兄大驾光临,山寨增色不少。”伍青阳笑道:“老弟,你这帮主做得有声有色,将来不可限量。”两人说笑着来到大厅,酒宴之上伍青阳谈笑风声,只说些江湖趣事。吃饱喝足,伍青阳道:“老弟,听说你得到宝刀,力胜万俟嵩,江湖震动,为兄此来就是领教一下你的刀法。”常霄点头:“正要领教伍兄高招。”两人直奔后山切磋武功,青阳剑客剑法精湛,乃是当今一流高手,常霄自然受益。比武之余,两人密谈,伍青阳道:“老弟,许亭生行刺,宝剑落在你手,早晚会惹出事,不如把宝剑交给为兄送回鼎湖山。”常霄满口答应:“若非伍兄相助,根本就没有今日的风光。”伍青阳道:“宝剑是小事,这次来我看你精神倦怠,万仙堂虎视眈眈,你怎能松懈?”常霄笑道:“伍兄不知,万俟嵩已经跟我讲和,至少一年中不会有事。”于是把讲和的经过和盘托出,伍青阳听罢摇头:“老弟,早就告诉你江湖险恶,你这个样子肯定活不长。”
    常霄当上帮主以后,顺风顺水,正在志得意满之时,听伍青阳说出这样话大为不解,问道:“伍兄何出此言?”伍青阳道:“万俟嵩经营多年,早就想一统江湖,不可能因为你停下脚步,聚龙帮内部更是危机四伏,再说你怎能轻易相信玉蝴蝶?那可是万仙堂用的美人计,据我所知,玉蝴蝶跟万俟嵩的徒弟大半有染,此女乃是名副其实的祸水。”常霄大吃一惊:“怎么可能?”伍青阳苦笑道:“老弟,你见过的女人太少,江湖阅历也不足,本来我打算只留一日,看这个样子只能多教你几天。”常霄求之不得,放下一切跟伍青阳盘桓。玉蝴蝶得了空,施展狐媚手段勾引穿云雁,仗绝世姿容轻松把穿云雁拉下水。常霄与伍青阳盘桓十日,深感自己太大意,送走伍青阳,常霄再不像从前,经常一人下山,数日不归。玉蝴蝶索性把白虎堂主碧眼神猴,朱雀堂主金燕子,玄武堂主铁头蛇都纳为裙下之臣。一时间整个山寨都知道玉蝴蝶的事,只是没人告诉常霄。常霄也不过问,索性闭关练功,三个月后才出关。这一日正在大厅高坐,齐士真前来拜见,常霄与齐士真密谈之后把十位正副堂主和军师都叫到大厅,摆下酒宴,和颜悦色道:“各位兄弟,今日有一件大事要宣布,我们边喝边谈。”吩咐人到后寨把玉蝴蝶请出来。玉蝴蝶一到场,四位堂主都低下头,玉蝴蝶神色自若,常霄殷勤劝酒,众人猜不出常霄的用意,心里惴惴不安。酒过三巡,常霄缓缓道:“各位兄弟,我从来不曾讲述我的往事,今日推心置腹,让你们听听我的过去。”于是把自己的经历详细介绍一番,众人只有细听,对常霄的遭遇深感同情。常霄讲完之后叹口气:“我时运不济,屡屡受挫,失意情场,虽然做了聚龙帮主,却得不到众家兄弟的真心,我决定,解散聚龙帮,你们各奔前程。”众人大吃一惊,议论纷纷。
    大厅之上常霄宣布要解散聚龙帮,一石激起千层浪,军师追魂针问道:“帮主何出此言?”常霄一笑:“这不正是你心中所想么?”追魂针脸色一变,常霄缓缓道:“我当上帮主纯属巧合,第一次挫败万仙堂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白虎堂损失大半,青龙堂却毫发无损,凭军师的谋略不可能让万俟嵩轻易攻破山寨。各堂陆续回山,青龙堂没有损失反而最后回来,不能不让我怀疑。”墨麒麟有些坐不住,却又不敢多问,今日的酒席竟然是鸿门宴。常霄继续解释:“虽然心里怀疑,我还没放在心上,直到我的新婚妻子竟然跟玉面狼厮会,这显然是有人故意安排,许亭生潜入大寨行刺也是有人接应,我料定聚龙帮里有万仙堂的内奸。”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常霄叹口气:“本来我以为奸细只有一两个人,细查之下才知道,原来聚龙帮至少有一半以上是万仙堂的人。”此言一出,穿云雁,铁头蛇几人大惊,碧眼神猴问道:“帮主此话当真?”常霄含笑点头:“这件事先放一放,再说说玉蝴蝶,这个女子不简单,我也被她迷住了。其实她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接连把四个堂主拉下水。可是她为何不去勾引青龙堂主墨麒麟和军师追魂针?经过细查,我才知道,原来墨麒麟就是万仙堂主万俟嵩的长子,复姓万俟,单名一个林字,追魂针就是万仙堂的智囊。”墨麒麟和追魂针大惊失色。常霄微微一笑:“不用急,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聚龙帮半数以上都是你们的人,其实我很佩服万俟嵩的谋略,如果不是我插手,他早就一统江湖了。万仙堂二次南下,集中全力对付我而没有一兵一卒攻打山寨的原因就在这里。”厅上众人面面相觑,摸不清常霄怎么查出这些机密大事。常霄看一眼玉蝴蝶,苦笑道:“玉姑娘,能认识你是我的福气,可是我出身农家,不是洒脱之人,你愿意跟谁都可以,你我今生已经无缘了。”玉蝴蝶哑口无言,想不到常霄忠厚的外表下还有这么多心计。
    事情挑明,厅上众人都觉得没脸面对常霄,一个个低头不语。常霄举杯劝道:“各位兄弟,好聚好散,常某感激各位奉我为帮主,今日之后恩断义绝,两不相干。说实话,常某本来就不是江湖人,如果不是造物弄人,我还在老家种田,能结识各位总算收获不少,大伙共尽一醉。”众人无言以对,只有喝酒,都觉得今日的酒比黄连还难喝。常霄还是面带笑容:“之所以今日挑明是因为我已经查出,万仙堂基本控制了聚龙帮,打算下毒除掉我,身边没有一个自己人我自然不能安心,只好把话挑明,你们愿意到哪里都可以,我准备留在这里修建聚龙山庄,金库里面的金银珠宝任你们拿走,万年温玉瓶和陆文俊送来的一箱珠宝是我应得的,作为修建山庄的资本,相信你们不会一并带走。今后聚龙帮除名江湖,你们也不再是我的弟兄,武林名门让我灰了心,绿林也是尔虞我诈,常某人今后我行我素,不会顾忌任何人,任何事。火龙驹就是我的招牌,倒要看看天下有什么人胆敢招惹龙鳞宝刀。”这时常霄的脸上出现了睥睨天下的豪情,玉蝴蝶一直认为常霄懦弱,妻子跟人通奸竟然轻松放过,这一瞬间感觉到,常霄才是真正的英雄,比万俟嵩强多了。于是起身拜倒:“我要留在帮主身边,全心全意侍奉左右。”常霄摇头:“算了,聚龙帮解散,哪里还有帮主?就算你真心跟我,我也没办法接受你,路是自己走的,玉姑娘,好自为之。”
    厅上众人无话可说,玉蝴蝶无奈收拾回许昌,万余人马星散,聚龙帮彻底瓦解。众人都觉得没脸面对常霄,草草收拾离开,半日后聚龙山已经四壁空空,常霄独坐大厅中,想到当初的盛况,心里不是滋味,到手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费尽辛苦还是两手空空,孤身一人。这时走进一人,却是齐士真,常霄笑道:“如今想找个人陪我喝酒可不容易,难得你还念旧情。”齐士真摇头:“聚龙帮解散没什么好惋惜的,这些乌合之众根本成不了气候,常兄这样的人才早晚能做一番大事业。”常霄苦笑:“多谢齐掌柜吉言,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好,还是喝酒要紧。”齐士真知道常霄心情不好,坐下陪常霄饮酒,席间道:“常兄放心,修建聚龙山庄的事由我承担,只是常兄孤身一人居住大宅难免寂寞,不若游历一下名山大川,或许能遇到红颜知己。”常霄点头:“散散心也好,不知道这些山贼给我留了多少珠宝,回头齐掌柜看看够不够。”两人来到金库,四壁空空,正中放着大铁箱,常霄打开一看,还算不错,箱里珠宝还在,温玉瓶也在,常霄点头:“总算留下了这只箱子。”齐士真叹口气:“这些人翻脸无情,这箱珠宝根本就是你的,你帮他们度过难关,这些人竟然没有一点心意,常兄可要认清这些人的嘴脸。”常霄点头:“经过几番周折,木头人也明白了。”
    十四章 棋逢对手
    清算过后,箱里的珠宝足够建造山庄,常霄把一切交给齐士真处理,带上一些散碎金银准备离开聚龙山,齐士真道:“常兄最好把温玉瓶带上,据我所知,此瓶非同小可,有些奇妙的功用,尤其对练武之人有益,可惜不知详细。”常霄点头:“也好,就当个装酒的葫芦使。”就装在随身的革囊里,别过齐士真离开聚龙山。下得山来,心里不是滋味,费了多少辛苦却落到这个地步实在没想到,火龙驹也知道常霄心情不好,缓步前行。昨日还是统领万余人的聚龙帮主,今日却孤身一人独行江湖,常霄慨叹人心难测,原来打算大力整顿聚龙帮,全心全意做帮主,可是这些人各怀鬼胎,实在难以共事。大哥段奎花了十万两给自己娶的妻子丁香水性杨花,暂时不好到杭州,漫无目的前行,偶然遇到一群海客,高谈阔论海上的风光,常霄动了心,何不到海边游历一番,长长见识也好。打定主意,取道南下,进入江浙地面,这里商贾云集,确实见到一些稀奇之物。接近海边,火龙驹闻到海水的气息颇为兴奋,放蹄疾驰,常霄还纳闷,转过一个山环,前方出现碧波万顷,火龙驹长嘶一声,直奔大海冲过去,竟然跳进海里。常霄猝不及防,衣服全湿了。火龙驹自顾戏水,常霄恍然大悟笑道:“你既然叫火龙驹自然喜欢大海,怪我粗心没想到。你先玩耍,我到岸上晒衣服。”火龙驹在波浪中穿梭,不时仰天嘶鸣,常霄也觉得开心。面对宽广无垠的大海,心胸畅快不少,于是准备了吃食,就在海边停留。火龙驹每日都要在海水里泡上半日,常霄有时也下海陪火龙驹,把所有的烦心事抛在脑后。在海边玩耍十几日,起了大风,常霄才暂时离开,到附近城镇转一转。火龙驹在海中玩耍过后,精神百倍,顾盼自雄,颇为引人注目。常霄还是把火龙驹当作挚友,吃饭睡觉都在一起,其乐融融。
    这一日正在街头闲行,看到一大群人运来不少货物,听人讲是南海的船队到了,船上尽是珍奇之物。常霄也想开开眼,见识一下海外的珍宝,就到跟前看看。果然有不少稀罕物,这一群人以四个光头大汉为首,这四人筋骨粗壮,颇有些武功根底。常霄并不在意,寻思着有合意的买上几件送给段奎。火龙驹有些不耐烦,嘶鸣一声,常霄安慰道:“等等再去玩水。”为首一名大汉听到火龙驹的叫声吃了一惊,转头寻找,看到火龙驹目不转睛,盯了片刻分开人群来到常霄跟前,上下打量火龙驹。火龙驹脾气甚大,张口就咬,大汉闪身躲开,常霄笑道:“阁下最好不要靠近,伤了就不好了。”大汉根本没听到常霄的话,砸舌自语:“好马,万中无一。”这时一名中年文士来到近前问道:“天豪,这么多的事不管跑到这里做什么?”大汉一把拉住文士的手道:“你快来看,这匹马可是真正的龙驹,比五龙岛的乌骓马强多了。”文士连忙细看,惊叹不已,常霄也觉不耐烦,准备离开,大汉叫道:“壮士留步。”常霄摇头道:“我知道你们看上火龙驹,可是我不卖。”转头就走。大汉追上来道:“等一等,价钱好商量。”常霄一笑:“你就是把金山给我也不卖。”文士过来施礼:“买卖不成也可以结交一下,江湖中人免不了互相照应。”常霄点头,结识一下没什么坏处。大汉报名道:“在下唐天豪,南海龙王手下四金刚之首,这位是师爷钱仲石。”常霄点头:“无名小卒常霄,幸会。”唐天豪邀请常霄到酒楼,常霄摇头道:“我一向跟火龙驹一同进食,不进酒楼。”钱仲石道:“这好办,我们到茶坊吃酒。”于是三人来到茶坊,火龙驹就在门口。唐天豪越看越喜欢,沉住了气,钱仲石吩咐人到酒楼买酒菜,三人品茶等候。
    常霄知道这两个人是为火龙驹,反正自己是不可能卖的,只想听听唐天豪口中的南海龙王是何方神圣。钱仲石开言:“阁下虽然口称无名小卒,钱某却看得出来,阁下绝非寻常江湖人。”唐天豪点头:“能得到火龙驹肯定不是凡人。”常霄一笑:“两位不必高抬,常某确实没什么名气。”闲谈数语,有人送来酒菜,常霄喝了一口酒皱眉道:“这样的酒我可喝不惯。”钱仲石忙道:“让伙计再去买来。”常霄摇头:“我的瓶子里还有,不用麻烦了。”从革囊里取出温玉瓶。钱仲石吃了一惊,问道:“常兄此瓶从何而来?”常霄笑道:“怎么,又看上我的温玉瓶?可惜这个瓶子也不能卖。”唐天豪与钱仲石对视一眼,面前的人绝非等闲。钱仲石道:“不瞒常兄,我们是南海龙王手下,经常往来于中原与海岛之间。”常霄问道:“南海龙王是什么人?”唐天豪答道:“南海龙王乃是南海诸岛首领,富可敌国。”常霄点头:“看得出来,你们这一趟货就值不少钱。”钱仲石道:“如果阁下看得上,我们愿意拿所有货换常兄的两宝。”常霄摇头:“不可能。”唐天豪道:“换火龙驹如何?我们这一趟货价值难以估算,连皇帝都眼红。”常霄笑道:“皇帝眼红我却看不上,二位还是死了心。”钱仲石自然不死心,盘算过后开言:“如果我们回到南海,老龙王肯定责怪我们办事不力,常兄能否在这里停留数日,容我们请老龙王定夺?”常霄自然不肯:“我可不能等那么久,再说南海龙王也未必值得我等。”唐天豪道:“常兄不知,老龙王就在附近,用不了多久就能来。常兄既然佩着刀,必定精于刀法,老龙王也是刀中圣手,纵横南海多年,切磋一下没有坏处。”常霄点头:“既然如此我就等一等,火龙驹喜欢到海里戏水,你们在海边就能找到我,告辞。”望着常霄和火龙驹的背影,唐天豪叹道:“果然是龙驹,可惜这个常霄实在不好惹。”钱仲石点头:“看此人身手,只有老龙王才能对付,还是尽快发信。”
    南海龙王精研刀法,造诣高深,一直远居海外,统领三个船队数万人,居住在南海五龙岛。平生最喜欢宝刀宝马,这时在鼎湖山玉镜真人的道观做客。得到信之后大喜,急匆匆赶来与唐天豪会合。唐天豪把经过一讲,老龙王怒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看到火龙驹岂能放手?温玉瓶我们寻找了三四年,好不容易出现岂能放过?如果让这个人跑了你们丢了脑袋也赔不起。”钱仲石劝道:“龙王息怒,不是我们不尽力,实在是这个人太难缠,我们用所有货换他一件都不答应。”南海龙王点指唐天豪:“你就不能抢过来?你们四个联手夺了他的不就完了?”唐天豪苦笑道:“龙王,这个人非比寻常,双手都是老茧,筋骨极为结实,我们四个未必对付得了。再说就算能取胜,他骑上火龙驹,我们根本追不上。”南海龙王点头:“既然如此你们盯住他了么?”钱仲石答道:“这个人就在海边碧螺湾,整日陪火龙驹戏水。”南海龙王心急,起身道:“那还等什么,快带我去。”于是唐天豪与钱仲石跟随南海龙王赶奔碧螺湾。常霄确实在碧螺湾,火龙驹到了海里就不愿意上岸,常霄根本不加约束,任由火龙驹戏耍,预备下不少饮食,专等南海龙王到来。南海龙王心急如焚,火速来到碧螺湾,远远就看到蔚蓝的大海中一个红色的影子若隐若现,真好似游龙一般,不由心花怒放。常霄自然发觉这三个人,为首一名老者肯定是南海龙王,见此老胡须花白,面色红润,二目烁烁放光,显见得内功精湛。身躯魁梧,筋骨结实,必然下过苦功。左肋下佩一口弯刀从未见过,好像不是中原所出。南海龙王催马来到海边,目不转睛盯着火龙驹,连连点头,自语道:“就是它,万马之王,火龙驹果然有三分龙性,名不虚传。”
    常霄见南海龙王只顾关注火龙驹,心里明白,此老爱马心切,也难怪,这样的宝马谁见了都会动心。钱仲石提醒道:“龙王,这位就是身怀温玉瓶的常霄壮士。”南海龙王这才转头,迫不及待开言:“火龙驹和温玉瓶老夫都要了,你开个价。”常霄笑道:“前辈的手下不曾说明么?我无意出让。”南海龙王咬牙道:“不让也不行,老夫看上的东西谁也留不住。”常霄冷笑一声:“有我在天下没有任何人能抢走火龙驹。”南海龙王这才注意到常霄,由外及内,当时就看出这个人不简单。南海龙王点头:“看你的样子有几分本领,你我决一雌雄,你输了火龙驹和温玉瓶都归我。”常霄摇头:“火龙驹不是我的坐骑,而是我的挚友,我不会拿它当作赌注,更何况前辈也没什么珍宝可以相比。”南海龙王问道:“你的意思究竟如何?”常霄傲然道:“前辈杀了我,温玉瓶自然就归前辈了,至于火龙驹,那要看它愿意不愿意跟着你才行。”南海龙王虽然年老,但性如烈火,常霄当面叫阵,哪里还忍得住?于是敛气凝神,缓缓道:“你自己找死,怪不得老夫。”常霄颇为自信,微笑道:“鹿死谁手还很难说。”两人对面而立,海风吹动衣衫猎猎作响,唐天豪与钱仲石远远观战。南海龙王傲气十足,朗声道:“老夫不能以大欺小,你出刀吧。”常霄心里暗笑:我先出刀怕你接不住。于是回应道:“在下年轻力壮,前辈年事已高,还是前辈出刀。”南海龙王倒不客气,探手拔出弯刀,刀光好似一弯新月划过。常霄气定神闲,龙鳞宝刀闪电击出,后发先至,直奔对方顶门。南海龙王大吃一惊,万万没料到常霄出刀如此快捷。总算身经百战,又是先出刀,身形一转避开。常霄的刀法当然不只凭快,一招抢得先机再不留情,宝刀四面罩定,把南海龙王困在核心。
    唐天豪与钱仲石大惊,南海龙王刀法绝伦,威震南海。如今一个照面就落在下风,被常霄占尽先机,放手抢攻。常霄刚要与人动手的时候火龙驹就跑过来观战,目光里满是关心。唐天豪长叹:“火龙驹竟然通人性,羡杀我也。”场中两人恶斗,常霄放手猛攻数百招,南海龙王弯刀护住周身上下,不露一丝破绽。常霄暗暗称奇,这个南海龙王果然了得,刀法如此纯熟必定经过千锤百炼。南海龙王心里却在叫苦,对方的刀法绵密之极,没有一丝空隙,根本无力反击,这样交手岂能取胜?两人出招快极,五百招过去,刀法丝毫不乱,南海龙王领教了常霄六合刀法的厉害,小心翼翼防守,不敢贸然进攻,耐心等待机会。两个人虽然各出奇招恶斗,却是在比拼耐力。南海龙王功力深厚,常霄下了百倍的苦功练成刀法自然后力悠长,两人苦斗千招还是同开始一样。一直拼到两千招,双方招式都有些放缓,形势还是一样。南海龙王断喝一声,弯刀骤然加紧,常霄马上变招,竟然换成左手刀,比开始的时候还要快。南海龙王大惊之下全力守御,勉强封住门户。常霄断喝一声:“好刀法,再试试这个。”龙鳞宝刀换到右手猛攻数招又换到左手,换过三次之后南海龙王终于支持不住,露出了破绽,龙鳞宝刀攻入内圈,接连几声巨响,南海龙王连退十几步拿桩站定,胸脯急剧起伏,常霄也是浑身湿透,这一场交手双方都不轻松。唐天豪和钱仲石两人目瞪口呆,这一场恶斗实在惊人,看样子好像谁也没占到便宜。南海龙王调匀呼吸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常霄一笑:“不是说了,无名小卒。”南海龙王摇头道:“不要欺我,凭你的刀法肯定不是无名之辈。”常霄叹口气:“往事不堪回首,在下与名门正派乃至绿林没有瓜葛,独行江湖,勉强算个刀客。”南海龙王点头:“老夫一心取你性命,你为何手下留情?”常霄傲然道:“就凭前辈能接住我两千八百招。”南海龙王有些诧异,问道:“你怎知是两千八百招?”常霄笑道:“很简单,六合刀法一共三十六招,我用到第八十次才算分出胜负。”南海龙王点头:“我算服了你了,六合刀法练到这个地步可称当世无双,老夫认输了。”常霄很是敬佩南海龙王的刀法,由衷道:“前辈武功精湛,难怪称雄南海。”两人相视一笑,有惺惺相惜之意。钱仲石忙道:“交战半日,何不休息一下再谈?”南海龙王点头:“不错,我们就到那边背风处喝酒。”唐天豪和钱仲石去买酒菜,常霄跟随南海龙王来到树下席地而坐。常霄问道:“前辈,火龙驹确实让人心动,那温玉瓶又有何用?南海珍宝无数,难道还少一只玉瓶?”南海龙王笑道:“不瞒老弟,老夫手里有一只寒玉瓶,据古书记载,将千年灵芝精华放到两只玉瓶中七七四十九日,取出来同时服用可以打通全身经脉,内功提升一大步。老夫得到寒玉瓶之后就多方寻找,千年灵芝早就到手了,就差温玉瓶。”常霄点头:“原来如此,多谢前辈把这样的机密大事告诉我,不过我总觉得,武功没有取巧的路,只有一步一个脚印才能取得成功。”南海龙王叹口气:“老弟不知,老夫费心寻找温玉瓶专为对付一个人,如果不借助外力根本没有机会。”
    十五章 化敌为友
    经过一番交手,常霄知道自己和南海龙王相差极微,听说还有一个远胜南海龙王的高手自然吃惊,问道:“真有这样的人?”心里奇怪,为何伍青阳从不曾提起。南海龙王点头道:“当然,这个人就是神刀门主段青霄,虽然神刀门门徒星散,一蹶不振,可是段青霄的刀法乃是举世公认的第一,比你我强多了。”常霄知道师父陈洪仁,万仙堂主万俟嵩,还有死在自己手上的林清都是段青霄的弟子,照年岁推算,此人至少在七十开外,于是笑道:“前辈何必计较,这段青霄年事已高,就算刀法独步天下,今日也剩不下几成了。”南海龙王摇头:“老弟不知,段青霄乃是一代奇人,不能以常理测度。当然,就算功力提升一步,老夫也不一定敌得住段青霄,而且此人退隐江湖,未必找得到,能对付万俟嵩就可以了。不过还有一个人,虽然比不上段青霄,却也比你我强不少,老夫不甘居人之下,自然要想方设法超越。”这时唐天豪和钱仲石买回酒菜,两人边喝酒边谈,常霄问道:“前辈提到的段青霄略有耳闻,这另一人又是何方神圣?”南海龙王道:“就是当今第一剑客醉霞道人,此人聪明绝顶,得到名家指点,又肯吃苦,浸淫剑术多年,造诣深不可测,被段青霄誉为江湖第一人。”常霄问道:“青阳剑客如何?”南海龙王摇头:“不可同日而语,至少差着五成。”常霄心里一惊,伍青阳的剑术修为与自己不过伯仲,看来这醉霞道人比自己高出一大块。习武之人胸中都有傲气,常霄暗下决心,还要再下苦功,与这位顶尖高人比试一番。南海龙王当然看出来,拍胸脯道:“你我不妨联手,老夫与你共服千年灵芝,老夫看你没经过名师指点,全凭后天苦练,不懂内功,完全是靠外功,如果打通经脉,就可以步入一个新境界。”常霄登时动了心,这可是绝好的机会,自己一直不懂调息导引之术,如果内功得到提升,就可以打开一片新天地。于是点头道:“这个机会实在难得,仰仗前辈协助。”
    事情谈妥,南海龙王马上吩咐唐天豪寻找隐秘之所,寒玉瓶和千年灵芝一直带在身边。次日常霄跟随南海龙王来到一个山洞,南海龙王笑道:“老弟,服食灵药之前不能沾酒肉,连烟火食也不能碰,四十九日之后服食灵药才能发挥作用。”常霄点头:“这算不得什么,当初我在山中练刀,什么苦没吃过。”于是两人就在洞中安顿下来,渴饮山泉,饥食山果,常霄感觉好像回到了太白山与猴群相处的日子。南海龙王取出寒玉瓶,与温玉瓶大小近似,将千年灵芝的汁液放入两个玉瓶。因为要等四十九日,两人就在蒲团上对坐,研习武功,南海龙王详细介绍内功调息之法,指点常霄养本陪元,导引真气运行于经脉,常霄受益匪浅。南海龙王对常霄双手互换的刀法极为钦佩,可惜年事已高,想练也来不及了。两人清心寡欲在山洞中静修,闲暇时自然要互相了解,常霄得知南海龙王年青时纵横江湖,闯出声名,后来遇到南海船队,被上代龙王看中,招为女婿,接掌南海诸岛。妻子武功造诣极深,坐镇五龙岛,被尊为太君。四个儿子分居岛屿,都不太争气。南海龙王得知常霄就是两次挫败万仙堂的铁臂神刀恍然大悟,询问常霄为何不挑明,常霄叹气连连,把经过讲述一遍,南海龙王劝解道:“老弟不必灰心,江湖人看重的是武功人品,只要老弟武功够高,早晚可以闯出一片天地,没钱就开口,老夫在中原有三处金库,哪一处都存着不少财宝。”常霄称谢不已。
    日子过得飞快,两人在山洞中修习内功刀法,都有进步,尤其是常霄,得到内功修习法门之后初步领略到内气的威力,欣喜非常。四十九日过去,南海龙王把千年灵芝的汁液倒出来准备服食,常霄犹豫了一下决定等自己摸到内功的门径再说。南海龙王等了好几年,终于心愿得偿,自然心急,把灵药服下,用真气打通经脉,却未成功。南海龙王笑道:“老夫太心急了,服过灵药之后需要借助外力,老夫要回南海让我那老婆子帮忙,老弟有何打算?”常霄没什么事,思想片刻道:“先回聚龙山看看山庄进程,以后行踪不定。”南海龙王点头,把灵药装在一个寸半长短红色玉葫芦里交给常霄,然后把寒玉瓶交给常霄道:“你我一见如故,交换玉瓶作为纪念。”常霄自然答应。南海龙王笑道:“其实是我那老婆子需要温玉瓶练习内功,寒玉瓶太过霸道用不了。”常霄不以为然:“我只用温玉瓶喝酒,暴殄天物,前辈用得着最好。”南海龙王指点道:“寒玉瓶的好处就是能压制心魔,就算盛夏时分,瓶里的酒也是冰凉的,久饮可以提升内功。”常霄谢过:“多谢前辈指点。”离开山洞,南海龙王吩咐钱仲石挑选一批珍宝送到聚龙山,常霄也不推辞,火龙驹在山间和海中玩耍得极为尽兴,跑过来跟常霄打招呼,南海龙王叹口气:“老夫跟火龙驹是无缘了,老弟才是火龙驹最合适的主人。”经过这一番盘桓,两人都有收获,互道珍重,临别时南海龙王把一块赤金令牌交给常霄,叮嘱道:“这块令牌乃是老夫的信物,如果老弟有空可以到南海做客。”常霄收下令牌,谢过南海龙王指点之情,告辞离开,南海龙王自然赶回南海五龙岛。
    常霄回到聚龙山,这时山庄已经初具规模,就在当初的大寨旧址上,齐士真尽心尽力,厅堂楼阁极为精致,常霄心存感激,暂时留在山庄修习内功。三日后有人送来一批珍宝,常霄看也不看就交给齐士真。其实聚龙山庄规模太大,费去金银无数,当初的珠宝已经变卖一空。齐士真不好意思提起,看到这一批珍宝大喜,连忙找常霄询问来路,常霄才把结识南海龙王的事讲出来,齐士真喜道:“常兄结识这个人再不用为金银发愁了,南海船队往来于中原和外海,奇珍异宝不在话下。”常霄笑道:“齐掌柜看中什么尽管拿走,辛苦多日总不能白忙。”齐士真其实看中了几件波斯金器,不好开口要,听到此言连忙道谢,常霄摇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当谢字,我要修习内功,山庄的事就仰仗齐掌柜了。”齐士真满口答应:“当得效劳。”聚龙山庄的工程继续进行,常霄在黑龙潭边新建的六角画楼修习内功,南海龙王指点过,练功的时候最好不要吃肉。常霄索性改成素食,用寒玉瓶装酒压制心火,着手静修。堪堪到了一年,常霄终于有了收获,聚龙山庄也完工了,火龙驹就在山庄里自在度日,每日都到黑龙潭戏水。齐士真手下有不少人,山庄完工后就告辞离去,特意找了十名手下打理山庄的事。常霄心里感激,申谢不已。诸事稳妥,忽然想到大哥段奎,这一年多没有登门肯定记挂自己,于是挑选了几件海外珍宝带在身上,乘火龙驹到杭州拜访。果然不出所料,段奎见到常霄一叠连声埋怨:“兄弟,这么多日子不来,让哥哥想得好苦。”常霄叹口气:“本来早就想来,实在是脱不开身。”段奎问道:“丁香怎么样?该有孩子了吧?”常霄苦笑:“一言难尽,如果不是因为她,小弟早就来了。”段奎诧异道:“兄弟此话从何说起?”
    酒宴摆下,两人对座,常霄把丁香与人私通以及聚龙帮解散的事情讲述一遍,段奎拍桌怒道:“我怎么没看出来,这个贱人死不足惜,兄弟怎么能放她走?”常霄叹气道:“兄弟福薄,留不住美人的心怪不得旁人。”段奎颇为内疚,拍胸脯道:“大哥再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常霄摇头:“还是听天由命好了,花钱买来的美人终归不可靠。”段奎点头:“我知道兄弟心凉了,过一阵再说。”常霄把带来的珍宝取出,段奎虽然是巨富之家也不曾见过,问道:“这些好东西兄弟从何处得来?”常霄把结识南海龙王的事一讲,段奎大喜,让人请夫人来开开眼。热闹一番之后,段奎问道:“兄弟有何打算?”常霄摇头:“兄弟如今也没什么打算,聚龙帮解散,江湖人的尔虞我诈实在让我心寒,如今打算四处闲游散散心。”段奎点头:“兄弟武功已经可以立足江湖,到哪里都无妨,散散心也好。”盘桓数日,常霄告辞,离开杭州之后取道北上,准备到家乡看看,如今手里宽裕,应该为乡亲做些事。路上并不急于赶路,囊中银票珠宝足够花用,尽情游览名胜古迹。这一日来到一座大城镇,常霄也没细看,催马进城。这里人烟辏集,颇为繁华,常霄有些饥渴,到酒楼买些菜要到茶坊吃酒,火龙驹就在门口吃黄豆喝水。吃饱喝足常霄才问伙计这里是什么地方,伙计回答这里就是许昌城。常霄心里一惊,万仙堂的总堂就设在许昌,自己怎么冒冒失失闯到这里来了。想到这里无心玩赏名胜,打算离开。刚出门就看到一群人迎面而来,为首正是陆文俊,只见陆文俊满面堆笑,抱拳施礼:“贵客光临,家师特命我前来迎接。”常霄还礼道:“偶尔闲游,不想惊动令师,惭愧之至。”陆文俊笑道:“家师有言,无论如何要把庄主请到万仙堂,如果不是有事脱不开身,家师定会亲自来迎接。”常霄只好答应,跟随陆文俊来到万仙堂。
    老远就看到万俟嵩在门口等候,常霄没料到万俟嵩如此热情,有些措手不及,万俟嵩抢先施礼:“老弟大驾光临,老夫不曾远迎,失礼失礼。”常霄还礼道:“堂主地位尊崇,小可名微德薄,当不起如此厚爱。”万俟嵩摇头道:“老弟何必过谦,老夫乃是你手下败将,论武功,讲谋略,都差着一大块。”常霄见万俟嵩如此热情,心里不安,万俟嵩把常霄让到大厅,只有六名亲传弟子坐陪。厅中盛排酒宴,落座后万俟嵩首先开言:“老弟在战场上饶过老夫一命,老夫一直铭记在心。听说老弟断然解散聚龙帮,老夫真是汗颜,想不到如今的江湖还有老弟这样的性情中人。”常霄轻叹:“得之不足喜,失之不足忧。”万俟嵩点头:“说实话,老弟确实不像江湖人,如果心中有野心,就不可能放过老夫。老夫一死,聚龙帮至少可以控制大半江湖,谁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常霄正容道:“在下并未占到上风,堂主一时失神才露出空隙。再说本来就没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赶尽杀绝。”万俟嵩点头:“这样的胸襟实在难得,老实说,你能放过我儿更加出乎老夫意料,当初把林儿和追魂针派到江南就是要抢夺地盘,老弟的出现着实让老夫吓了一大跳,以为江南的地盘没指望了。两度交锋更了解到老弟的刀法和谋略,派文俊前去讲和确实出于诚心。至于下毒的事是追魂针的主意,林儿想控制十六寨人马,坐镇一方,希望老弟不要记恨。”常霄笑道:“这是江湖人的本色,没什么好记恨的,我本来就不是江湖人。”万俟嵩点头:“老弟确实与众不同,对了,玉蝴蝶对你极为倾慕,如果老弟肯接纳,重续前缘也是一段佳话。”常霄摇头:“堂主好意心领,常某心灰意冷,不想再提此事。”万俟嵩又道:“如果老弟忘不了青梅竹马的情人陈霞,老夫也可以想办法。”常霄一愣,这些年陈霞的影子一直萦绕在心头,虽然玉蝴蝶美绝人寰也不曾抹杀,万俟嵩突然提出此事实在出乎意料。
    初恋的情人最难忘,常霄确实有这个念头,可是双方已经势成水火,自己杀了陈霞的丈夫和儿子,两人之间的结是永远解不开了,于是婉言谢绝。万俟嵩也就不再提,见常霄不动筷子问道:“老弟为何不吃菜?难道还怕老夫下毒不成?”常霄连忙解释:“非也,最近正在研习内功,戒了荤腥。”万俟嵩马上吩咐人办素菜,片刻后就端上来,万俟嵩端详常霄手中的寒玉瓶问道:“老弟这个瓶子不像温玉瓶,从哪里得来?”常霄笑道:“这是寒玉瓶,在海边巧遇南海龙王,我们交换了。”万俟嵩自然知道南海龙王,点头道:“南海龙王刀法别具一格,威名赫赫,早年交过手。老弟既然遇到他自然免不了比试,对此人的刀法有何看法?”常霄沉思片刻道:“此老功力精湛,门户严谨,几乎无懈可击。”万俟嵩知道常霄不可能吐露比武的详情,岔开话题:“老弟有什么打算?如果愿意加入万仙堂老夫欢迎之至。”常霄摇头:“常某只想清静一段时日,回老家看一看。”万俟嵩也不勉强,劝酒布菜,从前势不两立的仇敌好似多年老友一般。陆文俊赞道:“庄主刀法之绵密当世无双,不经名师指点取得如此成就陆某实在佩服。”常霄苦笑:“练刀的十年不堪回首,记不清有多少次从睡梦中疼醒,脱力昏厥更是极为平常,如果没有深仇大恨,我不可能坚持下来。”万俟嵩叹气道:“要说林家父子确实阴险,换了老夫也要报仇。说起来老弟命不该绝,如果不是青阳剑客插手,上清宫不可能放过你。”常霄赞同:“不错,伍兄救命之情一直牢记在心。”
    十六章 宝马还乡
    当初势不两立的对头竟然坐到一起喝酒,常霄也没想到。万俟嵩极为热情,之所以没亲自迎接就是安顿陈洪仁父女,这两人将常霄恨之入骨,一旦见面双方都不自在,还是回避的好。陆文俊对常霄极为钦佩,举杯敬酒道:“庄主,陆某六岁在家父指点下习武,后来投入恩师门下,说起来比庄主幸运多了,两位名师指点多年,竟然比庄主差了这么多,实在是心服口服。”常霄摇头道:“南海龙王提到神刀门主段青霄,还有第一剑客醉霞道人,这两个人远在常某之上,今后还要多下苦功才行。”万俟嵩吃惊道:“老弟竟然有如此志向,老夫佩服。说起恩师的成就确实无人能超越,当初恩师与赤灵神大战一昼夜,终于将赤灵神斩于刀下,那一战震动江湖,滚珠宝刀名扬天下。”常霄问道:“可有人观战?”万俟嵩摇头:“没有,据恩师口述,赤灵神天纵奇才,才华横溢,刀法变化多端,火神刀使开,周身有一团红光罩住,几乎无懈可击。恩师不得已才施展碎月斩,借月光之助侥幸得胜,后来恩师时常后悔,曾经亲口对我讲,当初真不该施展碎月斩,少了旗鼓相当的对手,整个人生都失去了趣味。”常霄笑道:“高手对决,不能放过任何机会,令师不下杀手,难免丧生于火神刀下。”万俟嵩叹口气:“恩师有言,宁愿当初是赤灵神得胜,死在火神刀下也不虚此生。照老夫看来,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放眼天下,没有一个对手,没有一个知己,这个滋味我们可体会不到。”常霄若有所悟:“原来如此,令师刀法达到巅峰,失去了唯一的对手自然不好受,难道就没有别的人可以与令师抗衡?”万俟嵩笑道:“没有,恩师斩杀赤灵神之后,刀法进入一个新境界,别人差距太远,根本体会不到。”常霄问道:“难道说醉霞道人也不行么?”万俟嵩一笑:“醉霞道人固然比老夫高明不少,比起恩师可就差远了,拿老夫相比,醉霞道人比老夫高出两成,可是老夫这点本事连恩师一半都不如。”常霄大吃一惊,比万俟嵩高明一倍岂不成了神话,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
    神刀门主段青霄的事迹知道的人不多,万俟嵩看出常霄半信半疑,笑道:“老弟一定认为老夫危言耸听,其实不然,武学博大渊深,修为差一层,交起手来高下立判。当初恩师演练刀法之时,竟然看不到滚珠宝刀,只能看到一颗明珠忽上忽下。”常霄赞叹:“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的高手,看来我这点本领还差得远,令师出刀至少比我快一倍。”万俟嵩劝解道:“老弟能把六合刀法练到这个地步足以自傲,没有名师指点就步入高手之林者百年来也只有老弟一人。”常霄苦练多年,经过历练,颇为自信。今日方知前面还有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心里暗下决心,段青霄也不过是个人,他能做到的我也可以。万俟嵩道:“至于醉霞道人,也是武学奇才,深得《悟剑篇》精要,被誉为第一剑客并不过分。当初醉霞道人剑术大成,准备向恩师挑战,恩师只出了一刀就让醉霞道人弃剑认输。当时表态,只要恩师留在神刀门,今生再不出山。回山继续苦修,五年后恩师退隐,他才仗剑出山,遍会各路高手,闯出第一剑客的声名。”常霄点头:“看来醉霞道人是当今第一高手,有机会倒要领教一下。”万俟嵩劝道:“老弟不必心急,据老夫看来,老弟武功还有缺陷,难以与醉霞道人交手。”常霄笑道:“常某当然不会贸然行事,当初身无分文还想尽办法逃生,如今家财万贯,我可舍不得把命丢掉。”陆文俊敬酒道:“这话没错,庄主结识南海龙王,身价倍增,何必冒险?还是先找个庄主夫人留下后代要紧。”常霄轻叹:“随缘罢了。”
    万俟嵩盛情款待,常霄在许昌停留三日准备告辞,万俟嵩坚持赠送十万两银票,还把一块令牌交给常霄,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得到万仙堂的协助。送走常霄,陆文俊心里不明白,特意来问万俟嵩:“师父,送银票是礼上应当,把令牌给他,万一今后翻了脸,出了事就难以挽回了。师父到底有何用意?”万俟嵩语重心长道:“文俊,常霄这个人没有野心,刀法精湛,又有青阳剑客,百济大师这样的高人提携,早晚会名震江湖,结识他好处多多。把令牌给他就是请他作为万仙堂的客卿,一旦万仙堂遇到危难,有这样一个高手帮忙定可化险为夷。另外师父看出这个人颇有傲骨,肯定会刻苦练习刀法挑战醉霞道人,如果取胜就是武林的泰山北斗。”陆文俊点头:“师父深谋远虑,不过常霄真的能胜得了第一剑客?”万俟嵩摇头:“胜负为师可猜不准,不过可以断言,当今天下,有机会战胜醉霞道人的只有他一个,这一注值得押。”陆文俊点头:“原来如此,常霄这个人确实没有野心,本性忠厚淳朴,用功之勤当世无双,早晚会有一番作为。”万俟嵩交代道:“文俊,你要牢记为师的话,跟这个人打交道只有推心置腹,不能鼠肚鸡肠,成大事者必须要有博大胸襟。”陆文俊点头。常霄离开许昌继续北上,万俟嵩的态度确实出乎意料,能与万仙堂化敌为友自然是好事。路上想着家乡的景物,青梅竹马的情人,十年练刀的辛苦,心里五味杂陈。想不到经过这么多波折,自己还是孑然一身,虽然广有钱财,心里却觉得失落。家乡遥遥在望,常霄对火龙驹道:“兄弟,那里就是我的老家。”火龙驹频频点头,放蹄疾驰,似乎体会到常霄的心情。
    一别十多年,阳邑镇还是老样子,虽然这里有太多痛苦的回忆,常霄心里还是升起一丝暖意,游子回乡自然别有一番感慨。镇上的人自然认得常霄,当初陈洪仁悔婚的事尽人皆知,不过也知道常霄发了财。这里民风淳朴,百姓不会趋炎附势,常霄回到家乡,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陈洪仁一直不曾回来,房舍还是老样子,常霄依然住到当初在山中建的房屋,抛开一切练习刀法内功,虽然怀里有最为珍奇的灵药却不曾服用,常霄不想借助外力,只想凭自己的努力。此时常霄的阅历增长不少,结交的又不乏高人,内外结合,取长补短。苦练半年却没有任何进展,感觉到内外难以融会贯通。常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内功没有速成之法,只能循序渐进,心急也无用。这一晚月下练刀,感觉到真气运行与刀法不能协调,只好暂停,正苦思其中道理,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寻声一看,原来是火龙驹在喘粗气。常霄心里纳闷,火龙驹疾驰百里也不至如此。细看之下,火龙驹的大眼中竟然流出泪水,常霄大吃一惊,连忙来到火龙驹跟前问道:“兄弟,你哪里不舒服?”火龙驹对月嘶鸣,泪水不断。常霄检视一番,没看到火龙驹身上有伤,问道:“你是不是吃了虫子,肚子不舒服?”火龙驹跳跃几次显示自己没病,常霄纳闷,无缘无故火龙驹为何落泪?火龙驹把常霄领到墓前,甩头向西。常霄猛然省悟:“原来你想家了。”火龙驹连连点头,常霄跟火龙驹感情极深,不假思索道:“明日我们就走,到你的家看一看。”火龙驹兴奋不已,奔跑撒花。常霄点头道:“你看到我回家乡,想起自己的家,怪我不曾为你想,只顾自己。”天明就开始准备,常霄给乡亲留下三千两公用,草草打点行装,火龙驹知道要回家,摇头摆尾,常霄准备好,刚一上马,火龙驹长嘶一声,疾驰而去,只留下几许烟尘。
    百济大师的两个弟子钟元,钟海自从一招输给常霄之后一直跟随在师父身边,百济大师教训徒弟一顿之后就着手指点两兄弟练武,常霄的刀法经过了无数次的锤炼,要想超越必需痛下苦功。两兄弟二次学艺,斑斓锤和描金月斧都是难得的兵器,招数另有巧妙。百济大师倾力造就,两兄弟埋头练功,收获颇丰,比从前强了不少。不过百济大师心里明白,这两个徒弟有了进步,常霄也不会止步不前,再加上救济难民的关系,不好破脸,于是吩咐徒弟不得找常霄报仇,讨要火龙驹。钟元,钟海埋头苦练三年,百济大师才允许两兄弟再入江湖。两兄弟还是惦记着火龙驹,心里不服气,可是师命难违。最后钟元决定到大漠另觅良驹,两兄弟打点行装远赴大漠,上次捕捉火龙驹着实费了不少功夫,这一次准备得极为充分。出关之后就开始追寻马群,自从火龙驹入关以后,马群失去了首领,分散到各处,极难寻找。两兄弟费了不少功夫才发现一匹雪白的良马,追踪了数天后准备下手,忽然发觉马群改变了日常饮水觅食的路线,改道前往沙漠中一个绿洲。两兄弟只好跟着,数日的准备又泡汤了。接近绿洲才发觉,原来不止这一群马,散居各处的马群都来了,绿洲集中了上万匹野马。两兄弟纳闷,难道这些马群商量好了?这片绿洲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马。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一声龙吟般的嘶鸣,钟元心头一震,这明明是火龙驹的叫声。
    本来两兄弟已经彻底死了心,这时听到火龙驹的叫声重新燃起了希望,钟海问道:“大哥,我没听错吧?方才的叫声是不是火龙驹?”钟元颇为肯定:“错不了,这些马群都赶到这里就是为了火龙驹,万马之王回来了。”钟海抑制不住心头的狂喜,跳起来欢呼,钟元忙道:“且莫开心,经过上次被擒,火龙驹肯定加了小心,要想捉住可不容易。”钟海不以为然:“不管费多大劲也要捉到火龙驹。”正在商议的时候,忽然觉得地皮震动,尘头大起,万余匹马开始狂奔,好似黄河决口,势不可挡,为首的赫然就是万马之王火龙驹。钟元连忙拉兄弟到沙丘之后躲避,万马奔腾,场面蔚为壮观,钟海激动不已,咬牙道:“我一定要得到万马之王。”钟元纳闷道:“火龙驹为何回到大漠?凭铁臂神刀的本事怎能看护不住?”钟海笑道:“听说那个帮主从不给火龙驹安上笼头,爱护有加,几乎同吃同睡,想是火龙驹想家了自己跑回来。”钟元摇头:“兄弟,那个帮主是个狠角色,火龙驹回到大漠,说不准他也跟来了,我们可要多加小心。”钟海摇头道:“不会,聚龙帮一万多人,哪一天少得了帮主?”原来两兄弟闭门练武,不知聚龙帮解散的消息。钟元想想也对,开始计划捕捉火龙驹的事。可惜这两兄弟注定空欢喜一场,常霄就在绿洲中的泉水边歇息,火龙驹回到大漠,精神抖擞,各地的马群都赶来绿洲。火龙驹重新领略到万马之王的风光,带领马群狂奔,显示一下自己的实力,常霄就留在绿洲歇息。绿洲中间有一股泉水,乃是马群饮水的所在,常霄见到万马狂奔的壮观景象,心里颇为激动,这里才是火龙驹的王国,中原不是火龙驹该去的地方。
    火龙驹带领马群奔驰了半日,仍然精神抖擞,傲气十足,回到绿洲饮水,所有野马都等在一边,火龙驹喝完水才轮到它们。在上万匹野马注视之下,火龙驹自顾喝水,享受王者应得的待遇。马群依次喝完水,纷纷离开绿洲,这里是火龙驹独有的领地,任何马群也不能留下。常霄看到火龙驹的威风心里极为欢喜,赞道:“不愧是万马之王,十五万两银子不多。”火龙驹极为兴奋,将脖子在常霄身上蹭表示谢意。常霄叹气道:“这里才是你的天地,你还是留在这里好了,中原不是你该去的地方。”火龙驹晃晃脑袋表示不想离开常霄,常霄劝解道:“好兄弟,你帮我不少忙了,我不能为了自己拖累你。”火龙驹咬住常霄的衣服,常霄笑道:“你想让我留在这里,这里是你的王国,我也有我的王国,将来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火龙驹一双大眼中满是深情,常霄颇为感动,比较起来,火龙驹比自己接触的所有人都强。明月高升,常霄枕着火龙驹休息,心里不是滋味,唯一的挚友眼看就要分手,伤感是免不了的,可是不能为了自己痛快连累火龙驹,换做自己是火龙驹,肯定喜欢留在大漠。迷迷糊糊正要入睡,火龙驹耳朵一竖,常霄登时察觉,轻抚火龙驹道:“有人来了,你不要管,交给我处理。”火龙驹放心之极,继续休息。常霄心道:就冲这份信任也不枉结识一场。来的人自然是钟元,钟海兄弟,趁着夜色靠近,因为常霄穿着大红袍,又与火龙驹靠在一起,两兄弟没发觉,悄无声息靠近,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张网。眼看火龙驹没有动静,两兄弟喜忧参半,喜者是捕捉有望,忧者则是火龙驹反应不如从前,捉到手还要仔细调教一番。眼看只差三十步,钟元打个手势,两兄弟同时撒开大网罩向火龙驹,全力收网。当初捕捉的时候没料到火龙驹力大无穷,被拖出了老远,这回两兄弟加了小心。谁知这一回与上次完全不同,大网毫不受力,两兄弟用得力猛,一跤坐到地上。
    十七章 人不如马
    钟元,钟海没有防备,好在身手敏捷,跳起来再看,火龙驹还在原地,大眼中满是嘲笑,一个红袍人似笑非笑看着两兄弟,正是当初会过的铁臂神刀。钟元从满怀希望变成彻底绝望,心里恼怒,叫道:“又是你,上回师父给你撑腰,饶你一回,这回说什么也要拼个生死。”常霄笑道:“放心,看在你们的师父面上,我不会杀你们,奉劝一句,今后少打火龙驹的主意,如果火龙驹有什么损伤,谁也救不了你们。”钟海冷笑道:“这里不是聚龙山,我们兄弟也不再像三年前那样脓包,今日不杀你誓不为人。”常霄微微一笑:“习武之人最忌心浮气躁,轻许诺言,百济大师没教你们么?”其实百济大师多次告诫,只是事到临头,两兄弟就忘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兄弟咬牙切齿扑上来,斑斓锤和描金月斧挟山岳之势砸下来。常霄不忙出刀,借这两兄弟试一下这一段时间领悟的武学道理。火龙驹极为悠闲,就在原地躺着,对常霄极为放心。钟元,钟海经过三年苦修,确实进步不少,可是常霄也在进步,差距还是很明显。两兄弟横了心,非要置常霄于死地,忘命猛攻,兵刃使开,如同疾风骤雨,可惜对手是常霄,再猛烈的雨也奈何不得。转眼数百招过去,常霄还是很轻松,两兄弟都见了汗,数百招竟然未能逼对手出刀,再傻的人也知道没有取胜的机会。钟元招呼一声,两兄弟跳开,常霄问道:“怎么不打了?不是说不杀我誓不为人么?”钟海泄气道:“打不过你,我们认输。”常霄点头:“还有几分自知之明,老实告诉你们,输给我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今后可要记住教训,如果遇到别的高人性命难保。”钟元道:“师父早就说过,我们忘了,有你在火龙驹是没指望了,我们这就走。”取下水囊要到泉眼装些水。火龙驹跳起来拦住,常霄笑道:“这里是火龙驹的领地,要取水需要火龙驹认可才行。”钟海诧异道:“火龙驹不是你的么?”常霄摇头:“火龙驹只属于它自己,不属于任何人,包括我在内。”
    这样的言论两兄弟从未听过,钟元问道:“此话何解?”常霄正容道:“火龙驹乃是我的挚友,自愿跟随我,我从来不曾把它当作异类。”钟海挠头道:“师父好像讲过什么众生平等,你一定听过。”常霄摇头:“我与百济大师匆匆一面,未曾盘桓,这个道理是我自己领悟到的。”钟元举着水囊对火龙驹道:“我想装点水,你让开一下好不好?”火龙驹根本不理,常霄道:“好兄弟,让他们装些水吧。”火龙驹这才让开,钟元顺利装水,心里极为佩服。钟海问道:“火龙驹回到这里,恐怕不愿意再到中原去了,你舍得么?”常霄轻叹:“只要火龙驹过得开心,我宁愿分开。”钟元有些感动:“想不到帮主如此重情义。”常霄抬头向天,长吐一口气:“情义,我一直不懂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两兄弟索性留在绿洲休息,对常霄这个人产生了兴趣,常霄看在百济大师的面上关照这两兄弟。天色将明,火龙驹仰天嘶鸣,声音传出老远,不久马蹄声骤起,马群赶来,火龙驹带领马群驰骋,大漠中腾起黄沙,遮天蔽日。看到这样景象,钟元颇有感慨,问常霄道:“帮主真的忍心放弃火龙驹?”常霄点头:“不能为了我个人私利让我的朋友受委屈,火龙驹是这里的国王,就应该留在这里。”钟海点头道:“现在我有些明白了,我们为了贪心捕捉火龙驹本来就不对。”钟元道:“反正师父说你是个好人,我们就跟你一道回中原。”火龙驹在大漠中驰骋半日才回来喝水,常霄百般照顾,精心清洗火龙驹身上的尘土,想到就要分开,心里不舍,可是自己不能在这里久留。火龙驹知道常霄要走,也是依依不舍,两兄弟看到这样的景象极为感动。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常霄在绿洲停留数日,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火龙驹陪在常霄身边,双目中满含深情,常霄叹气道:“好兄弟,我该走了,你放心,只要我不死,早晚会来看你。”看到常霄与火龙驹之间的真挚感情,钟元,钟海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默默在一边等候,常霄取出寒玉瓶沉到泉眼中道:“好兄弟,能与你相识是我的福气,这个瓶子留做纪念,将来这里的泉水一定清凉可口。”火龙驹点头表示谢意,常霄摇头道:“你我之间用不着这样。”火龙驹仰天嘶鸣,一群小马跑进绿洲,常霄登时会意,心中颇为感动,抱住火龙驹脖子道:“好兄弟,你要把自己的后代交给我,这份情我记下了。”钟元,钟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火龙驹竟然也重感情,这样的事说出去恐怕也没人信。这一群马都是火龙驹的后代,常霄看到一匹火红的小马,跟火龙驹极为近似,只是四蹄上方有一圈白色绒毛。钟元知道这个机会不容错过,连忙道:“帮主,能不能给我们兄弟讨个人情?”常霄道:“这要看火龙驹的意思。”火龙驹从马群里分出两匹小马,常霄明白,火龙驹不是照顾两兄弟,而是怕自己的后代孤单。钟元,钟海大喜,不敢挑三拣四,道谢不止。常霄准备离开,对火龙驹道:“好兄弟,我真的该走了,有机会一定来看你。”火龙驹送出三里,常霄道:“好兄弟,回去吧,早晚还会见面。”火龙驹停在原地目送常霄,走出老远还能看到红色的身影。常霄自顾前行,三匹小马跟在后面,钟元,钟海暗暗称奇,这一趟大漠之行收获极大。走出十几里,后面传来马蹄声,常霄回头一看,一匹黑色小马奔来。原来火龙驹的后代或多或少都有红色,只有这一匹通体黝黑,被同伴排挤,常霄挑选的红马经常照顾它,这一次见到伙伴远行,黑马竟然偷偷跟出来。常霄自然不知道内情,也就接纳了。
    钟元,钟海两人的马都是深红色,两兄弟心愿得偿,满心欢喜。钟元对常霄道:“帮主,你选的红马四蹄有白圈,乃是极为罕见的良种踏雪。”常霄摇头道:“我本来就不懂相马,看中它就是因为它跟火龙驹极为神似,看它的毛色好似火焰一般,就叫它烈焰。”钟海道:“那匹黑马也了不得,脚力悠长,可以奔行千里不歇。”常霄还在怀念火龙驹,对这些不太在意。路上对小马极为关照,钟元,钟海也学着跟马交流感情。这四匹小马价值难以估量,自然有人惦记,两日后就有一伙马贼前来抢夺。常霄才懒得搭理这些毛贼,钟元,钟海在常霄跟前缚手缚脚,解决这些马贼倒是轻而易举,两人杀死数十名马贼,夺下三匹马,三人赶奔边关。边关之人离不开马匹,常霄三人刚一进关,四匹小马就引起行家的注意,要出三万两收买,常霄自然不理会。本来钟元,钟海要去找师父,可是四匹小马不肯分开,两兄弟只能跟常霄同行。经过大漠之行,常霄也收获不少,大漠的瑰丽景色,变幻莫测的风云时常浮现在脑海中。一路回到聚龙山庄,钟元钟海才知道聚龙帮解散了,惊诧不已。常霄只把经过简单交代一下就精心照顾四匹小马,钟元,钟海跟小马接触的时间久了,也产生了感情,相处极为融洽。常霄心里已经有了新的目标,就是第一剑客醉霞道人,然后就是神刀门主段青霄,这两座大山迟早要翻过去。下定了决心,每日除了照顾烈焰就是苦练刀法,钟元,钟海看到常霄如此刻苦无不心服,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人家比自己多下了数倍的苦功,还有什么好说的。于是也效仿常霄,刻苦练功,三人就在聚龙山庄苦修,取长补短,互相促进。经过大漠之行,常霄的刀法也有了变化,从前攻守各半,如今攻则铺天盖地,不留余地,守则滴水不进,稳如泰山,刀法大开大盍,融进了大漠风云之意。在常霄的影响下,钟元钟海的武功也前进了一大步,两兄弟极为欢喜。
    这一日来了客人,却是百济大师,常霄热情招待,钟元,钟海拜见恩师。大厅落座之后百济大师开言:“贫僧听说聚龙帮解散,万仙堂控制了大江南北,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却没人能说明白,两个徒弟来了信才知道他们跟你在一起。”常霄申谢道:“有劳大师惦记,这一趟大漠之行收获颇丰。”百济大师点头:“看你的样子,似乎有了新的目标,可否道来?”常霄笑道:“正要向高人请教,在海边结识南海龙王,得知醉霞道人称雄武林,我有心挑战于他,如果侥幸得胜,就有机会领教神刀门主段青霄的绝顶刀法。”百济大师吃惊道:“你竟然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不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醉霞道人修为之高举世公认,虽然你的刀法出众,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常霄问道:“我的刀法差在哪里?”百济大师解释道:“贫僧与万俟嵩有来往,他对你的刀法十分推崇,曾经把跟你交手的详情告知。贫僧认为,你尚不曾领略到武学的真正含义。”常霄忙道:“大师千万指点。”百济大师缓缓道:“中原武功出自佛道两门,佛门以少林达摩祖师所创拳法为基础,道门的武功起始于调和体内的阴阳二气。归根结底,都是源于天地,真气运行其实与日月轮转密不可分,如果你想有所进步,必需要在根源下工夫,体会天地之变。”常霄点头:“经过大漠之行,我的刀法确实有了变化。”百济大师点头:“你能明白其中含义就好,华佗创的五禽戏可以延年益寿,其实就是学习五种动物的姿态,如今流传的猴拳,蛇拳,鹰爪,形意拳,等等都是学习动物的姿态,螳螂拳都能开宗立派,可见这小小的爬虫也有不凡之处。”常霄连连点头,若有所悟。百济大师继续指点:“贫僧知道你把火龙驹视为挚友,这一点确实难得,只是还不到家。你把火龙驹当作人来看待,还是自视过高,应该把自己当作万物中的一员,不能视为主宰,虚心向各种生灵求教才能成为真正的高手。”常霄茅塞顿开,感觉到眼前出现了一片新天地。百济大师笑道:“万俟嵩对你期望甚高,向贫僧断言,早晚你会与醉霞道人齐名,贫僧拭目以待。”常霄已经受益匪浅,连连道谢。百济大师点头:“贫僧就是看中你的心性才把其中道理告诉你,苦练自然是必需的,可是到了一定程度就难以进步,还要与天地万物融合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钟元,钟海对视一眼,这些话根本没听明白,一头雾水。
    百济大师在聚龙山庄盘桓三日告辞,临行时交代:“你的姻缘应在南海,机缘到时自然会成就,不要过于执着。我这两个徒弟与你有缘,就留在你身边,另外你下的苦功已经远胜旁人,今后要在心性上下工夫。”常霄点头受教。送走百济大师,常霄的心胸开朗不少,时常留意花开花落,草木生长,高山流水,古木丛林,以及各种鸟兽的动作。钟元,钟海离这个境界还远,体会不到常霄的变化,只觉得常霄的刀法确实与从前大不相同。经过百济大师指点,常霄好像换了一个人,从前的深仇大恨,刻骨铭心的情人,还有得而复失的聚龙帮都显得微不足道。只是心里还挂念一件事,就是南海龙王,服食灵药过后刀法进步多少?有没有挑战醉霞道人?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心里。照常理推断,南海龙王应该还没有挑战,如果醉霞道人应战肯定会有消息,这可是轰动武林的大事。南海龙王回到南海五龙岛,得妻子之助功力确实提升一步,本来就要到中原挑战,太君不放心,特意嘱咐先到鼎湖山玉镜真人处打听一下醉霞道人近况。南海龙王对妻子的话倒是言听计从,果然先到鼎湖山。玉镜真人与老龙王交情颇深,盛情款待。南海龙王问起醉霞道人,玉镜真人乃是武当一脉,消息灵通,当即笑道:“醉霞道人沉迷于剑术,极少出山,据师兄讲,他得到一柄古剑,剑上刻有上古遗留的玄奥剑法,钻研之后小有所成。贫道师兄亲眼见过,这一路剑法高深莫测,无人能当其锋。”南海龙王吃了一惊,把自己准备挑战的事讲出来,玉镜真人摇头:“你我交非寻常,实话实说,你的修为远不及醉霞道人,就算得到灵药之助也没有机会。”南海龙王当然不服气,玉镜真人解释:“不是贫道给你泼冷水,据师兄讲,醉霞道人把整个身心投入剑术,老兄杂务太多,不可能专心,高下立判。”南海龙王钻研武功多年,当然知道玉镜真人的话有道理,于是点头道:“算你说得对,可是灵药功效非凡,应该有机会。”玉镜真人叹口气:“老兄太过天真了,武功哪有速成的道理?师兄讲过,醉霞道人用芦苇做剑,竟然可以穿透碗口粗的树干,老兄自问有这个本事没有?”南海龙王吃惊不已:“那不是到了飞花摘叶俱可伤人的境界?”玉镜真人点头:“所以贫道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从长计议。”南海龙王知道自己没有取胜的机会,心里担心常霄服食灵药之后贸然挑战,于是到处打听常霄的下落。
    十八章 二次相亲
    聚龙山庄自然好找,不过常霄出门未回,南海龙王就在鼎湖山与玉镜真人盘桓。这一日听说百济大师的两个徒弟跟随常霄到了聚龙山庄,南海龙王专程前来拜访。常霄送走百济大师,正在考虑下一步,听说南海龙王来访心里大喜,连忙迎接。两人对刀数千招,彼此互相敬佩,虽然相处日短却有深厚的感情。常霄摆下酒宴招待,都是清淡素食,钟元,钟海坐陪。南海龙王笑道:“老弟,你可比上次黑了不少,不过气色好了不少,想来那灵药已经服用了。”其实灵药还在常霄怀里,但是常霄并不点破,含糊遮掩过去,问道:“前辈是不是准备挑战醉霞道人?”南海龙王摇头苦笑:“本来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是玉镜真人的一番话让我改了主意。”常霄回想往事,这个名字好像听说过,猛然记起来,当初行刺自己的许亭生就是玉镜真人首徒。钟元问道:“前辈,玉镜真人说了什么话?”南海龙王叹口气:“他说醉霞道人用芦苇做剑,能穿透碗口粗的树干,这样的武功老夫想都不敢想,只好放弃。”常霄自然吃惊,随即展颜道:“前辈不必多虑,醉霞道人剑术卓绝不假,却也不是高不可攀,照前辈所说,他应该到了心剑的境界,草木均可为剑,若能再进一步,剑锋所指,穿金透石才算大成。”南海龙王大为诧异,听常霄的语气,分明已经领悟到其中的精髓,而且并未把醉霞道人放在眼里。于是问道:“老弟怎能明白这样高妙的境界?上次会面你我几乎难分上下,今日老弟却一语道破其中玄机,究竟有何奇遇?”常霄一笑:“多亏百济大师指点迷津,空口毕竟不能服人,还是切磋一下就明白了。”南海龙王迫不及待,常霄劝道:“来日方长,前辈养精蓄锐才好动手。”钟元岔开话题,谈起大漠之行,南海龙王吃惊道:“老弟竟然放弃火龙驹?那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无价之宝。”常霄摇头:“火龙驹只属于自己,不属于任何人,万马之王自然应该统领大漠中所有野马,中原不是它用武之地。”
    得知火龙驹与常霄的真挚感情,南海龙王深为感动,赞叹道:“也只有老弟这样的性情中人才能得到火龙驹的信任,看来老夫要向你多学学。”酒足饭饱,南海龙王起身道:“老夫得灵药之助,打通经脉,正要找人试一试,你我再战一场。”常霄整衣起身:“敢不奉陪。”钟元,钟海心头窃喜,师父对常霄的刀法推崇备至,一直没机会见识,今日当可大开眼界。来到山庄后面的观景楼前,正值月在中天,皎洁的月光下一景一物都清晰的呈现在眼前。南海龙王深知常霄出刀快极,虽然自己服食了灵药也不能大意。于是抢先出刀,刀光在月光映照下划出一道淡淡的弧线,比从前快了将近一倍。常霄反而不忙出刀,身躯巧妙一旋避开,南海龙王不敢放松,常霄的刀法几乎无懈可击,稍有疏忽就再难还手。于是刀法展开,刀光好似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常霄步履轻盈,姿态美妙,龙鳞宝刀一直不曾出鞘。南海龙王心里着急,上次交手虽然落败,但双方的差距极微,自己服食灵药过后,差距好像比从前还大。想到这里不由加了把劲,攻势好似海浪一般无休无尽。观战的钟元,钟海目瞪口呆,这样猛烈的攻势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阻挡,常霄竟然一直不出刀,脚下的步法深奥莫测,南海龙王猛烈的攻势丝毫威胁不到他。数百招过去,南海龙王刀招加紧,刀光铺天盖地,这时忽然有一道寒光射出,只见常霄身躯凌空而起,好似大雁划过天际,姿态浑然天成,寒光射出,龙鳞宝刀出鞘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脆。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南海龙王退出丈外,满脸诧异问道:“这是什么刀法?”常霄笑道:“还不是六合刀法,我从没学过第二门。”南海龙王摇头:“不可能,六合刀法根本没有这一招。”常霄解释道:“我浸淫六合刀法十多年,领略到的不只是招法,还有刀意,也就是刀之魂,出刀随心所欲,没有任何限制。”
    四人到观景楼上落座,南海龙王叹口气:“老夫以为自己出刀快了不少,完全可以应付你,可是你出刀更快,老夫刚看到刀光,你的刀已经到了,看来你的进步比老夫还要大。”钟元,钟海这才知道常霄只出一刀就战胜了南海龙王,心里佩服之极。难怪师父推崇,这个人确实非同凡响。听到南海龙王的话常霄摇头道:“说穿了没什么稀奇,我虽然只出了一刀,但这一刀是我武功的精华所在,我的一切都融在这一刀里。”南海龙王赞叹:“看来你确实进入一个新境界,只是你的步法从何而来?”常霄一笑:“刀法步法都是虚的,经过百济大师指点,我明白了武学的根源所在,找到了六合刀法的神髓,其实所有的刀法都一样。”南海龙王大吃一惊:“想不到你竟然有这样的悟性,老夫是赶不上你了。”常霄颇为自信道:“早晚我会挑战醉霞道人,如果侥幸得胜就能与段青霄这位顶尖奇人一较高下。”南海龙王叹气道:“如果上次会面你说出此话,老夫一定认为你是痴人说梦,今日交手之后老夫已经明白,你确实有资格说这样的话。”钟元吃惊道:“挑战第一剑客,我没听错吧?”常霄傲然一笑:“第一剑客只是虚名,醉霞道人没什么了不起,虽然眼前我还不如他,早晚有一天我会与他决一胜负。”南海龙王赞道:“好魄力,如果我有女儿一定招你为女婿。”常霄苦笑:“常某天生没有女人缘,眼看三十七岁还是孤身一人。”南海龙王知道常霄的往事,感慨道:“凭老弟大才,完全可以在江湖呼风唤雨,可惜中原女子不识英雄。”钟元不以为然道:“回头我们兄弟到皇宫抢个公主回来给庄主做老婆。”南海龙王猛然想起一事,展颜道:“钟元提起公主,老夫想起来,南海凌波岛上有一个日观王,乃是天竺国王室,到中原朝见皇帝,见到中原的秀美山川,美酒佳肴,乐不思蜀,不想再回故国,就住在京城。后来天竺国与中原皇帝发生冲突,日观王难以存身,一路逃到海上,被老夫收留。”常霄问道:“这个日观王与我有何关系?”南海龙王笑道:“或许这个日观王就是你的岳父泰山。”
    常霄脑筋在这个方面不太灵光,钟海叫道:“日观王肯定有个天仙似的女儿。”南海龙王笑道:“不是一个,是两个,长曰花影公主,次曰月影公主。老夫经常到凌波岛做客,这两位公主确实超凡脱俗,丽质天生,老夫的四个儿子老早就惦记上了,可是这两位公主眼界甚高,根本看不上。日观王的条件很简单,他想游览中原山水,遍尝中原美食,又怕朝廷找麻烦,只想找一个武功高强的年轻人,能保全他不被人打扰就可以。老弟岂不是最佳人选?”常霄不解问道:“前辈完全有这个能力,为何不代令郎答应这个条件?”南海龙王摇头道:“我那四个儿子不争气,根本配不上两位公主,日观王也不可能答应。”常霄点头,心里没抱多大希望,犹豫道:“我可算不上年青了,日观王恐怕不会答应。”南海龙王笑道:“成与不成全看天意,见一面何妨?老夫给日观王去信,约他来看一看。”常霄摇头道:“在这里见面不妥,如果亲事不成被人耻笑。”南海龙王点头:“既然如此就在你我会面的碧螺湾碰头,说实话,老夫是真心喜欢你,如果你的亲事成就,一切包在老夫身上。”常霄申谢道:“前辈费心了。”南海龙王告辞,联系日观王到碧螺湾会面,钟元问道:“庄主,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常霄经过几次挫折,不敢抱太大希望,思索后开言:“我们这就动身,让烈焰它们到海中玩耍几日,亲事成不成无所谓。”钟海点头:“不错,火龙驹的后代一定喜欢大海,我们一道去。”准备一番,三人起程赶奔碧螺湾。数日后就来到海边,烈焰颇有父风,看到大海迫不及待冲进去玩耍,三个伙伴不甘落后,竞先冲进大海戏耍。烈焰在波浪中穿梭,常霄想到火龙驹,心头升起一丝暖意,这个伙伴真是万金难求。
    开始几日还担心南海龙王与日观王前来,心里有些顾忌,后来想开了,管他亲事成不成,且尽情玩耍一番再说。于是三个人跳进大海跟宝马追逐玩耍,其乐融融。数日后南海龙王与日观王来到,两位公主也来了,本来南海龙王要直接会面,日观王却想首先观察一番,正好看到三个人四匹马在海中嬉戏,一行人悄悄靠近。钟元,钟海不曾觉察,常霄却不曾放过附近的任何风吹草动,看到南海龙王陪同,知道日观王到了,可是自己来不及穿衣服,这个样子上去不大妥当,心里有些犹豫。日观王来自天竺,笃信佛教,对常霄将马视为朋友颇为赞许,只是离得远看不明白。南海龙王叫道:“老弟上来一会。”经过三次感情纠葛,常霄已经看开了,朗声应道:“前辈见谅,来不及穿衣服,失礼休怪。”游到海边长身出水,日光映照下古铜色的肌肤闪闪发亮,宽厚的胸膛,铜浇铁铸一般粗壮的臂膀,再加上眉宇间纵横天下的豪情,真好似天神一般。日观王心里欢喜,这样的英雄可遇不可求。别人还没开口,月影公主手指常霄叫道:“婆竭龙王。”她说的是天竺语,别人听不懂,原来婆竭龙王乃是佛教护法神,神态极为威猛,常霄确实与神像有些近似。因为精赤上身,常霄施礼道:“容我更衣再会。”到一边穿衣服,南海龙王问道:“就是这个人,你们意下如何?”日观王道:“先不急,盘桓一番再定。”花影公主没开口,月影公主叫道:“我看中了,我要这个人做我丈夫。”日观王斥责道:“休得无礼,这一回是给你姐姐选婿,还轮不上你。”月影公主自然不高兴,拉住南海龙王手用汉语道:“伯伯,我喜欢这个人,伯伯给我做主。”南海龙王笑道:“此行是给你姐姐选婿,如果你姐姐看不中就成全你。”月影公主马上跑到姐姐身边问道:“姐姐,这个人臂膀太粗,肯定不解风情,就让给我吧。”花影公主笑道:“你急什么,说不定龙王伯伯还能找到更好的人,你年纪还小,不要心急。”月影公主点头:“龙王伯伯本事可大了,说不准能找到更好的人,我就等一等。”
    常霄更衣近前,南海龙王引见,日观王装束与中原人不同,两位公主都带着面纱,也不好意思细看。把一行人请到避风的树下席地而坐。钟元,钟海连条裤子都没穿,一直不敢上岸,等众人走远了赶紧出水穿衣服,整理一番走过来见礼。日观王带着十几名随从,铺好地毯,预备下饮食,竟然还有人吹奏乐器。常霄正襟危坐,气宇轩昂,日观王道:“听老龙王说你的刀法出神入化,在中原武林颇有声望,可称一流的高手。这样的人物岂能没有妻室?”常霄摇头轻叹:“往事不堪回首,要说妻室确实有过,可惜常某不懂女人心思,弃我而去。”日观王点头,心里有些犹豫,自己的女儿身份尊贵,虽然眼前的人英武不群,终归是草莽英雄,还娶过亲,恐怕配不上公主的身份。常霄修为日进,日观王虽然未曾开言,从神色间已经看出,于是起身道:“在下无德无才,自然配不上天竺公主,有劳各位远来,常某不多留了。”呼哨一声,烈焰转眼冲到近前,常霄飞身上马,钟元,钟海也跳上宝马如飞而去。日观王颇为诧异,问南海龙王道:“我还没开口,他怎么就走了?难道是看不上我的女儿?”南海龙王摇头:“两位公主一直戴着面纱,不可能是看不上,此人武功修为深不可测,心思细密,观察入微,从你的神色中看出你的心思,这才离开。”日观王更是惊奇:“我只不过动了一下念头,就被他看出来,这个人实在可怕。”南海龙王笑道:“武功到了某种境界,自然与普通人有极大差距,顶尖高手就更加莫测高深,我不是跟你说过,此人曾经力败万仙堂主,当今第一刀客万俟嵩?”日观王点头:“不错,只是此人解散聚龙帮,成了孤家寡人,我担心他没能力保护我一家人。”南海龙王大摇其头:“你哪里知晓,武林中最重视武功人品,当今剑术第一的醉霞道人只在深山苦修,好像无权无势。只要他一出山,各路高手都会听命行事,振臂一呼,自然有成千上万的人心甘情愿为其效力。常霄虽然只是一个庄主,可是万俟嵩加意结纳,江北自然畅通无阻,江南墨麒麟以及各山各寨都曾经是他的属下,决不敢动歪脑筋,这门亲事若成,大江南北任你畅游。”日观王犹豫道:“此人年近四十,还是孤身一人,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南海龙王颇为不然:“你想到哪里去了,常霄之所以未能留住佳人完全是因为太老实,不会油嘴滑舌,把大半的精力放在武功上。那些满嘴甜言蜜语的浪荡公子根本不可能真心对待妻子,像常霄这样的人一诺千金,肯定会善待妻子。”
    十九章 美梦成真
    回到聚龙山庄,常霄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中原女子看不上,天竺的公主自然眼界更高。钟元犹自不平,忿忿道:“管他什么公主,凭庄主的武功,只要发出武林帖,美女从这里能排到京城。”常霄笑道:“哪有发武林贴选妻子的道理,各路同道岂不要笑掉大牙,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还是要想办法进步,与醉霞道人一争高下。”正商议的时候,家人进来禀报,南海龙王到了,常霄出门迎接,见面后南海龙王埋怨道:“老弟说走就走,也不为老夫想想。”常霄赔礼道:“前辈见谅,如果是从前,我自然会委婉许多,经过大漠之行,见到火龙驹统领万匹野马,不可一世的雄风,我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受不得闲气。”南海龙王点头:“老弟修为日近,确实可以将天下美女视为囊中之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岂能被别人褒贬?”两人进入大厅,钟海问道:“老龙王,是不是那日观王后悔了?”南海龙王笑道:“日观王不懂江湖事,经过老夫解释,已经明白不少。说来好笑,两个公主都相中了,抢着要嫁。”钟元笑道:“那还不简单,把两个公主一并娶了。”常霄也未曾想到,竟然得到天竺公主的垂青,半信半疑,南海龙王道:“天竺女子不会扭捏作态,拐弯抹角,月影公主认为你是佛门护法神婆竭龙王转世,坚持要嫁给你,花影公主也看出你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日观王托老夫前来说和,如果你点头,亲事就算成了。”常霄叹口气:“我摸不清中原美女的心思,天竺公主就更不懂了,只要他们同意,我没什么好说的。”南海龙王大喜:“老弟马上开始准备,我让日观王带两位公主到这里来,你们详谈再定。”
    南海龙王走后,常霄吩咐家人准备一下,半日后日观王就到了,常霄出门迎接,月影公主迫不及待摘下面纱,果然国色天香,花影公主还有些矜持,常霄听南海龙王讲过,两位公主姿色不相上下,月影公主花容月貌,花影公主也差不了。大厅上摆下酒宴,日观王已经打定主意,把长女花影公主许配给常霄,月影公主带领几名侍女在乐声中翩翩起舞,姿态妖娆,柔若无骨。日观王知道,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再难找到这样的人物,当下顾不得身份,举杯道:“本王已经决定把长女许配给庄主,只要庄主点头,亲事就算成了。”常霄心想:自己一介武夫,能得到天竺公主垂青实在万幸。于是点头道:“承蒙王爷看得起,小可高攀了。”日观王大喜,拍胸脯道:“嫁妆早就准备好了,本王回凌波岛准备一下,带上家里人前来参加婚礼。”南海龙王道:“老弟发出武林贴,料想送礼之人少不了。”常霄本来不想大办,见南海龙王坚持也就答应下来,日观王欢欢喜喜告辞,月影公主却不肯走,坚持留在聚龙山庄陪姐姐,日观王只好答应,与南海龙王告辞离去。常霄安顿两位公主住下,通过齐士真发出武林帖,果然惊动不少人,万仙堂万俟嵩准备了重礼,亲自押送南下前来贺喜,墨麒麟也准备了重礼,只不曾亲来,江南各山寨纷纷备下厚礼,当初离开聚龙山实在不光彩,正好借这个机会缓和一下关系,免得被同道笑话。时日还早,聚龙山庄已经热闹起来,这样的场面常霄应付不来,都是齐士真帮忙处理,事事井井有条。其实常霄心里一直有些打鼓,天竺公主真的能看上自己?连丁香这样的女子都嫌弃自己,身份高贵的公主怎能另眼看待?虽然日观王与南海龙王回去准备,心里还是没底,反正亲事告吹也不是第一次,别人愿意笑话就笑话。
    日期临近,日观王果然带着十辆大车装满嫁妆赶来,南海龙王预备了一大批珍宝作为贺礼,日观王的三位妻子也到了。常霄一总接待,身在江湖,没什么约束,反正大大热闹一场就是了。百济大师赶来贺喜,自然成为首座嘉宾,万俟嵩虽然纵横江湖多年,却也没得到百济大师的关照,有这个机会自然不能错过,以做善事为借口请百济大师到许昌做客。百济大师不置可否,万俟嵩明白,百济大师被尊为天下第一名僧,武功修为没人能说清楚,声望之隆却无人能望其项背。常霄把开罪四大名门的事公开,四大名门却不曾追究,完全是此僧的功劳。真正有身份的客人并不多,贺喜的人倒不少,有百济大师和万仙堂主万俟嵩贺喜,跟风的人自然少不了,贺礼堆积如山。日观王这时才彻底相信南海龙王的话,常霄在江湖中颇有影响,虽然跟前人不多,一旦发出消息,效力的人数以千计。婚礼隆重举行,常霄拜过日观王夫妻,与花影公主交拜成礼,鞭炮齐鸣,锣鼓喧天。齐士真主持开席,美酒佳肴自然少不了,月影公主又开始磨南海龙王给自己选一个好丈夫,南海龙王问条件,月影公主道:“我的丈夫一定要比姐夫武功高,皮肤再白一点,眼神柔和一点,不能超过三十岁。”南海龙王笑道:“你这丫头哪里知晓,你姐夫的武功天下难寻,根本不可能有年轻人超过他。”月影公主自然不信:“伯伯骗我,你们总说中原藏龙卧虎,怎么连一个人都找不出来?”南海龙王一指百济大师:“你不信伯伯的话可以问问那位高僧,佛门不打诳语,他的话错不了。”月影公主果真来问,百济大师听完笑道:“据贫僧所知,确实没有年轻人能超越你姐夫,能跟他过招的年轻人已经少之又少。”月影公主登时打起了主意。
    常霄与花影公主成亲,两人喝交杯酒,鸾凤和鸣,常霄此时修为大进,从气血运行,以及神情细微的变化感觉到花影公主是真心喜欢自己,胸怀大畅。出来见客,道喜声不绝于耳,月影公主跑到姐姐跟前小声询问,花影公主面色通红,更增妩媚。月影公主问的自然是床第间事,姐妹俩窃窃私语,月影公主心里打定了主意,也不跟父母打招呼,私下跟姐姐商量,要共事一夫,花影公主心疼妹妹,答应有机会跟常霄提一提。这件事只有两姐妹知晓,常霄没料到竟然娶到天竺公主,百济大师笑道:“当初贫僧说过庄主因缘在南海,如今果应其言,从此一帆风顺,大展宏图。”常霄致谢不已,从这次婚礼完全可以看出常霄在江湖中的影响,日观王自然欢喜,开始打算游览中原名胜古迹,遍尝中原美食。说起来花影公主确实真心喜欢常霄,天竺女子与中原女子秉性不同,最崇尚体魄魁梧,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月影公主初次见面就要嫁给常霄。中原女子多半喜欢油嘴滑舌,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嫌弃常霄这样的人粗鲁,不懂温柔。经过几番波折,常霄终于得到称心的伴侣,喜出望外。聚龙山庄热闹数日,客人才逐渐告辞。常霄特意把日观王的心愿告诉万俟嵩,万俟嵩拍胸脯担保,决不会有人找麻烦。此时万仙堂势力庞大,人手众多,自然没人敢惹,日观王大喜,匆匆交代几句就回去准备行装。客人散去,月影公主不肯跟随父亲,要陪伴姐姐,日观王也没在意。南海龙王回五龙岛,万俟嵩仍回许昌,百济大师四处云游,行踪不定。诸事稳妥,花影公主问常霄:“夫君,我们是不是游玩一番?我和妹妹都喜欢中原的山水名胜。”常霄点头:“我们成亲后首先应该到西湖,那里有我一个结拜的大哥。”月影公主问道:“婚礼上怎么没见到?”常霄答道:“我大哥不是江湖人,这样的场合不合适,西湖风景不错,我们到那里玩耍几日。”商议过后,准备了一批珍贵的珠宝作为礼品,一行人动身前往杭州。
    段奎已经许久没见到常霄,心里极为惦记,听说常霄登门大喜,跑出门来迎接。今日的常霄跟从前大不相同,钟元,钟海开路,两位公主坐在镶金嵌玉的华丽香车里,常霄骑着宝马烈焰雄赳赳,气昂昂。两兄弟见面,自然欢喜,段奎虽然见多识广也没见过天竺美女,这一回算是开了眼了。在大厅上摆下酒宴,全家都出来庆贺,回想往事,段奎百感交集,叹道:“兄弟,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熬出头了。看到你今日的风光,当初所受的辛苦总算有了回报。”常霄点头:“大哥尽管宽心享福,金银珠宝享用不尽。”段奎笑道:“还是大哥目光短浅,当初你要用那一万多两银子成家立业,顶多是个土财主,富家翁,根本不及今日之万一。”常霄点头道:“若非刻苦练刀复仇,肯定一事无成,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段奎的妻子儿女见到天竺公主,大感新奇,问长问短,花影公主不太健谈,月影公主极为活泼,向众人讲述天竺国的风土人情。这一回常霄带来的礼品价值难以估量,段奎久在商界也没见过这些奇珍异宝,心里极为欢喜,这些珍宝几辈子也吃不完。两家人高高兴兴盘桓,乘坐画舫到西湖上游览,风和日丽,绿波荡漾,游船往来,美景醉人。这时一只楼船驶来,船上装饰华美,美女往来穿梭,丝竹声不断。常霄问道:“大哥,这只船是什么人的?”段奎笑道:“这只船是乐平侯的游船,听说乐平侯最近迷上一名绝色美女,每日陪伴,寸步不离。说来可笑,乐平侯已经快六十岁了,不过听人讲那个美女确实与众不同。”常霄没往心里去,月影公主却不服气,叫道:“把船靠过去,我要见识一下中原的美女是何等模样。”自古以来财不与势斗,段家虽然富有也惹不起官府,不过常霄根本不在乎,段奎吩咐把船贴过去。
    可巧楼船上窗户左右一分,一名绝代佳人凭窗远望,玉骨冰肌,皓齿朱唇。月影公主本来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信,看到这个美女不由得心服口服,常霄却是一愣,这个美女分明是玉蝴蝶。月影公主不管不顾,叫道:“楼上的姐姐,上面没什么好玩,下来喝杯酒。”玉蝴蝶看到月影公主也觉奇怪,这个美人显然不是中原人,于是笑道:“好妹妹,还是你上来陪我喝酒。”月影公主摇头:“我要陪姐姐和姐夫,我姐夫是天下第一英雄,姐姐不见肯定后悔。”玉蝴蝶点头答应:“好妹妹,我这就下去。”常霄不想见到这个人,也不想回忆过去的事,怎奈月影公主已经开了口。不大一会儿,玉蝴蝶果然从楼船上下来,两名侍女陪伴,好似风摆荷叶一般来到画舫。钟元,钟海立刻眼就直了,月影公主拉着玉蝴蝶的手入座,引见道:“这是我姐姐,旁边的就是我姐夫。”玉蝴蝶这才看到常霄,面色一变,勉强施礼,常霄点头:“玉姑娘别来无恙。”月影公主诧异道:“姐夫认识这位姐姐?”常霄笑道:“岂止认识,玉姑娘是我经历的三个女子中的一个。”花影公主笑道:“原来这就是你口中的天下第一美女,果然名下无虚。”月影公主一挑大指:“姐夫真正了不起,竟然放弃这样天姿国色的美女。”常霄摇头轻叹,无话可说。原来玉蝴蝶以为月影公主夸大其词,待见到常霄点头道:“妹妹的话没错,这个人确实是当今英雄。”月影公主心直口快,在玉蝴蝶耳边道:“姐姐,我也想嫁给姐夫,这样的人再难遇上,如果姐姐有意,我跟姐夫说说,你们重修旧好如何?”玉蝴蝶一愣,这样的话中原女子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想到往事,面色一红,轻叹道:“姐姐命薄,与这样的英雄擦肩而过,覆水难收,自己做错事怪不得旁人。”
    本来是开心聚会,却因为常霄与玉蝴蝶的恋情弄得众人不自在,常霄岔开话题问道:“玉姑娘,乐平侯不在船上么?”玉蝴蝶苦笑:“乐平侯,不过是一个老色鬼,今日害病出不来。”花影公主问道:“以姐姐丽质,何必委身与乐平侯?”玉蝴蝶深情注视常霄叹口气:“妹妹不知,不怕你们笑话,我阅人不少,从没真心对待过一个,认为天下男人都是一个嘴脸。当初万仙堂把我送到聚龙帮做帮主夫人,我也没往心里去。初次见到他认为他忠厚有余,魄力不足,难以长久,虽然相处一段不过是虚于委蛇。他这个人颇有容人之量,很多事都放在心里,不对任何人讲,好像很平庸,其实心里明白的很。我们一直认为事情做的天衣无缝,直到最后挑明,我们才明白,其实他早就了解我们的底细。如果换了旁人,一定痛下杀手,他却轻松解散聚龙帮。那一刻我才明白,他才是真正的英雄,可惜错已铸成,难以挽回。”花影公主颇为庆幸:“多亏父王回心转意,这样的丈夫再难找到第二个。”月影公主更下定决心要嫁给常霄。玉蝴蝶心里明白,常霄不可能接纳自己,恐怕将来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人,想到这里不由心酸,蛾眉微蹙,更加妩媚。月影公主赞叹:“如果我是男子,一定舍不得放你走,中原不是有一句话,叫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玉蝴蝶轻叹:“自古以来,红颜多半薄命,姐姐宁愿生得平庸一些,嫁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厮守终生。”常霄摇头道:“玉姑娘,你生在锦衣玉食中,不明白普通百姓的苦楚,你羡慕他们平淡的日子,他们也羡慕你多彩的一生,既然生在天地中,总要找到自己的位置,不必感怀身世。”玉蝴蝶发觉,常霄与从前大不相同,言语中充满自信,聚龙帮解散,常霄反倒有了王者之风,不可一世。心里叹息:如果当初常霄有这样风骨,自己肯定不会错过,总之是自己命苦。这是常霄从大漠回来之后发生的变化,外人不得而知。
    二十章 山野异人
    西湖巧遇玉蝴蝶,常霄也觉得意外,说心里话,玉蝴蝶姿色确实天下无双。经过几番磨练,常霄武功一日千里,自视甚高,如果接纳玉蝴蝶,将被江湖人耻笑,名动天下的武林高手岂能娶一个声名狼籍的女子?更何况玉蝴蝶曾经勾引聚龙帮的一干旧部。玉蝴蝶心里也明白,两人虽然近在咫尺,心里却隔着数重大山。月影公主对玉蝴蝶的容貌颇为羡慕,问长问短,玉蝴蝶心里不快,却又说不出来,坐了一会儿告辞回船。段奎一直没怎么说话,等玉蝴蝶走后长出一口气:“兄弟,我真是服了你了,这样的美人竟然舍得推出去,为兄恨不得拿全部家产换此美人。”钟元笑道:“要是我肯定不会放手,管这个女子声名如何,抱在怀里就比皇帝还快活。”钟海点头:“皇帝要是看见她也会动心,亏庄主狠得下心。”常霄摇头道:“红颜薄命确实不假,此女丽质天生,可惜流落到江湖,难免随波逐流,怪不得她。只是我不可能把一个勾引我属下的女子作为妻子,这件事还是不提为好。”段奎问道:“兄弟,你有什么打算?”常霄道:“小弟准备回老家住一段,给父母扫墓,让二老看看新媳妇。另外还要在家乡研习刀法,那里有我最痛苦的回忆,对我来说是一种动力。”段奎点头:“兄弟志向远大,早晚扬名天下。”花影公主明白,常霄带自己回家乡就是从心里认可这个妻子,喜笑颜开,月影公主无忧无虑,饮酒谈天,一心想着嫁给常霄。
    一行人在西湖盘桓数日,常霄告辞,带领妻子北上回家乡。这一回跟上次又不一样,上次孤身一个,如今宝马香车,多了两个生龙活虎的随从和千娇百媚的天竺公主。阳邑镇上的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看到这个景象目瞪口呆,都跑到街上看热闹,常霄含笑跟乡亲打招呼,根本没有武林高手的架子。当时就宣布,在关帝庙宴请所有乡亲,重摆喜筵。当年的事众人记忆犹新,见到常霄终于衣锦还乡,娶得美人都说天佑善人,只有常霄自己最清楚,今日的风光是用无数的辛苦换来的。还在山中的小院住下,钟元,钟海到各处采买酒肉菜蔬,大把花钱,粉刷关帝庙,众多乡亲跟着忙碌,穷乡僻壤出了一个大人物自然要庆祝一番。全镇热闹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个人,谁也不曾料到,竟然是常霄青梅竹马的恋人陈霞。原来陈洪仁最工心计,知道万俟嵩请自己到许昌的目的,既然聚龙帮已经解散,自己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唯一的希望就是滚珠宝刀,一旦宝刀易手自己就彻底完了。于是偷偷做了一柄假刀,把真刀交给女儿带回家乡藏匿起来以防万一。因为万仙堂势力庞大,耳目众多,陈霞费了不少劲才回到家乡,正好赶上常霄重开喜筵。陈霞寻人一问,得知竟然是常霄衣锦还乡,宴请所有乡亲一雪前耻。打听明白,陈霞不敢露面,当初见异思迁,嫁给林凤鸣的时候根本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要说常霄心狠手辣,还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当初雪地相见,哪怕只用丝巾给常霄擦擦血也不会有后来的事。左思右想,家是不能回了,所有乡亲都会戳自己的脊梁骨。盘算一番,趁夜色把陈洪仁从万仙堂弄出来的金宝藏好,悄悄离开。
    陈霞的事常霄自然不知道,经过十多年,终于可以在乡亲面前扬眉吐气,当初受的恶气终于可以吐出来了。热闹一番,常霄领妻子到父母墓前祭拜,告慰母亲在天之灵,然后开始静心研习刀法,还像当初那样刻苦练功,钟元,钟海亦步亦趋,照方抓药,别人能做到为什么我们不行?因此三人齐头并进,苦练武功。陈霞离开家乡,未免提心吊胆,一旦被万仙堂的人发觉可就大祸临头了。滚珠宝刀还在身边,虽然会几套路数,可真实本领极为有限。既然常霄找人粉刷修补过老房子,说不准还会去,宝刀是不能放到家里的。只是不放在家里又该如何处理?许昌是不能去,家乡又不能回,天下虽大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虽然经历一桩惨剧,陈霞却并不十分怨恨常霄,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如果自己没有变心,常霄根本不可能成为万众瞩目的聚龙帮主,不可能取得今日的成就。至于林凤鸣的死实在没什么好牵挂的,为了宝刀和刀谱处心积虑,落得身首异处只能怪自己。最为心痛的就是儿子,那可是自己唯一的希望,想到这里陈霞不由咬牙切齿,心里暗道:师兄,你杀了林家父子我不怪你,可你杀了我唯一的儿子,这个仇一定要报。想归想,陈霞明白,常霄曾经力败万俟嵩,虽然还不被各大名门承认,却已经是当今顶尖刀客,想报仇谈何容易。万仙堂的势力集中在江北,陈霞一路向南,准备到太白山,把宝刀藏到深山中再回许昌见父亲。心里想着,闷头急行,竟然走岔了路,一头扎进中条山。这里山高林密,古木参天,景色倒是不错,可惜陈霞没心思欣赏。饥渴难耐,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村庄,连忙进村打尖。
    这里远离城市,只有一家酒店,也是村里唯一的杂货铺。陈霞进内坐下,一名伙计近前问道:“这位大嫂一定是远道来的,吃些什么?”陈霞虽然不缺金银,为了躲避万仙堂的眼线,装束极为普通,伙计认为是一般的村妇。当下点了三个家常菜,一壶淡酒,陈霞自斟自饮,心里着急,如果许久不归,万仙堂的人一定会起疑心,越急越乱,偏偏走错了路。正胡思乱想,一名老翁进店,手里拄着拐杖,路过陈霞身边,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胳膊碰了包裹一下,陈霞心里一惊,旋即释然,荒野山村,不可能有万仙堂的人。老翁落座吃酒,陈霞心里有事,休息片刻就结账起身离开。匆匆赶路,山道狭窄,走出三里也没碰到一个人,陈霞心里发虚,迎面走来一人,心里稍微踏实一些。看清之后心里不由吃惊,对面的人竟然是酒店遇到的老翁。脑筋一转,登时明白,这个老翁不是普通人。想到这里陈霞施礼道:“前辈,落难之人路过,还望行个方便。”老翁一笑:“你放心,老夫不会以大欺小,而是想跟你谈生意。”陈霞道:“前辈,小女子身无长物。”老翁摇头:“你骗不过我,包裹里的宝刀价值万金。”陈霞心里吃惊,自己把宝刀包裹得严严实实,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这个老翁定是世外高人。吃惊之余心里盘算,对方如果出手抢夺宝刀,自己根本没机会,跑也不可能,只有软言相求一途。想到这里跪倒在地:“前辈高抬贵手,放小女子一条生路。”老翁不以为然:“不是说了不会伤害你,这样的神物怎会落在你这样人的手里?”
    陈霞遇到高人,万般无奈,只有苦求,老翁颇感为难,出手强夺有失身份,放陈霞离开又不甘心,沉思片刻道:“老夫既然遇到宝刀就是有缘,不可能放过去,你可以开出价钱,老夫为你安排一切,保管你平安度过后半生。”陈霞自然不肯,老翁怒道:“老夫如此成全,你竟如此固执,既然如此,你说一说要把宝刀交到什么人手里,只要这个人配得上宝刀,老夫就放你走。”陈霞登时语塞,老翁冷笑道:“老夫看得出来,你是个极为自私的人,宁愿把宝刀毁了也不肯交给别人。如果你是男子,十条命也没了,趁早交出宝刀,否则万难离开此地。”陈霞被老翁说中心事,面色一红,脑筋一转,咬牙道:“前辈不知,小女子有一个仇人,留此宝刀就为报仇,只要前辈答应替晚辈报仇,宝刀双手奉上。”老翁问道:“你仇家是哪一个?”陈霞咬牙切齿道:“就是忘恩负义,心狠手辣的铁臂神刀。”老翁一愣,旋即点头:“原来你就是陈霞,我说什么宝刀能有如此霸气,原来是段青霄的滚珠宝刀。”陈霞没想到老翁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该说什么。老翁冷笑点头:“落到这个地步还要迁怒于人,你们父女真是不可救药,铁臂神刀曾经救助十余万灾民,天下皆知,为了避免手足相残,竟然解散聚龙帮,这样的人怎能说是心狠手辣?”陈霞辩道:“那是谣传,前辈被蒙骗了。”老翁满脸不屑:“照你所说,百济大师这样的高人在欺骗天下人?实话对你说,老夫一直在关注常霄的一举一动,此人秉性淳朴,根基牢固,将来不可限量。你们父女恨他实在没道理,换个角度,如果你是常霄会不会练武报仇?”陈霞这时才发觉,自己一直在考虑自己的得失,从来没从常霄的角度考虑过,亲事变丧事,母亲病故,谁能咽得下这口气?远道寻师,惨遭毒打,险些命归黄泉,情人绝情绝意,就算是石头人也会复仇。
    这一段往事已经不是秘密,陈霞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只有哭泣。老翁不为所动,冷冷道:“这里没有旁人,哭也无用,既然是滚珠宝刀,老夫更不能放过,段青霄叱咤江湖,乃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他的宝刀岂能落到你们父女手里?”陈霞叫起屈来,老翁本想夺下宝刀,只是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哪有武林高手从一个妇人手里夺刀的道理?而且滚珠宝刀名传天下,传承有序,不可轻慢。于是开言道:“你明白老夫不能夺刀,既然如此,前面的话不变,老夫给你们父女预备一所大宅,五十万两金银,保你们父女平安。如果你不肯答应,老夫就把这件事传扬出去,到时候你们父女会有什么下场你自己明白。”陈霞心里一惊,对方显然知道万仙堂的事,一旦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冷汗直冒,勉强开言道:“前辈身份尊贵,怎能以大欺小?”老翁一笑:“路是自己走的,怪不得旁人,你们父女落到今天的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你父要把心思用在刀法上,为师门效力,今日的地位不会比万俟嵩低,你要不是见异思迁也不会落魄如此。你说我以大欺小,如果我不讲江湖道义,在这荒郊野岭,夺刀杀人也没人知道。你私自带宝刀离开许昌的事你爹肯定不会明言,你死也是白死。”陈霞当然知道老翁的话不假,这里四下无人,真要下手没有人会知道。筹思片刻开言:“既然前辈知晓前因后果,小女子就把宝刀交给前辈,前辈答应的事可要算数。”老翁笑道:“你以为武林人都似你父那般无耻?”陈霞脸上一阵发烧,却也无话可说,施礼道:“前辈,我先回许昌见父亲,我们一道隐居,到时候怎样联系前辈?”老翁一指宝刀:“这柄刀你们父女都认得,到时候自然有人持此刀引领你们离开万仙堂。”陈霞只好答应,匆忙赶回许昌。
    老翁得到宝刀,心花怒放,虽然费了不少周折,总算有了收获。四下无人,老翁把宝刀夹在肋下,身形展开,好似一只猿猴,转眼消失在密林中。中条山中林木茂盛,山势起伏不定,老翁显然轻车熟路,翻过两个山谷,潜入一条幽深的峡谷。这里人迹罕至,如果有生人,山中的鸟兽自然会叫起来,老翁钻进一个古洞,三转两转,来到一个石门前,单掌平推,石门传出一阵闷响,缓缓打开。老翁昂首进门,门后竟然是一个庞大的宫殿,火把映照之下极为明亮。这个宫殿规模庞大,修建之时不知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巨大的石柱雕满图形,四壁也绘满壁画,以红色为主。穿过一个大殿,老翁进入一个通道,走出百步,来到一个铁门跟前,轻轻敲了几下,铁门打开,里面是一个瘦削的中年人,二目好似雄鹰一般咄咄逼人,皮肤白皙,想是少见日光之故。见到老翁,中年人施礼:“爹,这么快就回来是不是遇上别的事?”老翁笑道:“孩子,天上掉下一柄宝刀,你可以出山了。”中年人惊喜不已,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老翁满心欢喜笑问:“你猜一猜这柄宝刀的来历?”中年人一笑:“没头没脑的让我怎么猜?”老翁挑明:“这柄宝刀曾经叱咤江湖,横扫宇内将近二十年。”中年人登时明白:“原来是段青霄的滚珠宝刀。”深山之中竟然藏着一个隐秘的宫殿,老翁的身份显然极为特殊。中年人点头道:“当初二叔就是死在这柄宝刀之下,火神刀也毁了,天道循环,滚珠宝刀竟然落到我们手里。”老翁叹口气:“你二叔生不逢时,遇到了段青霄,多年的苦功付诸流水。练武之人用功不到,学艺不精怪不得旁人,既然有了宝刀,你就可以出山历练一下,准备接手火神宫。”中年人连连点头。原来这父子俩与当初败于段青霄刀下的赤灵神是至亲骨肉。老翁把儿子叫到大殿上,中年人毕恭毕敬,老翁缓缓道:“孩子,既然你要出山,我就把火神宫的来历告诉你。我们先祖是北宋名将高怀亮,世代将门,可惜到了徽钦二帝之时,朝政腐败,内忧外患,大厦将倾。金人入侵,掳走二帝,国事衰微,康王建立南宋苟延残喘。”中年人聚精会神听着,不知道这些事跟火神宫有何关系。老翁继续讲:“当时丞相李纲看出金人势大,徽宗软弱无能,秘密派遣一批人在这里建造宫殿,带队之人就是我们的祖先。”中年人点头:“原来火神宫是北宋时建造的。”
    二十一章 机关算尽
    滚珠宝刀易手,竟然落到赤灵神的亲人手里,谁也想不到。老翁讲述往事,告诫儿子:“孩子,火神宫有大批的宝藏,乃是李纲丞相保存的国本,准备复国时用的。你出山后切记,万万不可走漏一点风声,虽然时过境迁,世人还是争名逐利,一旦知道火神宫的秘密,就会掀起滔天大浪,不知会有多少人丧命。”中年人点头:“爹放心,我决不会把火神宫的事说出去。”老翁对自己的儿子极为放心,微笑道:“孩子,你在火神宫苦练将近四十年,为父极为放心,如今的江湖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段青霄已经退隐,醉霞道人在深山研习剑术,你要注意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新近崛起的铁臂神刀,这个人的修为进步极快,难以测度。”中年人问道:“中原第一刀客不是万俟嵩么?”老翁摇头:“万俟嵩的幻影刀法你完全可以应付,至于常霄这个人就不好说,此人根基太厚,刀法几乎无懈可击。”中年人点头:“我记下了。”老翁笑道:“外面的花花世界颇为诱人,希望你不要为物欲迷惑,最好能结识铁臂神刀,你们两个互相促进对彼此都有好处。从你出生的时候为父就给你取名高震,可惜没有别人称呼你,今后行走江湖就用这个名字。”中年人笑道:“四十三岁了才知道我叫高震,真是滑稽,可不能忘了。”老翁交代道:“你收拾一下,明日就出山,为父答应陈霞安排好他们父女的后半生,你带上一百万两银票到许昌把这件事办好就可以到聚龙山庄拜访,会一会常霄的六合刀法。”高震点头答应,四十几年一直留在火神宫,平时总想出去看看,一旦要离开心里反倒有些不舍。老翁指点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将来你的担子不轻,记得每年中秋回来一趟。”
    高震自幼在火神宫苦练刀法,对自己的本领不十分清楚,不知自身刀法到了哪一层境界。身为大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除了刀法以外,高震还有一门绝技,乃是祖上传下来的神箭之术。不过弓箭太显眼,改成了弹弓,兜囊里三十六颗金弹,七十二颗银弹百发百中。离开火神宫,心里喜忧参半,父亲教过待人接物,见人说话要小心。进入大城镇,高震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习武多年,自然有一股傲气,住店之时伙计不敢轻看,好生伺候。在山中可吃不到什么好东西,高震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美酒佳肴,心里欢喜,原来世上还有这样可口的酒食。反正不缺金银,索性享受一番,于是开怀吃喝,缓行奔许昌行进。因为世代将门,家教极为严格,高震饱读兵书战策,深知美色误国的道理。当初徽宗荒淫无道,竟然与名妓李师师来往,导致民风日下,国事衰败。因此高震坚持不近女色,只品尝各地美食。接近许昌,这里是万仙堂的总堂所在,高震加了小心,万仙堂势力庞大,高手如云,没必要招惹。这时陈霞已经回来,陈洪仁得知经过,虽然不甘心也没什么好办法,总算宝刀没落到万俟嵩手里。原来陈洪仁心胸狭窄,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强,万俟嵩已经是万仙堂主,一呼百诺,金银堆积如山,本来就让陈洪仁嫉恨不已,把宝刀交给他岂不是如虎添翼?因此虽然宝刀丢了也没什么,最好得刀的人把万俟嵩和常霄都杀了才解恨。陈霞也担心得刀的老者毁约,这父女俩患得患失,每日里盘算,可惜算来算去,还是两手空空。
    万俟嵩本来就看不起陈洪仁,此人心胸狭窄,鼠目寸光,惯会耍机巧,落到这个地步还不知悔过,总埋怨别人不讲道义,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陆文俊开始还对宝刀上心,后来越看陈洪仁越不顺眼,连带着也把滚珠宝刀看轻了,所以陈霞才有机会离开。否则凭陈霞那一点本领根本没机会带宝刀离开,提心吊胆多日根本就是庸人自扰,万仙堂一直就没注意她。高震从没在江湖走动,是个生面孔,万仙堂并未多在意。进城住下,伺机打探陈氏父女住处,原以为要费一番功夫,谁知一找就找到了。原来陈洪仁经常打着万俟嵩的旗号蒙吃蒙喝,榨取钱财,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是万仙堂主的师弟。高震观察了好几天,没发现什么情况才登门拜访,陈洪仁一向疑神疑鬼,见到生人登时警觉起来。高震把包裹打开,露出刀鞘,陈洪仁马上会意,知道高震刀法必定不一般,不敢得罪,悄声道:“这里耳目众多,容我们准备一下,明晨在城南五里坡会面。高震心里好笑,哪有什么耳目,根本就是疑心生暗鬼,万仙堂势力庞大,如果注意你们父女,宝刀就不可能落到我的手里。也不点破,告辞离开,预备下三匹好马接应。陈洪仁可忙开了,能带的都带上,雇了一辆马车,装得满满当当,半夜就到城门候着,城门一开就出城。高震等在五里坡,发现一辆马车过来,正纳闷时陈洪仁从车里探出头,高震险些笑出声,既然害怕万仙堂,就应该轻装简从,快马加鞭离开。马车目标大又慢,陈洪仁真是滑稽,明摆着是掩耳盗玲。
    遇到这样的人高震也没办法,急不得恼不得,马车自然快不起来,陈洪仁连车把势都防着,只跟高震打手势,催着赶路。高震心道:我预备了好马,你偏偏要坐车,想快也快不起来。离开许昌后陈洪仁又打开了小算盘,偷偷问高震道:“这位壮士,你预备了多少银票安置我们?”高震答道:“一百万两,足够你们安度余生。”陈洪仁心里欢喜,脑筋一转,钱在别人手里总不如装进自己口袋放心,再说买房子置产业虚头甚多,万一对方抽油水自己岂不吃亏?想到这里笑道:“壮士武功不凡,正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大展拳脚,何必为我们浪费时间,不如把银票交给老夫,我们自去找地方安家。”高震可猜不出陈洪仁的心思,巴不得早些离开这一对父女,满口答应,当时把银票取出,陈洪仁看了又看,确认无误才收起来。高震告辞欲行,陈洪仁道:“壮士预备了三匹马,其中有两匹是我们的,应该留下。”高震不知该说什么,苦笑道:“我不惯骑马,三匹都给你,告辞。”匆匆离开,再也不想见到陈洪仁。陈洪仁得到一笔巨款,心花怒放,盘算着将来的好日子,左思右想,老家是不能回了,太白山也不妥,住到大城镇难免被万仙堂的人察觉,不如到蜀中做一个富家翁,置下良田豪宅,美美度日,于是搭船到蜀中安家不提。
    陈氏父女走后,有人禀报陆文俊,陆文俊根本没往心里去,过了两日才向万俟嵩提起,万俟嵩埋怨道:“你这孩子不晓事,陈洪仁无足轻重,滚珠宝刀乃是一等利器,岂能轻易放手?”陆文俊摇头道:“师父,弟子曾经考虑过,滚珠宝刀虽好,却落在陈洪仁手里,如果弟子得到宝刀,那个老厌物不知会纠缠多久,而且传出去也不好听,放弃也没什么。”万俟嵩点头:“你这么想也对,神兵利器择主而事,陈洪仁人品低下,连累了宝刀。”陆文俊问道:“师父,听说常霄的刀法进步不少,如今到了何等境界?”万俟嵩叹口气:“为师是比不上了,常霄根基扎实,又得到高人提携,进步自然快。”陆文俊不解又问:“师父总说常霄根底扎实,弟子从小练武,一直不曾偷懒,为何比他差了许多?”万俟嵩语重心长道:“练武最关键就是打基础,如同建房一般,地基越深,房子越高,要建高楼大厦,首先要深打地基。常霄在陈洪仁门下十年,没学到一招上乘武功,每日刻苦练习基本功,这就是在打地基,看着没用其实已经为将来打下了基础。后来为了报仇刻苦练习六合刀法,每日九个时辰苦练,一般人根本坚持不住,就连为师也做不到,这就是根基扎实的好处。当然,常霄童身练功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靠自己努力,没有取巧之处。”陆文俊点头:“原来如此,就算我肯下苦功也不可能保持童身,今生怕是赶不上他了。”万俟嵩点头:“这个人早晚成为武林泰斗,为师见过醉霞道人,他的根基也不如常霄,所以为师断言,常霄是唯一有机会战胜第一剑客的人。”陆文俊笑道:“如今常霄得到天竺公主,又有南海龙王相助,奇珍异宝享用不尽,恐怕不会再像当初用功了。”万俟嵩摇头:“不然,为师一直密切关注常霄的一举一动,得到百济大师指点之后,常霄练功的时间确实减少了,可是刀法进入了一个新境界。从前以快求胜,如今已经可以把刀法融入环境,超然物外,与醉霞道人的心剑有相似之处。”
    得知常霄刀法更进一步,陆文俊吃惊不已:“还是师父看得准,与此人化敌为友确实是一招妙棋。”万俟嵩笑道:“为师是向青阳剑客学的,伍青阳不可能无缘无故提携常霄,与此人交手之后为师就更明白其中道理。”陆文俊点头:“弟子明白了。”万俟嵩道:“江南一直没有什么起色,一方面是因为十六寨的人对常霄有愧疚之意,另一方面是齐士真不肯配合,消息来源不能畅通。你明日到聚龙山庄去一趟,见见常霄,把过去的事情说开,请他跟齐士真打个招呼,对双方都有利。”陆文俊问道:“是不是要备些礼品?”万俟嵩拈须沉吟:“如今要送礼可不好办,南海龙王送了不少奇珍异宝,我们不能太寒酸。既然金银珠宝常霄不希罕,我们就送一批陈年好酒,再预备一些土特产,一定要市面上见不到的上等货色。”陆文俊答应着开始着手准备,万仙堂人手众多,放出消息,各地分堂开始行动,数日就准备妥当,陆文俊带领从人前往聚龙山庄。这时常霄已经回到聚龙山,花影公主养尊处优,住在阳邑镇没什么好吃喝。经过一段时间相处,烈焰跟常霄颇有感情,根本不让别人靠近,月影公主试探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生气也没办法。烈焰颇有父风,行动迅捷,经常张口吓唬人。常霄一心要跟醉霞道人较量一番,每日钻研刀法,不问江湖事。烈焰不耐烦留在山庄里,经常到山上乱跑撒花,一直是钟元,钟海看护,这一日烈焰忽然冲到常霄的卧室门外,常霄正在陪花影公主,听到烈焰的嘶鸣声知道有事,出门问道:“你看到什么了?”烈焰把脖项压低,晃了几下,常霄会意:“你是说山上来了厉害的人物。”烈焰点头,常霄深知烈焰的速度,能让它产生恐惧感的肯定是高手,至少比当初自己初会火龙驹的时候强。想到这里不由热血沸腾,既然有高手,正好可以验证一下近日领悟的武学宗旨。于是飞身跳上烈焰道:“你领我去看看。”烈焰嘶鸣一声,飞奔山上。
    聚龙山确实来了高手,正是初得滚珠宝刀的高震,本来是想登门拜访,只是素不相识,冒昧登门怕人笑话。常霄的名头不小,说不准架子大,一旦拒不相见自己颜面不好看,于是就到聚龙山上转悠等待机会。烈焰感觉灵敏,发觉有生人在山上,本来要轰走,却发觉高震身上发出的杀气比猛虎还要可怕,这才回到山庄告诉常霄。片刻来到山上,常霄四下一望,马上感觉出来人的大概方位,朗声道:“何方高人驾临荒山?能否赐见?”高震隐身树丛,仔细打量,红马上的人一定是常霄。江湖尽知,红马红袍是常霄的招牌,见到常霄傲骨英风,高震暗暗喝彩,铁臂神刀名下无虚,光看气势就透着不凡。原想现身相见,可是这样出去好像低对方一头,不如露一手让常霄看看。想到这里取出弹弓,探手摸出五颗银弹一并射出。常霄听到兵刃破空之声,却不是冲自己来的,眼见五道银光射向空际,日光下分外耀眼。正纳闷时又有五道金光射出,半空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五颗金弹竟然同时击中银弹。常霄赞道:“好功夫,朋友如果没有恶意就可以现身了,阁下的本领常某心里有数。”高震收回金弹银弹,整衣走出密林,抱拳施礼道:“无名小卒前来拜访,不敢冒昧登门才出此下策,庄主千万海涵。”常霄下马还礼:“阁下身手卓绝,早晚名动江湖,不必过谦。”高震点头:“庄主如此高抬,受宠若惊,在下高震,初入江湖,特来登门求教。”常霄笑道:“我可不是老江湖,见闻倒是不少,高兄随我到山庄一叙。”两人并肩下山,常霄从高震的眼神就看出此人修为,知道高震是罕见的高手,高震也发觉常霄筋骨与普通人大不相同,手上有厚厚的老茧,肯定经过千锤百炼。两人进入山庄,烈焰又跑没影了。常霄请高震到观景楼,钟元,钟海纳闷,观景楼是接待贵宾的地方,到目前为止,只有南海龙王曾经到楼中喝酒,看来今日的客人非比寻常。于是两兄弟特意来凑热闹,看一看高震有何出奇的本领。四人落座,常霄问道:“高兄所带宝刀从何而来?”高震心里一惊,父亲的话没错,这个铁臂神刀确实了得,自己包得极为严实还是被他看出来,于是笑道:“庄主法眼,这柄刀就是滚珠宝刀。”
    二十二章 博大胸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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