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随意搭在沙发上,从谢夫人的角度看,像是将刚刚坐在他身边的虞清雨揽进怀里。
    舒一口气,似乎小两口的关系还不错。这般再想,谢夫人也懒得再教育了。
    “你心里有数就行,再闹出这种事,让你爸收拾你。”
    虞清雨面上笑容不变,她知道谢柏彦的手臂就环在她身后,再正常不过的夫妻之间的姿势。
    只是,却连衣角都没有挨到她一点。
    谢柏彦抿了口清茶,漫不经心地抬眸:“奶奶呢?”
    提到这个,谢夫人的表情不太自然,坐在另一侧沙发上,含糊其辞:“奶奶在疗养院呢。”
    “新西兰的疗养院?”谢柏彦轻笑一声,淡眸划过一抹深暗。
    谢夫人轻咳一声:“医生说换个舒适的环境,有益于身体恢复。”
    看破不说破。
    谢柏彦是,他身侧的虞清雨也是。
    僵持的气氛被谢柏珊打破,她笑容甜美地凑上来,炫耀今天刚收到的礼物。
    “哥,你看,这是嫂子送我的项链。”
    钻石项链闪耀着动人的光芒,谢柏彦懒懒掀开眼皮,先望向璀璨星芒项链,再转向一直没说话的虞清雨,语调平缓,压迫力却极强。
    “你嫂子送的?”
    “是啊。”谢柏珊,“好看吧。”
    畅然笑容在触及谢柏彦冷淡的目光时,登时凝结,谢柏珊连忙收起项链。
    “我拿你老婆的项链,你不高兴了?”话毕,再收到睨过来的薄凉视线时,谢柏珊浑身一抖,选择向身旁的虞清雨求救,“嫂子,哥哥眼神好可怕。”
    “……”谢夫人还在旁边,原本只想当个安静花瓶的虞清雨,也不好置身事外,只好转身拉了拉他的衣角,盈盈笑眼闪过几分暗示,“老公,是不是很适合珊珊?”
    被“暗示”的谢柏彦缓缓低眸,瞳底略过一丝兴味,扫过她揪着的那一寸衣角,手掌从沙发上挪到了她单薄的肩上,微热的掌温轻轻覆在她圆润的肩头。
    谢柏彦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谢柏珊吐了吐舌头,小声问了句:“嫂子,平时我哥也对你这么冷淡吗?”
    虞清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她肩上的那只大手,温热干燥,却灼烫着她的神经。
    咽了咽嗓子,她随口回答:“啊?差不多吧。”
    原本他们也没相处多久。
    只是这话落在谢柏珊耳中又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嫂子,你好可怜啊,嫁给我哥这种坏男人。你放心,我和我妈会来帮你撑腰的。”
    谢夫人也点头表明立场:“清雨放心,柏彦不会过火的。”
    她肩上的那只手掌似有似无地捏了下她的肩,虞清雨瞬间回神。
    在对上谢柏珊肯定的眼神,还有谢夫人慈爱的目光时,虞清雨彻底懵了。
    “啊……”
    哪种过火?
    吃过晚饭,谢柏彦去接了个工作电话,方才因为哥哥在一直不敢靠近的谢柏珊,再度热情地贴了过来。
    她压低声音,和虞清雨说着悄悄话:“嫂子,你到底看中我哥哪里了,他板着脸那么可怕,真不敢想象每天面对这张脸得多压抑啊。”
    被谢柏彦管教多年的谢柏珊,对这个没见过几面的新嫂子有些天生的好感。
    大概是认为她们同病相怜。
    谢柏珊是在良好的家庭娇养长大的大小姐,性格天真单纯,面对她的亲近,虞清雨也回馈同样的好意。
    复杂的家族因素很难对她提及,至于其他的,胡言乱语虞清雨信口拈来:“压抑的时候,看看他的脸,再看看他的身材,忽然就觉得一切都可以忍忍了。”
    谢柏珊怔住:“原来,竟是如此?”
    刚刚收线回来的谢柏彦,很不凑巧地正听到虞清雨这句相当真诚的表白。
    “所以,其实你早就对我的身体图谋不轨?”清冽男声忽然在身后响起,挂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
    虞清雨手一抖不小心茶杯碰翻,淡黄的茶叶顺着桌边淌下,沾湿她的裙摆。
    肩背不由挺直,虞清雨抿唇,很明显地咽了咽嗓子。
    “太太,怎么这么不小心?”款款走来的谢柏彦唇角弯起淡弧,冷白修长的手指扶起碰翻的茶杯,轻轻放在她的眼前,徐徐声线绕着她的耳廓,“不过只是,听到一句你的真心话而已。”
    顶着谢柏珊好奇的目光,虞清雨不能否认,她端上毫无破绽的一张笑脸,一字一顿,尤其是最后两个字——
    “我确实对你身材十分着迷。”
    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虞清雨面不改色地又添上几句定语:“魂牵梦绕,念念不忘,切切在心。”
    谢柏珊嘴巴不由张大,再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些什么表面夫妻的风言风语,简直可笑。
    她由衷感叹:“哇,哥哥嫂嫂,你们感情真好。”
    谢柏彦低笑一声,手掌轻轻搭在虞清雨的肩上,随意地拨弄了下她肩上的长发,话确实对着谢柏珊说的:“所以,可以把我太太还给我了吗?”
    谢柏珊连连摆手:“您请,您请。”
    回谢公馆的路上,车厢里一片安静,虞清雨的视线不时飘到正在闭目养神的谢柏彦身上。
    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认为这位忙碌的谢先生是为了她而回老宅的。
    只不过,有些疑问哽在喉间,虞清雨不问难耐:“所以你早就知道奶奶是装病?”
    坐在后面的清冷矜贵男人眼皮未抬半分,只淡淡应了个单音节。
    虞清雨眉头皱得很紧,这和她之前的设想并不一样:“那你为什么还要结婚?”
    不是为了完成长辈的心愿吗?那这般先决条件不在,结果论也没有意义。
    身侧的男人终于掀开了眼皮,眸底漆黑,表情寡淡,仿佛所有事情都不曾在他心上停留。
    “早晚都要结,那便让长辈安心。”
    “……”虞清雨呼吸滞了半秒,哑然扯开嘴角,“真是个好理由。”
    他们这桩婚事也真的是……挺合适的。
    谢柏彦神色阑珊,没有继续那个话题,却是话锋一转:“你送柏珊的项链多少钱?”
    “怎么?你准备给我打钱买断吗?”虞清雨懒懒抬眸。
    她向来不记账,这条项链是从展会几件珠宝一起扫荡回来的,哪里还会记得价格。
    虞清雨斜睨了眼谦谦君子端方如玉的男人,漫不经心地转着手腕上的镯子:“谢先生,我以为我们已经对这段婚姻达成共识。
    “钱从左口袋进右口袋,就没意思了。”
    秀眉蹙起,眉间凝起几分冷艳:“还是说谢先生只是表面哄哄我,实际上根本没把我这个谢太太当回事,连个项链钱也要跟我算清楚。”
    虞清雨越想越觉得不对,表情渐渐凝重:“你不会之前的花销,也要跟我一笔笔算清楚吧?”
    珠宝首饰倒还好说,若是婚礼那三亿,她现在卡上的余额就有些勉强了。
    轿车平稳地转弯,惯性使然,她不由靠近了身侧的男人几分。
    在冷香浮上鼻尖一瞬,谢柏彦的蓦地开口。
    “商人的脑子都习惯思维跳跃举一反三吗?”是上次虞清雨说过的话,他眉眼低敛,若有若无的笑音,“我看是翻译官的思维习惯吧。”
    一记回旋镖,虞清雨故作无辜地揉了揉耳朵。
    “柏珊年纪还小,性子未定,对金钱没什么概念,若不是什么重要节日,无需送她那么贵的礼物。”谢柏彦轻描淡写解释了番。
    “自作多情”的虞清雨很好地掩饰住尴尬,不忘为谢柏珊辩解了句:“她二十了,也不小了。”
    虞清雨是真的没想到这位谢先生对自己太太不怎么样,竟然还是个宠妹狂魔。
    车子停在别墅前,司机下车为虞清雨打开了后门。
    下了点濛濛小雨,一把黑色大伞撑在头顶,握着伞柄的腕骨上卧着一颗红痣。
    虞清雨眸光微顿,很多移开,却不期撞上了院子墙角边,两只幼年小猫躺在细雨之中,紧紧缩成一团,依偎在一起睡觉。
    她的脚步停住,雨气漫上裙角却毫无察觉。
    谢柏彦微微转身,淡凉目光停在她莹润无暇的侧脸,潋滟一双水眸,此刻就连着几分怜惜与可怜。
    闻琳顺着先生太太的视线望过去:“该是之前佣人喂的,这几天总在门口徘徊,大概是饿极了。”
    “我这就把这些猫赶出去。”
    雨线遮挡了视野,淅沥水汽和远处瑟缩的小猫融进她的目光中。
    虞清雨下意识转头,看向谢柏彦,含着水光的一双杏眼,其中荡漾的涟漪,让人无法忽视。
    这是他的房产,依然是由他做主的。
    可是——
    谢柏彦瞳色深沉,瓷白手指握住她纤细的腕子,牵着她向门里走。
    细雨浓密,却丝毫没有沾湿她的长发。
    在收伞前,冷而清晰的男声缓缓落下:“闻琳,去厨房找点东西喂它们吧。”
    虞清雨心头一动,侧过身,唯有沾着雨色的肩膀纳入眼底。
    第9章 chapter 9
    夜里下了一整晚的雨。
    虞清雨睡眠浅,绕是床上男人起的时候刻意放轻了动作,也还是将她吵醒。她勉强睁开一只眼,刺目的光线很快又让她闭上了眼。
    时间还很早,刚过六点,距离她平时的起床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这么早起床,你是把睡眠进化掉了吗?”
    “休息日也要起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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