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不就是我的吗,夫妻俩的事情怎么能用偷这个字?”
    谢柏彦神色自若地应了声,半蹲下,抽出口袋里的方巾,细细将她鞋子上蹭的泥渍擦拭干净。
    长睫在她的注视下缓缓撩起,沉敛的黑眸漾起几分兴味:“那你的也是我的吗?”
    “那要分情况讨论。”虞清雨眼眸微转,忽然想起什么,弯起嘴角,笑脸格外明艳张扬,“毕竟我们也只是联姻而已。”
    原本他说过的话,这会儿都被虞清雨信口拈来,故意刺他。
    眉眼弯弯,像天角若隐若现的小月牙:“联姻还是和结婚不同的。”
    鞋尖踢了踢他的裤脚,懒洋洋地翘起唇角:“是合作就总有分崩离析的一天。谢总,是吧?”
    娇艳昳丽的面容上,闪着几分天真的单纯,明晃晃地刺眼。
    谢柏彦眉心微折,蓦地温笑,轻轻攥着她的脚腕,慢条斯理地回:“不是签过字印在证件上的,就叫合作。”
    “更何况我们不是合作,是联姻。”
    他顿了半秒,平平静静地又落下几个字:“姻缘的姻。”
    心尖猛地一跳,虞清雨承认自己有被讨好到,心情十分愉悦,微微弯下腰,距离倏然拉近。
    “你就是拿这招去骗阿拉伯老头的吗?”
    谢柏彦牵住她纤细莹润的手,借了半分力道站起来:“谢老师教你第一课——投其所好。”
    “这位阿拉伯私人收藏家,喜欢印度皇室传统风格珠宝,不巧谢家存了一只祖母绿棕榈尖叶头饰,正对他的眼缘。”
    “有些人,不缺以钱易物的原始资本,喜好是排在所有事宜之先的首位。”
    虞清雨盯着自己被他擦拭干净的鞋边:“我怎么总觉得你话里有话呢?”
    懒得去猜,索性顺着他的意思问:“那你喜欢什么?”
    身体忽然腾空,虞清雨下意识环上他的颈子,只听他的低沉嗓音落在耳畔:“喜欢太太多配合我一点。”
    “谢柏彦,你真的是……”虞清雨面上一烧,想怼他一句,却想不到合适的词。
    干净整洁的鞋子在空中微微晃动,她咬了咬唇,他似乎是不想让她的鞋子再蹭上泥渍。
    鼓了鼓嘴,她的声线很轻,几乎听不清:“坏男人。”
    拉力赛前一天晚上,虞清雨几乎没睡着,心里揣着事,她当天没到六点就起床了。
    几乎她一动,谢柏彦就睁眼了。
    虞清雨很快速地上着妆容,眉宇间的忧虑聚得浓重。
    “我担心。”
    谢柏彦缓缓走至她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低沉的嗓音带着安抚人心的意味。
    “别担心,我让闻森今天陪你一起去。”
    虞清雨拧着眉,还是不放心,放下粉底液,从包里拿出之前做的应急预案又仔细看了一遍。
    随意吃了几口早餐,虞清雨换上鞋子就准备出门,却忽然被谢柏彦叫住。
    “怎么了?”她咽下含在嘴里的蔬菜果汁,含糊地问。
    谢柏彦拿着钥匙,揽上她单薄的肩背,轻描淡写地开口:“我送你去。”
    虞清雨神色恹恹,一沓文件在她怀里,已经熟记于心,却依然惴惴不安。
    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绕了过来,牵住她微凉的手指。
    “你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马上下一秒宇宙就要爆炸了。”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还不如下一秒宇宙爆炸了好。”
    虞清雨心里确实很是担忧,来自于她在不熟悉的领域探索的初体验,即便旁人也说她已经准备十分充沛,但对于新体验的未知性让她期待又不安。
    有太多人在盯着谢太太的一举一动,她的行为不只是代表她个人,也代表她身后的谢家。
    无形的压力。
    轿车稳稳停下,谢柏彦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小鱼,只是一个活动而已,你不是负责人,你只是投资者,无论结果好坏,都无需放在心上。”
    眉心一紧,她横过去一眼:“你这样说,仿佛我已经要搞砸了一样。”
    食指抵在他唇上,制止他的发言:“乌鸦嘴。不许诅咒我。”
    她深呼吸,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要是真搞砸了,我就回去找你算账。”
    眼眸一转,又说:“要是成功了,我也来找你算账,找你讨个红包,我可是帮你赚钱了呢。”
    清润如溪的声线染上点点笑意,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无名指,那枚婚戒夺目闪耀。
    薄唇溢出淡声:“那我等你来找我算账。”
    “乖。”
    一个轻吻落在她额头上。
    “嫂子!”谢柏珊在车外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虞清雨下车,探头探脑正看见这亲昵一幕。
    “我是不是出现得不是时候?”谢柏珊倒吸一口凉气,不期对上了谢柏彦冰冷的视线,连忙说道,“是妈说今天来给嫂子帮忙的,你别凶我。”
    谢柏彦低敛眉眼,送虞清雨下车,还不忘视线瞥过去嘱咐谢柏珊:“今天多照看你嫂子,别只惦记着你的爱情。”
    吐了吐舌头,谢柏珊推开哥哥的手,愉快地挽上虞清雨的胳膊:“哥,我心里有数的。”
    摆了摆手,撑着笑脸目送她忙碌的工作狂哥哥离开。
    愉快的情绪是会传递的,在谢柏珊明媚的笑脸的感染下,虞清雨松弛了许多,再一次检查过场馆设施后,她寻了个角落坐下,揉了揉酸胀的小腿。
    还有半小时,运动员队伍将第一次经过这个室内赛场。
    她坐的位置正对歌手表演台,彭稚檀正在台上调试着音响设备,听谢柏珊说,他原来就是做乐器调试的,对音准音色很是敏锐,每次上台演出前,都要自己调试设备。
    虞清雨转头,拍了拍谢柏珊的手背:“你是要跟着他,还是跟着我?”
    谢柏珊有些犹豫,望了台上的男人许久,还是摇头:“嫂子,我还是跟着你吧,今天媒体这么多,我怕跟着他被拍到,到时候他的经纪公司又要问责了。”
    遥遥望过去,舞台上的男人身影格外消瘦,五官轮廓清晰骨感。
    彭稚檀似乎又瘦了。
    音响已经调试完毕,虞清雨转向斜坡上正在拍摄场馆空境的摄像师,似乎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她微微松了口气。
    随意问了句:“彭稚檀的公司,现在还有体罚吗?”
    说到这个,谢柏珊眉宇间染上了一抹愁色:“现在他是他们公司唯一赚钱的艺人,体罚已经克制了很多,不过言语辱骂、人格侮辱这种精神上的摧残远比体罚要更严重。”
    台上那抹清瘦的人影,仿佛风拂过就要被吹跑的模样,虞清雨不由皱了皱眉。
    “他现在除了在商演就是在跑商演的路上,我也想改变他的处境,可是他的经纪人说我要是心疼他,可以付钱买他的清净。”谢柏珊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我是想掏钱的,可是阿檀不让。”
    虞清雨感觉自己没听懂,她第一次听到这种表述,有点懵:“买他的清净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付钱买他一段时间的休息,按照他的市场报价。”
    虞清雨又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运动员会进入这个场馆的赛段,她又望向台上正在彩排的男人,嗓音清透磁性,任谁听都是一副动人的好嗓子,不需要过多雕琢,已经足够撩人心弦。
    “他的经纪人不会不知道你谢家大小姐的身份吧?”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也可能是知道才会这样跟我说的吧。”谢柏珊垂下头,满是失落,“其实谢家大小姐又算得了什么,如果没有家族的支持,他也知道我翻不了什么天。”
    “也可能是因为他知道我家里人不支持我和阿檀之间的关系,他才回这么肆无忌惮吧。”晒然一笑,几分落寞,“说不定他还可以拆散我们之后,再去谢家邀功,拿一大笔钱走呢。”
    很现实的无奈,谢家确实不看好谢柏珊这段感情,他们也从未去做什么,只是这样不赞同的态度稍稍向外流出,剩下的自有人会去帮他做。
    虞清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有些无力地解释:“你哥没有针对他的,他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谢柏珊扯了扯唇角:“我知道他不会做的,我就是觉得自己很无能,除了钱,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有。”
    “我有点……”她欲言又止,将后半句话吞咽回去。
    但虞清雨听明白了。
    她抬头望着正在台上献唱的彭稚檀,似有似无偏向他们这角的目光,她叹了口气忽然说:“珊珊,下次你们再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不如你去和他聊聊吧。”
    “不要总是你觉得,也听听他怎么觉得。”
    好生艰难的少男少女爱情,虞清雨到底不忍看就这样在她眼前落幕。
    她托着腮,仔细思考。
    或许,她真的可以考虑收购彭稚檀的经纪公司。
    冯黛黛坐进虞清雨留给她的包间位置,向下望去一眼就找到了人群中的虞清雨,还不忘继续和手机里的那人聊天:“她生日,你真的不回来?”
    “回来做什么,一穷二白,还要再等着她接济我吗?”
    冯黛黛恨铁不成钢:“宋执锐,不说别的,起码你的融资是清雨帮你搞定的,你不做点表示吗?”
    “就当是朋友。”冯黛黛看不过他这犹豫不决的性格,索性说,“大不了以后互不打扰。”
    “……”听筒那端安静了很久。
    互不打扰,四个字好生刺耳。
    宋执锐看着外面的暴雨天,还有淹没在积水中的车子,低低叹气:“我知道了。”
    冯黛黛最是受不了他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正准备说道他几句,忽然一声惊叫打断了她的话。
    她循声望去,只看见从斜坡上横摔下去的摄影师,碎成一地的摄像机,还有惊吓之中静止的人群。
    心跳猛地空了一拍,冯黛黛匆忙去寻找人群中虞清雨的身影。
    一道纤瘦的身影几乎从观众台上跳下去,她跑得很急,远比所有工作人员反应都要快。
    冯黛黛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打开直播,主持人正在激情介绍着场馆建设,摄像机扭转将整个场馆的纳入镜头,广角镜头将恢弘壮观渲染至极点,镜头推到细节之处,然后忽然止于一片黑色。
    弹幕上刷屏的问号,在黑色之上铺满滑动的白。
    她再度向下望去,那道莹若单薄的身影,站在所有人之前,肩上撑着所有落下的纷纷扰扰。
    离第一次运动员进入室内场馆,还有十分钟。
    第43章 chapter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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