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邢牧指了指头骨的额部,“这里有一些不明显,也不规则的凹孔,像是被猛禽啃食过。”
    明恕一下子反应过来,“秃鹰?天葬?”
    “对,天葬唯一会保留下来的就是头骨。但在不同的地方,天葬有不同的细节。”邢牧道:“有的地方,天葬师不会专门处理头骨,让它们自然腐烂。但另一些地方,天葬师会像这样清理头骨,将它们交给死者家属,或者统一存放。在西部的高原上,头骨塔、头骨墙随处可见,有的甚至没有人看管。一些所谓的‘文青’走到这种地方,时常钻进头骨塔里拍照、合影。只要胆子够大,对鬼神缺少敬畏之心,拿一个头骨回来不算什么难事。”
    明恕支住下巴,“李兆丰确实有可能做这种事。”
    “以防万一,我还是会给头骨做颅面复原。”邢牧不禁感叹,“我们最近侦查的案子怎么都与民俗、迷信有关?这个李兆丰还是有些不正常的,正常人谁会把头骨往自己家里带?”
    “或许这也是他和黄妍的一个共同点。”明恕自言自语道。
    邢牧抬头:“嗯?”
    “正常人也不会供养‘鬼牌’吧。”明恕说:“我现在更加倾向于相信,他们曾经有过某种交集。”
    另一边,凸眼面具和狼头的来路也在调查中。
    “面具是纯手工打造,做工不够细致,可以算粗制滥造,我在市面上找不到任何和它做工相似的面具。”肖满说:“所以我只能拿去给冬邺大学专门研究民俗的老师看。这位老师研究的就是西南地区的民俗。他说,在西南邬厘州那一带,有不少民间艺人会做这种面具,做好后拿去公路上和水果、干粮一起卖给路过的‘驴友’。”
    明恕再次将面具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能卖多少价钱?”
    “便宜的100块,上不封顶。”肖满叹气,“你别看它做工不怎么样,博物馆里的凸眼面具纪念品都卖不到它这么高的价格。买的人图的就是所谓的‘灵性’、‘神性’——因为它们不是机器压出来的,是当地居民一锤一锤敲出来的。”
    明恕说:“李兆丰有这种手工面具,说明去过邬厘州,不过也有可能是从别人手中得到。”
    “我听邢老师说,头骨大概率来自天葬者。”肖满说:“天葬盛行于西南高原,最盛就在邬厘州。这么看来,李兆丰亲自去过邬厘州的可能性很大啊。”
    明恕点了点头。
    这一点从李兆丰的火车票购买记录就能看出。和王隽结婚之后,李兆丰几乎每年都会乘火车抵达西部的金城火车站,从那里中转去更加偏远的地方。但西部辽阔,很多地方不通火车,只能租车、坐大巴,这给调查带来了很多困难。
    头骨和手工凸眼面具显示,邬厘州应该是李兆丰的目的地之一。
    那狼头呢?
    明恕转过身,“狼头的来源查清楚了吗?”
    “这……”肖满尴尬道:“我也希望它具有特殊的指向性,但和面具、头骨相比,它是最普通的一个,只是狼人道具而已。前几年狼人杀火的时候,网上有很多店家都在卖这种头套。我对比了一些能够找到的商品,暂时还无法确定它的出处。”
    “李兆丰的网购记录里,没有这个狼头。”明恕突然想到向韬说过,在“风波”密室俱乐部一个被废弃的场景中,看到过狼头道具,“我去一趟南城区。”
    恰是周末,“风波”密室俱乐部人满为患。
    前员工供养“鬼牌”一事已经在俱乐部里传开,市场部副经理许呈见到警察立即摆出配合的态度,表示“风波”对蔡心悦私底下的为人完全不知情。
    “我今天来不是因为蔡心悦。”明恕将狼头从口袋里拿出来,“你对这种狼头有印象吗?”
    许呈一惊,“这……”
    明恕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情绪,“你知道它的来路?”
    “你等等。”许呈连忙起身打了个电话。
    明恕听见,他是叫同事拿什么东西过来。
    “这可能是我们的道具。”许呈紧张道:“也有可能是我们卖出的周边。”
    明恕知道,自己这一趟来对了。
    五分钟后,一人推开门,将一个满是灰尘的狼头送了进来。
    两个狼头被放在一起,它们大小不同,造型也有细微差异,但整体风格毫无疑问是一致的。
    许呈说:“我们俱乐部现在主推密室,但以前其实做的是桌游。狼人杀最火爆的几年,我们设计了狼人主题的密室。定制工具时,我考虑到如果不批量生产的话,单个投下去的价格就比较高,所以后来随道具一起推出了周边。这样的狼头有一个系列,一共七款,还有狼牙、狼爪、狼牙棒。后来狼人杀过气了,这些周边我们就没有再卖过。”
    明恕问:“那这些周边,除了店里,你们还在哪里售卖过?”
    许呈摇头,“只在店里卖。我跟你说实话吧,这些周边的做工不是很好,如果脱离这个氛围,其实根本不会有人买。”
    明恕陷入沉默。
    只在店里卖,基本说明李兆丰是在“风波”得到狼头,那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与黄妍、凶手是在“风波”产生交集。
    他们一同玩过狼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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