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影在挣扎。
    明恕将视线移回湖影的脸上,“反正胡瑶的病没有办法根治,连医生都说,胡瑶也许活不过10岁,就算你再怎么努力,赚再多的钱,也无法永远将胡瑶留下来。她注定要离开你。”
    湖影摇头,眼尾已经洇湿。
    明恕继续道:“你想,人真是最愚蠢的动物,为了别人,将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盛芷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如果不是为了别人,你们现在也许仍然没有混出头,但至少不会横遭噩运。”
    一行眼泪从那洇湿的眼角流出,湖影紧紧抿着唇,胸口的起伏变得急促。
    明恕看一眼床头的医疗设备,“湖影,你后悔了。”
    满是泪光的眼终于睁开,湖影摇着头,嗓音沙哑而战栗,“我没有后悔,救胡瑶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明恕说:“你终于肯说话了。”
    湖影一怔。
    “为了和你交流几句,不得不使些手段。”明恕说:“虽然专家已经给出结论,我们对贺炀的初步调查也没能查出什么来,但如果你说的是实情,我一定会找到证据,将贺炀,以及贺炀背后的团体绳之以法。”
    湖影苦笑,“专家都说了,我是个疯子。”
    说着,湖影先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接着点了下太阳穴,“这里,还有这里都有问题。我说的任何话都是胡言乱语,当不得真,你何必这么较真呢?”
    明恕肃声道:“恶魔凭什么横行于世间?无辜的人为什么死不瞑目?因为恶魔生而高贵?因为平凡的人在他们面前,只是一只只轻易就能踩死的虫?”
    湖影睁大双眼,瞳孔压得很紧,泪水再次涌出。
    “你甘心吗?”明恕说:“我明白你现在已经心如死灰,争不动了,拼不动了,但是你甘心吗?”
    湖影摇头,颤声道:“别说了,你不懂……”
    “不懂什么?”明恕说:“不懂虫的悲鸣?还是不懂这个世界的残忍?”
    湖影捂住苍白的脸,单薄的身子像是很快就要垮塌。
    “没错,对于你的痛苦,我确实无法感同身受,归根到底,我们是不同的个体,成长环境不同,现状不同,未来也不同。”明恕说:“我不是为了和你感同身受才来到这里,我不懂你的绝望,但我懂刑警的责任。”
    湖影讶异地抬起头,“刑警的……责任。”
    “那些冰冷的数据证明你精神有问题,所说的一切都无法成为证据。”明恕说:“但你真的只是在妄想吗?”
    湖影说:“我……”
    “接受审讯时,你前后反应迥异,后面说的话直接推翻了前面的话。我可以理解为,你害怕胡瑶被那些人伤害。”明恕语气一沉,“但现在,胡瑶已经走了,你唯一的牵挂已经不存在了!”
    湖影紧捏着被子,“你到底想我说什么?”
    明恕说:“我要你看着我的眼,告诉我,你所说的一切不是妄想,不是谎言,是你和盛芷的亲身经历!”
    须臾,湖影突然惨笑起来,“我告诉你有什么用呢?你也说了,一个疯子的话,根本不足以成为证据。”
    明恕声量一提,“但我必须确定,你没有撒谎!”
    湖影僵住,“然,然后呢?你们就能去抓贺炀?”
    明恕说:“然后竭尽所能,践行刑警的职责。”
    “你们……”湖影说:“你们真的愿意帮我?”
    “我的话你没有听见?那我再说一次。”明恕道:“恶魔凭什么横行于世间?”
    病房里被低哑的抽泣充斥,许久,湖影抹掉眼泪,望着明恕,用尽全力道:“我没有撒谎,我没有妄想,我发誓,是贺炀逼我杀死了盛芷!”
    ·
    春节假期到了,市局和各个分局无人放假。近来没有必须马上侦破的恶性案件,重案组也被安排进了执勤大名单。
    大年三十,所有警察都严阵以待。
    北城区的M.E.S商场聚集着无数等待听钟声、看礼花的市民,特警们手持盾牌、警棍,正在维持秩序。
    商场东北角停着三辆巡逻车——像这样的巡逻车在M.E.S商场附近不下20辆。
    明恕提着两口袋奶茶,快步跑上车,“自己拿,人太多了,排队都排了半小时,冻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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