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秋韵离开后,屋内便只有宋锦悦一人。
    她做在软榻上,轻轻敲打着手旁的桌面,眉头紧蹙。
    她想着这些时日发生的种种,心中对于秦晟的怀疑愈发多了些。
    才清净了不过两刻钟,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口响起袁嬷嬷的声音,“二小姐。”
    “进。”
    袁嬷嬷这才推开房门走了近来,只见她手中捧着一个册子,册子上头还搁着一份信笺。
    袁嬷嬷福了福身子,这才将东西呈到了宋锦悦跟前。
    “二小姐,这册子里是国公爷吩咐给大小姐的陪嫁,五皇子先前送来的聘礼,国公爷已吩咐下来,让大小姐带着一并出府。”
    袁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小心打量起二小姐的神色,今日二小姐回来,面上气色便不大好。
    她几番追问秋韵等人,却是没人肯说。
    原想着过两日再问问二小姐,今日便叮嘱自己在二小姐身边做事,小心谨慎些,莫要给二小姐添麻烦才是。
    今日她本不想来打搅二小姐,谁知宋管事送了东西来,说是二小姐看过后,便要吩咐人去封好大小姐的嫁妆,因着如今大小姐成了侧妃,自是没有大婚之说。
    国公府也一切从简,皆时,五皇子府一顶小娇从后门将大小姐接出国公府去。
    而大小姐的嫁妆则是要提前几日便要搬去五皇子府。
    现下,大小姐还在坐着小月子,这婚期定好的日子并未更改。
    想来这大小姐日后还有的是苦头吃。
    宋锦悦接过那册子,随意翻了两页,便将那册子搁在了一旁桌上,回道:“便按着父亲吩咐的意思去办就成。”
    “二小姐,这是秦府那位表小姐送来的信。”
    宋锦悦微怔,皱着眉从袁嬷嬷手中接过那信笺,却并未打开,而是问道:“谁来送的信?秦大人可还知晓?”
    “回二小姐,是那位表小姐亲自来送信的,可巧在门口老奴碰上了,这才得知竟是秦府前些时日投奔来的表小姐,哪位小姐并不曾交代什么,想来秦大人并不知晓此事。”
    宋锦悦这才吩咐袁嬷嬷退了下去。
    她独自在房中拆开信封,看着上头的字迹。
    字体娟秀。
    她捏着那信纸,扫了几眼,不由抬眸看向那虚掩着的房门口。
    徐太医长女不过才十岁,家中忽遭横祸,她再不是心思单纯的深宅闺秀。
    如今她约宋锦悦明日午时末在徐府后门相见。
    她说父亲留下了一封书信,她要替父亲转交给宋锦悦。
    因为赵府发生的事情,让宋锦悦现下对所有事情都抱有一丝警惕。
    虽然徐家大小姐不过才十岁的年纪,可她今日能亲自登门送信。
    可见其是知晓徐太医自缢的前因后果。
    可她转念又想起杜一圆的身影来,同样十岁的年纪,如今杜一圆在父母宠爱下教养着,眸子里透着清澈的光亮。
    同徐家大小姐比起来,如今却已是云泥之别。
    手中的心纸被宋锦悦又攥紧了几分。
    她想去,又不想去。
    犹豫不决时,秋韵已归来。
    推开房门,就瞧见自家小姐手中正攥着一封信纸,行过礼,这才上前睨了一眼那信纸,并未看见落款。
    “小姐,这是?”
    宋锦悦将信纸搁在桌上,答道:“秦家表妹约我明日午时末去徐府后宅相见。”
    秋韵愣了愣,想起今日的事情来,条件反射般忙道:“小姐,不要去,这里头怕是有什么蹊跷。”
    这话才一说完,秋韵猛地一把捂住了嘴,面上满是懊恼与歉意。
    约自家小姐的,是秦家表小姐,应是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才是。
    转念一想,这秦家表小姐又是徐太医家的小姐。
    “明日再说吧。”
    宋锦悦一时也未曾想好,明日到底是去赴约还是不去。
    索性便也不再多想,到底今日累了一整日,又生出了那些事情来。
    早早沐浴罢,宋锦悦晚膳也只略微用了一些清粥,就歇下了。
    明筑轩众人也自是早早熄了灯,院子里唯有呼啸的北风穿过廊下发出的呜呼之声。
    次日一早,宋锦悦才用过早饭。
    二叔那边便派人来送信。
    说是小祖母的尸首已有了进展,确实是中毒而亡,只是现下因着下毒之人畏罪自尽,案子暂时没有进展。
    宋老夫人的尸体便交还给了宋二爷一家。
    先前在国公府祖坟处,以为老夫人做了个牌位。
    宋二爷已请了人看好了日子,两日后便可是安葬老夫人最佳的日子,二爷不想给国公府添麻烦,故而送了信,叫堂兄知晓便罢了。
    宋锦悦便嘱咐宋管事到时派些人手过去给二叔一家。
    信中二叔提及,得安葬妥当了老夫人,便带着一家返回江南,此一别,恐不会再来。
    言明现下在孝期之中,国公府两位侄女又是待嫁之身,恐过了晦气给两位侄女,便叫他心中不安。
    故而早早备下了一些给两位侄女的嫁妆,一并派人送了来。
    两份嫁妆都是一样的,叫她们安心收下。
    宋锦悦吩咐人,将宋锦夕的那份嫁妆抬了过去。
    又嘱咐人问了问近来宋锦夕身体的状况,以及沈氏近来在宋锦夕院落住的如何。
    第229章 是庆祝她离府
    宋锦夕的院子,这几日院外瞧着平静无波,可内里却早已硝烟弥漫。
    她已经不肯见沈氏了,沈氏就宿在正屋旁边的耳间里头。
    任由沈氏如何哄劝,宋锦夕都不肯见沈氏。
    毕竟从正妃沦落成侧妃,叫她怎能甘心。
    且府中的孩子,还是因着母亲的缘故,这才没了那个孩子。
    宋锦夕如今一时走不出,心中对母亲,是埋怨,是责怪。
    这几日,国公府除了大小姐的院子里乌糟糟的,别处倒是一派祥和。
    就连暮云姨娘这几日都没有什么动静。
    宋锦悦一直关注着赵府的进展。
    可不知为何,外头竟是没有一丝消息传出来。
    宋国公这些时日,已可以短暂站立一小会儿,大多时间还是躺在榻上的。
    秦晟这几日,也是早出晚归,除了宫中、吏部,便再没去旁处。
    其实,他登门来寻过宋锦悦,可她避而不见,秦晟也只得作罢。
    宋锦悦坐在软榻上,吃着秋韵端来切好的苹果,日子倒是过的有些安逸。
    秋韵蹲在地上,为小姐捶着小腿,时不时偷瞄几眼小姐,见小姐神色平静,这才试探着开了口,“小姐,秦大人今日又来了,你当真不去见一见?”
    宋锦悦拿起苹果的手一僵,愣了愣,“不见。”
    见小姐面色略微有些不悦,秋韵便不敢再提此事。
    一直到宋锦夕出嫁这一日。
    秦晟日日都会来国公府一趟,可宋锦悦依旧不肯松口去见他。
    因着宋锦夕如今还在坐着小月子,侧妃的婚宴反倒安静便捷上许多。
    陪嫁的婢女也是常在宋锦夕跟前伺候的。
    宋国公坐在前厅主位上,田姨娘同暮云姨娘各自分别立在宋国公身后。
    而宋锦悦则是则在了父亲下首右侧的位置。
    沈氏则是由嬷嬷看守着在前厅屏风后头的里间内,这也算是宋国公全了同沈氏夫妻一场的情分,好歹也算是让沈氏亲眼看着女儿出嫁。
    宋锦夕又婢女搀扶着跪在地上,如今休养了这些时日,宋锦夕面色上的气色也稍稍好转了些许。
    可到底还未做足小月子,气色同先前自是不能相提并论。
    地上铺着一层厚厚大红蒲团,宋锦夕今日一袭嫣红色喜服,上头绣着并蒂莲,发髻上用的是一套金丝镶嵌着红宝石的并蒂莲头面。
    手中一柄嫣红色绣着富贵紧簇祥云纹路的团扇。
    “今日女儿就要出嫁,特拜别双亲,愿双亲福寿长安,万事顺遂。”
    宋锦夕的声音有些哽咽,眼尾余光瞥向那屏风后头的方向,沉声说道。
    这些时日,她同母亲一直赌气,没有好好同母亲说过一句话。
    现下就要离家,她一时想起幼时同母亲在外头相依为命的日子来。
    想起这些年,母亲膝下再未诞下一位子嗣,可也从未曾埋怨于她,反倒是精心教养于她,为她遮风挡雨。
    如今就要分别,且母亲日后恐是要被父亲囚禁去庄子上。
    日后想要见上一面,怕是没有机会。
    思及此,宋锦夕眼眶的强忍着的泪意便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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