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叹了口气,“大概最后又是落得纳岁币的结局…”
    只是楚留香还是不明白,“一刀为何坚持要官家御驾亲征?”
    狗一刀道,“我给安肃军发誓要让他们脱离现状,这次正是个好机会。”
    楚留香沉声道,“一刀想让他们做官家的救命恩人?”
    狗一刀笑道,“伴君如伴虎,早期安肃军里的人又何尝不是太祖的救命恩人。”
    但还不是落得现在的下场。
    狗一刀摸了根干柴扔进火里,霎时间火星四溅,“救皇帝不如救百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从汴梁到霸州,各州府筹措军粮北上,一路官道可见辎重缓行。
    但怪的是,分明托着数包麻袋看起来至少万石的辎车留下的车辙却轻浅非常。
    “前车制停,就地休整!”
    押运官下令后,队伍却稀稀拉拉半天才停下。
    这些人显然并非经过操练的兵士,更像是刚刚拉扯来的征夫。
    只是大宋建朝后便一直收编流民充入军中,无论是前线还是后勤,人数可观,征夫制度也因此被弃。
    这些押运的人不由显得有些奇怪。
    初伏时分,天气越发闷热,树荫下躲凉的一伙人看着押运队伍在此歇息,主动提着凉茶送去。
    “军爷一路辛苦,喝点茶水消消暑气吧。”
    见当真有人上前接过水碗喝水,押运队伍里一少年模样的人忽然上前踢翻水桶,斥道,“你们没听过说书吗,这会儿能随便喝水?!”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哄笑,“莫将话本子当了真,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你死我活?”
    少年见状瞠目结舌,“你们安逸日子过久了就半点不识危险吗?”
    押运辎重的车从江南一路北行,押运队中也多是不见铁骑、不闻战事的江南人。
    只有他是个例外。
    整个大宋都知,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
    他却在听闻辎车北上后,执意参军。
    “嗤,小屁孩若不是听书听坏了脑子,又怎么会跟着我们往北去。”
    这话又引得众人大笑。
    只是他们未曾发现,送水的人个个提着水壶默默掺水,半点没有笑脸。
    “这里四面环山,要是敌人在此设伏……”
    “啧,你这小孩!就算他契丹的马再厉害,现下踏破了贺山关,跨过了拒马河,也绝无可能到达这里。”
    少年一滴汗划过头皮,从额间落下,“你,你们……”
    少年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深吸一口气,来不及呼出,大声呼喊,“敌袭,敌袭!”
    送水人抽出从各处藏着的刀剑朝着人群砍杀,少年浑身颤栗。
    他没经过系统的学习,从进入辎重队到现在不过半月的时间,只跟着一个小旗学了几个拔刀、砍劈的动作。
    眼见敌方的刀劈到身边同伴身上,他原本僵硬的躯肢忽然爆发,回忆着先前见过的利落一刀,凭着记忆笨拙的模仿,将敌人的刀横挡。
    但对方显然战斗经验丰富,立刻调转刀头而来。
    少年看向四周被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同袍,绝望的闭上眼,等待那致命一刀。
    “噗——”
    一股血液喷涌到他的全身,黏稠湿滑的感觉叫人恶心。
    正当少年以为这便是地狱的迎新方式时,忽然听见一人爽朗的笑声,随即她道“李大财,还不拿刀还击去?”
    李大财震惊的睁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仍旧是一身男装的女人。
    狗一刀将刀从最后一个人身体里拔出后,顺势一甩,撇干上面的血液,“苍啷”一声收刀入鞘。
    狗一刀没来得及回应李大财一直注视着的目光,走到一辆粮车前,撕开布包。
    意料之中,从里面流出的并非粮食而是糠皮。
    狗一刀沉声道,“押运官何在?”
    狗一刀耐心地问了两遍,但仍旧无人回复。
    李大财“噌”的起身,指向躲在一辆车后的押运官道,“是他!”
    狗一刀赞许的看了李大财一眼后,缓步走向押运官。
    押运官被狗一刀浑身的煞气吓得连连后退,但还是竭力厉声道,“你,你是什么人!”
    李大财刚刚被狗一刀看了一下,心里正美的不行
    他对狗一刀的事迹倒背如流,贸然参军也是存了几分遇见狗一刀的心思。
    李大财听了押运官的话,一叉腰,“她可是大名鼎鼎的狗一刀!”
    押运官自然听过狗一刀的大名,想到她当初在豫州连斩八县县官的缘由,不由双腿发软。
    “狗大侠,您老明鉴!这,这粮食都是自各州府义仓所收,收到时便是如此,我绝没有半点掺假。”
    狗一刀扶起因腿软跪地的押运官,“既知道收来的是糠皮,怎么没有上报?”
    “这,这……”
    押运官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大宋除州仓、县仓外,还建有常平仓、惠民仓、广惠仓等。
    其中义仓换粮期最长,为三年一换,只作战备用途。
    豫州连州仓、县仓的粮食都敢动,更何况三年无人过问的义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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