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泽县的县城,这段时间热闹得很,各路神仙云集于此,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人,一个漏网之鱼……
    苏南郡的剿匪战争,剿到最后竟然让马匪头子蹿到洪泽县来了,这还得了?金箭禁军的正副统领,苏皖郡太守,护军参领,骁骑参领等一大批大人物云集于小小的洪泽县,上万大军将洪泽县如同过梳子一般梳理了好几遍,却始终无法找到那该死的匪首半点踪迹……
    就在这种紧张压抑的气氛当中,这一日上午,却从京城方向来了两个年轻人。大模大样的在洪泽县的县城城门下叫门,城头上守城的兵丁几乎给气乐了:丫丫个呸的,也不看看这是啥光景,竟然这般嚣张的叫嚣着入城。好,老子给你开门,就怕你入城容易出城难……
    这两个年轻人,自然便是从京城回来的沈慎卿和萧惠涛两人了。虽说俩人现在都已经有了公家的身份,可这一路走来都不是苏皖郡的地盘,沈慎卿当的是苏皖郡的官,要摆谱儿也只能在苏皖郡境内摆;而萧惠涛呢,那该死的太监虽然带来了皇帝老儿的口谕,让他组建沈慎卿的卫队,却只给了他十个人的名额。也就是说,只有十个人的俸禄是由朝廷来开,而且还是由苏皖郡当地支付;再加上俩人出了京城之后无处可去,只能一心忙着赶路。因此,一直到了苏皖郡的洪泽县境内,俩人都还是一副平民百姓的装扮,也怪不得城楼上的官兵心中这样想了……
    城门吱吱呀呀的打开,沈慎卿和萧惠涛俩人晃晃悠悠的进了城。萧惠涛原本还面带笑容的跟守城的官兵道谢,没想到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人家守门的官兵理都懒得理他,让萧惠涛讨了一个老大的没趣。这也难怪,折腾了二十多天,那个该死的马匪头子连跟人毛都见不到,县城里的大佬们自然是一肚子火气,这些火气一层层的压下来,这些普通的守门官兵着实受了不少鸟气,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走进县城,沈慎卿和萧惠涛俩人也终于渐渐的发现不对劲了。瞧这街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莫非洪泽县内有人造反么?可若真是有人造反,那为何城内的商家商铺却又照常开业?街道上的人虽说人人都有些忐忑,却又并没有太大的慌乱……
    “惠涛,你找个人打听下,咱们县城这是怎么了?”沈慎卿的眉头皱巴巴的,这幅光景太不正常,还是打探一下微妙,因此向萧惠涛吩咐道。萧惠涛自己也奇怪得紧呢,闻言连忙点点头,往街道边上一个卖蓑衣斗笠的小贩靠了过去:
    “老丈人,有个事儿跟您打听下……”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却被那卖蓑衣的小贩狠狠的一瞪眼:“谁是你老丈人?毛都还没长齐的一个臭小子,就学着人当青皮了?”
    萧惠涛被唬得一缩脖子,暗自恼恨着沈慎卿:你这个该死的,不是跟我说称呼年迈的人为老丈么?为何这老家伙发这么大脾气?坑我啊?算你狠,哼,回去之后看我怎么报答你……他也不想想,人家沈慎卿叫他称人为‘老丈’,他却在后面加个‘人’字,这意思可就相差天壤之别了……
    在这里讨了个没趣,萧惠涛连忙唯唯诺诺的退开,跑到另外一个卖煎饼的小摊儿前。这次倒没有叫错,因为卖煎饼的本来就是个大叔:
    “大叔,劳烦问您个事儿,咱们洪泽县城这是怎么了?为何官府戒备如此森严啊?有人挖了县太爷家的祖坟了?”
    那卖煎饼的大叔被他吓得差点把脸贴在煎锅上,连连示意他噤声:
    “我的小祖宗诶,你小声着些,可别祸害我,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
    萧惠涛茫然的摇了摇头:“您别说,我和我大哥刚从京城回来,还真不知道……”
    那小贩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见暂时没有官兵注意到他这边,这才向萧惠涛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等萧惠涛靠近了,才在他面前压低声音说道:
    “听说是苏南郡的马匪窜到咱们洪泽县了,前些日子洗劫了咱们县最有名最富裕的庄子。后来却又被官兵堵截在了庄子里,双方杀了个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最后那些马匪不敌官兵,就四散逃窜了。最近这一个月,官兵天天都在县城和周围的山林里清剿马匪残余呢……”
    萧惠涛脑子里一阵迷糊,这和县城戒备森严有什么关系?难道那些马匪还有胆子跑到县城里来撒野?谁会那么傻呀?到时候四个城门一关,那不成了关门打狗了么……
    “嗯,多谢大叔啦,对了,您这煎饼怎么卖?”萧惠涛是个实诚人,打探消息耽误了人家做生意的功夫,就想买几个煎饼补偿一下……
    “五文钱一个,十文钱三个。”卖煎饼的小贩乐开了花,摆摊儿摆了一上午,在那些虎视眈眈的兵丁注视下,他愣是没开张。结果随便说几句话,却能开张了……
    萧惠涛身上揣着沈慎卿给的几十两银子和数百枚铜钱,财大气粗呢,听说十文钱买三个。当即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给我来十个,不,二十个……”
    抱着一大堆煎饼,萧惠涛屁颠颠的跑回沈慎卿身边,一边啃着煎饼,一边抽出一张煎饼递给沈慎卿:“沈大哥,这煎饼挺香的,你要不要来一个?”
    沈慎卿哪儿能像他这般没品没状的,连连摆手摇头道:“不要,叫你去打探消息,你去买这一大堆煎饼回来作甚?消息呢?”
    萧惠涛动作极快的把煎饼收回来放进包装的纸袋里,嘴里嘟囔着:“不要正好,我一个人慢慢吃。消息我已经打探到了,说是前些日子,有马匪窜到了咱们县城,洗劫了咱们县最有名最富裕的庄子,最后又被官兵给围剿了。对了沈大哥,咱们县最有名最富裕的庄子叫啥名字啊?”
    说着说着却发现不对,抬头一看沈大哥的脸,竟然已经变得惨白无比,神情呆滞,不由大为奇怪:“沈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上不舒服?”
    沈慎卿这才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重重一巴掌拍在萧惠涛头上:“你这个憨货还有心思吃,洪泽县最有名最富裕的庄子,就是咱们萧家庄……”
    “啊……???!!!”萧惠涛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下子也懵了,手里的一大包煎饼哗啦啦的掉在地上,沾上大片的灰尘,眼看着是吃不成了,萧惠涛却毫无所觉:“沈大哥,这……这可怎么办?咱们快回去看看吧……”
    他脑子里已经浮现出自己家变成一片废墟,爹娘,大哥大嫂,二姐和小侄子丁丁等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沈慎卿比他还急,拉起他的手便是一路狂奔,直接朝城门口而去。他们是从东门进来,需要从西门出城,才能走上通往萧家庄的大路。
    一路狂奔到城门口,隔着老远萧惠涛便扯开喉咙在喊:“快些把城门打开,我们有急事要出城!”
    结果一直喊道城门口,那些守城的官兵也不为所动。等他二人靠近了,才有一个头目模样的兵丁走上来,面无表情的伸出手道:
    “城门戒严了,要出城,可以,拿县太爷或是禁军统领开出的文书来……”
    沈慎卿和萧惠涛傻眼了:“出城还要文书?这洪泽县城,萧惠涛已经来过好几次,沈慎卿进出的次数更是不计其数,从来没听说过还要什么文书。如今被那该死的马匪一闹腾,竟然连出城都变得如此麻烦了?”
    心中急着回家看望家中的亲人,萧惠涛和沈慎卿俩人都失去了耐心。但人家毕竟是官兵,执行的也是公务,因此,沈慎卿还是强忍着心中的焦急,耐心好言请求道:
    “军爷,在下和舍弟都是萧家庄的人,刚从京城回来,实是不知如今出城需要手令文书。方才在城内听说我们的庄子被马匪洗劫了,心中焦虑难安,急着想要回家探望亲人,还请军爷通融一番,先放我二人出城吧……”
    那守城的官兵听的颇有些不耐烦:“哪儿来如此多的废话,总之一句话,要出城,拿手令来。要是没有手令,你就乖乖的在城里呆着吧,哪天戒严令取消了,哪天再出去……”
    沈慎卿还想再说什么,萧惠涛却急得不行了。他本来就是个急脾气,此时担心着家中的亲人,再也忍无可忍,从怀里摸出他大内二等侍卫的腰牌和告身,在那城门官的面前一亮:
    “小爷和我大哥是奉皇命出来公干的,你要是再不开门,耽误了我们的公务,小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开门!”
    那城门官懵了,这么一个半大小子,竟然是大内二等侍卫?可是仔细看了看萧惠涛亮出来的腰牌和告身,却又不得不相信。这种大内侍卫的腰牌,可不是寻常人能够仿造得出来的。当下心中哀叹一阵,自己怎么遇到了这样的人。同时,又在心里把其他守城的同僚骂了个狗血淋头:王八蛋,也不看清楚,怎么什么人都往城里放?来了这样的大神,竟然也没有个口信……
    当下不敢再啰嗦,连忙点头答应下来,转身吩咐兵丁开城门。然而,他这边服软了,萧惠涛那边却又打起了别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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