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周继君神色陡变,杀意瞬间散去。他直直望向面色坦然的赵统王,脸色复杂变幻,有惊讶、有感激还有踟躇。良久,周继君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转身,他一步一步地向殿门走去。
    “我欠你的,会还。”
    脚步在殿门前停住,周继君低头望着赤裸的双足,淡淡说道。
    “公子要还便在今日。”身后传来略带遗憾的声音,“只要公子留下赴宴即可。”
    眉头微皱,周继君转身望向赵统王,那丝危险的感觉又从心底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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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走了,大家养着看吧。)
    第二百四十四章 异人杀局始
    “宴无好宴。”
    “或许是吧,就不知公子敢还是不敢了。”
    目光直落到赵统王身上,周继君眸影低沉,想要将这个处处让他惊讶的年轻君王看透。
    “呼.....”
    夜风透过暮色中涌入大殿,仿佛被点燃的薪火,瞬间蔓延四散,整个宫殿都被猎猎冷风充斥,宛若置身天云上。低沉的笑声回荡在殿内,周继君眉头微蹙,银发翻飞间,他放眼望去,可宫殿中除了一脸高深莫测的赵统王,再无他人。
    “装神弄鬼。”
    周继君冷哼一声,闭上双眼,心念射出,飞舞在风中,与此同时长袖抖动,剑芒暴蹿,顺着心念的轨迹直飞而去。
    “锵!”
    莹白的君子剑重重地劈在那一缕风中,流波般的风瞬间变成巨盾,堪堪挡住了剑芒。
    风盾和银剑僵持在半空,片刻后,风盾中央裂开道蜿蜒扭曲的缝隙,一只苍老的手伸出,轻轻弹击在剑刃上。君子剑剧震,仿佛承受不了这区区一指之力般,猛地倒飞回去。伸手划过半圆将君子剑接住,周继君冷冷看去,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浮出身形。他从风中走出,衣袍鼓胀,流风回旋,轻舞在他双臂间,好似天生便属于他一样。
    “好重的杀意呵......你就是折了毕图和蓝玉的君公子?”
    “明知故问,你是哪位异人?”
    “老夫的名字早就忘了,不过,七州的异人们给老夫起了个绰号......风中老人。”
    “原来是十大异人中排名第二位的风中老人。”周继君嘴角泛起冷意,手腕挑起,却是不再多言飞出君子剑直取对面的老人。
    君子剑穿破空气,弹指刹那间射至风中老人的面庞,可风中老人只是望向离他鼻尖只有三寸的君子剑淡淡一笑,就在这时,破风声响彻大殿。血红的羽箭后发先至,重重地射在君子剑上,莹白色的巨剑颤抖着,却再无法前进半寸。
    殿门大开,穿着皮衣的中年汉子执弓而入,他看向周继君哈哈一笑,双手举弓道。
    “猎人王见过君公子。”
    “又来了一个,好,好,我倒想看看今晚你们十大异人会来几人。”周继君收回君子剑,目光从猎人王身上移开,望向那个面色淡然的赵国之主,嘴角弯开,“果然是宴无好宴,看来殿下这场宴已经准备好久了。”
    赵统王淡淡一笑,刚想说话,只听从殿外传来一阵略显稚嫩的笑声。月光下泛起火红,赤发童子冷笑地走进大殿。周继君转脸望去,第一眼还以为看到了小咕,两人都有着一头火红不羁的长发,直垂于腰。然而,和小咕的冷冽暴虐不同,走进大殿的男童眼中闪烁着纯粹的蓝光,看起来妖冶诡异。他目光流转在周继君身上,冷笑连连。
    “传说中的君公子也不过如此。就是你杀了毕图和蓝玉?哼,我九流童子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第三个了,剩下的,就一起出来吧。”周继君打量着满脸不屑的男童,轻笑着,随后望向殿门外的黑夜。
    “就剩下我了。”
    鬼魅般的身影忽现于大殿中,削瘦的青年伸手挡了挡烛光,退后两步,躲进殿柱的阴影中。他眉尖向上蹙起,眼皮耷拉,哭丧着脸,仿佛与谁都有深仇大恨般。
    “我是哭先生。”最后进入大殿的青年生硬地憋出一句话后便紧紧闭上嘴,目光游离,神情古怪。
    “云中老人,猎人王,九流童子,哭先生......似乎还差四人。”周继君回身望向赵统王,眉头挑起,“这便到齐了?”
    “应当是。”年轻的君王摸了摸下巴,目光流转在四名异人和周继君身上,叹了口气,“君公子呵,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宴其实是几位异人为你设的,本王只是代他们邀你罢了......莫怨我。”
    “我当然知道。”周继君深深看向赵统王,良久才摇了摇头道,“好一个赵统王,此宴无论谁吃到最后,你都不会有半点损失,还有机会获得大利,也不知十大异人许了你多少好处呵。”
    “知我者公子也,只可惜,你非要做我的敌人,所以,只能这样了。”
    闻言,周继君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赵统王,随后回眸望向四异人,三道之力瞬间流转全身,战意暴涨,就在这时,却见四异人包括那一直垂头丧气的哭先生都笑了起来。
    “公子莫急,说了请你赴宴,又怎能留在赵王宫殿中。”
    风中老人满脸红光,挥袍卷过一缕流风飘舞在大殿中央,流风散去,一只青灰色的大鼎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们为你所设的宴就在此鼎中,请吧,君公子。”
    他话音方落,那只大鼎颤抖起来,随后,一股无形巨力涌出将周继君吸了进去。
    “殿下,我们去了,七日后你再来为君公子收尸吧。”
    说完,风中老人不再理会满脸震惊的赵统王,身化为风飞入鼎中,剩下的三异人依次而入。转眼后,偌大的宫殿中只剩下一人一鼎。
    “强大如君公子居然这么轻易地被吸了进去......不愧是异人,这般奇物恐怕世间再难寻得了。”
    良久,赵统王叹了口气,绕着半人高的大鼎走了一圈,喃喃道。他伸手摸向鼎壁,古朴的花纹在指间起伏着,那三个古朴的篆文渐渐清晰。
    “山河鼎......原来它叫山河鼎。也不知里面又会是怎样的世界。咦,这是什么?”
    赵统王目光落到那几个似篆非篆的文字上,脸上浮起惊讶之色,思索半晌,却还是不得其意。这几个晦涩的篆文虽极像七州的篆文,可就是让人无法识别,可若周继君在此,看到这几个触目惊心的字,定会震惊无比。
    ......
    扬州,锦翮府。
    在那间红木搭建起来的客栈中,华服青年在书卷上写完最后一个字,又从头到尾浏览一遍,随后长舒口气,将卷轴收好。烛火映上他的面庞,俊美依旧,可却比从前消瘦了许多许多。
    “应当够了。”
    千宁臣盯着手中的卷轴,目光复杂变幻,忽然间,他端起烛台举向卷轴,竟是要将他辛辛苦苦写了一夜的书卷烧毁。
    “咯吱......”
    房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不住咳嗽着的书生走了进来,他突兀地站在房中,看向微微惊诧的千宁臣,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
    “在下病书生,见过千大掌柜......”
    第二百四十五章 异人秘境
    (终于码出一章,在拉萨.....刚从纳木错回来,大雪封山耽搁了半天,过两天准备去横断山脉....所以,大家还是继续养着吧。高潮快到了,看得紧凑些才好。)
    雨哗啦啦地下着,扬子江畔的锦翮府,饶是春末的雨中也带着繁华的气息。
    来福客栈,千宁臣放下烛台望向对面的书生,四年殚精竭虑的扬州大掌柜生涯已让他双颊微微凹陷,不复当年的饱满丰润,可长年的位高权重亦在他额纹染上几分威严和冷冽。他缓缓起身,冷漠的目光徘徊在来人身上,淡淡地开口道。
    “这些年来异人入世者不在少数,却不曾想,连十大异人中的你也忍不住入世了。”
    “异人也是人,入世又何妨。”
    病书挥手掳去额前的水珠,抬眼望向千宁臣道。眼角余光落到那本差点被千宁臣烧了的书卷上,行行篆文飘入眼帘,饶是身为异人,不问世事,可看到书卷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话,病书生还是忍不住神色大变。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千宁臣,却见年轻的大掌柜亦是面容微滞,伸手将书卷放入怀中。
    大雨滂沱,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棂,屋内寂然无声,两人目光相触,几乎同一时间,杀机迸射。
    “真是走运呢,原本今日只是来取大掌柜的项上头颅,不料竟遇到这样的好东西......千大掌柜,你准备将它交给何人?”·
    病书生低咳两声,袍袖无风翻卷,几道色泽昏暗的波痕流淌而出,如毒蛇般飞舞在屋内。
    “疾!”
    千宁臣手捏印法,流火法阵波荡着萦于他身前,堪堪将那几道气体挡下。目光飘向死死盯着他病书生,千宁臣嘴角微翘道,“你若肯说出谁让你来杀我,我便说出要将这书卷给谁......五瘟三疫,你便是依仗它们成就异人之名......”
    话音未落,千宁臣脸色一僵,嘴角溢出乌黑的鲜血。
    “千大掌柜,你只知我那招五瘟三疫,却不知我真正的天赋异禀是识辨。人皆有病状,或大或小,或现于外,或隐于内,或伤于物,或积于情。凡是病状,皆能被我识别并诱发出来......真没想到呵,堂堂扬州大掌柜所患的居然是心病,情思郁结,难以解开,五脏已伤大半。好一个重情的大掌柜呵,可惜,今日你将死于这情义之下!”
    “啪!”
    流火法阵上生出条条缝隙,五瘟三疫撕裂法阵,冲向口吐鲜血一脸颓然的千宁臣。俊美绝世的男子生生咽下一口鲜血,猛地抬头,目光冷若冰棱。
    饶是他这四年日日夜夜被悔恨所困,心境大退,修为进展缓慢,可却依旧是那个风华绝代让天下世家子无不忌惮畏惧的京城第一公子,千宁臣!连当年排位在他之下的洛继伤都创出自己的功法,更何况是其余三大公子从未看透过的千宁臣。
    眼见千宁臣就要死于自己的神通之下,病书生脸上浮起浓浓笑意,就在这时,只见已然陷入死地千宁臣忽地伸出一只手。漫天掌影呼啸而出,迎向五瘟三疫。病书生脸色陡变,在黑袍人给他的信笺中记载着千宁臣的功法,却是以阵为主,不曾想在这生死一刻,他施展出了一招看不透虚实的诡异掌法,竟将五瘟三疫死死压制。
    “轰隆!”
    五瘟三疫和漫天掌影激撞在一起,道力搅动空气咔嚓咔嚓作响,下一刻,偌大的来福客栈梁柱断裂,木屑四散,坍倒在扬州的雨雾中。
    ......
    被怪力吸入鼎中,周继君只觉得眼前一暗,全身精气道力仿佛被封印住,无法运转。
    “异人们居然选择和赵统王联手布下此局,也算入世了。”
    开始的慌乱之后,周继君渐渐恢复了平静,身旁风云流转,光影道道,看不清虚实。天旋地转间,周继君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浓重,不关此时的异人之宴,而是冥冥中对大局的预感。
    猛地,周继君心头一紧,却是在灰蒙蒙的光影中陡然明悟。
    “异人们联合赵统王布局杀我,却是因为我连斩毕图蓝玉让他们心生忌惮,所以寻找外力以求一击必中......十大异人虽然绝世独立,可同气连枝,如今已是不杀了我绝不会罢休。在这鼎中之宴若还杀不了我,逼急了,说不定会放下异人的尊严前去投靠皇室,以借其势。”
    “之前光顾修炼,抛弃了诡道之谋和大局衍算,却是疏忽了。若让这些异人投靠其余势力,局势又将翻覆。如今只有在这鼎中将他们一网打尽,反手杀之......云中老人、猎人王、九流童子、哭先生,连同之前灭杀的毕图和蓝月也只有六人,也不知十大异人中其余四人现在何方,会不会又有后招。”
    许久未动过的诡道心思猛烈流转,诡道蛇人手执棋盘和算筹,高坐飞星之上冷冷一笑,大手挥舞,诡道棋盘大小棋局中生出条条细密的纹路,如水般倾流开来,环环相扣。周继君虽然放下诡道,专注于境界的修行,可随着修为突破到人尊下品,三道齐飞,诡道也愈发强大,或者说是奇妙。原先周继君只能在棋盘上布下自己的局,对于其余棋局顶多只能推断出,却无法动其半分。如今诡道突飞猛进,诡道蛇人也得了人尊意境,对于棋盘之中的其余局势虽然仍旧无法操控,却能寻得局与局之间的关系,如同河流一般交叉连贯,借助其势。
    风云流散间,周继君心头一震,却是突然发现从天下几处大棋局中流出几条河流聚向棋盘某处,随着它们流淌愈发汹涌,自己眼下固若金汤的云兖之局隐隐露出几分败相,古怪无比。目光飘向天元之地,周继君眉头微微皱起,却是属于皇室和洛继伤的云台同时向前迈进了几寸,在它们相互逼夹之下,属于周继君的银白色云台正缓缓向后退去。天元之地的争夺,已落下半个棋格。
    “莫非皇室和洛继伤联手了?”
    周继君眉头轻跳,诡道心思扭转,刚想下令诡道蛇人让它寻出三局之间的联系,就见眼前一亮,禁锢全身道力精气的怪力陡然消失。天地恢复光明,日光从云层间折射下来,画出圈圈光晕落在周继君脚下,立于半空,周继君深吸口气遥遥望向身下群山。
    青灰色的山脉连绵起伏,先是东西走向,渐渐衍变成南北,在中央形成一个巨大的山谷。山脉的顶部覆盖着皑皑白雪,好似沾满奶油汁的糌粑糕,在山腰处形成大大小小的泉水河谷,向着四面八方流去。
    “这鼎中世界就是山与河吗?”
    周继君脚踩风云,目光飘至一处,突然凝滞。却是在西方大山的一个山洞中端坐着赤裸上身的老者,他眉毛彻白,低声念着什么。古朴咒语随着罡风穿越千里竟然清晰无比地落在周继君耳中,身体微微一晃,周继君眼前浮起一座庞大的庙宇,庙宇悬于半空,周身刻画着奇异的花朵,像是从上古苍茫大地流传至今。庙宇中若隐若现着许多光头红袍左衽男子,他们跳着古怪的舞蹈,伴着火光奇花,仿佛妖魔起舞。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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