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翁贝茹立刻对尹晗道,“明天你还要上班,总不能校医室一个人没有,至少要留一个人吧?”
    尹晗点了点头,对翁贝茹道,“那行,小茹姐,我就先回去了,如果有事就给我电话!”
    翁贝茹点了点头,送尹晗出门,将宿舍的门关上后,这才坐到柳下惠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柳下惠。
    翁贝茹见柳下惠只是安静的躺在床上,脑袋上也没有发烧过热的情况,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翁贝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柳下惠脑子里正在告诉的运转着,这几年被银针尘封的记忆,正在脑子里一股脑的涌现出来。
    只是之前拔针的时候,沐东楼给柳下惠身上扎了几处麻痹神经的穴位,至今还没完全复苏,不然只怕现在早已经手舞足蹈了。
    柳下惠的脑子里虽然不断地涌现以往消失的记忆,但都是不能串联的记忆片段,比如与鱼羡君的相识,和几个老外同学的相交,甚至那个charlotte,他脑子里也出现了不止一次。
    之后是去了川地开诊所,成立基金会,之后大地震发生了,好好的城市在顺便变成了残垣断壁的废城,到处是死尸,到处是哀号。
    柳下惠和鱼羡君不顾一切的救人,甚至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动用了基金会里所有能流动的基金,还是能力和资金有限,看着一些本来有复原机会的人惨死在自己面前。
    柳下惠在那之前,一直被别人叫做贯通中西医术的天才医生,甚至他自己都这么默认了,但是在天灾面前,他才感觉到人力的有限,即使是天才也无力回天。
    鱼羡君最后和柳下惠商量,准备联系养生堂的鱼家拨款救灾,养生堂本来已经拨了一批款项给了红叉基金会,但是一直没有动用到灾民的手里。
    鱼羡君请自己的父亲将资金拨到柳宗絮基金会遭到了拒绝,她父亲在电话里对鱼羡君道,“拨款救灾是义务,不是责任,我们养生堂是上市企业,不是慈善机构,我们已经按照义务拨款给红叉基金会了,就没有责任继续拨款了,更何况是柳宗絮的基金会,你还是乘早回海南,也许你回来了,我还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他的基金会拨个几百万!”
    鱼羡君没有答应她的父亲,她离不开柳宗絮,她立刻将养生堂拨款给红叉基金会的事告诉了柳宗絮,和他一起去川地红叉基金会质问为什么善款还没有用到灾民的身上。
    红叉基金会的负责人对柳下惠和鱼羡君说,“我们是正规的基金会,有严密的调用善款的程序,现在川地受灾了,各地不少企业都在给我们拨款,我们必须要核对好账目,才能动用这笔资金,不然就不符合程序!”
    “什么程序?”柳下惠立刻朝着那负责人道,“到底是程序重要,还是人命重要,你们知道现在每天有多少人因为没有药物治疗而死去么?你们知道现在每天有多少灾民流离失所,住在残垣断壁中么?你不想着这些,却想着程序?”
    “你不是机构中的人,你不了解!”红叉基金会的负责人立刻对柳下惠道,“我们红叉基金会是正规的机制,不是你们那种私人基金会,动用每一笔钱,都需要有严密的程序,不然除了任何账目上的问题,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责任?”柳下惠朝着那人冷笑道,“人命关天的时候,你却在这里担心担责任,我看你吃的脑满肠肥的,不知道用了你们这个正规机构里的多少钱,真不知道你们这是不是慈善机构,还是只会打着慈善旗号框钱的组织!”
    红叉基金会的负责人听柳下惠这么说,立刻气的拍案而起,指着柳下惠骂道,“你是什么东西,在这里乱吠,我们红叉基金会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人管了,赶紧滚蛋!”
    柳下惠在这里也是一刻也不愿意多留,立刻和鱼羡君离开了红叉基金会。
    路上鱼羡君还在劝柳下惠道,“你也不用和他们动气,你也应该知道,中国这个地方本来就是这样,什么都将程序,什么都怕担责任!”
    “我跟那种人没什么好气的!”柳下惠气冲冲地对鱼羡君道,“不过也要多谢他让我尽早看清了红叉基金会的真面目,看来灾民是指望不上他们了,我们必须自己再想办法!”
    “我还知道几个明星成立的基金会,应该比这个官方组织要好的多!”鱼羡君立刻对柳下惠道,“不如我们去那些基金会看看?”
    “不用了!”柳下惠立刻对鱼羡君道,“这些所谓的明星基金会,只怕也没什么用,他们不过是乘着灾难宣传自己罢了,有几个是真正要帮人的?说到底还是帮他们自己!”
    “那现在怎么办?”鱼羡君问柳下惠道,“明星基金会和官方基金会都不可信,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柳下惠沉吟了片刻后,这才对鱼羡君道,“你父亲不是和你说,只要你回海南,他就愿意给我的基金会拨款么?”
    “你想让我回海南?”鱼羡君立刻问柳下惠道,“你知道我是不会走的!”
    “反正你留在这我也担心!”柳下惠立刻握着鱼羡君的手道,“你回去了,我也放心,还能筹得一笔善款,何乐而不为呢?”
    第264章 往事如梦 二
    翁贝茹此时已经趴在柳下惠的床边睡着了,但是一直也没睡踏实,生怕柳下惠发生什么意外,这时梦到柳下惠突然发病了,顿时吓醒了。
    翁贝茹见窗外已经一缕光亮照了进来,不想自己这一睡已经是一夜了,暗暗责怪自己怎么能轻易睡着了,万一柳下惠出事了怎么办?
    翁贝茹见床上的柳下惠依然还是刚送进来的样子,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额头上已经有不少汗水了,立刻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毛巾,帮柳下惠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不想这时柳下惠一把抓住了翁贝茹的手,嘴里喃喃地道,“我舍不得你走……”
    翁贝茹心下一动,脸上一红,刚想说我不会走,就听柳下惠嘴里继续喃喃道,“羡君……”
    翁贝茹心中砰然一动,虽然知道柳下惠可能说的是梦话,但是自己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翁贝茹坐在柳下惠的床边,看着柳下惠的脸,沉吟了半晌后,这才伸手探了探柳下惠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烧的迹象,这才松了一口气。
    翁贝茹看着柳下惠,心中却在想,他恢复记忆了,是不是就记起这个叫羡君的女人了?是不是就是他昨晚晚带去诊所的女人?
    翁贝茹不知道柳下惠此时的脑子里,正在和鱼羡君告别,两人正紧紧的搂在一起,鱼羡君哭的和泪人一样。
    柳下惠一边轻轻地拍着鱼羡君的后背,一边对鱼羡君道,“我是很舍不得你,但是救人要紧,羡君,等这边的事忙完了,我就去海南找你!”
    “我只要回去了,我爸就不会让我再见你了!”鱼羡君立刻对柳下惠道,“你真的要我走?”
    “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我们有恋爱自由,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们!”柳下惠立刻对鱼羡君道,“况且我也有信心说服你的父母,他们不就是嫌我没有什么家世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鱼羡君缓缓推开柳下惠,诧异地看着柳下惠问道,“什么秘密?”
    柳下惠立刻对鱼羡君道,“在没地震前,我发现了一些关于我身世的事,已经着手在查了,不过还没有消息就地震了,现在这些事只能暂时抛开了,等抗震救灾结束后再看!”
    “你的身世?”鱼羡君一脸诧异地看着柳下惠,她和柳下惠认识这么久,也知道柳下惠一直对他无父无母耿耿于怀,多年来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其实我并不介意你是孤儿,也正因为你是孤儿,才成就了今日的你,况且我父亲小时候不也是穷光蛋么,他有什么资格嫌弃你?”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柳下惠立刻对鱼羡君道,“既然你都这么想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柳下惠说完立刻帮鱼羡君提着手提箱,拉着鱼羡君出了门,“诊所里还有需要需要帮忙的病人,我就不送你了,一会有义车去蓉城,你跟着一起去吧,到了蓉城给我电话,到了海南再给我电话!”
    鱼羡君上前搂住了柳下惠,低声对柳下惠道,“你放心吧,我回去骗我爸拨款后,我还会像办法回来的!”
    柳下惠刚要拒绝,这时一辆中巴车在他们身前停了下来,司机打开窗户问两人道,“是不是要去蓉城?赶紧上车!”
    鱼羡君立刻提着手提箱上了车,站在车门口朝着柳下惠挥手道别,司机这才关上车门,缓缓地开动车子离开了。
    柳下惠站在原地看着车子远远开走,见鱼羡君跑到车子后面,在后窗处一直看着自己,直到车子拐弯不见。
    这时一个护士跑来对柳下惠道,“柳大夫,慧慧又发烧了……”
    柳下惠闻言立刻跟着护士进了临时诊所,病床上的女孩一只衣袖已经空空如也了,这时满头大汗,嘴里还说着胡话,柳下惠立刻让护士给慧慧先注射注射一记退烧药。
    护士对柳下惠道,“柳大夫,已经没有退烧药了,除了退烧药,很多药都开始短缺了,好多病人的药都断了……”
    柳下惠一阵惆怅,这时取出银针,给慧慧的额头扎了几针后,对护士道,“你先看着她,她暂时不会有危险,我去找药!”
    柳下惠说完便出了诊所,他嘴里虽然说要去找药,但是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这时又想起了红叉基金会,立刻开车前去。
    红叉基金会的负责人知道是柳下惠来了,根本就不想见他,只是让其他人来招呼他。
    柳下惠也不管那么多,立刻对招待他的人道,“我诊所里现在药品已经严重短缺了,有十几个重伤病人正等着药治病呢!”
    招待他的人道,“那你应该送那些病人去公立医院啊,到我们这里有什么用?”
    “公立医院早就人满为患了,去了也只能等死!”柳下惠立刻对他道,“我听说有几家药厂都捐赠了基础药物,是捐给你们基金会的!我需要的不多,只要一点,够十几个病人的就行!”
    “这事我做不了主!”那人立刻摊手对柳下惠道,“我没听过有这批药,就算有,我也不能给你,现在医药这么紧张,公立医院都供应不过来,我怎么可能给你一个私人诊所?”
    正在这时红叉基金会的负责人开车出来了,柳下惠见状立刻上前拦住了车,说明了情况,负责人打开车窗冲着柳下惠道,“我怎么知道你的诊所是救人还是想囤积药品高价出售?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你们可以派人和我去我的诊所看看!”柳下惠立刻对负责人道,“如果没有病危的人,你们就通知派出所抓我,如果有病人,就拨给我一点药!”
    “我现在要去省里开一个会,没时间陪你在这扯淡!”负责人立刻冲着柳下惠道,“就算是真有病危的,我也不能给你,上次我就和你说过了,我们基金会是正规机制,每出一样东西和一分钱,都有明文规定,不是什么人都给的,你赶紧闪开,别耽误了我开车!”
    柳下惠刚要说话,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柳下惠刚接通,就听电话里的人道,“柳大夫,你看新闻没有,鱼小姐坐的离开北川的中巴车遇到大厦塌方,车子被埋了!”
    柳下惠闻言心中顿时一凛,电话立刻掉在了地上,整个脑子都蒙了,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羡君是自己害死的,如果自己不让她走,就不会出事。
    红叉基金会的负责人见柳下惠一阵发呆,立刻冲着柳下惠叫道,“喂,你还不闪开,耽误了我的重要会议,谁负责?”
    司机这时也不住地朝着柳下惠按着喇叭,催着柳下惠赶紧让开。
    红叉基金会的负责人见状立刻朝着柳下惠吼道,“喂,赶紧滚开,不然我直接开过去了!”
    柳下惠心中正一阵伤心欲绝,听着噪耳的喇叭声和那个肥头大耳的红叉会负责人的诟骂声,顿时脑子一人,走到一边搬起一块石头,直接朝着车前扔了过去。
    车子的挡风玻璃立刻碎的满地都是,司机吓的赶紧下了车,红叉会负责人也吓了一跳,不知道柳下惠到底在发什么疯,立刻下车对司机道,“这家伙疯了,赶紧报警!”
    司机闻言立刻拿出手机准备报警,不想柳下惠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一把夺过手机摔的粉碎,随即一个跃身冲向了红叉会的负责人,直接将他按倒在地,骑在他的身上,对着他的胸口就是几拳。
    就算这样,柳下惠还是没有解气,站起身来,对着他的胸口和隆起的肚子又是一阵猛踹。
    负责人被踹的差点就岔气了,口鼻上满是鲜血,见柳下惠衣服凶神恶煞的样子,连忙求饶道,“你要药而已,我给,我给……住手,别打了,哎呀……”
    红叉会门口的其他人见状,立刻上前将柳下惠拉开,不想柳下惠的力气很大,一个人根本控制不住他,几个人上前才将柳下惠制服。
    司机连忙扶着负责人起来,负责人摸着自己的胸口和肚子,又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见柳下惠被制服了,立刻朝着柳下惠叫道,“我不但一粒药不会给你,我还要你坐牢,你这条疯狗!”
    柳下惠这时一声咆哮,又挣脱身边几个人,朝着负责人冲了过去,刚把负责人踹到在地,就被后面赶上来的几个人又给按住了,柳下惠手脚已经没法动弹了,立刻一口咬住了负责人的耳朵。
    痛的负责人立刻哇哇大叫,眼见柳下惠就叫将那人耳朵给撕咬下来了,这时只觉得脑子一蒙,浑身顿时没了力气,瘫躺在地上,眼睛闭上的那一霎,看到身后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正扬着手里的警棍。
    柳下惠失去直觉之前,听到红叉基金会的负责人一边惨叫一边吼道,“报警,报警,我要这小子坐牢,麻痹的,痛死我了……”
    翁贝茹此时看着柳下惠在床上一阵抽搐,连忙伸手握紧了柳下惠的手,又伸手探了探柳下惠的脑袋,发现柳下惠的脑袋已经开始发烫了,不但额头,就连脖子上也满是汗水了。
    翁贝茹心下一惊,知道柳下惠发烧了,连忙拿起毛巾给柳下惠的额头敷上,却听柳下惠的嘴里不住地叫着“羡君……羡君……”
    第265章 往事如梦 三
    翁贝茹一边帮着柳下惠用冷毛巾敷头,一边握住柳下惠的手,心里却是百感交集,听着柳下惠嘴里叫着鱼羡君的名字,似乎知道这个女人在柳下惠的心里已经抹不去了。
    正在这时,柳下惠的宿舍响起了敲门声,翁贝茹起身帮柳下惠盖好被子后,走去门前打开了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女子,脸色有些苍白,但是面容姣好,正是阳湖学院的学生梁翊绮。
    梁翊绮见开门的是翁贝茹,立刻对翁贝茹道,“听说他病了,所以我过来看看,他……他还好吧?”
    翁贝茹没有回答,领着梁翊绮走进了柳下惠的卧室,梁翊绮见柳下惠静静地躺在床上,眉头紧锁,浑身是汗,立刻过去拿起毛巾帮着柳下惠擦拭汗水。
    “他到底怎么了?”梁翊绮一边帮翁贝茹擦着汗水,一边转头问翁贝茹道,“我听尹护士说他生病了,又没说什么病!”
    “他脑子有点问题……”翁贝茹对梁翊绮解释道,“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只要静躺两天就好了!”
    “脑子的问题?”梁翊绮手上的毛巾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翁贝茹,又看了看柳下惠,这才恍然道,“他脑子里的针已经拔了么?”
    “你知道这事?”翁贝茹心中一动,本来以为柳下惠什么人也没有说,不想梁翊绮却知道。
    “以前听他说过!”梁翊绮点了点头,这时静静地看着床上的柳下惠,淡淡地对翁贝茹道,“翁大夫,你脸色也不好看,去休息下吧,我来照看他吧!”
    “你又没学过医,万一有什么事不懂处理!”翁贝茹立刻对梁翊绮道,“我还不累,没事!”
    “那你就在外面的沙发上休息一下吧!”梁翊绮对翁贝茹道,“要是有什么事,我就立刻叫你!”
    翁贝茹沉吟了片刻,只好点头答应,昨夜的确睡的不是很踏实,加上她不知道柳下惠和梁翊绮到底是什么关系,心中也是一阵犹豫。
    梁翊绮待翁贝茹躺到沙发上,从柳下惠床上的里侧,拿起一床被子,抱到客厅给翁贝茹,“翁贝茹,辛苦你了!”
    翁贝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躺在沙发上,脑子里思绪万千,却又哪里睡的着。
    梁翊绮走回卧室,坐到床边,紧紧的握住柳下惠的手,不时拿毛巾擦拭着柳下惠额头、脸上及脖子上的汗珠,这时感觉柳下惠握着自己的手是越抓越紧。
    “羡君……羡君……”柳下惠嘴里不住地嘟囔着这个名字,梁翊绮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柳下惠在叫谁,只是轻轻地拍着柳下惠的胸口。
    柳下惠此时脑子里的思绪已经到了一天之后,他无辜殴打了红叉基金会的负责人,被公安部门抓捕归案,在北川的拘留所里呆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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