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从非洲食人鳄和孟加拉国金线蝮蛇的身体中吸收能量,即便现在那些能量消失了,但某些动物的本性却潜伏在他思想里,影响了他的思考能力,像这么简单的问题,他都会先想一想才开口回答。
    “那么,土星人面临的‘大七数’呢?你的同胞不都在等你回去汇报这次空间旅行的收获吗?难道就这么一无所获地回去?”我把话题引向自己希望的方向。
    “什么?你到底要说什么?”他垂下金剑,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要说的是,‘大七数’就要来临,如果你不能在短时间内获取足够的能量飞离地球,就只能与地球一起在大劫里毁灭。不过,《碧落黄泉经》里的神秘内容埋藏着某些与地球命运有关的线索,只要拿到经书,大家都还有机会。这一点,才是咱们合作的基础——”
    我还想继续说下去,他突然举手,按在自己的脖颈上,就是刚刚被晶石金剑逼住的位置。
    “你怎么了?”我警觉地后撤了一大步。
    “我觉得这里……这里很痛……很痛……”他丢下金剑,另一只手也捂了上去,但鲜血还是激射出来,溅出五步远。
    在他脖子上,首先出现了一条三寸长的细缝,接着,那条伤口迅速扩张开来,绕着他的脖颈飞速转了一圈。当左右两边的伤口合拢交接在一起时,他的人头嗖的飞了起来,弹起五米多高,鲜血淋淋沥沥地洒落。
    那具无头的身体兀自挺立着不倒,缓缓向后转过去,对着山洞的方向。
    在刚才的搏斗中,阿尔法蕴含在金剑上的内力已经重伤了土裂汗大神,只是没有立刻发作而已,这种不动声色杀人的剑法,高明到了任何人无法望其项背的地步,是地球人永远都创造不出来的。
    “嗒”的一声,土裂汗大神的人头落在我脚边,仍旧保持着一个诡异的笑容,嘴大张着,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好剑法,真的是匪夷所思之极,佩服,佩服!”老虎感叹着,支撑着坐起来,垂头看着那些湛蓝的刀锋。
    我拾起那柄沉甸甸的金剑凝视着,每一颗晶石都像是一只幽深莫测的眼睛,仿佛要在我的手指抚摸下诉说一段神秘的往事。阿尔法已经走了,我只有暂且替他保管,等将来再有机会还给他。
    “风,一起回那镜子旁边去吧,我倦了,也有些冷。”老虎扭头看着黑魆魆的井口,挺身站起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提聚内力,护住心脉。那些刀是拔不得的,一拔出来,在身体上形成对穿的伤口,这条命就再也保不住了。
    “要不要紧?”我盯着洞穿他左胸的那一柄刀。
    “离心脏还有……一点距离,暂时还死不了……”他摇摇晃晃地向前迈步,经过土裂汗大神的无头尸体时,轻轻在对方肩上一推,死尸轰然倒地,砸得地上的积雪都四下里飞溅起来。
    “神?神也会死的,不是吗?任何时候,活下去的人有可能成神,死掉的神却是想委屈做人都办不到了,哈哈哈哈——”老虎大笑起来,一脚踢飞了我脚边的人头。
    我皱了皱眉:“老虎,死者为大,不要再糟践对方的身体了。”
    这是江湖上不成规矩的规矩,人死帐烂,恩怨一笔勾销,假如有哪个人不尊重已经去世的敌人,他也会被江湖同道鄙弃。
    老虎转过身来,盯着我的脸:“风,那些规矩都是过去式了,现在,青龙会将要创造历史,同时也会创造出属于新世界的江湖规矩。”
    一提到“青龙会”三个字,他的脸上顿时浮起了耀眼的光彩,连身上插着的弯刀也似乎变成了荣耀的绶带。
    我不想激怒他,撕下萨罕的灰袍下摆,把金剑裹紧,然后系在腰带上。
    老虎兴致不减:“风,不必担心前面的封印之门,青龙会最优秀的十七名炼气士马上就会到达这里,以他们的功力,任何障碍都能被扫除干净。跟我来,看我怎么样去改变历史,重塑虬髯客的形像……”
    他捡起那把手枪,从口袋里抓出满满的一把子弹,以最快的速度填满弹夹,然后仰天大笑着向正东前进。
    我不想老虎就这么重伤而死,就算那些弯刀没有刺中五脏六腑这些要害,单单是大量的失血就够他受得了。
    积雪在我们两个人的鞋底咯吱咯吱乱响,几小时前,这里还是小楼林立,秩序井然,但现在却乱得像一大片瓦砾场。眺望山洞附近,楼群崩塌后,那个洞口突兀地显现在岩壁上,像极了一张诡异的大嘴。
    “封印之门就在那里,老虎,你说的青龙会炼气士什么时候到?”一想到山洞彼端的苏伦,我的心像被一柄锋利的刀子割来割去,每一刻都在滴血。
    “很快就到,你急什么?”他也向那边远眺着,随即加速左转,很快就看到了那座山墙上碎了一个大洞的小楼。
    我沉默地跟在后面,不想再提什么问题,只是脑子里越来越多地闪过苏伦那张焦灼的脸。
    走下黑暗中的扶梯,老虎轻车熟路地向那条幽深的走廊跨进去。
    我停了几秒钟,视线转向大厅里的甬道,上次就在那里,见到了水晶墙后面的苏伦。那种“相见不相亲”的情景,细想起来,有点“探监”的味道,仅仅一扇窗、一道墙就把两个满腔思念的人隔开,偏偏那窗和墙又是透明的,能够彼此看到却触摸不到。
    “风,走吧?”老虎在前面叫。
    我感觉自己眼眶里涌出了热辣辣的液体,但随即挥袖擦去,大步跟上老虎。在这种环境里,眼泪毫无用处,是女孩子们博取同情的道具,对于男人来说,只能一步一步搏杀前进,而没有半分钟停下来风花雪月的空闲。
    “你在想什么?”老虎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激起了回音。
    “我在想——你会做什么?”我实话实说。
    “我会做什么?哈哈,有这柄沙漠之鹰在手,你说我会做什么?我要去改变历史,要去杀了那些轻裘大马、华服玉带的家伙们。一局棋、一场辩论、一次纸上谈兵的拼杀就能决定历史发展吗?错,大错特错!我之所以会隐忍退避,只不过是想积蓄力量,得到更好的翻盘机会。假如我只懂棋道、只懂什么书本上的兵法,也就不会带领人马入京了。现在——”他拍拍手里的枪,目空一切地吼叫着,“我要他们把江山还回来,中国地大物博,王侯将相无种,唯强者居之!”
    我听懂了他的话,却无法想像这种疯狂的做法会带来什么后果。
    假如他能穿越古镜,一步跨回唐朝,延续凌烟阁上的刺杀行动,则必定有一个人要死,那段历史也将产生古怪变化,整个大唐王朝将是虬髯客的天下。
    “可能吗?”我忍不住反驳他。
    “怎么不可能?风,连你也常说,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只看什么人去做。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那面镜子存在很久了,甚至在司徒求是和雷傲白他们之前,就已经有很多奇人异士通过镜子进入了另外的年代。在我看来,它只不过是‘时空穿梭机’的一种表现形式,把它留在唐朝的那个人,大概也是某个时代的时空旅行者。你等着看我表演的好戏吧,那片如画江山一定会是我的——”
    他转过脸,死死地盯着我,双眼闪着刀锋一样的光。
    第四部 复活之战 第二章 发生在地脉里的骤变
    “你一定是疯了。”我忍不住低声叹息。
    他“喀”的一声拉动枪栓,举枪瞄向前面,保持着凝立不动的姿势。在正常状态下,一个像我和他这样的射手,完全能够在五百米之内击杀任何移动时速低于五公里的目标。假如他携带这样的武器回到古代,对那个世界里的人而言,将是无法想像的灾难。
    “只有偏执狂才能成功——很多例子完全说明了这一点。风,你曾熟读过二战史的,回头想想,轴心国的那位臭名昭著的元首,是不是固执地以为自己能统一全球并且不遗余力地推动着这个伟大的事业?在战争开始前,谁敢想像这个欧洲小国能成为全世界的敌人?但他那么做了,并且取得了一次又一次胜利,横扫欧洲,剑指北美,成了罗斯福、丘吉尔、斯大林他们共同的噩梦——”
    他再次小心地关闭了手枪的保险栓,谨慎地放进自己的裤袋里,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无尽的黑暗咬着牙发誓:“我一定能成功!一定能成功!”
    走廊以外,上下都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老虎,轴心国最后不也是连遭败绩,直到一败涂地吗?就连你所崇拜的那位元首,也在自己的豪华公寓里吞枪自尽,一把火烧得灰飞烟灭?”我喜欢读历史,对于二战的正史和野史以及十几位重要人物的个人传记都有过广泛而深入的涉猎。
    “哈哈,错了!风,在史学家眼里,成王败寇,毋庸多言。我只想告诉你,苏联战场做为二战的转折点,并非轴心国的失败,而只是一次不得不寻求的战略转换。表面看来,是轴心国节节败退,被苏联红军打得溃败撤退,我们今天高屋建瓴地看问题,苏联这个泱泱大国为什么会在二战结束后的三四十年时间以内分崩离析?其中的关键一点,是元首成功地用空间上的撤退换来了时间上的胜利。”
    他自负地再次大步向前,渐渐接近那面大镜子的位置。
    我回顾那段历史,蓦的记起一九九五年时,英格兰战争研究室曾出版过一本名为《二战遐思》的非正式刊物,上面提到的观点,与老虎说的倒是有些相近。
    当时的文章中提出了两个尖锐的问题,第一个是“苏联今日的解体与昔日二战的反击战胜利是否存在某种因果关系?”;第二个则是“二战转折点中,苏联的反击到底是一场胜利还是一场阴谋?”
    作者列举了当时苏联境内的轴心国军事力量与苏联国内兵力对比图,大量的真实数据说明,轴心国并非强弩之末,而是具有七成以上的胜利机会一举攻下莫斯科,荡平东欧。在军事研究家的电脑里,二战时所有参战国的军力几乎是透明的,人数可以精确到百位,重型机械则精确到个位,误差相当微小。
    那么,轴心国在初次失败后选择了撤退,这是一个无法解释的疑点,毕竟当时元首的疯狂拥趸们始终认为,整个欧洲将俯首称臣,日耳曼民族的优良血统将盛开在欧洲大陆的每一片土地上。
    “那不过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阴谋,风,就算最后的吞枪自尽和公寓大火,也仅仅是掩人耳目的一种手段。你想想,他从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后的三十年里,国际形势岂不是每年都在发生重大变故,直到苏联解体、真正的冷战时期来临?一个令全球震颤的‘恐怖大王’是那么容易消失的吗?绝对不会,他会永远存在,对于一个万年不死的人来说,隐居三十年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他倏的向右转身,镜子就在十步之外,明晃晃地沉默肃立着。
    我为他说的话感到震惊,二战给史学家们留下了数以千计的无解谜题,包括轴心国元首的死亡在内。
    “你说的,有些像天方夜谭。”我希望他能继续说下去。
    “天方夜谭?那也不过是一些不同寻常人的真实经历罢了,其实我们所处的世界的真相,远比虚幻故事更为精彩。风,我真希望咱们一辈子是好兄弟,共同经历这些五彩缤纷的传奇。一辈子,不是一百年,而是——”他拍了拍我的肩,“永生不死。”
    我们在镜子面前并排站着,他看起来又老又憔悴,已经不再是马来西亚少女眼里多情风流的豪侠。
    “我老了,但只要穿过它,就又是一个叱咤天下、豪气满腔的我。兄弟,跟我走吧?打下江山,你做我的一字并肩王。”他笑着,粗黑的眉毛拱起来,像两座并排矗立的山峰。
    “一字并肩王?”我重复着这个只有在中国古代历史上才会出现的陌生词汇。
    “对,一起打天下、一起坐江山、一起分享倾国财富,我们共同创造一个更加繁盛的大唐帝国,什么青龙会、什么国际刑警组织,都见他妈的鬼去吧?离开这里,我就是老大——”他隔着裤袋拍打着那柄沉甸甸的手枪。
    我摇摇头:“算了,我留在这里还有事要做,苏伦还在等我。”
    遥远的古代宫廷对我毫无吸引力,自己只觉得肩上还压着沉重的担子,一个是大哥杨天,一个是挚爱苏伦。假如不能找到他们,只要活着一天,就会放心不下。我不是独来独往的老虎,他可以四海为家,也可以穿越时空,毫无牵挂。
    “女人?兄弟,做了天下第一的皇帝,还怕没有女人?”他的右手贴在镜面上,一刹那,整面镜子上的影像都开始缓缓荡漾起来,仿佛是一粒石子投入春水,激起满池涟漪。
    “唐心呢?你不牵挂她?”我望着镜子,生怕错过老虎穿越它时的任何一个细节。
    他脸上黝黑的肌肉震颤了一下,犹疑着缩回手来:“什么?”
    镜子重新平静下来,但他嘴角的肌肉一直在扭曲哆嗦着,最终用力抹了一把颌下拉茬的胡须,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回答:“风,有件事你大概能想像到,任何一个重生在现代的人,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前世。她在这里,当然也会在那个四夷宾服的年代,我走进去,除了攫取李家江山,还要找回她,而且我相信自己一定能获取她的芳心。”
    我脑子里有灵光一闪:“她是……她曾经属于你?或者她是虬髯客身边的某一个人?”
    老虎一笑,满脸沧桑:“还记得咱们在巴里岛泡温泉时的事吗?我的背上纹着一个——”
    我用力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他的背上,由肩头直到腰间,纹着一个精致的古代女人,纹刻工艺超凡脱俗,任何人见了都会惊叹那种传神的细密针法。据说几个新加坡华裔大亨也爱上了那种纹身,求遍了欧美纹身大师,都没有如愿。
    “世间只有一个她,也只有一个这样的纹身。”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柔情蜜意,眼睛虽然盯着镜子,但眼神却仿佛已经刺入了无穷无尽的虚空深处。
    “游侠红拂女”就是那个纹在他后背上的女人——红拂女,只不过是唐心生在唐朝时的名字,在更远的古代,她有自己更离奇的身世。
    “我该走了,不过兄弟,我得告诉你一件事——”他的笑容变得怪异而苦涩起来。
    我抚摸着左袖里藏着的“逾距之刀”叹息:“我知道,你不必说了。其实一路走进来,我甚至想过要阻止你。如果任你回去,咱们身边的世界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对吗?”
    他即将做的事与土裂汗大神的计划有些相近,都是要改变地球的真实历史。唯一不同的是,土裂汗大神站的位置更高,是要从生命的起源开始重塑地球,而老虎只不过是要改写唐朝历史。
    大唐盛世在中国历史和世界历史上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假如这里发生了异常变化,以后的宋元明清恐怕就不复存在了,而是走向更遥远的岔路,所造成的更糟糕后果就是“二零零七年的世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目全非的“公元二零零七”。
    土裂汗大神死了,但改变地球命运的行动却从老虎这里重新开始了。
    “那么,你为什么不动手?”他的眼神又开始变得如闪烁的刀锋。
    我们之间非常熟悉,熟悉得仿佛是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清楚我要从何种角度进攻,而我也能料到他的反击方式。
    “我们是朋友。”我黯然一笑,“而且,我还有一个问题琢磨不透——”
    “什么问题?”他也黯然长叹,“风,我一直当你是自己的亲兄弟,假如有什么人能有资格陪我回去的话,你是唯一的人选。知道吗?有时候我想起你,感觉地球之大,唯有你才够资格做我的对手。这种滋味,就像第一次在长安城乐乐坊看到秦王,惺惺相惜但却很明白的预感到,两个人要么是生死敌手,要么是性命相交的兄弟。”
    他用力捋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露出额头上深刻着的皱纹。
    “我很荣幸。”我猝然发现,他额上的皱纹正在发生改变,有一道横向的“断刀纹”突生,清晰地从他眉心的“天地人山川纹”上掠过,把那三道竖向皱纹裁为两半。
    “轰轰烈烈生前事,寂寂无声身后名,夜阑三更独挽镜,可怜白发生——”他低声自语着,顺手揪掉了耷拉在眉际的一根白头发。
    “断刀纹”出现在前额,属于“大凶之中的大凶”,几乎是身陷绝境,立即死亡的先兆。我缓缓地环顾四周,确信走廊内外的黑暗里并没有什么隐匿的敌人,并且两侧青色的石壁上也没有奇特的开关。既然如此,危险来自哪里呢?难道是在古镜的那一面?
    “风,你在看什么?你还没说出自己的疑惑呢?”他放开手,“断刀纹”被掩盖住了。
    我缓缓地向侧面踱开一步:“我想说,是你回归过去才必然造成今日的世界局面?还是你回归过去仅仅是自己的宿命,而与历史的进程毫无关系?假如是后者,老虎,你根本不必回去,因为即将面对的,仍然是可怕的失败,就像历史记载的一模一样。”
    他微微一震:“是吗?你真的这么想?”
    我点头:“对,有位伟大的历史人物曾笑说‘茫茫寰球,有几只苍蝇碰壁’,我真的怕咱们变成历史上的苍蝇,自以为可以做什么,到头来却翻成别人诗句里的笑柄。”
    穿越时空、企图改变历史的人最终却被历史同化,已经是现代电影剧本里演绎烂了的桥段,看来有很多现代人与我的想法完全一致。
    “可是,我有枪,有现代化的科技知识,我熟知那个世界要发生的点点滴滴……你在担心宿命?既然我们能够穿越时空,当然也就可以打破宿命,真正做自己的主人,不是吗?”
    他也变得迷茫起来,眉尖颤抖着,显然内心在做着非常激烈的斗争。
    我无法回答,唐心自称的“宿命”已经结束,不知道她临死之前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悲哀抑或是满足?还是不甘心承受却又不得不承受的黯然神伤?
    “他们……他们能解答这个问题,他们来了,我要去请教他们……”他指向镜面,情绪陡然高涨。
    镜子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仍旧沉静如水。
    “谁?你在说谁?”我为他的诡异举动而后背冰冷,似乎有一股刺骨的寒意缓缓浸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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