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被挡了,何媗就借力倒退了几步,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何媗一手那里树枝,一手拿了匕首,再冲向静安。匕首是直冲着静安的胸口去的,静安只得拿着短刀再慌乱的挡了一下。何媗见静安只注意了那匕首,就拿了树枝直扎向静安的眼睛。
    已没了火光,何媗没有准头,连轧了两次,还没扎到静安的眼睛。静安也不顾着再去拦了何媗的匕首,只先胡乱的护住自己的眼睛。
    借着这个机会,何媗再将匕首送进了静安的心口。
    静安就此倒下了。
    何媗倒退了两步,也跌倒在雪里。
    风里都带了血腥的味道。
    何媗已用尽了气力,脑子空白的,嗡嗡作响。许久没亲手做这样的狠事,何媗竟一时有些糊涂了,好像她还是上一世那毁了容,背负着仇怨的那个狠厉孤鬼。似乎还处在那间屋子里,旁边就是王玦那被剐了乱七八糟的尸体。
    前段时间的种种,还像做梦一样。
    许就是梦吧。
    这个念头,把何媗吓的浑身发抖,只窝在地上又吃了几口雪,还恢复了神志。
    不对,这不是梦,自己的弟弟还活着,自己就是重生了,重活了一遭。
    何媗醒过神来,挣扎着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寒气,看了地上躺了两个女尸。
    “这一遭,是我杀了你们了,下辈子有本事再来找我要账吧。”
    何媗颤声说道,声音因为之前的紧张而变得嘶哑起来。
    而后,何媗就一点点的把那两人的尸体拖到一处雪厚的地方。突然何媗想起那静安身上还放着自己几粒金子,未怕别人辨出来,何媗就于静安身上翻了出来,收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何媗用雪掩了静安她们。
    接着,何媗又将自己能看到的血迹掩了,寻了方才撇了的外套裹在身上,怀里紧抱着匕首。何媗就这样拖着自己身体往前走。
    因何媗也辨不出个方向,也不知道个时辰。
    只觉得饿的发木,冷的发抖。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何媗就看到了一片荒野。
    登时醒了一些,这不就是前世埋了自己女儿那片荒野么?
    于是何媗终于打起了精神,能辨出了一些路,向那记忆中有人家的地方走过去。
    可只走了几步,何媗就住了脚。
    一开始何媗以为自己看到了鬼魅,待略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看到的是人。
    就于何媗面前。
    一个少年正拿了刀子狠狠刺进一个男人的腹部。
    何媗不由得苦笑,这一日的黄历该不是写了忌出行,宜杀人吧。
    怎的都凑到今日做这血腥事。
    何媗想着,就倒退了几步。
    那少年已将刀子拔出,男人就此倒在了地上,
    而后少年转身看向了何媗。
    两人均没说话。
    何媗于夜里,也无法看清那少年的摸样,只大概知道他与自己差不多身高。
    方才,何媗与那两个姑子纠缠已耗尽了体力,又走了许久了路。这少年若是要灭口,何媗是如何都逃不掉,打不过的。
    正在此时,方才倒于地上的男子却挣扎着站了起来,自靴子里也拿出一把短刀,跌跌撞撞的冲着那少年刺过去。
    何媗正对了那男人,心想,若这男人能趁那小少年不备,将他杀了,与自己也是好事。
    就暂时没做声。
    可那少年哪怕是背对着冲了他跑过去的男人,却也有了察觉,微微的偏过头,握紧了手中的刀子。
    何媗看那少年身量虽小,但步子极稳。那男人虽高大些,但却脚步虚浮,且又于腹部中了一刀。若少年方才没有防备,兴许男人还有些胜算。但如今,少年回身将了那个男人杀了,再来除了自己,却也不费力。
    既没有十足的办法除了少年,那只得与他成了共犯,兴许还不会被那少年灭口。
    于是,何媗这才喊了一声:“小心。”
    而后,何媗拼着力气冲过去,拨开那少年,拿了手中的匕首,刺进了男子的胸口。随后,何媗摸了一把男子腹部的伤口,流了不少的血,那少年方才的一刀是插的极深的。
    倒也是个下手狠的,若非并没刺中男子的要害,那男子当即就该死了。
    何媗看着男人断了气儿,摸了摸男人身上的衣料。
    因觉出死了的男人,不是寻常人家,何媗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心知这次是惹上了不小的麻烦。
    而后何媗转头看向那少年,又展眉笑道:“我们该如何处置了这尸体,若你要毁的不留痕迹,就只将这尸身分了。将那河上的冰凿开了个窟窿,丢了进去。待天暖,冰化了,尸身也烂了。任谁也辩不出来了。”
    “我们?”那少年笑一声。
    这声音倒是好听,但于此时的何媗却是无心夸赞的。
    何媗只笑道:“既然已犯了同一件事,就该合力把这事清干净了。况且方才,我也算救了小公子一遭。”
    “救我?你是看他无力除了我,才转头杀他,借此想骗了我放你一命吧。不然,你正对了他,看的清楚,怎不提前出言提醒?”少年嗤笑一声。
    何媗深吸一口气,她没料到这少年竟然如此敏锐,只得说道:“我是如此想的不假,你既已知道,就该知我是求生不是求死。那死了的身上穿的雪缎不是民间能有的,该也是个贵重身份。我既参在这里,事情漏了出去,我也是脱不了个好死的。公子不用在这件事上提防了我,不如两方合力把这件事藏干净了。我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若是没了,定有人追究。小公子何必少了个帮手,多了些麻烦呢?”
    那少年走近了何媗一些,盯了何媗一会儿。何媗也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些少年的样子,长得倒是一副好相貌。
    而后,少年笑了几声。
    何媗是连呼吸都滞了,生怕他动了杀念。
    谁料,少年却将把手中的刀子丢在了地上,说道:“既然你出了法子,就由你来动手吧。”
    何媗看着,却是想起了之前无嗔让那年轻姑子杀了自己的样子。可也由此松了一口气,这少年是没想于此地杀了她的。
    于是,何媗连忙将自己外面的衣服脱了放好,低头捡了刀子。而后将那男子的衣服剥了,扯成碎片,又将于这黑夜里摸出男人身上的一应可辨识的物品,砸的砸,埋的埋。
    少年只负手看着,偶尔指了那块玉何媗砸的还不够碎,哪块布上还留了一处绣花。
    何媗皆一一照着他的话做了,只是待切割那男人的身体时,何媗实在是没了力气。
    那少年还当何媗下不去手,就冷笑道:“你莫心软,这人犯得事也该他死这一场了。”
    “并不是心软,我已有三四天没吃过东西了。你既然还想要我留着这条命,就给我寻些吃的。”何媗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那少年站了一会儿,似乎犹豫了一下,而后丢了一个荷包给何媗,嘲笑道:“怎么弄的像乞丐一般。”
    何媗也不与他争嘴,只扯开荷包,看里面放了几块蜜饯。
    何媗忙吞了下去,才说出了话来:“她们与饭里下了毒,我吃不得。”
    这时,何媗既累又饿且困,只勉强撑着罢了。没得清醒时的谨慎,不自觉就说出了自己的事。
    待何媗吃完了,也没觉出什么,勉强站了起来却还是打着晃儿。
    那少年看了何媗一会儿,又于怀里摸出一小包东西来,丢在了何媗脚下。
    何媗蹲了下去,捡起了那一小包东西,还未打开,就闻到栗子糕的香味儿。何媗心想,这人下手狠辣,怎的身上带了这么多甜食。
    那少年似乎觉察到了何媗的想法,就带了一点儿气恼的语气说道:“你别乱想,我只是碰巧把这些东西放在身上的。”
    ☆、36章
    何媗听后略微愣了一下,因怕再惹怒了他,就也不答话,只闷声将那包栗子糕也吞了下去。
    那少年见何媗并未说出什么话,只当何媗并未听出自己话里的不打自招来。轻咳了几声后,就催促着的何媗把这里清干净。
    何媗既得了那少年给的吃的,就知这人是没有除了自己的心了。
    就此也放下心来,待缓了点儿力气,何媗就将自己的外衣脱了,将那躺在地上的男子分解了。
    何媗前世与王玦身上试练过一些,虽剐人和分人有些许区别。但何媗许是在这类事上有些许天分,触类旁通,只一会儿就上手了。
    哪怕是黑着天,做起来也干净利落的很。
    那少年也未怕了血腥,只于一旁看了何媗如何做事的,时而看上一眼何媗。
    天虽还黑着,但还有些朦胧的月光。
    少年看何媗这时穿的衣服上染着污渍,因着夜黑,少年待闻到何媗身上的血腥味儿,才知道那是血。
    少年看着正蹲在地上解尸的何媗,心想,她应该在今晚杀了不止一人。
    何媗分解完那死了的男人,就于于临近的河上凿了冰窟窿,将尸块丢了进去。
    因用的是刀是随处可见的,何媗没不怕有人查验出来,就一同扔了进去。
    何媗站在冰窟窿跟前想,如果于这时把少年骗过来,推进冰窟窿里有几分胜算?
    但这也只是何媗的一时念头,那少年既暂时没有除了她的心思,她又何必冒这个风险。所以何媗只转身将血迹都清了,把杀了那男人的匕首收回怀里,而后又查验了一番,看有何纰漏。
    这时,天也隐约有了些光亮。
    何媗于此时,才真正看清了少年样貌,却也是愣了片刻。
    心想,天下间怎能有生的这样好的人,这样貌若是生做女儿,那里容得何姝做京城第一美人。
    少年看何媗呆愣住,就不悦的皱紧了眉头,露出些有些厌恶的表情。
    似是很讨厌旁人多分注意他的外表。
    何媗察觉到这少年的厌烦,连忙收回的目光。
    方才何媗分明摸到了那死去的男子身上有一块刻着“刘”字的玉佩,论能穿的了雪缎的刘姓人家,天下也只有刘国公家了。
    据说那刘国公家也是武将出身,倒也难怪那死去的男子身上备着刀。
    而这少年既与刘国公家有如此恩怨纠葛,又敢于杀刘家公子,且也是一身锦衣华服的,必定不是出自小户人家的。处事又镇定的很,又必然是个见惯了血腥且有计策盖过这事的。若没看到这少年的样貌,何媗也许还不敢确定。但既见了这少年的容貌,又见他是这般年纪,这般狠辣,且还应该是个出自名门望族的,何媗只能猜到一人,就是前世的晋王褚时序了。
    何媗深吸一口气,心想,若真如她所猜,这少年当真是褚时序。
    那她前些日子还劝何培旭远了褚时序,而今时今日,自己却与他牵扯进这是非里。确实显得有些可笑了。连那日自己劝了何培旭如何提防褚时序的话,想起来都觉得十分的滑稽。
    正如何媗所猜,这少年正是褚时序。
    褚时序也扫了何媗一眼,他原比何媗知道的消息多,听过定国侯府的二姑娘为长辈祈福避劫,于水月庵斋戒的事。何媗又是一身于水月庵斋戒的灰布衣服,年纪又是相符的,褚时序也早已猜到眼前这人大约就是定国侯府的二姑娘何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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