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块光滑无比的石头,比鸡蛋稍小,形为椭圆,但奇怪的是,这块石头通体竟是赤红之色,楚欢倒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可是这种红色的石头却是从未见过。
    他知道这世界上多有奇石,自己没有见过,却也未必没有红色的石头。
    石头温润光滑,石头上面,却有一条条黑色的脉络,楚欢本以为是有人故意画上去,但是仔细看了小半天,却觉得这上面的黑色细线脉络绝非人工用笔墨画上去,就似乎天然带在石头上一样,乍一看去,上面的黑色线条似乎杂乱无章,但是楚欢却总觉得这细线脉络似乎颇有规律,只不过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看懂究竟是何意思。
    记得当日林黛儿发现丢失这块红色石头之后,显得异常焦急,楚欢还记得当时她那心神不宁的神情,心知这件东西对于林黛儿来说,一定是十分的重要。
    虽然有可能是林黛儿心爱之人送给她的信物,但是楚欢还是觉得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而且就算是儿女之间私下定情互赠信物,也不以这样一块古怪的石头作为定情信物。
    他隐隐感觉到这块红色的石头之中必定藏着某种秘密,只可惜翻来翻去看了无数遍,除了模样奇怪些,根本看不出其中有什么门道。
    楚欢只能将红色石收起来,不再去想,将斧头别在腰间,拎着两捆柴禾往家里去,寻思这两捆柴禾远远不够,回头再来多砍些回家才是。
    他走到家门口,只见一扇门半掩着,素娘养的那只老母鸡正蹲在门前晒日头,还没进门,就听见从里面传来一个利索却又带着几分媚气的声音:“……楚大婶,我这是为你们家好。你也瞧见了,胡大栓与冯二狗作对,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半颗脑袋都没有了……真是吓死人了。要是你们一直这样拖下去,那冯二狗可是丧良心的家伙,说不准就要对你们使绊子下阴招,那又是何苦。如今他答应给你五十两银子,只要你在这文书上按个手印,五十两银子便到手,后半辈子也就不愁了……你说说,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你老人家怎么就想不通呢?”
    楚欢皱起眉头。
    只听自家母亲楚李氏声音传出来:“你也知道冯二狗是个丧良心的畜生,我……我怎能将素娘推进火坑……便是我这身老骨头散了,也不会在上面按手印……!”
    第二五章 泼辣寡嫂
    那媚气声音已经道:“哎哟,楚大婶,你这就是说胡话了。谁说这是将素娘往火坑里推?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那是送素娘去享福。冯家在村里有大房子,听说在县城那头也还有宅子,他们家吃香的喝辣的,锦衣玉食,比城里的大户也不差。冯二狗是真心喜欢素娘,你按了手印,就可将素娘逐出楚家,她回去娘家,没了老子娘,长兄为父,到时候冯二狗上他大哥家提亲去,有他大哥做主,便又是一门好亲事了。素娘过了他家门,吃香的喝辣的,绫罗绸缎也不缺,哪能像现在这般日夜刺花绣鸟讨生活,还时常吃不饱饭。”
    屋子里顿时沉寂下来,楚李氏并没有说话。
    楚欢脸上已经是一片寒意,他心中本就对冯二狗满是厌恶,此时听到这番话,却是明白那冯二狗竟是将主意打到了素娘的身上。
    半晌,才听那媚气声音又道:“楚大婶,素娘过门,那是为了给大郎冲喜,可是嫁过来没有一个月,大郎就去了。这两年来,素娘对你孝顺有加,村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那都是看在眼里,你就忍心看着素娘跟着你一直苦下去?说句不好听的话,等到他日你百年之后,还要素娘为你们楚家守一辈子寡?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楚大婶若是执意不肯,那就是毁了素娘一辈子,你……你当真忍心啊?”
    楚欢听到母亲的长叹声,便要进门看个究竟,正在此时,却瞧见素娘正抱着一只木盆回来,远远瞧见楚欢,就已经道:“砍柴也不知道回来吃饭,灶台上给你留了粥……!”
    她刚说完话,楚欢就听得屋内传来一阵手忙脚乱之声,随即听到那媚气声音慌慌张张道:“楚大婶,这事儿你好好想想,回头我再来找你!”随即一个身影从门内急匆匆出来,走的十分匆忙,楚欢正站在门前,那人快步出门,若非楚欢眼疾身快躲开,那人几乎撞在了楚欢的身上。
    那人差点撞上人,“哎哟”先叫一声,停了步子,抬起头,见到面前站着一个年轻的后生,虽不是玉树临风,也只是穿着朴素的衣裳,但是脸上却带着英气,顿时眯起眼睛,那眼儿水汪汪的似乎要溢出来。
    楚欢看了一眼,只见出来的是个女人,显然就是方才说话媚气的女人,二十五六岁年纪,一双丹凤眼,薄嘴唇高颧骨,虽然看着有些刁蛮嘴脸,可是模样还真是不错,带着三分媚气四分风骚,一头乌油油的青丝盘着堕马髻,鬓边还插着一朵绢制的海棠花,徐娘半老,那是风韵犹存。
    楚欢皱起眉头,那边素娘见到这妇人,却已经丢下手里的木盆,竟是从身上取出一把剪刀来,开口骂道:“老娘说过,再上门来,老娘打断你的腿,你还真是不知廉耻,看老娘怎么收拾你!”叫骂间,已经举起手中的剪子,直往那妇人冲过来。
    楚欢见到,大吃一惊,想不到素娘竟是随身带着一把剪刀。
    虽然昨夜已经初步见识过素娘的凶悍,但是此刻才真正发现,素娘凶狠起来,真如一头母老虎,奔跑之间,那丰隆的胸部上下起伏,荡出炫目的波浪。
    虽说素娘俏脸上看起来十分的凶恶,但是她跑动的姿势却不粗俗,反倒有几分柔美,只是速度极快,气势极凶,口中更是娇叱道:“老娘今天就剪断你的舌头,看你日后还怎么嚼舌根子。”
    那半老徐娘魂飞魄散,撒开两腿就跑,口中尖叫着:“要杀人了,要杀人了……!”路边倒有几名经过的村民瞧见,没有一人上前,只是瞧着好戏。
    素娘在后面追,那徐娘则是像见了凶神恶煞般飞跑,跑丢了一只绣花小红棉鞋,本想停下来捡起,可是见到素娘依然在后面追赶,那是连鞋子也不敢要,越跑越远,素娘追出一小段路,便即停下,叉着腰,冲着那徐娘背影喊道:“下次别让我瞧见你,再上门来,便是追到县城里头,我也要剪烂你那张破嘴!”
    楚欢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十分震惊。
    等素娘扭着腰肢回来,楚欢才回过神来,素娘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以后看着那破落货,便不要让她进门,那张乱嚼舌根子搬弄是非的破嘴,我总有一日撕烂它。”此时楚李氏已经出来,不等楚李氏说话,素娘就已经道:“娘,都和你说了好些次,不要让那破落货进门,你怎地还放她进去?她又和你乱嚼舌根子了吧?她那张破嘴里说出的话,你不要理会……!”
    楚李氏欲言又止,终是叹了口气。
    楚欢皱眉问道:“娘,素娘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刚听那女人提到冯二狗,冯二狗想干什么?”
    素娘立刻道:“提那丧尽天良的畜生作甚?”看了楚欢旁边放下的两捆木柴,道:“你要是闲,喝了粥,再去砍些柴禾回来。马上要入冬,家里少不了柴禾要用!”不等楚欢说话,回过头去,见到木盆倒扣在地上,刚刚洗的衣裳都落在地上,急忙过去,边收拾边嘟囔道:“就知道那女人过来没好事,害我又要再去洗一次……!”抬头道:“娘,这些衣服脏了,我去西头河边再洗一洗,要是那个女人再过来,可别让她进门……!”瞥了楚欢一眼,并不多说,转身去了。
    楚欢看着素娘颇有几分妖娆的身姿,心中却是明白过来,素娘如此泼辣,那也是生活所迫,家中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没有一个男丁,而且素娘更是姿色甚美的寡妇,若是没有人心中打着歪主意,那是谁也不信的,她作出泼辣模样,实际上就是给那些别有居心的人看一看,免得以为楚家没了男人就好欺负。
    楚欢扶着母亲进了屋,皱眉再次问道:“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方才孩儿从冯家门前经过,瞧见胡家的小子在他门前叫骂……!”
    楚李氏吃惊道:“小栓去冯家叫骂?”老妇人眼中显出恐惧之色:“那……那小栓现在怎样?他……哎呀……!”
    楚欢见谈到冯家,母亲却如此惊惧,心中怒火升上来,知道冯二狗必定也欺负过自己家,在母亲面前强忍怒气,轻声道:“小拴被刘叔带走,不过……不过我听小栓在那叫喊,好像……大栓被熊瞎子打死了!”
    楚李氏闻言,先是一惊,随即悲声叹道:“作孽啊……作孽啊……!”眼圈儿红了,楚欢扶住母亲回到房间坐下,神情已经凝重起来,从今日所见所闻,这冯二狗已经给整个刘家村带来了极大的不幸。
    “大栓兄弟的老子娘去的早,兄弟相依为命,本来祖上留下了几亩薄田,养家糊口自是不难,只可惜……唉,冯家小子这些年买地霸租……!”说到这里,见楚欢脸上表情已经有些冷峻,她经得多,倒是担心楚欢年轻气盛惹出事,叹道:“罢了,不说这事儿了。这几天你舅爷回来看我,等他过来,我让他帮帮忙,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事儿做!”
    楚欢的舅爷,自然就是楚李氏的兄长,楚欢记得,舅爷今年六十多岁,二十多岁的时候就中了秀才,不过那是前朝的秀才。
    这个世界的历史与楚欢记忆中的历史很不相同,按照楚欢所知,东汉末年,天下三分,最终是司马氏得了天下建立了晋朝。
    但是如今这个时代的历史却有改变,三国魏蜀吴,最后一统天下的却是吴国孙氏,孙氏建立大吴国,延续两百多年,被华国所取代,而大华国传承了一百五十余年,最后两代皇帝宠信宦官,任用佞臣,导致了天下动乱,最后群雄割据,乱世争雄。
    当今皇帝陛下本是秦国小国主,趁势起兵,最终却是凭借着多年训练出来的大秦铁骑,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南征北战,消灭了四方割据的十八国,重整六合乾坤,如今大秦帝国亦才统一天下十六年而已,开国之君依然君临天下。
    舅爷虽是大华国时期的秀才,但是天下乱了那么多年,等到大秦帝国渐渐走上正轨开设科举之时,舅爷已经年过五十,也就无心再考,只是做了教书夫子,挣点银钱养家糊口,日子也并不宽裕好过,如今却在青柳县城住着。
    楚欢却对冯二狗的事情十分在意,冯二狗欺辱村中其他的乡亲,就让他心里十分憎恶,此时明知自己家中也被冯二狗欺辱,自然不会置之不理,追问道:“娘,孩儿刚刚回来,诸多事情都不知道,这冯二狗到底做了什么,你便告诉我。他买地霸租……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楚李氏犹豫了一下,也觉得楚欢迟早会知道冯二狗的事儿,早些说给楚欢知道,也能让楚欢心中有提防,便轻声道:“冯家小子自打他父亲死后,便更是胡作非为,在村里偷鸡摸狗,后来村里人都觉得是个祸害,便将他从村里赶了出去!”
    “这样的败类,自然是要赶走!”楚欢微微点头,随即眉头一紧,问道:“既然被赶走了,他又怎地回来了?而且在村子里作威作福?”
    第二六章 丧尽天良
    楚李氏苦笑道:“三年前,离开许久的冯家小子大摇大摆回来,衣着光鲜,而且一回到村里,便往家家户户上门买地……唉,那时便开始回村作孽咯……!”
    楚欢冷笑道:“亲不亲,家乡人,甜不甜,故乡水。他们父子当初也是受了父老乡亲的照顾,若是发达了,该当回报才是。这土地是大伙儿活命的根基,他一回来便要买地,那是要断了大伙儿的生计吗?”说到这里,眼中寒芒更盛。
    楚李氏叹道:“谁说不是。他回来买地,大伙儿自然不同意,没有一家要卖,更是将他赶了去。隔了几日,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带来一群泼皮无赖,先是到了那田产甚多的大农之户强卖,而且给的价钱极低,若是不签文书,便要出手殴打,村里的男人本想和他们拼一拼,可是那些破皮无赖都是下狠手,打伤了不少人,后来大伙儿无奈,只能先在卖地的文书上按了手印,准备等他们离开,便往县太爷那里去讨公道。”
    楚欢冷冷一笑,却不说话。
    “可是后来你刘叔带人去了县衙门,状告此事,本想让县太爷做主,将冯家小子抓起来,归还咱们的地,可是……!”说到这里,楚李氏摇了摇头,满脸无奈。
    楚欢道:“可是那县太爷根本不为咱们做主?”
    “谁说不是。那县太爷宣了冯家小子去,询问此事,那冯家小子便拿出文书,说是愿买愿卖,他没有强逼大伙儿卖地。那县太爷见到文书,便说你刘叔他们是胡搅蛮缠,非但没有惩治冯家小子,反倒将你刘叔他们打了一顿板子……!”楚李氏苦笑道:“大伙儿告不成,没有法子,冯家小子打赢了官司,更是得寸进尺,又带着人回来逼着大伙儿卖田,若是不从,便让人殴打。这都是庄户人家,哪里是那群泼皮无赖的敌手,不少人被打的头皮血流起不来身,就那般被逼着卖了田产,后来有人又去县衙门告了两次,可是状子都没递上去,就被县衙门的人打了回来……咱们家那两亩薄田冯家小子一开始也没看上,倒也没找我们家麻烦,后来你大哥走了,我想想家里也没有男丁,若是冯家小子真找上门,那也就将两亩田卖给他就是,只是后来他却一直没有上门来……!”
    楚欢双手十指相扣,眯起眼睛,道:“冯二狗这样做,总不会真是大发好心,定有阴谋。”
    “一开始为娘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不过他既不上门,我和素娘心里自然是欢喜。家里没男丁,可是村里多有男丁,若是租了出去,一年下来,总能有些粮食给我们,我和素娘又吃不了多少,那租粮足够我们用度。”楚李氏叹道:“冯家小子占了咱村上百亩田,又放下话来,谁若是愿意耕种,到了收成之时,可留下五成的米粮……!”
    “没有那好事!”楚欢立刻道:“这小子没安好心!”
    楚李氏道:“是啊。虽然可以留下五成,但是谁租种他的地,却要负担官府的税收。每年下来,衙门里最少要收取三成的粮食作为赋税,大伙儿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冯家小子来收五成,官府收三成,自家只能留两成,那是连一家老小的口粮也不够啊!”
    楚欢的拳头已经握起来。
    “一开始谁也不愿意干,可是……可是这村里都是农户出身,除了种田,什么活也做不了,不种地连口饭也不能吃,若是租地种上,虽然分的少,可是凑合着过过也不能饿死。”楚李氏道:“村里大部分人后来都租了他的地,不过胡家两个小子却不肯租地,和其他年轻力壮的汉子外出打猎,有时候出去三五天,打到了猎物便回来歇一阵子,靠打猎活下去。”
    楚欢明白过来,胡大栓被熊瞎子弄死,是因为自家的土地被占了,却又不愿意继续受冯二狗盘剥,无奈之下,只能出去打猎求生,谁知道这次出去,却被熊瞎子弄死,说起源头来,还真是被冯二狗逼死。
    楚欢微一沉吟,又问道:“娘,今天上门那个女人是谁?我在外面听着,她好像让你签一份文书,这又是怎么回事?”
    楚李氏脸上慌张起来,忙道:“没……没什么……!”神情很不自然。
    楚欢握住母亲手,平静道:“娘,二郎既然回来了,就绝不会让你们受别人的欺辱。儿子如今也是堂堂七尺之躯,家里唯一的男丁,有什么事儿,你不要瞒我,都由我来扛!”
    楚李氏闻言,神情和缓下来,显出欣慰之色,想了一想,终是轻叹道:“那是铁家的大媳妇槐花!”
    “槐花?”楚欢对这个名字十分的陌生,但是在脑海中迅速搜索“铁家”的信息,很快就想出来,问道:“是军户铁家?”
    大秦总设十六道,各道下面设州,州下有县,而兵部则是在各州都设有卫所。
    卫所乃是大秦军队之基,立国之初,一州设三卫,而每一卫之下则是设五个千户所,每千户所一千一百人,卫设卫都统,千户所设千户长,下有百户长,三卫则由各州的卫制侯辖制,卫制侯只是各州最高军事长官的名称,并非爵位,而各州卫制侯的顶头上司,便是各道负责军务的指挥使。
    大秦十六道,各道最高长官是总督,但是总督只能管各道政务,却不能直接插手军务,而指挥使则只能掌管军务,却不能插手政务,名义上总督是各州最高长官,但实际上只是政务长官,所能调动的也只是编制限定在五千人的总督禁卫军,并不能直接对指挥使和卫所军下达命令。
    只不过指挥使虽然是各道军务最高长官,掌管着各道的卫所军,但是若没有枢密院的调令,那么五百人以上的兵力,指挥使便无法调动,而且指挥使虽然可以对部下进行调动,但是却无权对百户长以上的官位进行升降,卫所军的卫制侯、卫都统、千户长甚至是百户长,那都是由兵部做出任免,只会是有权上折子弹劾举荐,却无权利做出实际升迁,只不能对最底层的小校做出任免罢了。
    而大秦卫所军属于各道各州的常备军,这些军士的出处,便是大秦军户,那是兵部有册子登记,几乎每一个村子都会有数目不等的军户存在。
    军户不必上缴赋税,他们的存在,就是大秦军队的根基,军户子弟,只要到了十五岁,便要进入所编制的千户所报道,正式成为大秦帝国的一名军士,开始进行军事训练,淬炼成一名合格的帝国军人。一入军队,如果能够活得够长,便能够在五十岁离开军队返回家乡养老。
    大秦帝国的皇帝是从军人出身,所以对待军人倒也不错,凡是军户子弟出身,若非战时,每年都会有两次机会回家探望,而且所得的军饷也不低,一旦在战场上立功,自然能够升迁上爬,就算没有得到立功升迁,能够活到老来返乡,那么多年的军饷积蓄也足够他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
    军户子弟依然可以娶妻生子,甚至在非战之时,妻儿每年都有几次机会往卫所探望,不过一旦真要平乱征敌,这些军士却要迈上沙场,为国抛头颅洒热血。
    刘家村四十多户人家,却只有两家军户,其中一家便是铁家,而人们一说到铁家,都会在前面加上军户二字,直接称为军户铁家。
    楚欢却是没有想到,那个被素娘追打的狼狈而去的妇人,竟然是军户铁家的媳妇。
    “老铁家父子三人如今都在军中,这槐花是铁家大儿媳妇。”楚李氏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你离家第二年,槐花才嫁过来,只是这些年下来,槐花这肚子也不争气,一直没有动静,没能生个一男半女下来。头几年,铁家大小子还时常回来,后来见槐花肚子不争气,就只让人捎回银钱,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反倒是槐花前几年总往卫所去,只是这两年却不再过去……!”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那她找你做什么?”楚欢问道。
    楚李氏犹豫一下,终于道:“她也是被冯二狗逼着过来,劝为娘在一份文书上按个手印……!”
    “文书?”楚欢立刻问道:“是什么文书?”
    “是……是将素娘逐出我楚家,让她回娘家的文书。”楚李氏黯然道:“冯二狗没有上门强卖我楚家的田产,为娘一直还以为他存了一些好心。本来我们家那两亩地已经租给别人,每年都能得些粮食,可是每次种粮之后,便有人故意将那两块地的种子挖出来……一开始不清楚是谁这样做,后来才明白,那是冯二狗派人故意捣乱,就是不想让咱们有粮吃。冯二狗插手,咱家两块田也就没人敢租,实在没法子,后来徐家婶子知道素娘女红做得好,才谋了女红的活儿做下来养家糊口。可是打那以后,村里有几人暗地里过来,劝为娘放素娘离开,让她重新找人家,总不能年纪轻轻跟着我这个老太婆过一辈子……为娘想想也是,素娘孝顺贤惠,娘虽然舍不得她离开,但是大郎已经去了,总不能让素娘这样守下去,放了她回去,要是有福的话,还能重新许个好人家,我一个老太婆,不能误了这样一个好姑娘……!”
    楚欢冷笑道:“那几个前来劝你老人家的,定是冯二狗在背后指使!”他现在已经明白,冯二狗定然是看上了素娘,所以处心积虑想要将素娘弄到手。
    素娘性子太烈,身在楚家,冯二狗不好下手,但是一旦被楚家放出去,回到娘家,那么长兄为父,素娘的兄长便可以决定素娘的前程,冯二狗到时候再想得到素娘,有素娘兄长在中间决定,自然就变得容易得多。
    楚李氏道:“一开始娘不知道是冯家那丧良心的畜生在后面打歪主意,私下里和素娘说了,要放她离开楚家。谁知素娘这孩子死心眼,只说她要是走了,便再无人照顾我,她既然进了我楚家的门,生是我楚家人,死是我楚家鬼,只会好好照顾我,若是我逼她离开,她便……唉,便撞死在我楚家门前……!”
    楚欢闻言,顿时肃然起敬,心中亦是好生感动,想到冯二狗在背后使坏,竟敢打素娘的主意,一直被他可以隐藏的凌厉杀气陡然间从他的眼眸子中冒出来。
    忽然间,他响起什么,他与母亲说了半天话,却迟迟不见素娘回来,按理说那几件衣服也用不了这么久,眯起眼睛,起身道:“娘,素娘姐还没回来,我去看看!”
    ……
    素娘此时正在村西头的河边洗衣服,那一条小河,河水清亮,蜿蜒如玉带,可说是刘家村的生命之河,素娘蹲在河边,从后面看去,她的背影儿就像一只精致的葫芦,纤细的腰儿,下边的臀儿就像是葫芦浑圆的底儿,在那细腰衬托之下,异常的滚圆丰润,紧绷绷充满了弹性。
    素娘并没有注意到,她在清洗衣物之时,从她身后那枯草丛生的小径上正有一人轻手轻脚地往这边摸过来。
    这人不是别人,却正是丧尽天良无恶不作的冯二狗。
    说来也巧,胡小栓在冯二狗门前一闹,让冯二狗心情很不爽,他在屋里想了想,越想越恼火,知道胡家如今正在办丧事,便想往胡家走一趟,显显威风。
    这两年下来,他可是看明白了,这村子上下已经没有一个人敢和他作对,他在村子里说一,便没有人敢说二,所以带了狗头军师赵保和两条狗便往胡家走。
    谁知道走到半路上,还没到胡家,却瞥见了素娘的身影,当时便心中发痒,瞅见是素娘孤身一人往村口河边去,这小子立时将两条狗交给狗头军师赵保,自己蹑手蹑脚跟过来,那是想借这个机会好好调戏素娘一番。
    素娘在河边洗衣服,冯二狗跟了过来,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直勾勾地盯着素娘的背影,他如今也知道素娘性子野,不能轻易招惹,所以躲在树后,盯着素娘纤细的腰肢圆滚的臀儿看,先饱个眼福,不敢出来。
    只是随着素娘在河边搓揉衣服,身子一动一动,带动着丰臀儿微微上下起落,那动作看在冯二狗眼里,便觉得十分的香艳,这小子越看心中越痒,脑中满是龌龊念头,而且越想越激动,喉头发干,鬼使神差地从树后面出来,蹑手蹑脚往素娘靠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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