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盐不单只在西关销售,琳琅总揽的盐行,也以最快的速度渗入到了北山和天山,虽然明知道食盐是从西关输送过来,但是关内运往西北的食盐越来越少,百姓要吃盐,关内供给不足,就只能依靠西关的新盐,即使朱凌岳对楚欢恨之入骨,即使他知道楚欢会从新盐之中牟取到巨大的利益,可是却并不敢轻易在天山封锁西关盐道。
    道理很简单,楚欢的新盐,即使不在天山销售,仅西关和北山市场,也足以让楚欢活的很滋润,而天山一旦封锁了盐道,对天山有弊无利,这一点,朱凌岳比谁都清楚。
    实际上朱凌岳不担心西关的新盐进入天山,反倒是有朝一日,在天山食盐匮乏之时,西关会提高食盐在天山的价格,甚至于直接不向天山提供食盐,这是朱凌岳一个极大心病,明知道楚欢以食盐从天山获取收益,可他却偏偏又不能主动去断绝楚欢的这条盐路。
    他倒是已经派人打听出消息来,西关所产的新盐,据说是从寒石之中提炼出来,但是西关的制盐场警卫异常的森严,朱凌岳派出几波人想要得到制盐的方法,却都是无功而返。
    而且朱凌岳清楚地明白一个事实,即使得到了制盐的方法,天山也不可能像西关那样产出大量的食盐来,道理很简单,虽然寒石在西北山脉是最为平常的物事,但是这种资源在天山却是十分的稀少,这种曾经被人们极度忽视的矿产,其重要的产地,主要就是集中在西关境内。
    寒石在西北的分布,西关就占了近七成,北山分布一部分,而天山却是连一成也不到。
    这让朱凌岳极其的懊恼,早知道寒石有如此作用,当初就该连带着西关的寒石也都开采运到天山境内,现如今已经是后悔不迭,因为寒石拥有巨大的价值,所以楚欢早已经颁下了法令,禁止任何人私自开采寒石,西关境内的寒石,全部都归属官有,莫说是私运寒石出境,便是私自开采,也将承担巨大的罪责。
    仇如血一行人将张叔全父子送到了天山边界,交给了驻守在边境的天山守军,随即天山守军立刻将张叔全父子押送往沙州府城。
    仇如血发扬了独行侠的传统,令手下一干人先返回朔泉,自己却是乔装打扮混进了天山境内,甚至直接去了沙州府城。
    他很好奇,朱凌岳将会怎样处理张氏父子。
    并没有像他意料之中那般,朱凌岳将张氏父子当众斩首,甚至于张叔全父子被押进府城的时候,都是悄无声息。
    百姓们并不知道张氏父子已经被悄悄押回沙州城,就如同不知道这一对父子在某天晚上,同时从人间蒸发,如果不是仇如血艺高人胆大,也很难知道这一对父子饮下了朱凌岳赐下的毒药,他们的尸首,也被人悄无声息地处理掉。
    朱凌岳对于背叛自己的人,从来不吝惜自己的心狠手辣。
    当楚欢从仇如血口中知道事情的始末之后,只是轻叹了一声,并没有说太大。
    对于楚欢来说,最近有一件事情是他最为关心的,那就是林黛儿腹中的孩子,林黛儿的肚子越来越大,距离产期也越来越近。
    虽说孙博柳隔三岔五都会为林黛儿把脉,为林黛儿开药稳住腹中的胎儿,但是毕竟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有许多的事情做起来还是不方便,楚欢思虑再三,终究还是先斩后奏,从府里挑选了一个手脚利索聪明伶俐的小丫头专门过去服侍。
    林黛儿不想让事情公开,楚欢也就不好让这件事情满世界张扬,所以再三叮嘱小丫头,不要对外面说出去一个字,即便是府里的人,也不许透漏半个字,林黛儿一开始并不希望身边有人,但是楚欢既然派过来,而且她也确实许多时候多有不便,只能接受。
    楚欢知道,女人产前必须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所以尽可能地抽出时间去陪着林黛儿,虽然大多时候林黛儿不发一言,但是楚欢却并不以为意,或许林黛儿不喜欢说话,但她应该不会反感在临产之前,孩子的父亲会经常陪伴在身边。
    除了处理一些政务,抽时间陪陪林黛儿,楚总督还抽出时间,进行着一项新的研究,寒石制盐让他获得了巨大的回报,他希望在西峡山洞之内发现的石英砂也能够改变一些东西,毕竟自己身为一名穿越众,能够给这个时代的人们留下一点东西,未尝不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他专门寻摸了一件幽静的院子,禁止任何人进入,每天都会抽时间在院内捣鼓一阵,谁也不知道总督大人在院子里做什么大事,只是每次从里面出来,大家看到总督大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总督大人无论是在里面做什么,似乎都没有成功。
    虽说总督大人在屋内做事,已经下令谁都不能打扰,但是这一日祁宏还是壮着胆子敲响了总督大人的院门,片刻之后,见到总督大人竟是光着膀子打开院门,神色看上去还有几分疲倦之色,祁宏一怔,楚欢懒洋洋问道:“天塌下来了?”
    如果不是天塌下来,祁宏这个时候不应该过来去敲门。
    祁宏抬头看了看天,但很快就将手里拎的一件包裹递过去,“楚督,这个……!”
    “这是什么?”楚欢搓了搓手,有些狐疑盯着祁宏手里的包裹。
    包裹很不起眼,祁宏已经解释道:“就在刚才,一名小乞儿跑到府门前,将这个包裹送过来,说是有人要送给楚督!”
    “小乞儿?”楚欢皱眉道:“人呢?”
    “已经走了。”祁宏道:“包裹不是他的,是有人给了他一两银子,差他送过来。楚督,这事儿有些怪,卑职怕耽搁了什么事儿,所以……!”
    楚欢倒也有些好奇,接过包裹,十分轻便,打开包裹,里面却只有一直木盒子,拿着木盒子,楚欢微一沉吟,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拿着木盒子,返回院中,心下倒是奇怪,是谁送来这只木盒子,盒子之中,又装了什么?
    第一一四九章 楼台
    朔泉行辕。
    大秦各州府,都设有行辕,用最通俗的话说,就是用来接待外地官员的馆驿,作为西关府城的行辕,虽然规模比不上云山行辕那般秀丽优美,却也颇有几分气派。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回廊曲折,一片静怡之态。
    西梁人虽然曾经一度占据过朔泉城,但却对朔泉行辕算是手下留情,并没有纵火焚烧,西梁人撤退之后,官府倒是将朔泉行辕简单地修整了一遍,不过西北兵荒马乱,倒是没有什么官员往这边过来,所以在琉璃夫人前来之前,行辕倒是一直空着。
    楚欢来到行辕的时候,刚过晌午。
    进到行辕,却是得知琉璃夫人并不在住所,而是在行辕南边的一处楼阁之内,楚欢随之来到这处楼阁,虽说行辕距离总督府不远,但是楚欢这倒是头一次来到行辕,见到那处楼阁,便知道那是行辕之内最高的一处楼阁,最是适合看风景。
    行辕曾经也是花了一番功夫,假山花圃错落有致,这处楼阁处在青葱绿树之间,楼台前则有一处花池,花池之中,竟是荷花盛开,翠绿一片,十分的怡人,一阵清香扑面而来,倒是让人心旷神怡,楚欢倒是有些错愕,这行辕的风景,到似乎比他的总督府还要优美许多,想不到这朔泉城内,还有这样一处好地方。
    楼台宫阙,造型美观,一块突出的观台从楼下便能看到,那观台边上有白色的围栏,楚欢轻步上楼来,还未到得观台,就听到观台那边传来声音道:“阳光太毒,这边的阳光不比关内,晒的时间长了,就能坏了皮肤……!”
    声音优美动听,正是琉璃夫人的声音。
    楚欢轻步走过去,却见到观台一边挂着鹅黄色的纱帘,借以抵挡阳光,那纱帘软软如同垂柳,在清风之中,微微飘动,充满了宫闱婉约之感。
    此时却见到琉璃夫人正躺在一张湘妃椅上晒太阳,阳光透过那道轻纱,变的温和起来,整个观台上都笼罩着一层美丽的鹅黄色,眼前的色彩是如此的鲜亮艳丽,湘妃椅上的佳人尤其动人,乌黑的青丝、白皙的肌肤、桃红的胭脂泛着珍珠粉的光泽,青色的衣边、浅绿色的裙裾,就宛若是一副古色古香的工笔画,仿佛在纸上,又仿佛在梦幻之中。
    琉璃夫人的衣裙料子,又软又轻,仰躺在湘妃椅上,横陈的身体轮廓就展露了出来,丰腴柔软的胸脯向两边自然流动,动感十足,平缓的腰身曲线亦是分外流畅,裙子因为向下垂去,那两条修长的腿也有所展示,弧度有没,完美无匹。
    看到琉璃夫人那极具流畅动感的丰腴胸脯,楚欢的脑中立时就想到了在苏府的那一次,当时阴差阳错,误抓美人胸,此时甚至依然能够回忆起胸脯的柔软和弹性,那种感觉实在太过美好,很难让人忘记。
    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响,琉璃夫人微微侧过螓首,一双明媚的眼眸子看着楚欢缓缓走近过来,那颠倒众生的绝美脸庞之上,微微泛起一丝让万物感动的微笑,楚欢几乎不敢看她的脸,倒不是因为想起那天晚上的冒犯,而是琉璃夫人的美,给人一种压力感。
    也许五官只要长的精美的就可以称之为美人,但是每一种搭配,就会给人形成一种独特的感觉,但是在所有的感觉之中,琉璃夫人五官和脸型的搭配,显然是真正地达到了美丽的极致。
    通常从官家出来的女人,特别是琉璃夫人这样的聪明女人,都会有一种洞察世事的感觉,而这样的感觉,总是免不了带着一种尘世风尘味,这是与阅历有关,阅历的本身,就是红尘的浸染。
    只是琉璃夫人显然很独特,她就没有丝毫的烟火风尘之气,她像是精雕细作的仙子,又或者说,她本就是仙子,明澈纯净,出尘脱俗。
    “夫人喜欢晒太阳,这是个好习惯。”楚欢看到眼前这一幕如同画卷般优美的景象,感觉心跳要加快,急忙出声压下自己的心跳:“只可惜关外很难有那种柔和的阳光。”
    琉璃夫人微微坐起身来,没有丝毫的冒然,每一个动作都是异常的优美,本来流向两边的丰腴胸脯,在坐起身的时候,重新挺拔起来,微笑道:“楚公傅今日真是好闲,怎么有功夫来这里?知道你打了大胜仗,本来该去向你道喜,只是害怕打扰了你的时间,所以倒不敢冒犯去拜访。”
    她的目光如水,最平静的水。
    楚欢笑道:“夫人客气了,你也知道,我是文不成武不就,承蒙圣上错爱,才会在这里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琉璃夫人轻柔一笑,笑如春风,“楚大人这个比喻似乎不恰当,你春风得意,说什么也不会去做和尚的。”抬手指着旁边的一张椅子,道:“本来你是主人,今日琉璃就反客为主,借花献佛请楚公傅大人坐一坐了。”
    楚欢走了过来,眼角已经瞥见了站在观台边上的鬼刀田候,虽然他并没有将目光去正视田候,却已经感受到田候目光中的犀利寒意。
    楚欢并不在乎。
    田候对自己一直有成见,楚欢心知肚明,只是不知道这位鬼刀统领的脑子里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会对自己充满如此敌意。
    楚欢坐了下来,一阵清风微过,带着林中树木的清新气息,同时也带着一阵清清的香味,很好闻的气味,楚欢已经很习惯这种味道,这是琉璃夫人身上特有的幽香,不浓郁,却让人闻着很舒服。
    他此时正对着琉璃夫人,能够清晰看到那绝美的脸庞,琉璃夫人是个并不喜欢化浓妆的女人,但是却善于修饰细节,稍微留意一下,就可以看到她指甲上画着精致的花纹,色泽也是不同,那细细的柳眉,显然也是精细地修过,但是肯定没有用画笔描眉,丰润的嘴唇上色泽并不重,却看起来十分光滑润泽,至若肌肤,或许全天下也只有琉璃夫人有资格不去增加任何的修饰,因为她的肌肤白腻光滑,不需要任何的修饰。
    于是只要略微地修饰一下,又或者说,不需要任何的修饰,她就可以这般的艳丽脱俗。
    乌黑柔亮的秀发,红润的唇,皓白的齿,雪般的肌肤,鲜亮、美丽、纯净、高贵的一个女人,她似乎代表了人世间最美好的一面。
    她就是一首诗。
    楚欢甚至有一种错觉,与琉璃夫人坐在这楼阁观台之上,自己似乎也成了画卷的一部分,优美恬静,充满了温馨。
    只是美好的事物,总是难免长久不了,楚欢尚未融入这种唯美的氛围,身边已经想起田候冷冰冰的声音:“看来楚大人虽然高官厚禄,却忘记了规矩!”
    楚欢头也不回,只是淡淡笑道:“田统领何出此言?”
    “这里是夫人所居之所,你没有经人通报,就擅闯此处,难道不是对夫人的不敬?”田候在身后冷冷道。
    楚欢甚至感觉到一股寒气在身后飘荡。
    楚欢叹道:“其实本督反倒要问田统领,殿下让你护卫夫人,不知道你是怎么护卫的?本督一路行来,虽然偶见护卫,但是却无一人向这边示警,这帮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还有你田统领,本督上楼之时,堂而皇之,你却没有丝毫察觉,任由本督来到夫人身边,如果今日不是本督,而是一名刺客,你现在已经是严重失职了。”
    田候皱起眉头,冷笑道:“如果换做是刺客,此时已经血溅此楼!”
    “如果本督是刺客呢?”楚欢立刻反问道,“如果本督是刺客,现在夫人岂不是很危险?”
    田候一怔。
    “田统领,你好歹也跟随太子殿下多年,身为一名护卫,还是警觉一些的好。”楚欢轻叹道:“夫人的安危十分重要,不可有丝毫马虎,你也不能相信任何人,难道就因为本督的身份,你就疏于防范,这……是不对的。”含笑看向琉璃夫人,微笑道:“夫人,你觉得我所言是否有道理?”
    田候眼中划过寒芒,盯着楚欢的脑后,冷笑道:“难道你是刺客?”
    “我是不是刺客,是一回事,你警不警觉,是另一回事。”楚欢摇头,脸上一副无奈之色,“夫人,看来田统领护卫不周,我这边倒是有些能人异士,夫人若是觉得不安全,我大可以调些人来加强这里的防卫。”
    田候双手握拳。
    楚欢习练过《龙象经》,早已经是今非昔比,他的脚步轻盈如云,上楼之时,又特地放轻脚步,田候虽然刀法出众,而且十分警觉,在楚欢上楼之时,竟真是没有感觉到楚欢出现,直到楚欢出了楼口,田候这才察觉有人过来,只是见到楚欢,自然不会觉得需要防范。
    楚欢一番话,那明显是说田候护卫不周,这对田候来说,当真是极大地耻辱。
    他牙关咬起,琉璃夫人已经轻笑道:“田统领护卫很得力,公傅大人不用费心,有他在我身边,我很安全。”
    田候闻言,眼中显出异色,更是带着一丝感激。
    “公傅大人今日不只是过来晒太阳吧。”琉璃美目流转,顾盼生兮,“却不知公傅大人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楚欢微微一笑,道:“夫人说笑了,哪敢有什么指教,不过倒真是有一事要找寻夫人。”
    “哦?”琉璃瞧见自己的裙子微微散开,一只芊芊玉手微微扯了扯裙子盖住修长的玉腿,动作优雅风韵动人,“不知公傅大人说的是什么事情?”
    楚欢道:“此事倒是不好让不相干的人知道,夫人,不知道是否能够遣退左右?”
    此时这观台之上,只有三人,除了楚欢和琉璃夫人,就只有田候,楚欢的意思,分明是让田候退下去。
    田候脸色一寒,沉声道:“田某要时刻护卫夫人……!”
    不等他说完,楚欢已经淡淡道:“本督现在让你退下,有大事要与夫人相商,你还要留下来吗?你想听到些什么?”
    田候牙关紧咬,双拳紧握,青筋暴徒,琉璃却是微微一笑,向田候温言道:“田统领,我有些口渴了,你去让人做碗百合汤来。”
    田候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终是狠狠瞪了楚欢一眼,无可奈何退了下去。
    等田候退下,琉璃夫人才轻叹一声,幽幽道:“公傅,田候性情古怪,你也不用和他一般计较,你素来心胸宽广,有些事情,不必放在心上。”
    楚欢笑了一笑,已经从身边拎起一只包裹,放在观台上的小桌子上。
    “公傅这是何意?”琉璃妙目看着桌上的包裹,有些奇怪,“这是要送我礼物吗?难不成你今日是来赔罪?”
    楚欢一怔,反问道:“赔罪?唔,我何时得罪过夫人?”
    琉璃却是脸颊微红,扭过头去,望向观台之外,轻声道:“没……没什么……!”她虽这样说,但是神情看起来却带着几分羞赧,有些拘束。
    楚欢此时却已经明白,琉璃夫人所说的赔罪,肯定是指在苏府误抓美人胸事件,顿时也有些尴尬,心中却是想着:“我没有忘记那件事,原来她也没忘!”心里竟是生出一种极为奇特的感觉,似乎有些刺激。
    第一一五零章 药翁
    观台之上,静了一阵,终究还是楚欢打破了沉寂,他从怀中竟是取出了一张纸,并不大,放在桌子上,微笑道:“夫人请过目!”
    琉璃夫人有些好奇,芊芊玉指拿过纸张,看了一眼,只见到那上面有一个十分古怪的符号,秀眉蹙了一下,旋即便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应该是佛符!”
    在那纸张之上,却是花着一个“卍”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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