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宾间里的人仍在加价,毫无放手之意。李虎丘轻轻一叹道:“算了,既然他那么想要就让他买回去吧。”农俊灵放下号牌,问道:“怎么?不加价了?”李虎丘道:“人家的诚意比咱们足,只好暂时退避一下,你身为堂堂农家五小姐,添为本地东道,总该给海外友人几分面子,让他们先拔头筹,咱们老鼠拖木锨大头在后边。”
    农俊灵狐疑的看了贼王一眼,感觉有点怪怪的,本来是她把他拉来当枪使的,怎么现在好像自己成了他手中的枪了?李虎丘笑眯眯看着她,农俊灵脑中灵光一闪,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这些东西的拍主就是你,而你知道今晚有人对它们志在必得,所以才在这里故意哄抬价格。”这话在嘴边逛了一圈又咽回肚子里,笑盈盈道:“等一下拍卖会结束,我要吃锦绣千秋园那贵死人的十八万夜宴。”
    第368章 我辈乃天朝豪侠
    华夏人常说申城人小气,但实际情况却是近百年来,最贵最奢侈的消费都起始于这座年轻的城市。在这座海上名滩,共和国长子城市中只有买不起的奢华没有买不到的贵重。
    栖霞路上的锦绣千秋园也许不是申城最好的酒楼,但它绝对是申城最豪华最专业的酒楼。气势宏伟的九层仿古式高楼,二十四小时全天候营业,彻夜灯火通明。酒楼内全楠木内饰,猩红的地毯,漆黑锃亮的圆桌,紫砂茶壶,晶莹透亮的瓷碗,连筷子都是用白玉制成,牙签都是南山深处二八少女们手工打磨的楠竹签,真可谓每一处细节都体现出极致奢华。锦绣千秋园最出名的席面当属东南第一豪宴,十八万夜宴。
    拍卖会结束后,李虎丘随着农俊灵来到锦绣千秋园。
    一顿饭吃掉十八万,得吃些什么?见多识广的华夏贼王对此也难以理解。农俊灵笑嘻嘻告诉他,那一桌子菜可不是谁想吃就能吃到的,除了要有钱之外,还要有够分儿的身份。等闲的社会名流想吃一席,人家都不拿眼皮子夹他。你道这酒楼的幕后老板是何方神圣?李虎丘说愿闻其详。农俊灵叼着有价无市的楠竹牙签,为虎丘解惑:“我不知道你那个自由社是做什么买卖的,既然是东南商圈里混的,听说过吴东商贸这个名字吧?”李虎丘道:“你是说这里是谢抚云搞的买卖?”农俊灵点头说正是。又道:“你倒是张嘴便来呀,说的轻巧,像你跟谢抚云多熟悉似的,你晓不晓得谢抚云这三个字在海上值多少钱?”李虎丘嘿嘿笑道:“阿拉也不晓得呀。”
    农俊灵郑重其事道:“那我就帮你开开眼扫扫盲。”李虎丘摆手打断道:“别,谢大姐的事情我不用你帮我晓得,有这功夫你不如给我讲讲这十八万夜宴是怎么回事?”农俊灵惊诧的看着虎丘,“你还真认得谢抚云呀?”李虎丘笑道:“你好歹也是堂堂农家五小姐,一个谢抚云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吗?”农俊灵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讲的,连老祖都赞过的,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在这商业核心地上搞出吴东商贸这么大局面,非常了不起!”又道:“你不要看这十八万夜宴贵的不得了,但其实吃一回都要积德的,不信你出门打听去,海上名流大亨哪一个不想吃一顿?”
    李虎丘费解道:“这又怎么说?”农俊灵道:“这顿饭还有个名头叫慈善宴,吃的人入口的全是天下美味,有些东西是水中珍馐只有在这里才吃的到!有些东西虽然寻常,却只有这里的后厨大师傅出神入化的技术才做得出,所以才敢要你十八万,但这十八万并不是酒楼牟利的手段,每消费一桌,西南大山里便能盖起一座小学来。”李虎丘道:“如此说来,这倒是一件好事,还真值得一吃。”农俊灵道:“你说的轻巧,这桌席面的食材太难凑齐,因此一年到头也开不上三十席,我也只是在老祖99岁寿辰时吃到过一次,你道是有钱便能吃到的?咱们前边不知道多少人预定排队呢。”
    李虎丘更感好奇,问道:“都什么玩意这么难搞?一顿饭要弄出这么多说道?”
    农俊灵努嘴道:“想知道吗?容易!你跟我说说刚才在拍卖行里你在搞什么鬼,我就把这十八万夜宴的菜一道道告诉你。”
    李虎丘道:“其实没什么门道,你后来看到的那几位外国友人对拍卖会上几件拍品志在必得,我有心成全他,又不想便宜了他,所以让你师父安排一场戏,多赚他几个大子儿,仅此而已。”
    农俊灵的样子一百二十分不信,又问:“那个长的黑不出溜的女的是什么人?还有那个洋帅哥,我怎么看他们瞅你的眼神不善?而且你注意到没有,跟他们两个一起的那个黑瘦的老头看人的目光好凶,看人一眼浑身都不舒服,要不是你拦在我身前,我几乎都要冲上去跟他玩命了,李虎丘,我怎么感觉好像他的功夫比我师父还强似的?”
    李虎丘知道她说的是艾力格,如只论境界,艾力格大体跟龙勇是一个级别的,强过了所有圆满宗师,只比聂啸林和孔文龙稍逊一筹。但这位半佛半魔的南派瑜伽大师的实战功夫着实不怎么样,遇上潜力无限的圆满大宗师杨大彪便吃了败仗。这次再见艾力格,李虎丘感觉到他身上的佛性全无,整个人给人感觉竟似凶狠中带着一股子色咪咪的意思。不知道他得了什么奇遇,竟克制住了身上的佛性。
    艾力格为何会跟南苏和威廉斯走到一起根本不用想,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敌人打上门来,对付他们的方式很简单,一路酒席招待一路宾朋,他们想怎么玩接着就是。
    “你看这样如何,你跟我说一道菜,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李虎丘笑道。
    农俊灵干脆的:“好!我先说:头道菜,清蒸鲥鱼。”
    鲥鱼是洄游性咸淡水两栖鱼类,平时多在海中生活,春夏时节,由大海进入江河,产卵繁殖,每每应时而来,且时节甚准,故得鲥鱼之名。由于鲥鱼多以浮游动物为食,故肉质肥嫩、细软爽滑,而每年在淮扬一带捕上的刚刚入江的鲥鱼,则是鲥鱼中的上上之品。这是由于鲥鱼在入江产卵之前,往往在体内积攒大量脂肪,入江后便不再进食,以消耗体内脂肪维生,因此江口的鲥鱼脂肪正厚,最为肥美,越到下江段,鱼就越瘦,品位也就越差。现在江中能捕到两公斤以上的鲥鱼已是非常难得,市场上的鲥鱼也是随行就市,开出了惊人的天价。锦绣千秋园里十八万夜宴中的清蒸鲥鱼至少都是三公斤以上的!一条鱼就上万元。
    做的时候把鲥鱼的内脏去除,于清水中洗净后,不除鳞,只用净布轻轻把鱼擦干,然后配以火腿,笋片等辅料,加葱、姜、酒、糖、盐,扣碗上笼,以旺火急蒸。这路做法最考验大厨对火候的掌控。
    “果然物有所值!”李虎丘由衷赞道。接着回答农俊婷一个问题:“黑不出溜的女人叫南苏,是印尼一个大军阀的女儿,我在一年多以前杀了她父亲,那个洋帅哥叫威廉斯,两个月以前我在希腊做了一笔买卖,从他们家手上抢走了一批古玩,他是来核实这件事的,我所以会搞这次拍卖会,就是想知道他们两个为何会找上我,这背后到底是谁在主导这件事?”
    农俊灵吃惊的:“听你这话头的意思,你得罪的人还不止他们两个?”接着点点头自顾道:“哦,对了,你跟老祖说过的,上头有人要搞你,美国人也在想办法对付你。”她笑笑,又说:“李虎丘,我突然特别想多看你几眼。”李虎丘笑问:“为什么这么说?”农俊灵道:“这么多人要对付你,偏偏你长的还蛮让我喜欢的,我估计你大约也活不了多久啦,看一眼少一眼,所以要多看几眼。”李虎丘道:“单一拿出来,哪方面我都不惧,就担心他们联合起来,内有人传递底细,外有人积蓄力量布置陷阱,这种日子才不好过,现在看,我这个猜测非常有可能是事实。”
    农俊灵托腮看着他,幽幽道:“这么极品的一个帅哥就要嗝屁了,真是太可惜了,李虎丘,你有老婆吗?”
    李虎丘说这算是一个问题吗?农俊灵摇头道:“当然不算,我在你面前总感觉赤条条的,像你这种仿佛用眼神便能把女孩子衣服脱下来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女人?”又问道:“你说那个印度老黑子和我师父比谁更厉害?”
    李虎丘道:“你先说第二道菜是什么?”
    “文思豆腐羹。”农俊灵脆声道:“你别看这道菜的食材寻常,但其中大有学问,真在淮扬名楼里点这道菜,能做到锦绣千秋园的大厨的水平的,价格绝对不比头道清蒸鲥鱼低。”
    “做这道菜的豆腐必须要洁白如玉,细如凝脂,芬芳袭人。从豆粒的挑选到磨制再到点卤最终形成豆腐,每一道工序都要花费大厨们极大精力去细心准备。”农俊灵咬着牙签,脆生生带着一点吴侬细语的口音介绍说:“大厨师切豆腐时我是亲眼见识过的,那豆腐象活了一般,跟着厨刀一同飞舞,案板上便如同下起了雪花,最后雪花越下越大,要完全盖住锃亮的刀光,只剩下洁白一片。然后把沾满豆腐的厨刀浸入了准备好的一盆清水中,立时间,无数细如毛发的豆腐丝倏地从刀刃两侧散入了盆中,豆腐丝洁白飘逸,就好像……嗯……在水中绽放了一片绚丽的烟花。”
    李虎丘听的心旷神怡,赞道:“好!果然是艺近乎道的境界,用最平凡的食材做出最精致的味道,这道菜不愧能媲美清蒸鲥鱼!”农俊灵说:“这道菜的做法还没告诉你呢。”李虎丘道:“不必说了,今儿就来一桌这十八万夜宴尝尝。”说罢,招呼恭候多时的大堂伙计,张口便问:“十八万夜宴能做吗?”那伙计微微一愣,摇头赔笑道:“一看您就是体面人,怎么会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呢?”李虎丘道:“我不是问你规矩,我是问你有没有合适的食材?至于能否开席那是我的问题。”伙计挠头道:“今晚的确是有一桌的,不过那是我们谢总特别打招呼用来招待贵宾的,无论如何是不能……”他说到这儿却说不下去了,因为李虎丘已拿出电话打给谢抚云。“是我……谢大姐,我在锦绣千秋园……想吃一顿你拿来唬人的十八万夜宴。”
    酒楼的经理从后面小跑着过来,谢抚云在电话里就一句话,不管他想吃什么,只要咱们有的就给他做。值班经理擦着额头的汗匆匆去后厨张罗。农俊灵手捧脸颊蔫呆呆望着虎丘,“你神了!谢抚云是什么人?连我那些仗着祖宗,狂的没边的叔叔们见了都要点头哈腰的人物呀,她都跟你说什么了?”李虎丘道:“她说是你呀,然后又问我什么事儿?”农俊灵惊讶的:“就这么简单?”李虎丘点头道:“是啊,可不就是这么简单,我没告诉这位谢大姐是我大姨姐吗?”农俊灵伸大拇指道:“李虎丘我快佩服死你了。”接着一拍脑门道:“差点让你蒙混过去了,你还没告诉我究竟我师父跟那个印度黑老怪到底谁厉害呢。”
    李虎丘忽然面色一变,甩头望门口,沉声道:“如果你会讲印度语,过一会儿可以自己去问他!”农俊灵见他神色忽然严峻,不禁一愣,小脑瓜一转便已明了,顺着虎丘的目光远远往外望,却哪里看得见。李虎丘道:“他还在几百米之外的车里看着咱们呢。”农俊灵吃惊的:“这么远你也能看见?”又道:“你说说他老远偷窥咱们要做什么?”李虎丘答非所问道:“他的功夫境界的确在你师父之上,但实战本事未必强过谢先生。”说着站起身续道:“今天你陪我演这场戏可能会给你们农家带来一些麻烦,本来我还想投桃报李带你吃顿大餐,报答你老祖的示警相助之恩,现在看天不从人愿,有人要让咱们这顿饭吃不消停,等一下出门以后你立刻去找谢松坡,由他送你回家,这顿饭算我欠下你的,日后再还!”
    农俊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李虎丘已招呼伙计退了席面。那伙计也糊里糊涂闹不明白千金难求的十八万夜宴这老大面子的牛人怎么又不要了?李虎丘拉起农俊灵,起身向后门走。贼王所以这么紧张,是因为他不止看见了艾力格一个人,还有个熟悉的日本胖子和他在一起。即便面对两大高手,李虎丘想要脱身也是轻而易举,他只担心南苏报仇心切,再加上今日欺人太甚,把寻宝的小洋鬼子气疯了,怕他们会迁怒农俊灵。
    锦绣千秋园后巷里,李虎丘已打给谢松坡,让他立刻来接上农俊灵。又交代她立即去接应地点与谢松坡见面,然后回家。农俊灵倒是不婆妈,说道:“别觉着自己挺英雄的,不是我不讲义气不肯陪你同生共死,一来咱们还没那个交情,二来那些人就算是坏蛋,可你也算不上什么好鸟,这些坏蛋都是你勾来的,我凭什么受你连累呀?所以,咱们拜拜吧,最好不用再见啦,跟你在一起简直太危险了。”说着撒脚如飞远远跑了。
    难怪这正义感十足的小姑娘会那么讨农逸夫的喜,她不但心正更难得是心活,聪明伶俐乖巧可爱。虎丘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放心不少,转身回到酒楼大堂。只见本部朝和艾力格刚好并肩行至门口。日本胖子叫道:“李虎丘,你可敢跟我们到城外一战?”李虎丘笑眯眯看着他,问道:“凭什么?”威廉斯站在两大高手身后道:“只要你还想得到瑷珲宝瓶!”
    李虎丘低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笑道:“好!既然你们想打那便打!今日便让你们见识一下我辈天朝豪侠之风采!”
    第369章 血战!误战?
    晓风习习,残月孤照。
    李虎丘随本部朝一行三人行至江边公园,艾力格发出桀桀怪笑惊走野鸳鸯数对儿。都说鬼子好色,胖乎乎的本部朝却对矮树丛里白花花的身子熟视无睹,反而是瘦骨嶙峋的拙火瑜伽大宗师艾力格怪笑连连,大眼珠子在深眼窝里左右逛荡,不够看似的。这黑老怪骨子里原本算不得好鸟,但他以佛家法门入武道,修为精深后渐渐修成佛性慈悲心,人格分裂成了两个,一半是本身武者争胜斗霸的魔性,另一半可称之为走火入佛。但不管是魔还是佛,贼王都见识过,绝没有这般粗鄙低俗,色中饿鬼的德性。
    四下无人,威廉斯停下脚步,回身道:“就是这里了。”李虎丘点头说好,虽单枪匹马却怡然无惧,雄视四人扬声道:“文的武的你们只管划下道来!”在虎丘眼中威廉斯和南苏之流都还不够看。有道是乌云的背后是阳光,陷阱的边缘暗中蹲守之人一定就是埋下陷阱者。虎丘想知道是什么人指点他们来的,还想知道印度黑老怪是怎么克服掉身上另一半人格的。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故此贼王才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敢单枪匹马赴约凭的便是艺高人胆大。此举虽有一点孟浪冒险,但也并非无端。以李虎丘今时今日的功夫,纵然面对两大高手联手的局面,也有九成把握脱身。
    本部朝喝道:“李虎丘,你死到眼前还敢卖狂?”
    李虎丘笑道:“你用嘴说肯定办不到。”
    本部朝心中已生怒意,却不动手,反而论起武道来:“我日本五轮兵法中有得机之说,武道的最高境界便是得到大机,意思是开悟的武者。”
    李虎丘道:“所谓日本兵法不过是邯郸学步纸上谈兵,还是那句话,你就是说破大天去也得靠拳头解决问题。”
    本部朝不理他说什么,继续说道:“猫的眼睛一瞪,老鼠就会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它是被猫眼睛里的神情迷住,于是记不得要逃跑,就掉下来了,寻常的武道家遭遇有大机的人,一如老鼠遇到了猫,根本连拔刀一战的胆量都没有。”
    本部朝是个什么成色贼王一眼便能看透,此间唯一的变数便是明显与以往不同的拙火瑜伽大师艾力格。李虎丘一指艾力格,“你是在说他吗?”
    本部朝肃然道:“正是!”
    李虎丘淡然一笑,语气轻佻道:“虽说士别三日刮目相待,但你我都清楚,武道修行是个熬功夫的温吞慢活儿,所谓一朝得道所得者不过是小道,艾力格先生过去是什么成色我很清楚,以他的武道境界,纵然最近另有奇遇,但毕竟已是身在百尺竿头上的人物,想要更进一步却谈何容易?”说罢不再理会本部朝,转而又对威廉斯说道:“你要找的东西都在我手里,想要拿回去不是不可以,像今晚这样拿钱来买,想要多少都没问题。”
    这是赤裸裸的强盗逻辑,我抢你的然后拿来卖,你想要弄回去便只有拿钱来买。威廉斯怒极冷笑道:“李虎丘,别忘了那批东西是怎么落到你手上的。”李虎丘嘻嘻笑道:“你倒先说说那些东西你的祖辈们是怎么得到的?他们怎么拿走的我便怎么取回来,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威廉斯自知理亏不想做口舌之争,语态自信道:“李虎丘,我有足够的筹码与你谈拿回这批货的问题,但我现在却还不想跟你谈交易,傲然的:因为我不会跟一个死人谈交易。”
    李虎丘叹道:“听你这么说似乎已有置我于死地的把握,既然你已认准我是个死人,何不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找到我头上的?又是如何掌握我的行踪的?”
    威廉斯当然不会蠢的直言相告,“这个问题你到了地狱里可以去问撒旦。”
    李虎丘不过是姑且一问,本不指望他会据实相告,虎丘瞥了本部朝和艾力格一眼,摇头道:“凭他们两个留不住我,你不如跟我说说你手里的筹码。”
    本部朝沉声道:“留得住留不住要打过以后才知道!”
    威廉斯向后退了一步,道:“你只有能活过今晚,才有资格了解我手上的筹码是什么。”李虎丘道:“听你的口气你手上似乎不仅仅只有一个瑷珲宝瓶?”威廉斯得意笑道:“李虎丘,你不必套我话,总之我所知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如果今晚你与艾力格先生单打独斗中逃过一劫,或许我们还有机会在华夏之外的地方碰面。”
    李虎丘把手一摊,寒声道:“既然如此,艾力格先生何不放马过来?”
    贼王话音刚落,艾力格身形一闪,横身跃到李虎丘身前三米处,这个距离刚好不利于飞刀发挥威力,只这一个举动便不难看出艾力格的实战本事的确有所增强。他的功夫境界已无限接近神道,体力强过虎丘数倍,一直以来所不足的便是南派拙火瑜伽太过注重个人的修养,而不重视实战。董兆丰点评南洋十虎时曾将他形容为雄力无双额巨象。此刻的艾力格,就像一头处于发情期里狂躁异常的雄象。李虎丘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在这时,雄象一般的艾力格动了,阔步向前猛冲向李虎丘,他瘦长的双腿迈开了带着旱船似的赤足踩在大地上,发出巨大的咚咚声,气势犹如巨象冲锋!那节奏如战鼓,每向前一步,这股气势便提升一点。艾力格的手臂在前,以一个奇特的姿态弯曲,枯瘦的指节蜷曲成爪,形如老龙探爪。
    研究大象的人都知道,发情期的雄象和哺乳期的雌象是最危险的。此刻的艾力格身上充满了原始的欲望,鼻息粗重的绝不似他这个级别的大高手该有的呼吸节奏。他的一双手成龙爪状,探出来抓向虎丘前襟时,无声无息的,却似蕴含了玄奥的变化和无穷后招。竟似与龙勇的青龙掌有几分相似。李虎丘岿然不动,飞刀随时在手却并不急于发出,这么短的距离内发出飞刀一旦不能奏效,便会立即陷入近身缠斗,那样一来,他轻身功夫的优势便会荡然无存。
    艾力格的气势很盛,力大如山,一双枯手如龙爪变化无穷,但在虎丘眼中,这些都不可怕,最令贼王在意的其实是艾力格的眼神,那对漆黑的眸子似两个幽深的黑洞,看不出任何情感,有深不可测的神韵,本部朝说艾力格是开悟的武道大师,用猫与鼠来形容艾力格的武道修为和其他武者之间的比较。日本胖子的心境修为差艾力格太多,所以才会把他看做神一般的人物。虎丘却已看出来,艾力格最大的进步是心境上的修养,这位修佛入武道的拙火瑜伽大师的心境修为甚至还在他的体力境界之上!
    艾力格的双爪已几乎碰到李虎丘的衣襟时,似乎被艾力格眼神所摄的贼王终于动了,他猛然侧身让步,屈指一弹还了一招弹指惊龙。只这一招便让蓄力观战的本部朝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李虎丘竟可以在艾力格气势笼罩下丝毫不受影响的避让还击!而他上一次陪艾力格切磋时,在那双眼的注视下,真如老鼠见猫,只剩下躲避逃窜,哪里有余勇还招?
    李虎丘的弹指惊龙直击艾力格的太阳穴,同样也没能得手,黑老怪心意通明躲避及时,虎丘的指尖在艾力格的耳垂上划过。艾力格忽然大喝一声,双臂一分大鹏展翅猛扫向虎丘肩背。枯守嶙峋的巨臂如龙爪,这一击虽然无声无息,但是若被击实,多半是骨断筋折的后果。李虎丘丝毫不敢怠慢,往前一窜避过这一扫,艾力格身形电转如蛆跗骨紧随而至,双手高举猛拍贼王后脑。李虎丘脑后长眼一般,身体忽然向后一倒,倒踢紫金冠猛踢向艾力格眉宇间。艾力格举手招架,李虎丘的脚尖只在艾力格手臂上一点一挂,整个人唰的一下便站到艾力格头顶上。感觉到脚下瑜伽大师气血在疯狂上涌,另一边本部朝果然说话当放屁蠢蠢欲动,贼王不敢有片刻停留,发力一蹬,身子向后飘去,手中飞刀寒光一闪,已射向企图动身拦截他的本部朝。
    李虎丘双足落地,只道这下足以摆脱艾力格的纠缠,却不料艾力格竟身体不转,突地向后一倒,愣是用一颗大头当武器,双足发力把身体像炮弹似的送出,追着虎丘顶来。
    这一下,说时迟那时快!
    李虎丘本来仗凭绝顶轻功已拉开彼此间距离,万万没想到艾力格竟突发如此怪招,眼看巨大的头颅已至胸前,血气将一根根头发催的竖起,虎丘心知这一下决不能容他顶实。艾力格半空转体,虎丘若退避,他便可立成追击之势!李虎丘早看明白其中变化,这一下他寸步不退,伸出双手以弹指惊龙硬挡艾力格灌满气血的大脑壳。二人体力相去甚远,这一下虎丘变招仓促,双手连弹仍抵御不住艾力格这一撞的力道,身体被反震的力道撞的向后飞退,便在此时,本部朝避过虎丘射出的飞刀,扑了上来,巨掌凌空劈落断了贼王后退之路!
    这一番交手兔起鹰落只在几瞬之间,李虎丘已身陷险境,皆因为艾力格心意通神招数不拘一格,浑身上下无不是武器,最后这一下以头做锤倒行逆施撞向虎丘更堪称实战变化之巅峰妙手。李虎丘前有艾力格巨头临身,后有本部朝铁掌拦截,二人合击这一下的时机正选在他身法变化已经穷尽时,此时此刻,除了同时硬接两大高手合击这两招外,竟似已无其他选择!
    李虎丘心胸猛然鼓荡,剧烈震颤的心脏发出强劲心音,丹田内一团气血被刹那催化,催动至后背和右臂两处。弹指惊龙的力道集中于右手中指上,这中指瞬间竟粗了两倍以上!对准艾力格头顶百会穴屈指一弹,指尖与头颅尚未击实,便先发出一声剧烈的气爆声!
    指惊龙,隔空劲!
    这一击当真有石破天惊的威力,艾力格威猛无俦的一撞被生生弹回!印度黑老怪整个人被这一记气爆震的倒翻出去,连退数步。李虎丘的身体被这股反震力道撞的猛烈后退,贼王这一退的过程中已暗运了巧劲,将这力道转换,相当于把艾力格的撞力和弹指惊龙的反震力道合二为一,聚起通身气血在背上,重重的跟本部朝的巨掌碰在一处。
    砰地一声巨响!
    本部朝手臂被巨力震的颠起老高,臂骨瞬间寸寸碎裂,整个人被这股力道撞的飞起,巨大的身躯向后飞出数米,晕倒在地上。李虎丘身在半空一口血喷出,凌空转身,落地时一把抄起几乎是被贼王和艾力格合力震晕的本部朝。身体毫不停留,硬是提着个三百多斤的大活人飞奔而走。
    艾力格这一下只是被气爆震昏了头,片刻后,待他恢复常态,李虎丘已经抓走本部朝逃之夭夭。艾力格站在那儿毫无追击之意。一来贼王身法如电,二来贼王刚才那一记弹指惊龙的威力已近乎神道一击,足以令他心有余悸。二人突施联手的情况下都被虎丘破解并抓走了本部朝。此刻他根本不能确定自己追上去能否战胜李虎丘。
    ※※※
    燕东阳接到虎丘电话顿时大吃一惊,十几分钟后飞车赶到虎丘藏身之处。只见虎哥口鼻眼都在溢血,整个人气息微弱已极,坐在一个体型巨大的胖子身上。
    “熊王精魄带来了?”李虎丘胸膛一起一伏,每说一个字都要咳嗽两声,每一声咳嗽都带出若干血块。如非他心血旺盛,又有丹田气血护住了心脉,本部朝全力一击早已要了他的命。即便如此,他现在也已是强弩之末危在旦夕。东阳赶忙从怀中将装在袋子里的熊王精魄取出。李虎丘摆手示意道:“别找水了,来不及慢慢化开用,他妈的,一时大意,差点栽了。”说罢,一把接过,抠下一大块来塞进口中。
    此物入口即化,刹那间一团火爆狂躁气息直入虎丘肺腑。充满了勃勃生机的滚烫气息充斥在他体内,转瞬之间,浑身上下无处不传来剧痛。这是熊王精魄雄浑威猛的气息在他体内鼓荡造成的。正如董兆丰所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灵药地宝固然可以救人,但用之不当却也同样是杀人的毒药。这熊王精魄的药性霸道李虎丘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此时性命攸关,哪里有闲工夫准确计算用量,这一大块入腹后,片刻之后,虎丘便察觉到服用过量了,已经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当年燕东阳误服白罴熊王胆,几乎丧命,多亏孔文龙以无上绝技帮他镇住药性,又传他逆练内八极秘法,勤练十年不敢稍怠才保住小命。如今李虎丘吃下的是白罴熊王体内孕育数十年的胆珠精魄,虽只这一块,但其中蕴含的火爆气息便足以将他活生生胀死。所幸李虎丘已是宗师境界,又身受重伤,熊王精魄的药性被伤患吸收一部分,又被虎丘强运气血逼住剩余药力,竭尽全力令其慢慢行开,缓缓疏通经络。再以心之导引术一点一滴的引动熊王精魄的药力运行于全身。
    东阳在一旁紧张的看着。两个小时后,虎丘呼吸渐渐平顺一些,体内的熊王精魄药力吸收了将近五成,尚有五成药力无处宣泄更不敢吸收。李虎丘面色如彤,眼中血丝密布,显非常态。睁眼后便急迫问道:“你姐是不是还在船上?”东阳点头道:“她喝醉了,我没跟她说你受伤的事情。”又道:“我现在送你去医院。”李虎丘强自起身道:“去医院不管用,她在就好,我现在气血太弱,只能暂时压住熊王精魄的药性,趁我还理智尚存前快送我回船上,我需要她帮助,凝聚丹田气血,借她特殊的体质分化吸收剩余的熊王精魄。”
    一个人承受不了的药性通过双修之术分担在两个人身上,药性的威力自然会大打折扣。燕东阳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虎哥的话无需质疑。李虎丘一指本部朝,道:“这个人很重要,回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他,这家伙功夫极强,虽然被我暗算受伤不轻,但也不可大意,等一下你把他送到陈天浩家交给尚楠亲自看守。”
    木棉花号上,李虎丘喘着粗气登上船头。此刻他体内熊罴之力暴涨,精修十余年的武道气血已压制不住。虎丘感到眼前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脑子里已经被滚烫的气息烧的如同一团浆糊,难保一丝清明。燕东阳依照虎哥吩咐带上妮娜押着本部朝去陈天浩家。李虎丘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心中只存一念,几乎是循着本能的记忆找到舱室的门户。
    推门而入,朦胧中只见残月余晖正照进舱室,床上,身段儿修长稍显丰满的女子正蜷卧在那里。虎丘摇晃着身子,强守住最后一丝念头,奋力爬上床。先将自己的衣服撕掉,然后俯下身子抱住床上佳人。只觉得脑子里热的吓人,昏昏沉沉全然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只是依稀辨认的出是萧落雁的身材和她常穿的睡裙。撕拉一声,床上女子酒醉醺极,睡的极沉,衣服被撕碎都没有被惊醒。曼妙绝伦白玉无瑕的身子出现在眼前,虎丘最后一丝清明难守,循着双修的本能压了上去。
    小妮娜糊里糊涂的被东阳拉下船,在车里撅着小嘴不满的问东阳:“睡的好好的,干嘛把我叫起来?”燕东阳道:“虎哥吩咐的,他受伤了,需要落雁姐帮他调和熊王精魄的药性。”妮娜也是过来人,一听便明白其中的意思,闻听这话顿时面色一变,道:“哎呀坏啦!”东阳忙问:“怎么了?”妮娜道:“你走以后,落雁姐就被一通电话叫醒了,人已经走啦。”东阳面色大变,忙道:“快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不然虎哥要危险!”
    第370章 销魂夜怅然
    李虎丘醒的时候身旁落雁睡的正沉,居然破天荒的打起了呼噜。虎丘坐起身感到胸臆间隐隐作痛。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所遭所遇,先是恶战艾力格,接着被本部朝偷袭了一巴掌,然后东阳送来熊王精魄,服食过量后吸收不了,再然后……低头看一眼落雁,对了,回来找落雁双修保命。不知为何,心里头怪怪的,恍惚记得昨晚似又当了一次开荒牛似的。落雁当时无力承欢发出的惨呼似还在耳际响彻。想伸手去拍落雁香肩,稍一动作顿感肩头处有痛感袭来。歪头看了一眼,竟连肉带皮被生生咬去了一块。虎丘吃了一惊,不仅不恼反而感到歉然,昨夜被熊罴精魄烧晕了头,一定把落雁欺负惨了,否则雁儿不至于把他咬成这样子。不经意的一瞥,发现床中央一片鲜红,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倒没想到昨夜在落雁赶回来之前先有一人在此失贞。只道是自己神智不清,对落雁鞑伐过甚弄的。赶忙将落雁唤醒。
    萧落雁醒来,痴痴的看着虎丘歉然心疼的样子,惨然一笑,便把头转向窗外。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神思不属。李虎丘还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心底油然而生一阵慌意,忙问:“你怎么样了?”落雁歪头看了他一眼,眸子里似有着恼之意。虎丘一把拉住她的皓腕,落雁的气血宏正健旺,更胜从前百倍,一夜之间气血元气竟似强过了当日的古青鸾!虎丘惊喜之余放心不少。冷不丁,萧落雁抽回手,寒声问道:“你真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李虎丘摇摇头,又连忙点头道:“我糊涂了,一定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叹了一口气又道:“都怪我一时大意,把自己搞的身受重伤……”
    萧落雁昨夜听东阳在电话里说起过虎丘受伤之事,问道:“你现在伤势好些了?”一句话问出口,顿时牵动心头难过事。这个男人就算受伤也会很快恢复,那个痴心的女人心里的伤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痊愈。
    昨夜落雁匆匆赶回,及时救下正在虎丘的疯狂下承欢受痛,怀着悲欣交集的心情要牺牲掉自己成全虎丘的马春暖。那时候情况危急,她顾不得羞耻当着马春暖的面与虎丘双修,至大欢喜境时二人阴阳相通,照见彼此五蕴空行,发现他当时体内确有多处内出血。后来她急着把马春暖送医院,便把他丢在船上。直到早上暖暖好些了,求她帮着隐瞒昨夜事。萧落雁开始不肯,只说:“此事阴差阳错,责任在虎丘,何去何从应该由他自己来决定。”马春暖却说,“援朝大哥和他现在四面楚歌,不能因为小马的事再让老马给他们添乱。”萧落雁本来不满春暖插足她的家庭,但此刻却不禁被春暖的无私感动。马春暖又说:“你我姐妹一场,我从没想过要破坏你的家庭和幸福,只是按捺不住对他的感觉,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总没有错,喜欢不等于占有,从前没想过,现在更不会动这念头,这辈子有这一晚的回忆就够了。”
    萧落雁当然知道她言不由衷,向来仗义不输男儿的落雁当时便想对她说,左右都已经做了同床姐妹,无非是家里添张床的事情。话到唇边却被马春暖拦住话头,“求你了,雁儿,什么都别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更知道我一定会受不住诱惑,所以,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我,都请你不要说出来。”
    萧落雁知道春暖说的有理,但她向来光明磊落,事已至此,春暖已经得到了虎丘,让她替春暖瞒着这件事儿,她总觉得特别扭,有一种卑鄙小人胜之不武的感觉。应该把事情摊开了说,让李虎丘自己去选择与暖暖今后如何相处。在落雁想来,最好的结果是家里添张床,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添个情敌少个姐妹。反正好过这般别扭着自己,苦着马春暖,糊涂着李虎丘。
    马春暖却说,“咱们都还年轻,还等得起,过几年老马退二线,援朝大哥登上台前时,再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不是一样?”不容萧落雁再说不,她又说:“其实不但是雁儿你觉得别扭,连我现在面对你时都感到特难为情,说实话,我一下子还真接受不了咱们这样的关系。”马春暖心意坚决,出于真心。落雁最后终于架不住她软语恳求,点头答应说:“好吧,我最多帮你瞒他一时,只要他们爷俩安然度过眼前这一关,我便把真相告诉他,到时候怎么选择就在你了。”
    李虎丘的伤势大好,虽然胸臆间仍隐隐作痛,但比之一呼一吸都通身剧痛的滋味要强了不知多少倍。他的伤一无大碍,落雁便又恼起昨夜之事。偏偏又应承了马春暖,不把真相告知。有许多话要说却说不痛快,憋在心里着实气闷。一股邪火发不出来便拿虎丘撒气,小粉拳恶狠狠的锤了虎丘几下。当天,拾掇好随身衣物匆匆走了。这一刻,她已下定决心,在那件事没让虎丘知道以前,一定跟他保持距离,争也好和也罢,萧落雁不是那倚门望夫托腮咬指的小女人,这件事上绝不占马春暖半点便宜。
    ※※※
    本部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座水牢中,右臂低垂剧痛阵阵。陈天浩的家据水而建,地基以下挖三米便见水,如此天然便利的条件岂可浪费?不管陈天浩怎么粉饰自己,他也始终是黑道人物。这水牢正是船上江湖人的家法。老鬼子一睁眼便看见一伟岸俊美在南洋有过几面之缘的年轻人向他走来。他虽然手臂受了重伤,但身上并无大恙,体力未损。堂堂圆满大宗师岂会甘心束手就戮?别说只伤了一条手臂,便是双手尽废又如何?困兽犹斗,壮心不已。他猛的从齐膝深的水中跃起,大喝一声,挥动左手向那眼熟的年轻人攻了一拳。
    年轻人正是尚楠,这几日他受了虎丘的启发一直观水求道,就住在陈天浩家里。遵小虎哥的意思来带本部朝去问话。老鬼子暴起突袭,尚楠其实早有准备,小楠哥比之当日赌王大赛时早今非昔比,他也是圆满境界,纵然实力比之老鬼子尚稍逊色,所差者也已无几。此刻老鬼子身上有伤又在水牢里泡了半夜,浑身关节绝不如平日里那般灵便,一身功夫大打折扣,哪里是完好如初时的劲敌尚楠的对手。小楠哥挥手硬碰硬接了本部朝一拳,将他硬生生打退,尚楠得理不饶人,往前逼近一步,还回去一拳。本部朝神疲力竭只能勉力抵御,被尚楠一拳震的连退数步。不等尚楠追击到近前,便已一屁股坐到水中。
    堂上,李虎丘坐在正位上,面若淡金,显然内伤还未痊愈。尚楠将本部朝提过来。老鬼子一脸蛮横不忿,摆出一副滚刀肉的架势。虎丘知道这厮最怕死不过,生死关头犹不忘冒奇险将他擒来,正是因为这一点。当下对其一番做作视若无睹,说道:“本部朝,我敬你也算是武道上一代宗师级人物,不想太过侮辱你,我问你答,只要你说一个不字儿,我便遵照你的选择给你个痛快!”老鬼子听的心惊肉跳,脸上蛮横倔强一扫而光,抬头道:“贼王请问,只要是在下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一旁的燕东阳怎么也想不到这人堂堂武道圆满大宗师会贪生怕死到这等地步。直到此刻东阳才相信虎哥之前对此人的评价。李虎丘说,本部朝此人空有武者的精神体魄,却无武者不屈之魂魄。这人屡败屡战并非因为斗志不屈,只是因为他深受日本兵法诡诈机变之道的影响,太过看重他那条老命,总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一辈子钻研宫本武藏的五轮兵书,只知道钻研其中变通之理,却不曾想过宫本武藏一生不败,纵然手中无刀时面对仅次于彼辈的佐佐木小次郎时仍坦然以一把木刀迎接挑战。这一根武者傲骨才是宫本武藏所说的最高境界无刀之刃的真意,这道理不深,本部朝却始终领悟不了。这人的功夫的确是越挫越高,但他的胆色魂魄却是越败越弱,可以视作一只雄鹰生了颗麻雀之心。
    李虎丘点头对本部朝的态度表示满意,问道:“给南苏和威廉斯提供消息的人是谁?”本部朝道:“我只知道是一个美国人,似乎跟北美青帮的关系密切。”
    北美青帮?李虎丘心念电转,自己跟他们素无瓜葛呀?又一转念,北美大地上的那些帮会有几个不与cia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点头又问道:“艾力格的实战本事增长不是一点半点,他是怎么克服掉身上佛性的?”本部朝道:“两个月以前他遇上了一位奇人,那人需要他号召很多人去一座岛上做工,艾力格少年时便知那人名头,见机会难得便求那人指点,后来那人就传了他一套双修邪术和几个提振性趣的药方。”艾力格年近八旬,他少年时便知那人的名头,什么人这么猛?李虎丘问道:“你说的那人是不是看上去形如孩童?”本部朝讶异道:“是啊,那人正是孩童模样,如果不是为了驱使艾力格做事,他才主动自报家门,我们都不敢想象他已年过百岁。”
    原来是老魔君造的孽,艾力格的佛性极重,老魔君却借助药物和双修邪术以色行破了他的佛心,助他脱离桎梏,几乎一步登天,这各中的机缘谁能预判?或许在聂啸林眼中多一个潜在的交锋对手实是一件开心事。李虎丘暗骂晦气。又问道:“你知不知道华夏这边是谁一直在给你们提供关于我的消息?”本部朝对贼王的心之神道有所耳闻,知道不易瞒过,点头道:“只见过一面,是个高个子的年轻人,相貌没有出奇之处。”李虎丘闭目沉思,会是谁呢?
    陈天豪从外面走进来,说道:“龙头,外面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外国人要见您,我问他们什么事,那女的说是为这位本部先生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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