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不一定，副院长一级的，有些洁身自爱的是很坚强，可是有些是浑身破绽，不过是上边还没查罢了。只要拿着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往中央来个实名举报，保证那几个吃不了兜着走。”张主任夸口说，“特别是那个黄鼠狼，做的事情啊，哎呦，法院系统都传遍了。我们都在奇怪上头为什么现在还没来处理他。”
“黄鼠狼？黄大源黄院长？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他不是挺闷的一个人吗？做了什么事情啊？”杨局长很八卦地问，“这事你们法院系统传遍了，我可不知道啊，一点都没听说。我们哪儿都说黄大源是省高院比较有正义感的一个呢，上次没收钱没收礼的，就给一个杀人嫌疑犯跑前跑后的。人家明明就自首了，你们省高院一定要判人家死刑，多亏了黄大源，最终还是定了自首，判了死缓。”
“所以说你们这些外行人啊，就是不懂。”张主任感叹说，“死缓那也是死刑！死刑分为立即执行和缓刑两种。无期和有期徒刑才不是死刑呢。现在我们本来就很少判死刑立即执行的，一般的杀人放火强奸，只要性质不是特别恶劣，就算条件都够了要判死刑，其实判的都是死缓。最高院要严控死刑呢，要是随随便便报上去死刑立即执行，被最高院打回来，那么我们的脸可就丢大了……”
“那个杀人的本来我们定的就是死缓，就算不自首，那也是死缓。虽然说杀人的手段残忍了一些，不过是激情杀人，第一次杀人，只杀了一个人，对方和杀人的有仇，欠了杀人的家里好几十万十几年没还，这种情况我们不可能判死刑的。黄大源就是瞎鸡巴搞，看着这个案子被关注了，就在那里跑前跑后装好人，弄了个自首就吹死缓是他争取下来的，我们上上下下一大帮子都给唰了，都给他做陪衬做了恶人。”说着张主任忽然停了下来，“哎，现在也不是我们了，我现在搞个农机处，就管着几百台拖拉机，闲得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嘴里都淡出鸟来了，那么农机处得加一个字才行。”杨局长开玩笑说，“就做农机八处，那就名副其实了。你都还没告诉我，黄大源究竟做什么了呢。”
“他玩小男孩！”张主任终于不卖关子了，“黄大源喜欢玩小男孩，这个我们法院系统里面是出了名的。经常调一些刚出校门的实习生去他的办公室里面任职，许诺说只要听了他的就可以到省高院里面飞黄腾达，可是玩腻了以后就把人家开除了。有几次有些实习生去省高院的办公室大闹，弄得我尴尬的很，都不知道怎么处理。”
玩小男孩？李穆差点没叫出来，就是这个啊！唐金年他也是啊！说不定就这么一拍即合，狼狈为奸，奸夫淫妇……想得太远了。其实李穆回想一下，唐金年究竟是不是，其实也不确定。他和易瑞的关系，说不定就真的是伟大的友情好朋友呢。“这事说到底不过是个人偏好吧，乱玩女人的多了去了，玩男人这个……省高院副院长那么大的官，就算举报上去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李穆转了一个角度问。
“不单止玩玩这么简单，是玩得很变态的呢。他办公室的实习生，经常都遍体鳞伤，很多还有肛门脱落什么的，有一次差点弄出人命来了。那人还是我们法院的子弟呢，要不是当时老头子护着他，上头就要把他弄到最高院任闲职了。”张主任一副你们懂什么的神情，把黄大源的事迹缓缓道来，“他最喜欢的就是在自己办公室里面干这种活，听说他的办公室里面有一个暗墙，里面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皮鞭啊狗圈啊都有。”
难道唐金年在法院里面受的就是这样的苦楚？难怪他脾气这么大呢，而且易瑞稍稍对他有些怀疑就那么冲动，把几十万还了给易瑞，然后还企图在家里自杀呢。如果是被那样那样然后又那样的话，就能够说得通了。还真是可怜啊……不对，他是为了对付李穆所以才自愿做这种牺牲的，死不足惜！
“先不要说这个了，说回正题吧。”张主任八卦完心满意足，终于想起李穆的红包来了，“我觉得你这个事情，副院长那一级的可能性，和杨局长说得一样，不是很大。下一级做这种事情更有可能，其中最有可能的，我觉得就是反贪局的朱志怡。一般来说，反贪局的局长是由一个副院长兼职的，但是朱志怡不是，所以很弱势。下面的人早就直接和院长汇报工作了，上头又有几个副院长虎视眈眈，想把他弄下去自己兼了反贪局。”
第四百五十一章 张主任(2)
“可是我不可能贪污啊。”李穆有些疑惑，为什么张主任会认为唐金年勾结的是反贪局局长？还不是省委里面的反贪局，只是省高院的反贪局而已，你要说是省高检的反贪局，那么威力是很大，省高院的反贪局嘛，那就不怎么样了。李穆能够贪污什么啊，他又不是公务员，又不在国企，自己当老板的，难道自己贪污自己？
“你是不能贪污，可是别人可以啊。”张主任看了杨局长一眼，笑吟吟地说，“比如说老杨吧，他要是贪污了，然后把钱放在你这儿，这不就是要反贪了？再说了反贪局又不是光反贪污，受贿什么的也可以管的啊，受贿了以后给李老板你大开方便之门，造成国家损失，这都是可以管的啊。”
李穆还是觉得有些不对，要查官员贪污受贿，哪里轮得到法院的反贪局了。要是高级官员，首先动手的是党的纪委，纪委有个法律上没有依据但是用起来威力无比的武器，就是双规。双规完了大约事情也就查清楚了，然后才移交司法机关继续侦查。这移交一般也是移交到检察院去，偶尔有移交到公安局去的，就是没听说会移交给法院。
“这个……应该可能性不是很大吧？”李穆想说的是，我们还是来说说黄鼠狼的事情。
“可能性很大的，”张主任说，“朱志怡就是因为弱势，老是想弄些怪招来加强自己的地位。他想要自己办一个高官案子很久了，只要办了下来，就有了影响。只要有了影响，上头当然不能看着他被人搞，只能够撑着他继续搞下去。这样他的位置就安稳了，起码能够做满这一届。不过人家怎么会理他呢，法院办案没有检察院的配合，哪里办的成事啊。那个唐金年也许是手中拿到了什么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如果直接交到朱志怡手上，他是能够立案审查的。”
被张主任这么一说，李穆立即又觉得十分有可能。要说他有李穆的证据，那是没什么可能的。但是说有富贵地产的证据，却是没什么奇怪的。唐金年在富贵地产做了差不多一年，营销部的主管主任这个职位，能够接触的机密不少。这下子可就糟糕了，富贵地产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李富贵作为大股东、法人、董事长，肯定逃不了。要是公司行贿集体行贿什么的还好，要是弄了个个人行贿，事情可就大了。
“那……那要怎么办啊？”李穆心里暗骂了一声，也不知道唐金年手里究竟有没有证据，有什么证据，这个证据又交给了那个朱志怡没有，早知道就不去救唐金年了……不对啊，要是不救，别人看起来那不就是杀人灭口？现在留了唐金年一条命，又有易瑞在手里，到时候万一真的闹到了法院上，捏着易瑞让唐金年当庭翻供，那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了。所以现在立即就要安排人手，看着易瑞，看着唐金年才对。
可是，李穆没有那么亲信的手下啊！真是难搞。哎，李穆早就应该知道，在国内也是，在国外也一样，所谓清清白白做生意的人不是没有，但是绝对不会在地产行业中出现。只要生意做得大了，各种各样的麻烦事情总不免找上门来，靠警察检察院法院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及时的处理好。
“你也不用着急，法院要立案，那是一定要很严谨才行，才走的程序一个都少不了，如果真的有了李老板你的案子……我是说你朋友的案子立案了，肯定会有消息传出来，要传唤证人，要审查证据，要通知当事人，不可能秘密办案的。”张主任安慰他说，“要是大案子，如果不是上面督办的话，弄几个月也不出奇，现在时间还早得很。”
“法院自己弄得案子，没有上面支持的话，很有可能上边不同意的啊。”杨局长插嘴说，“虽然不知道唐金年和朱志怡要搞的是谁，可是能够对付李老板的朋友，总不可能是科长副科吧？起码也得是个副处，还得是个实权的副处才行。”说到这里杨局长一惊，难道是我？要是这样可就糟糕了，他连忙回忆自己有没有什么把柄在外面。粗略一想好像没什么把柄，但是仔细一想，又好像浑身都是把柄。
“上面不同意也没关系啊，案宗封存起来就是了。人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总是会倒霉的。倒霉的时候案宗一开启，就能够把那人给办了。”张主任说，“我们法院都是这样干活的啊。这样吧，李老板，我回去就给你打听消息，你呢，也不比太着急。其实我们法院和其他政府部门都一个样，想要的东西就是两样，一是升官，二是发财。不论是搞李老板还是搞李老板的朋友，都不可能让谁升官的，那么唯一的目标，就是钱了，李老板这么有钱，肯定能够把这事摆平的。”
“你这说什么胡话呢，升官发财什么的，我可是完全不在乎。”杨局长为自己辩解说，“我就想着能够平安退休就行了。”
“去去去，你那是已经发大财了，要是能够平安退休，那就是赚到了。我们这些人可穷着呢。”张主任很是气愤地说，“我们省高院，院长是副省级，可是和其他的副省级相比，那是远远不如啊。更不要说我们这些下面的办事人员了。省公安厅只是厅级，比我们要肥多少！省检察院也是副省，那也比我们肥十倍！就只有我们省高院的没地方来钱，只能够靠着一点判案的罚金过日子。可是罚金的大头还是让检察院拿去了，就说上次那谁私分国有资产的案子吧，检察院拿了5000万非法所得回去，还没收了三间门面四栋房子，我们呢，只有那么450万的罚款！真是别人吃肉，我们喝汤。别人玩明星，我们玩大娘。”
“你别发牢骚了，我们这就玩明星去啊。”杨局长朝着李穆使了个眼色说，“最近东海龙宫那儿来了几个外国模特呢，在国际上很出名的。走走走，我们赶紧走。小穆你就不要去了，名模只有两个，让给你吧，我心有不甘。给你个差的吧，又怕你生气。”有些话李穆自己不好说，当着李穆的面也不好说，只有杨局长和张主任私下说才行。
比如说李穆自己谦虚说上头几个大能不会出来为他说话，这个张主任当真了怎么办呢？杨局长可是知道事实的，马千竹和李穆关系深厚，宋书记和沈市长和李穆更加是纠缠很深。王市长倒霉的时候，颇有人想要把李穆也做了给王市长殉葬，马千竹亲自发了话，谁敢对付李穆，就是和马千竹本人过不去。宋书记和沈市长也发了话要保住李穆，所以李穆在省城的财产才能平平安安的没出什么事情。
“这么着急干什么啊？”张主任摇头说，“怎么也得先吃饭把？我可是听你说了很久，李老板家里的雪花猪肉很好吃，平时工资少吃不起，好容易逮着这个机会，想着李老板肯定要请我大吃一顿，我可是盼望着很久了啊。”其实张主任收入少是少，那是和别的副厅比起来。吃雪花猪肉什么的，根本一点压力都没有。他已经吃过很多次雪花猪肉了，这么说不过是哭穷而已。
“你这个馋鬼，雪花猪肉有什么啊。”杨局长一派胸膛，“小穆，你给张主任拉两头猪去他家，他想吃多少吃多少。”至于猪里面有没有夹带金银珠宝房地产什么的，就和杨局长没关系了。杨局长又说，“现在当然是先去找模特啊，带着人家一起吃饭才有意思的嘛。我们可以去南山的温泉那边，一边泡温泉，一边吃东西，一边……嘿嘿嘿。”
“好吧好吧，怕了你个色鬼了。”张主任被杨局长说得心痒痒，同意了杨局长的安排，不过还有几句话是要交代的，“李老板啊，我现在已经不是省高院的人了，帮你探听消息是没问题，可是毕竟隔了一层。要不这样吧，过两天我介绍几个省高院的家伙给你认识，你可以自己问一问他们。免得我的消息有什么遗漏。”眼看着李穆这么一支大好竹杠，不使劲敲一敲，那简直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党国培养啊。
可是现在张主任不过是个农机局的主任，力量有限，只能拉别人入伙一起来敲了。到时候再把唐金年勾结那个人找出来，大家吃顿饭，不坑这个李穆几千万，他就不姓张！也不知道谁这么天才，居然勾搭到了唐金年。会不会真的是朱志怡？如果真的是他，到时候一定要请他吃饭啊！
如果其实那个唐金年没有勾结谁，李穆收到的消息是错误的，那么……张主任就得赶紧安排人，和这个唐金年勾结一下。怎么也不能让李穆全身而退。自从被打发到农机局，张主任可是穷了很久了，李穆刚才送的那么一个小小的几万块钱的红包，就好像一滴水滴到了干枯的大地上一样，非但没有让张主任感到满足，而且让他更加饥渴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肖院长
过了一天不到，张主任就给李穆打了电话，约他在省高院一大早8点钟见面。李穆驱车来到省高院，才不过7点45分。这个时间省高院大门禁闭，值班室的老头高傲的要死，李穆好声好气的过去问，他鼻孔朝天哼了一声说还没上班呢，除了本院的工作人员以外谁都不准进去。李穆只好呆在门外，等了半个多小时，都8点15分了，张主任才给李穆打电话。
“喂？李老板你来了没有？”张主任问。
“已经到了啊，”李穆实话实说，“我在门口呢。”
“你在门口干什么啊？”张主任心中暗笑，这就是一个下马威。高等法院啊，没人领着，你个李穆钱再多也进不去，这就是所谓的特权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面，法院可是一个旧时代的堡垒，并不是有钱就行了的……当然，如果让张主任自己选的话，张主任宁愿去那些改革了的地方去，比如说发改委啊国土局什么的，如果在哪些单位，凭着他一个厅级，现在早就发大财了。
“看门的不让我进去啊。”李穆也不知道那个看门的究竟是认真呢还是在耍威风，不过也有可能是被人吓怕了。他知道省高院出过不少事情，因为判罚太奇葩，来闹事的人不少。有一次还把院长还是副院长给打了。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法院早就戒备森严，严格的把人民公仆和人民群众区分开，不会再发生这种打成一片的事情了。
“这样啊，”张主任也不说什么，“那你等一等吧，我这就出去。”说着张主任慢慢的从法院里面走出来，和看门的老头说了一声，才把李穆领了进去，还假惺惺的说：“哎呀，都是我不好，一时间忘记了我们这儿规矩这么大呢。”
“没事没事，我都习惯了。”李穆没好气地说。脸难看事难办，这是政府的通病。还不单只是国内的政府呢，外国的也一样。李穆年纪不大，有钱的日子还短，还没有什么特权思想。要说起来，他还开着一辆军车呢，可也是红色的车牌，省高院看门的居然这都不给面子，真是罕见啊。“张主任啊，今天是要去见谁啊？”李穆心想可千万不要撞到唐金年联络那个人手里面去。
“这个你放心好了，”张主任很了解李穆的疑虑，拍了拍李穆的肩膀说，“既然中层有危险，那么我们就去结交高层，还有底层。现在正好肖院长有空，我们就先去见肖院长。那个什么唐金年，总不可能是直接找到肖院长吧？肖院长可是一个狠人啊，大权独揽，独善其身，没好处的事情绝对不做。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勾搭上呢对不对？”
肖院长？又是一个副省级的干部啊，李穆不由有些紧张起来。省高院的院长，这肯定算是实职，不过在社会上影响又没有其他真正的副省大，别的不说，他们得接受同样是副省的省政法委书记领导。“那个，我们就这么去找肖院长？”李穆问，“这会不会太早了啊？毕竟这事真的假的我都还迷糊着呢。要是现在就惊动肖院长，会不会有些那个啊？”
张主任苦笑起来，他又何尝想要这么早就惊动肖院长呢？是他昨天在联络朋友打算干李穆一票大的，结果被肖院长听到了消息。问清楚以后就老是不客气的把李穆的案子招揽了过去，说要亲自认识认识这个一年赚了十几亿身家的优秀青年。天大地大，权势最大，省高院最有权势的是肖院长。张主任没有办法，只好把这个赚大钱的机会让给他。
“其实你说的那个唐金年，我已经打听过了，可是总是模模糊糊的没有确实的消息。”张主任和李穆解释说，“好几个人都说见过那个唐金年，最近他的确是在省高院进进出出很多次。但是他找了谁，为了什么案子，却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没办法我只好拼着老脸不要，打通了天地线，把肖院长给搬出来了。以前我也说过，肖院长大权独揽，省高院里面有什么事情，都必须通过他的。如果省高院里面真的有一个针对你朋友的阴谋，那么肖院长肯定是绕不过去的一关。”
“那我明白了。”李穆有些心疼，这可是一个副省级干部啊！副省级，就算是请吃饭也得准备几十万出来，更不要说拜托他做什么事情了。也不知道这个肖英的胃口有多大。最好胃口不大……不过这怎么可能呢，凡是喜欢大权独揽的人，胃口都大的要死。李穆仿佛看见自己的银行存款又不知道飞了多少。
“你见到肖院长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放肆。肖院长很注重礼貌。”张主任的身体忍不住有些发抖，背后说肖英坏话的时候，张主任肆无忌惮得很，但是当面对着这个院长，他总是很害怕。“见到肖院长的时候，不要说废话，不要说什么年轻有为，肖院长最讨厌别人那年龄说事了。还有，不论肖院长做出什么举动，你都要当没看见，千万不要露出惊奇的神色来。”
“这个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大惊小怪的。”李穆说。在平常人身上叫做怪癖的东西，在成功者身上就叫做成功特质，比如说罗大秘，他喜欢一边闻着腐烂了的苹果一边写文件，这就叫做成功特质——在罗大秘还是处级的时候，这是奇闻轨事，在罗大秘还是科级的时候，这就是必须改正的坏习惯。
“你可千万要记住啊！”张主任说，“不要露出吃惊的样子！”
“行了行了，你放心好了。”李穆很不以为然，省高院院长嘛，能做出什么让他很吃惊的样子啊？难道还会在省高院的院长办公室里面办无遮大会吗？就算办了无遮大会，李穆也不会吃惊的，就算那些脱光光的都是男人，李穆也不会吃惊的！但是李穆猜错了，虽然肖院长的办公室里面一个光秃秃的男人都没有，李穆还是大吃了一惊。
肖院长是一个很高，很瘦，脸色不好的……美女。她看上去二十七八岁左右，挽着一个很高的发髻，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戒指项链之类的珠宝首饰，用的办公桌虽然很大，但是很朴素，毫不起眼。李穆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差点连肖英和他打招呼都没听见。“肖院长好，肖院长好。”李穆总算是及时反应过来，抓着肖英的手握了握。
回过头来一想，好像也没有人和李穆提过肖英究竟是男是女。所以肖英是女的也不奇怪……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好不好！虽然说无知少女是官场晋升的捷径，可是一个副省级女干部，这可是很稀罕的啊！何况还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干部，简直就是前途无量的代名词！李穆看了张主任一眼，然后又责怪起自己来，怎么连这么大的消息都没听说过呢？自己真是太不小心了，只要上法院的网站看看，至少肖英是男是女这样的信息是不会遗漏过去的吧。
“李老板真是年轻有为啊。”肖英一说话，就仿佛大了几岁，成了30多岁的熟女，“来，喝茶，试试我家乡的红茶。”说着她笑了笑，年纪又发生了跳跃，变成了20几岁的少妇。“对了，张主任，刚才黄院长找你，好像是急事，你赶紧去看看他找你干什么。”说着挥了挥手，就要把张主任打发走。
张主任满心不情愿，但是也没办法，答应了一声之后就走了出去，想着赶紧就去找黄大源，然后拉着黄大源一起过来，看看肖英是不是也能把黄大源也这么随手打发走。李穆听了黄院长，心里寻思着这大概就是那个玩男孩的吧，然后忽然想起来，好像也没人和他说过黄大源是男是女，万一要是女的，这玩男孩不是很正常了吗？
“李老板请坐。”肖英摆了摆手，推了推眼镜，“听说李老板是做地产生意的？”
“是啊是啊。”李穆很是拘谨地说，“虽然我各行各业都有一点涉及，不过主要还是做地产生意，规模不大，瞎胡闹而已。”李穆现在有土地数十块，资金几十亿，但是在地产行业来说，还是一条小鱼而已。
“李老板的生意要是瞎胡闹，那我们省高院，可是连瞎胡闹都算不上啊。”肖英叹了一口气说，“不知道李老板来我们省高院，是有何贵干啊？”事情她当然知道得很清楚，不过照例还是要先问一问，总不能说你来的目的我很清楚了，你给我办这事那事，我就投桃报李给你帮忙，这也太赤裸裸了。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听说有人到省高院告了他一状。”李穆信口开河说，“他很担心啊，所以我就自告奋勇，来帮他打听打听，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第四百五十三章 肖院长(2)
“这个嘛，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啊。”肖英正气凌然地说，“要是你那个朋友没做什么坏事，这时候要怕什么呢？如果是做了什么坏事的话，就算找了人也没用。我们省高院，就是一个维护法律的机构，不放走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李穆连忙点头称是，但是心里面却在大骂，骗谁呢，要真是不放走一个坏人，你们法院的人全都被抓起来，能剩下几个保安和清洁工就不错了。至于做地产生意的，合法与非法之间的灰色地带非常大，什么是合法的什么事非法的谁都弄不清楚。有时候完全按照政府的红头文件去操作，也有可能被法院判定违法。在这种情况下，谁敢保证自己从来没犯过法啊。
“现在做地产生意难啊。”李穆只好给她倒苦水，“谁能够完完全全正正规规的一整个楼盘做下来啊，难免会有些疏忽的。我那个朋友做事已经算是很谨慎了，也从来都不赚亏良心的钱。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国家法律变来变去的，谁能保证自己完全不违反呢。别的不说，就说那个土地转让金能不能免税的问题，我们就始终没弄清楚。”
按照道理来说，土地转让金是政府收的钱，怎么也应该是运营成本。可是山南省有个土政策，土地转让金要分摊进去开发期里面算成本。比如说一块土地补缴的土地转让金是三千万，然后开发了三年办下来售房证，就是每年算一千万的成本。如果开发商的公司，本来今年算上土地转让金是没亏没赚刚好平本，结果不两千万土地转让金不算今年的成本，税局就算你盈利了两千万，要交25%也就是500万的税。
这谁能服气啊，真金白银都拿出去给你政府了，居然不算是成本？本来就没钱赚了，还要拿500万出来，简直就好像是割肉一样。所以各式各样的逃税避税措施层出不穷，有时候是合法的，有时候又被判断为非法了。非法了就非法呗，都是被逼的，你罚钱就好了，可是国内不是这个思维。要是抓到逃税，再来个数额巨大，很有可能就被拉去吃十几年牢饭了。
土地转让金的事情，肖英是一点都不了解的，不过说起房地产，她倒是有话要说：“哎呀，你们这些炒房地产的，把房价弄得这么高，搞得我们都麻烦死了。你也看到了，我们省高院这个大楼，是80年代的建筑，已经老旧得很了。我们一直想要弄块地去建新的大楼。本来想着没什么问题，谁知道一算账，得十几个亿。哎，真是头疼死了，这么多的钱，该上哪里弄去。”
李穆怎么看都不觉得这栋大楼有什么老旧的样子，不过政府机关嘛，账面上钱多了，领导们看得到吃不下就浑身痒痒。建个新大楼，就能够一次过把钱全都花光，建设过程中能够捞一大笔，这已经不用说了，还能够在机关历史上写上浓重的一笔，让机关里的公务员们感恩颂德，霸占着公家的车子房子，也不会不好意思。甚至是吃饭请客旅游了，让后任们报销，也名正言顺——你的办公室都是老子（或者老娘）呕心沥血给你挣下来的，给我报销个几万块钱都不行？
“这个……”李穆自然知道肖英这个时候提这个事情是什么意思，人家可是一个副省级干部，会和你闲聊吗？肖英的意思是，老娘现在要建新大楼，钱不够，你识相的就赶紧捐输一点，要不然你的朋友或者你自己可就哼哼哼了。李穆对此只能只叹倒霉，但是对于这个一点是多少，李穆却是很有点看法。
既然肖英这么一个副省级亲自开口了，一百万怎么也是要的，两百万的话，就太多了一点……除非唐金年手里真的有什么证据，这个证据又真的落到法院的手里，要肖英亲自处理。“我看现在省高院这块地不错啊，位置好，闹中取静，地方又大，要是卖掉，然后再稍微郊区一点的地方重建一个，应该足够还有赚头呢。”李穆对此有些奇怪。
“哎，所以说封建迷信思想害死人啊。”肖英长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也是像你这么想的。可是那帮地产商，都说我们公检法的地方杀气太大，不论是建住宅楼还是商业楼，都镇不住。只能用来建博物馆或者医院学校什么的。博物馆就不用说了，就算是用来建学校医院，我们又哪里还有赚头呢？”
其实地产大潮之下，哪里有什么封建迷信呢？别说法院，就是原来的火葬场殡仪馆乱葬岗什么的，只要能开发，地产商们也照样开发给你看。这还不是最牛的，最牛的是，开发好了而且还能够卖得出去——水泥一到树木一种，谁还看得出来原来是什么地方。省高院的地没人要，其实肖英出价太高，人家不敢得罪，只好说省高院杀气大了。
“杀气太大？”李穆想了一想就明白了，是斩客斩得杀气太大吧，“现在都新社会了，哪里还有什么杀气不杀气的呢……就算有杀气，也可以做个法事嘛，办法总比困难多，活人怎么能让尿憋死？不知道现在省高院这块地，肖院长是想要多少钱出手呢？我的生意盘子小，不过我父亲李富贵，是富贵地产的董事长，他开发过无数的楼盘，经验丰富，资金雄厚，人脉也很广，到时候说不定能够帮肖院长拉拉线呢。”
说实话，李穆自己的危险时不怎么大的，可是李富贵不同，他做生意这么多年，要说没用过某些非法的手段，告诉谁谁都不信。就李穆知道的，已经足够让李富贵进去吃十年牢饭了。现在富贵地产从子乌搬到了省城，立足未稳，就好像螃蟹刚刚退了壳一样，以后是能够长得更大，可是眼前却是危险重重。而且李富贵认识的人层次不够高，面子也就不够大，法院要拿他开刀，顾虑会小一点。所以李穆才拼命给李富贵说好话。
“对啊！李老板你也是做地产生意的啊。”肖院长却是理都不理李富贵，只是盯着李穆，“要是李老板有兴趣的话，不如就主持了这个项目吧，如果李老板主持了这个项目，那大家都是自己人了。”言外之意，大家都是自己人了，那些杀人放火抢劫强奸什么的小小问题，老娘就帮你摆平了吧。
李穆打了个冷战，那还不给你吃得渣都不剩啊？政府的项目，一向都利润丰厚，但这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把利润吃到嘴里。省高院这个项目，李穆就很不看好。万一要是忙了几年，赔进去无数的资金和精力，最后被肖英或者其他人反咬一口，那就不划算了。“这个……我现在手头项目太多，没有多余的资金啊。”李穆连忙推辞。“要不这样好不好，我对肖院长呢，是仰慕已久了，对于省高院维护我省大好形势的努力，也是看在心里。我愿意捐助150万给省高院建新大楼，肖院长你看怎么样？”
“那当然好了，谢谢李老板。”肖英站起来抓着李穆的手使劲握着上下摇动，然后拿起电话吩咐了几句，五分钟之内，李穆就拿到了一份大红封面烫金字的感谢书，还被人拍了照片上了省高院的网站。等到李穆再也不能反悔了，肖英才跟着继续，“真是太感谢李老板了，有了这150万，我们距离成功建设新大楼又近了一分。不过那个开发的事情，我觉得李老板还是应该仔细考虑一下。”
吃了原告吃被告啊……不对，这是一鱼两吃。李穆居然还以为出了钱就不用出力了，真是太天真。还没等李穆说话呢，肖英又开口了，“做生意嘛，还不都是买空卖空。没钱不要紧，从银行借嘛，银行的钱多得是。凭着李老板你的面子，从银行借出来十亿八亿的，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
李穆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一样，虽然想要垂死挣扎，但却是动也动不了。“肖院长啊，我这个年轻识浅，经验太少，万一要是开发失败了，我个人赔钱事小，耽误了肖院长的大计，那可怎么办呢？”李穆只好这么说。
“我这又不是要拿出去卖的住宅，只不过是我们自己使用的办公室罢了，有什么开发失败不失败的啊。”肖英笑得花枝乱颤，年纪好像又小了好几岁一样。“只要把大楼建了起来，几年之内不要出问题，那就是没问题了啊。”至于十几年之后出了问题，也和肖英没关系了，最多就是把李穆抓起来问责他，罚款判刑什么的，都是李穆罪有应得自作自受。
“那不如直接找建筑公司。”李穆理不直气不壮的推卸责任。
“要是能这么办的话，我早就这么操作了。”肖英没好气地说，“这不是法律不允许嘛。”要是可以扔开地产商的话，少过一到手，肖英自己的份额就更多了。谁愿意把钱分给李穆这样的家伙啊。
第四百五十四章 肖院长(3)
“法律上的问题，对于肖院长来说，怎么能算是问题呢？”李穆说。就好像开饭店的永远不会饿着，开银行的永远不会缺钱，组织部的永远都能给自家孩子安排最好的工作一样，省高院怎么会有法律问题呢？虽然说理论上法律是人大定的，省高院只是执行机构而已。但是山南省高院也相当于法律这门生意的山南省总代理了。
“这个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坏规矩啊。”肖英有些遗憾的说，“我们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呢。要是真的话，我们就不会为了一个新大楼这么发愁了。”她摇了摇头，脸色黯淡下来，年纪顿时又涨了上去，“你看看我们这一栋大楼，旧的要死，连中央空调都没有。不要说下面的中院，连很多初级法院都把我们比了下去。”
“这样吗？”李穆回忆了一下，似乎子乌中院的确是比省高院还要大一些。“那么肖院长是打算搬到哪里去啊？找好地方了吗？”刚才肖英说建新大楼需要10几个亿，李穆刚才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这个数字未免太大了吧？十几个亿的楼盘很多，但是十几个亿的大楼就不怎么常见了。李穆记得几年以后省城新建的一栋50层高的大楼，造价也才10亿不到，难道新的法院大楼还不止50层？那也未免太高了吧。
“土地当然已经找好了，市规划局给我们划了新区一大块地。”肖英又叹了一口气，“我们这可是公益用途的政府用地，那帮家伙居然也好意思收我的土地使用金。你说这有理由吗？我们法院又不是盈利机构，哪里有钱给他们什么土地使用金啊！根本就毫无理由的嘛，李老板你说是不是？”
李穆当然点头称是，不过心里吐糟说要不是盈利机构，你们建大楼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啊，嘴里说：“我记得法院用地应该是不用钱的啊，规划局怎么会跟你们收钱呢？”省高院可是副省级的机构，难道市规划局敢欺负省高院？这不科学啊。难道是这个省高院或者肖英得罪人得罪的太狠，被人家搞了。
“光是法院本身当然不收钱，但是我们肖院长不但要建大楼，还要一个附属的宿舍区呢。”门外传来声音，然后走进来一个大汉，身后还跟着张主任，这个大汉走到李穆面前，和李牧握了握手，“这位就是李老板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我是黄大源，是肖院长的手下。以前少亲近，不过以后嘛，哈哈哈……”
原来这个就是喜欢玩小男孩的黄大源黄副院长啊，李穆想说久仰大名，但是又担心黄大源误会，只好说：“原来是黄副院长，我听张主任提起过，一向都非常仰慕黄副院长的风采。”就算黄大源要误会，那也去误会张主任。“黄副院长真是风采过人啊。”如果肖英不在这里，那么李穆就要管他叫做黄院长，但是肖英这个正院长在，李穆只能管他叫做副院长。
“肖院长，”黄大源朝着肖英点了点头，就老实不客气的坐到了椅子上，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我觉得我们那个新大楼，其实也不着急建起来。我看这旧大楼也不错嘛，还可以再用几年也没问题。你看我们这大楼，背靠着小山，前面不远又是一条小河，风水再好没有了。新楼那地方就不行了，四面都是平地，坐困愁城啊。”
“我听说2000年的时候这栋大楼翻新，黄副院长当时是主持工程的吧？”肖英微微一笑，年纪似乎又大了几岁，整个人都沉稳了不少，“黄副院长翻修得当然很好，很实用很成功，更关键的是，还没有多花钱。”其实当年黄副院长主持翻修，出了名的价格高质量次，各种漏水裂缝停电层出不穷，弄的2005年的时候又花了几百万来装修。
把黄大源讽刺了个够之后，肖英才说，“可是翻修得再好，旧东西就是旧东西，永远比不上新的，我们要向前看才行。”她是新的，黄大源就是所谓的旧东西了。“现在我们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多，设备资料也越来越多，人民群众的要求也是水涨船高。很多科室都没有自己的办公室，要合并办公。困在这么个小小的地方，怎么还能有发展啊？不搬不行了。我们的审判庭，只有那么小小的一间，怎么能够体现出法律的庄严呢？还要民事庭和刑事庭一起轮着用，你看看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哪一家的高院不是把民事审判和刑事审判分开的？”
当然审判庭不是主要的，身为院长，肖英几乎不可能亲自去审案，审判庭大点小点和她其实没什么关系，最关键的是……院长办公室也太小了啊！小的要死，居然只有区区那么80平方多一点，在她的想象中，堂堂一个省高院的院长，办公室起码也应该要200平米起啊，才80多平米，算是这么意思啊。
“肖院长，何书记找你。”张主任在后面加了一句。
“黄鼠狼？黄大源黄院长？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他不是挺闷的一个人吗？做了什么事情啊？”杨局长很八卦地问，“这事你们法院系统传遍了，我可不知道啊，一点都没听说。我们哪儿都说黄大源是省高院比较有正义感的一个呢，上次没收钱没收礼的，就给一个杀人嫌疑犯跑前跑后的。人家明明就自首了，你们省高院一定要判人家死刑，多亏了黄大源，最终还是定了自首，判了死缓。”
“所以说你们这些外行人啊，就是不懂。”张主任感叹说，“死缓那也是死刑！死刑分为立即执行和缓刑两种。无期和有期徒刑才不是死刑呢。现在我们本来就很少判死刑立即执行的，一般的杀人放火强奸，只要性质不是特别恶劣，就算条件都够了要判死刑，其实判的都是死缓。最高院要严控死刑呢，要是随随便便报上去死刑立即执行，被最高院打回来，那么我们的脸可就丢大了……”
“那个杀人的本来我们定的就是死缓，就算不自首，那也是死缓。虽然说杀人的手段残忍了一些，不过是激情杀人，第一次杀人，只杀了一个人，对方和杀人的有仇，欠了杀人的家里好几十万十几年没还，这种情况我们不可能判死刑的。黄大源就是瞎鸡巴搞，看着这个案子被关注了，就在那里跑前跑后装好人，弄了个自首就吹死缓是他争取下来的，我们上上下下一大帮子都给唰了，都给他做陪衬做了恶人。”说着张主任忽然停了下来，“哎，现在也不是我们了，我现在搞个农机处，就管着几百台拖拉机，闲得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嘴里都淡出鸟来了，那么农机处得加一个字才行。”杨局长开玩笑说，“就做农机八处，那就名副其实了。你都还没告诉我，黄大源究竟做什么了呢。”
“他玩小男孩！”张主任终于不卖关子了，“黄大源喜欢玩小男孩，这个我们法院系统里面是出了名的。经常调一些刚出校门的实习生去他的办公室里面任职，许诺说只要听了他的就可以到省高院里面飞黄腾达，可是玩腻了以后就把人家开除了。有几次有些实习生去省高院的办公室大闹，弄得我尴尬的很，都不知道怎么处理。”
玩小男孩？李穆差点没叫出来，就是这个啊！唐金年他也是啊！说不定就这么一拍即合，狼狈为奸，奸夫淫妇……想得太远了。其实李穆回想一下，唐金年究竟是不是，其实也不确定。他和易瑞的关系，说不定就真的是伟大的友情好朋友呢。“这事说到底不过是个人偏好吧，乱玩女人的多了去了，玩男人这个……省高院副院长那么大的官，就算举报上去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李穆转了一个角度问。
“不单止玩玩这么简单，是玩得很变态的呢。他办公室的实习生，经常都遍体鳞伤，很多还有肛门脱落什么的，有一次差点弄出人命来了。那人还是我们法院的子弟呢，要不是当时老头子护着他，上头就要把他弄到最高院任闲职了。”张主任一副你们懂什么的神情，把黄大源的事迹缓缓道来，“他最喜欢的就是在自己办公室里面干这种活，听说他的办公室里面有一个暗墙，里面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皮鞭啊狗圈啊都有。”
难道唐金年在法院里面受的就是这样的苦楚？难怪他脾气这么大呢，而且易瑞稍稍对他有些怀疑就那么冲动，把几十万还了给易瑞，然后还企图在家里自杀呢。如果是被那样那样然后又那样的话，就能够说得通了。还真是可怜啊……不对，他是为了对付李穆所以才自愿做这种牺牲的，死不足惜！
“先不要说这个了，说回正题吧。”张主任八卦完心满意足，终于想起李穆的红包来了，“我觉得你这个事情，副院长那一级的可能性，和杨局长说得一样，不是很大。下一级做这种事情更有可能，其中最有可能的，我觉得就是反贪局的朱志怡。一般来说，反贪局的局长是由一个副院长兼职的，但是朱志怡不是，所以很弱势。下面的人早就直接和院长汇报工作了，上头又有几个副院长虎视眈眈，想把他弄下去自己兼了反贪局。”
第四百五十一章 张主任(2)
“可是我不可能贪污啊。”李穆有些疑惑，为什么张主任会认为唐金年勾结的是反贪局局长？还不是省委里面的反贪局，只是省高院的反贪局而已，你要说是省高检的反贪局，那么威力是很大，省高院的反贪局嘛，那就不怎么样了。李穆能够贪污什么啊，他又不是公务员，又不在国企，自己当老板的，难道自己贪污自己？
“你是不能贪污，可是别人可以啊。”张主任看了杨局长一眼，笑吟吟地说，“比如说老杨吧，他要是贪污了，然后把钱放在你这儿，这不就是要反贪了？再说了反贪局又不是光反贪污，受贿什么的也可以管的啊，受贿了以后给李老板你大开方便之门，造成国家损失，这都是可以管的啊。”
李穆还是觉得有些不对，要查官员贪污受贿，哪里轮得到法院的反贪局了。要是高级官员，首先动手的是党的纪委，纪委有个法律上没有依据但是用起来威力无比的武器，就是双规。双规完了大约事情也就查清楚了，然后才移交司法机关继续侦查。这移交一般也是移交到检察院去，偶尔有移交到公安局去的，就是没听说会移交给法院。
“这个……应该可能性不是很大吧？”李穆想说的是，我们还是来说说黄鼠狼的事情。
“可能性很大的，”张主任说，“朱志怡就是因为弱势，老是想弄些怪招来加强自己的地位。他想要自己办一个高官案子很久了，只要办了下来，就有了影响。只要有了影响，上头当然不能看着他被人搞，只能够撑着他继续搞下去。这样他的位置就安稳了，起码能够做满这一届。不过人家怎么会理他呢，法院办案没有检察院的配合，哪里办的成事啊。那个唐金年也许是手中拿到了什么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如果直接交到朱志怡手上，他是能够立案审查的。”
被张主任这么一说，李穆立即又觉得十分有可能。要说他有李穆的证据，那是没什么可能的。但是说有富贵地产的证据，却是没什么奇怪的。唐金年在富贵地产做了差不多一年，营销部的主管主任这个职位，能够接触的机密不少。这下子可就糟糕了，富贵地产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李富贵作为大股东、法人、董事长，肯定逃不了。要是公司行贿集体行贿什么的还好，要是弄了个个人行贿，事情可就大了。
“那……那要怎么办啊？”李穆心里暗骂了一声，也不知道唐金年手里究竟有没有证据，有什么证据，这个证据又交给了那个朱志怡没有，早知道就不去救唐金年了……不对啊，要是不救，别人看起来那不就是杀人灭口？现在留了唐金年一条命，又有易瑞在手里，到时候万一真的闹到了法院上，捏着易瑞让唐金年当庭翻供，那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了。所以现在立即就要安排人手，看着易瑞，看着唐金年才对。
可是，李穆没有那么亲信的手下啊！真是难搞。哎，李穆早就应该知道，在国内也是，在国外也一样，所谓清清白白做生意的人不是没有，但是绝对不会在地产行业中出现。只要生意做得大了，各种各样的麻烦事情总不免找上门来，靠警察检察院法院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及时的处理好。
“你也不用着急，法院要立案，那是一定要很严谨才行，才走的程序一个都少不了，如果真的有了李老板你的案子……我是说你朋友的案子立案了，肯定会有消息传出来，要传唤证人，要审查证据，要通知当事人，不可能秘密办案的。”张主任安慰他说，“要是大案子，如果不是上面督办的话，弄几个月也不出奇，现在时间还早得很。”
“法院自己弄得案子，没有上面支持的话，很有可能上边不同意的啊。”杨局长插嘴说，“虽然不知道唐金年和朱志怡要搞的是谁，可是能够对付李老板的朋友，总不可能是科长副科吧？起码也得是个副处，还得是个实权的副处才行。”说到这里杨局长一惊，难道是我？要是这样可就糟糕了，他连忙回忆自己有没有什么把柄在外面。粗略一想好像没什么把柄，但是仔细一想，又好像浑身都是把柄。
“上面不同意也没关系啊，案宗封存起来就是了。人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总是会倒霉的。倒霉的时候案宗一开启，就能够把那人给办了。”张主任说，“我们法院都是这样干活的啊。这样吧，李老板，我回去就给你打听消息，你呢，也不比太着急。其实我们法院和其他政府部门都一个样，想要的东西就是两样，一是升官，二是发财。不论是搞李老板还是搞李老板的朋友，都不可能让谁升官的，那么唯一的目标，就是钱了，李老板这么有钱，肯定能够把这事摆平的。”
“你这说什么胡话呢，升官发财什么的，我可是完全不在乎。”杨局长为自己辩解说，“我就想着能够平安退休就行了。”
“去去去，你那是已经发大财了，要是能够平安退休，那就是赚到了。我们这些人可穷着呢。”张主任很是气愤地说，“我们省高院，院长是副省级，可是和其他的副省级相比，那是远远不如啊。更不要说我们这些下面的办事人员了。省公安厅只是厅级，比我们要肥多少！省检察院也是副省，那也比我们肥十倍！就只有我们省高院的没地方来钱，只能够靠着一点判案的罚金过日子。可是罚金的大头还是让检察院拿去了，就说上次那谁私分国有资产的案子吧，检察院拿了5000万非法所得回去，还没收了三间门面四栋房子，我们呢，只有那么450万的罚款！真是别人吃肉，我们喝汤。别人玩明星，我们玩大娘。”
“你别发牢骚了，我们这就玩明星去啊。”杨局长朝着李穆使了个眼色说，“最近东海龙宫那儿来了几个外国模特呢，在国际上很出名的。走走走，我们赶紧走。小穆你就不要去了，名模只有两个，让给你吧，我心有不甘。给你个差的吧，又怕你生气。”有些话李穆自己不好说，当着李穆的面也不好说，只有杨局长和张主任私下说才行。
比如说李穆自己谦虚说上头几个大能不会出来为他说话，这个张主任当真了怎么办呢？杨局长可是知道事实的，马千竹和李穆关系深厚，宋书记和沈市长和李穆更加是纠缠很深。王市长倒霉的时候，颇有人想要把李穆也做了给王市长殉葬，马千竹亲自发了话，谁敢对付李穆，就是和马千竹本人过不去。宋书记和沈市长也发了话要保住李穆，所以李穆在省城的财产才能平平安安的没出什么事情。
“这么着急干什么啊？”张主任摇头说，“怎么也得先吃饭把？我可是听你说了很久，李老板家里的雪花猪肉很好吃，平时工资少吃不起，好容易逮着这个机会，想着李老板肯定要请我大吃一顿，我可是盼望着很久了啊。”其实张主任收入少是少，那是和别的副厅比起来。吃雪花猪肉什么的，根本一点压力都没有。他已经吃过很多次雪花猪肉了，这么说不过是哭穷而已。
“你这个馋鬼，雪花猪肉有什么啊。”杨局长一派胸膛，“小穆，你给张主任拉两头猪去他家，他想吃多少吃多少。”至于猪里面有没有夹带金银珠宝房地产什么的，就和杨局长没关系了。杨局长又说，“现在当然是先去找模特啊，带着人家一起吃饭才有意思的嘛。我们可以去南山的温泉那边，一边泡温泉，一边吃东西，一边……嘿嘿嘿。”
“好吧好吧，怕了你个色鬼了。”张主任被杨局长说得心痒痒，同意了杨局长的安排，不过还有几句话是要交代的，“李老板啊，我现在已经不是省高院的人了，帮你探听消息是没问题，可是毕竟隔了一层。要不这样吧，过两天我介绍几个省高院的家伙给你认识，你可以自己问一问他们。免得我的消息有什么遗漏。”眼看着李穆这么一支大好竹杠，不使劲敲一敲，那简直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党国培养啊。
可是现在张主任不过是个农机局的主任，力量有限，只能拉别人入伙一起来敲了。到时候再把唐金年勾结那个人找出来，大家吃顿饭，不坑这个李穆几千万，他就不姓张！也不知道谁这么天才，居然勾搭到了唐金年。会不会真的是朱志怡？如果真的是他，到时候一定要请他吃饭啊！
如果其实那个唐金年没有勾结谁，李穆收到的消息是错误的，那么……张主任就得赶紧安排人，和这个唐金年勾结一下。怎么也不能让李穆全身而退。自从被打发到农机局，张主任可是穷了很久了，李穆刚才送的那么一个小小的几万块钱的红包，就好像一滴水滴到了干枯的大地上一样，非但没有让张主任感到满足，而且让他更加饥渴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肖院长
过了一天不到，张主任就给李穆打了电话，约他在省高院一大早8点钟见面。李穆驱车来到省高院，才不过7点45分。这个时间省高院大门禁闭，值班室的老头高傲的要死，李穆好声好气的过去问，他鼻孔朝天哼了一声说还没上班呢，除了本院的工作人员以外谁都不准进去。李穆只好呆在门外，等了半个多小时，都8点15分了，张主任才给李穆打电话。
“喂？李老板你来了没有？”张主任问。
“已经到了啊，”李穆实话实说，“我在门口呢。”
“你在门口干什么啊？”张主任心中暗笑，这就是一个下马威。高等法院啊，没人领着，你个李穆钱再多也进不去，这就是所谓的特权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面，法院可是一个旧时代的堡垒，并不是有钱就行了的……当然，如果让张主任自己选的话，张主任宁愿去那些改革了的地方去，比如说发改委啊国土局什么的，如果在哪些单位，凭着他一个厅级，现在早就发大财了。
“看门的不让我进去啊。”李穆也不知道那个看门的究竟是认真呢还是在耍威风，不过也有可能是被人吓怕了。他知道省高院出过不少事情，因为判罚太奇葩，来闹事的人不少。有一次还把院长还是副院长给打了。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法院早就戒备森严，严格的把人民公仆和人民群众区分开，不会再发生这种打成一片的事情了。
“这样啊，”张主任也不说什么，“那你等一等吧，我这就出去。”说着张主任慢慢的从法院里面走出来，和看门的老头说了一声，才把李穆领了进去，还假惺惺的说：“哎呀，都是我不好，一时间忘记了我们这儿规矩这么大呢。”
“没事没事，我都习惯了。”李穆没好气地说。脸难看事难办，这是政府的通病。还不单只是国内的政府呢，外国的也一样。李穆年纪不大，有钱的日子还短，还没有什么特权思想。要说起来，他还开着一辆军车呢，可也是红色的车牌，省高院看门的居然这都不给面子，真是罕见啊。“张主任啊，今天是要去见谁啊？”李穆心想可千万不要撞到唐金年联络那个人手里面去。
“这个你放心好了，”张主任很了解李穆的疑虑，拍了拍李穆的肩膀说，“既然中层有危险，那么我们就去结交高层，还有底层。现在正好肖院长有空，我们就先去见肖院长。那个什么唐金年，总不可能是直接找到肖院长吧？肖院长可是一个狠人啊，大权独揽，独善其身，没好处的事情绝对不做。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勾搭上呢对不对？”
肖院长？又是一个副省级的干部啊，李穆不由有些紧张起来。省高院的院长，这肯定算是实职，不过在社会上影响又没有其他真正的副省大，别的不说，他们得接受同样是副省的省政法委书记领导。“那个，我们就这么去找肖院长？”李穆问，“这会不会太早了啊？毕竟这事真的假的我都还迷糊着呢。要是现在就惊动肖院长，会不会有些那个啊？”
张主任苦笑起来，他又何尝想要这么早就惊动肖院长呢？是他昨天在联络朋友打算干李穆一票大的，结果被肖院长听到了消息。问清楚以后就老是不客气的把李穆的案子招揽了过去，说要亲自认识认识这个一年赚了十几亿身家的优秀青年。天大地大，权势最大，省高院最有权势的是肖院长。张主任没有办法，只好把这个赚大钱的机会让给他。
“其实你说的那个唐金年，我已经打听过了，可是总是模模糊糊的没有确实的消息。”张主任和李穆解释说，“好几个人都说见过那个唐金年，最近他的确是在省高院进进出出很多次。但是他找了谁，为了什么案子，却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没办法我只好拼着老脸不要，打通了天地线，把肖院长给搬出来了。以前我也说过，肖院长大权独揽，省高院里面有什么事情，都必须通过他的。如果省高院里面真的有一个针对你朋友的阴谋，那么肖院长肯定是绕不过去的一关。”
“那我明白了。”李穆有些心疼，这可是一个副省级干部啊！副省级，就算是请吃饭也得准备几十万出来，更不要说拜托他做什么事情了。也不知道这个肖英的胃口有多大。最好胃口不大……不过这怎么可能呢，凡是喜欢大权独揽的人，胃口都大的要死。李穆仿佛看见自己的银行存款又不知道飞了多少。
“你见到肖院长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放肆。肖院长很注重礼貌。”张主任的身体忍不住有些发抖，背后说肖英坏话的时候，张主任肆无忌惮得很，但是当面对着这个院长，他总是很害怕。“见到肖院长的时候，不要说废话，不要说什么年轻有为，肖院长最讨厌别人那年龄说事了。还有，不论肖院长做出什么举动，你都要当没看见，千万不要露出惊奇的神色来。”
“这个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大惊小怪的。”李穆说。在平常人身上叫做怪癖的东西，在成功者身上就叫做成功特质，比如说罗大秘，他喜欢一边闻着腐烂了的苹果一边写文件，这就叫做成功特质——在罗大秘还是处级的时候，这是奇闻轨事，在罗大秘还是科级的时候，这就是必须改正的坏习惯。
“你可千万要记住啊！”张主任说，“不要露出吃惊的样子！”
“行了行了，你放心好了。”李穆很不以为然，省高院院长嘛，能做出什么让他很吃惊的样子啊？难道还会在省高院的院长办公室里面办无遮大会吗？就算办了无遮大会，李穆也不会吃惊的，就算那些脱光光的都是男人，李穆也不会吃惊的！但是李穆猜错了，虽然肖院长的办公室里面一个光秃秃的男人都没有，李穆还是大吃了一惊。
肖院长是一个很高，很瘦，脸色不好的……美女。她看上去二十七八岁左右，挽着一个很高的发髻，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戒指项链之类的珠宝首饰，用的办公桌虽然很大，但是很朴素，毫不起眼。李穆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差点连肖英和他打招呼都没听见。“肖院长好，肖院长好。”李穆总算是及时反应过来，抓着肖英的手握了握。
回过头来一想，好像也没有人和李穆提过肖英究竟是男是女。所以肖英是女的也不奇怪……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好不好！虽然说无知少女是官场晋升的捷径，可是一个副省级女干部，这可是很稀罕的啊！何况还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干部，简直就是前途无量的代名词！李穆看了张主任一眼，然后又责怪起自己来，怎么连这么大的消息都没听说过呢？自己真是太不小心了，只要上法院的网站看看，至少肖英是男是女这样的信息是不会遗漏过去的吧。
“李老板真是年轻有为啊。”肖英一说话，就仿佛大了几岁，成了30多岁的熟女，“来，喝茶，试试我家乡的红茶。”说着她笑了笑，年纪又发生了跳跃，变成了20几岁的少妇。“对了，张主任，刚才黄院长找你，好像是急事，你赶紧去看看他找你干什么。”说着挥了挥手，就要把张主任打发走。
张主任满心不情愿，但是也没办法，答应了一声之后就走了出去，想着赶紧就去找黄大源，然后拉着黄大源一起过来，看看肖英是不是也能把黄大源也这么随手打发走。李穆听了黄院长，心里寻思着这大概就是那个玩男孩的吧，然后忽然想起来，好像也没人和他说过黄大源是男是女，万一要是女的，这玩男孩不是很正常了吗？
“李老板请坐。”肖英摆了摆手，推了推眼镜，“听说李老板是做地产生意的？”
“是啊是啊。”李穆很是拘谨地说，“虽然我各行各业都有一点涉及，不过主要还是做地产生意，规模不大，瞎胡闹而已。”李穆现在有土地数十块，资金几十亿，但是在地产行业来说，还是一条小鱼而已。
“李老板的生意要是瞎胡闹，那我们省高院，可是连瞎胡闹都算不上啊。”肖英叹了一口气说，“不知道李老板来我们省高院，是有何贵干啊？”事情她当然知道得很清楚，不过照例还是要先问一问，总不能说你来的目的我很清楚了，你给我办这事那事，我就投桃报李给你帮忙，这也太赤裸裸了。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听说有人到省高院告了他一状。”李穆信口开河说，“他很担心啊，所以我就自告奋勇，来帮他打听打听，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第四百五十三章 肖院长(2)
“这个嘛，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啊。”肖英正气凌然地说，“要是你那个朋友没做什么坏事，这时候要怕什么呢？如果是做了什么坏事的话，就算找了人也没用。我们省高院，就是一个维护法律的机构，不放走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李穆连忙点头称是，但是心里面却在大骂，骗谁呢，要真是不放走一个坏人，你们法院的人全都被抓起来，能剩下几个保安和清洁工就不错了。至于做地产生意的，合法与非法之间的灰色地带非常大，什么是合法的什么事非法的谁都弄不清楚。有时候完全按照政府的红头文件去操作，也有可能被法院判定违法。在这种情况下，谁敢保证自己从来没犯过法啊。
“现在做地产生意难啊。”李穆只好给她倒苦水，“谁能够完完全全正正规规的一整个楼盘做下来啊，难免会有些疏忽的。我那个朋友做事已经算是很谨慎了，也从来都不赚亏良心的钱。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国家法律变来变去的，谁能保证自己完全不违反呢。别的不说，就说那个土地转让金能不能免税的问题，我们就始终没弄清楚。”
按照道理来说，土地转让金是政府收的钱，怎么也应该是运营成本。可是山南省有个土政策，土地转让金要分摊进去开发期里面算成本。比如说一块土地补缴的土地转让金是三千万，然后开发了三年办下来售房证，就是每年算一千万的成本。如果开发商的公司，本来今年算上土地转让金是没亏没赚刚好平本，结果不两千万土地转让金不算今年的成本，税局就算你盈利了两千万，要交25%也就是500万的税。
这谁能服气啊，真金白银都拿出去给你政府了，居然不算是成本？本来就没钱赚了，还要拿500万出来，简直就好像是割肉一样。所以各式各样的逃税避税措施层出不穷，有时候是合法的，有时候又被判断为非法了。非法了就非法呗，都是被逼的，你罚钱就好了，可是国内不是这个思维。要是抓到逃税，再来个数额巨大，很有可能就被拉去吃十几年牢饭了。
土地转让金的事情，肖英是一点都不了解的，不过说起房地产，她倒是有话要说：“哎呀，你们这些炒房地产的，把房价弄得这么高，搞得我们都麻烦死了。你也看到了，我们省高院这个大楼，是80年代的建筑，已经老旧得很了。我们一直想要弄块地去建新的大楼。本来想着没什么问题，谁知道一算账，得十几个亿。哎，真是头疼死了，这么多的钱，该上哪里弄去。”
李穆怎么看都不觉得这栋大楼有什么老旧的样子，不过政府机关嘛，账面上钱多了，领导们看得到吃不下就浑身痒痒。建个新大楼，就能够一次过把钱全都花光，建设过程中能够捞一大笔，这已经不用说了，还能够在机关历史上写上浓重的一笔，让机关里的公务员们感恩颂德，霸占着公家的车子房子，也不会不好意思。甚至是吃饭请客旅游了，让后任们报销，也名正言顺——你的办公室都是老子（或者老娘）呕心沥血给你挣下来的，给我报销个几万块钱都不行？
“这个……”李穆自然知道肖英这个时候提这个事情是什么意思，人家可是一个副省级干部，会和你闲聊吗？肖英的意思是，老娘现在要建新大楼，钱不够，你识相的就赶紧捐输一点，要不然你的朋友或者你自己可就哼哼哼了。李穆对此只能只叹倒霉，但是对于这个一点是多少，李穆却是很有点看法。
既然肖英这么一个副省级亲自开口了，一百万怎么也是要的，两百万的话，就太多了一点……除非唐金年手里真的有什么证据，这个证据又真的落到法院的手里，要肖英亲自处理。“我看现在省高院这块地不错啊，位置好，闹中取静，地方又大，要是卖掉，然后再稍微郊区一点的地方重建一个，应该足够还有赚头呢。”李穆对此有些奇怪。
“哎，所以说封建迷信思想害死人啊。”肖英长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也是像你这么想的。可是那帮地产商，都说我们公检法的地方杀气太大，不论是建住宅楼还是商业楼，都镇不住。只能用来建博物馆或者医院学校什么的。博物馆就不用说了，就算是用来建学校医院，我们又哪里还有赚头呢？”
其实地产大潮之下，哪里有什么封建迷信呢？别说法院，就是原来的火葬场殡仪馆乱葬岗什么的，只要能开发，地产商们也照样开发给你看。这还不是最牛的，最牛的是，开发好了而且还能够卖得出去——水泥一到树木一种，谁还看得出来原来是什么地方。省高院的地没人要，其实肖英出价太高，人家不敢得罪，只好说省高院杀气大了。
“杀气太大？”李穆想了一想就明白了，是斩客斩得杀气太大吧，“现在都新社会了，哪里还有什么杀气不杀气的呢……就算有杀气，也可以做个法事嘛，办法总比困难多，活人怎么能让尿憋死？不知道现在省高院这块地，肖院长是想要多少钱出手呢？我的生意盘子小，不过我父亲李富贵，是富贵地产的董事长，他开发过无数的楼盘，经验丰富，资金雄厚，人脉也很广，到时候说不定能够帮肖院长拉拉线呢。”
说实话，李穆自己的危险时不怎么大的，可是李富贵不同，他做生意这么多年，要说没用过某些非法的手段，告诉谁谁都不信。就李穆知道的，已经足够让李富贵进去吃十年牢饭了。现在富贵地产从子乌搬到了省城，立足未稳，就好像螃蟹刚刚退了壳一样，以后是能够长得更大，可是眼前却是危险重重。而且李富贵认识的人层次不够高，面子也就不够大，法院要拿他开刀，顾虑会小一点。所以李穆才拼命给李富贵说好话。
“对啊！李老板你也是做地产生意的啊。”肖院长却是理都不理李富贵，只是盯着李穆，“要是李老板有兴趣的话，不如就主持了这个项目吧，如果李老板主持了这个项目，那大家都是自己人了。”言外之意，大家都是自己人了，那些杀人放火抢劫强奸什么的小小问题，老娘就帮你摆平了吧。
李穆打了个冷战，那还不给你吃得渣都不剩啊？政府的项目，一向都利润丰厚，但这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把利润吃到嘴里。省高院这个项目，李穆就很不看好。万一要是忙了几年，赔进去无数的资金和精力，最后被肖英或者其他人反咬一口，那就不划算了。“这个……我现在手头项目太多，没有多余的资金啊。”李穆连忙推辞。“要不这样好不好，我对肖院长呢，是仰慕已久了，对于省高院维护我省大好形势的努力，也是看在心里。我愿意捐助150万给省高院建新大楼，肖院长你看怎么样？”
“那当然好了，谢谢李老板。”肖英站起来抓着李穆的手使劲握着上下摇动，然后拿起电话吩咐了几句，五分钟之内，李穆就拿到了一份大红封面烫金字的感谢书，还被人拍了照片上了省高院的网站。等到李穆再也不能反悔了，肖英才跟着继续，“真是太感谢李老板了，有了这150万，我们距离成功建设新大楼又近了一分。不过那个开发的事情，我觉得李老板还是应该仔细考虑一下。”
吃了原告吃被告啊……不对，这是一鱼两吃。李穆居然还以为出了钱就不用出力了，真是太天真。还没等李穆说话呢，肖英又开口了，“做生意嘛，还不都是买空卖空。没钱不要紧，从银行借嘛，银行的钱多得是。凭着李老板你的面子，从银行借出来十亿八亿的，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
李穆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一样，虽然想要垂死挣扎，但却是动也动不了。“肖院长啊，我这个年轻识浅，经验太少，万一要是开发失败了，我个人赔钱事小，耽误了肖院长的大计，那可怎么办呢？”李穆只好这么说。
“我这又不是要拿出去卖的住宅，只不过是我们自己使用的办公室罢了，有什么开发失败不失败的啊。”肖英笑得花枝乱颤，年纪好像又小了好几岁一样。“只要把大楼建了起来，几年之内不要出问题，那就是没问题了啊。”至于十几年之后出了问题，也和肖英没关系了，最多就是把李穆抓起来问责他，罚款判刑什么的，都是李穆罪有应得自作自受。
“那不如直接找建筑公司。”李穆理不直气不壮的推卸责任。
“要是能这么办的话，我早就这么操作了。”肖英没好气地说，“这不是法律不允许嘛。”要是可以扔开地产商的话，少过一到手，肖英自己的份额就更多了。谁愿意把钱分给李穆这样的家伙啊。
第四百五十四章 肖院长(3)
“法律上的问题，对于肖院长来说，怎么能算是问题呢？”李穆说。就好像开饭店的永远不会饿着，开银行的永远不会缺钱，组织部的永远都能给自家孩子安排最好的工作一样，省高院怎么会有法律问题呢？虽然说理论上法律是人大定的，省高院只是执行机构而已。但是山南省高院也相当于法律这门生意的山南省总代理了。
“这个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坏规矩啊。”肖英有些遗憾的说，“我们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呢。要是真的话，我们就不会为了一个新大楼这么发愁了。”她摇了摇头，脸色黯淡下来，年纪顿时又涨了上去，“你看看我们这一栋大楼，旧的要死，连中央空调都没有。不要说下面的中院，连很多初级法院都把我们比了下去。”
“这样吗？”李穆回忆了一下，似乎子乌中院的确是比省高院还要大一些。“那么肖院长是打算搬到哪里去啊？找好地方了吗？”刚才肖英说建新大楼需要10几个亿，李穆刚才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这个数字未免太大了吧？十几个亿的楼盘很多，但是十几个亿的大楼就不怎么常见了。李穆记得几年以后省城新建的一栋50层高的大楼，造价也才10亿不到，难道新的法院大楼还不止50层？那也未免太高了吧。
“土地当然已经找好了，市规划局给我们划了新区一大块地。”肖英又叹了一口气，“我们这可是公益用途的政府用地，那帮家伙居然也好意思收我的土地使用金。你说这有理由吗？我们法院又不是盈利机构，哪里有钱给他们什么土地使用金啊！根本就毫无理由的嘛，李老板你说是不是？”
李穆当然点头称是，不过心里吐糟说要不是盈利机构，你们建大楼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啊，嘴里说：“我记得法院用地应该是不用钱的啊，规划局怎么会跟你们收钱呢？”省高院可是副省级的机构，难道市规划局敢欺负省高院？这不科学啊。难道是这个省高院或者肖英得罪人得罪的太狠，被人家搞了。
“光是法院本身当然不收钱，但是我们肖院长不但要建大楼，还要一个附属的宿舍区呢。”门外传来声音，然后走进来一个大汉，身后还跟着张主任，这个大汉走到李穆面前，和李牧握了握手，“这位就是李老板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我是黄大源，是肖院长的手下。以前少亲近，不过以后嘛，哈哈哈……”
原来这个就是喜欢玩小男孩的黄大源黄副院长啊，李穆想说久仰大名，但是又担心黄大源误会，只好说：“原来是黄副院长，我听张主任提起过，一向都非常仰慕黄副院长的风采。”就算黄大源要误会，那也去误会张主任。“黄副院长真是风采过人啊。”如果肖英不在这里，那么李穆就要管他叫做黄院长，但是肖英这个正院长在，李穆只能管他叫做副院长。
“肖院长，”黄大源朝着肖英点了点头，就老实不客气的坐到了椅子上，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我觉得我们那个新大楼，其实也不着急建起来。我看这旧大楼也不错嘛，还可以再用几年也没问题。你看我们这大楼，背靠着小山，前面不远又是一条小河，风水再好没有了。新楼那地方就不行了，四面都是平地，坐困愁城啊。”
“我听说2000年的时候这栋大楼翻新，黄副院长当时是主持工程的吧？”肖英微微一笑，年纪似乎又大了几岁，整个人都沉稳了不少，“黄副院长翻修得当然很好，很实用很成功，更关键的是，还没有多花钱。”其实当年黄副院长主持翻修，出了名的价格高质量次，各种漏水裂缝停电层出不穷，弄的2005年的时候又花了几百万来装修。
把黄大源讽刺了个够之后，肖英才说，“可是翻修得再好，旧东西就是旧东西，永远比不上新的，我们要向前看才行。”她是新的，黄大源就是所谓的旧东西了。“现在我们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多，设备资料也越来越多，人民群众的要求也是水涨船高。很多科室都没有自己的办公室，要合并办公。困在这么个小小的地方，怎么还能有发展啊？不搬不行了。我们的审判庭，只有那么小小的一间，怎么能够体现出法律的庄严呢？还要民事庭和刑事庭一起轮着用，你看看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哪一家的高院不是把民事审判和刑事审判分开的？”
当然审判庭不是主要的，身为院长，肖英几乎不可能亲自去审案，审判庭大点小点和她其实没什么关系，最关键的是……院长办公室也太小了啊！小的要死，居然只有区区那么80平方多一点，在她的想象中，堂堂一个省高院的院长，办公室起码也应该要200平米起啊，才80多平米，算是这么意思啊。
“肖院长，何书记找你。”张主任在后面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