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红衣女子只是眉梢微微跳动了一下,稍微有些不解。
    来者正是灵鹫宫右护法——炙火,她不解,为何会有人来灵鹫宫送死。
    萧子延单足点在那棵倒下的巨木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红衣女子身上。这个人身穿上等的红色罗缎,神情傲慢,对着萧子延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好,我就拼劲全力试试吧!”萧子延心念一出动,剑已出鞘。他知道,这个红衣女子的功力定在自己之上,只有拼劲全力,才有胜算的可能性。
    只见一道光华从茂密的绿色里射出,快得如同一阵疾驰而过的风炙火身子右侧几步,边丝毫不差的闪开了。此时的炙火微微诧异,她已经很多年都没见到身手如此好的年轻人了,哪怕是灵鹫宫里的几个堂主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炙火已经很久没和江湖人交手了,她不敢托大,一出手就用尽了全力。此时的这一剑,是虚招,他算准了对方会向右躲避,故一剑出手后就准备在右边再出剑。
    不料,不仅仅是炙火的虚招,连同她后来的那一剑,都被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避开了。炙火觉得不可思议,想不到他年纪轻轻,就能用如此深厚的内力和精湛的剑法。
    萧子延也觉得诧异不已,刚才的这两剑,他已是极力避开。此时的他知道,想要取胜,已是几乎不可能了,他只想能尽快脱身,好寻一个隐匿之处先藏起来。
    此时,萧子延使的正是冥鼎山庄的剑术,直直刺入对面女子的双目。谁都以为炙火向左右闪躲,可是炙火偏偏闪电般往前一冲,往前将眼睛将剑上迎了过去。
    炙火向前的一冲之时,右手中的剑已从臂下穿过,凭借着女子特有的灵活,毒蛇般准确地刺入了萧子延的心口。这时,身形冲到了极限,她才抽身急退。
    虽然没有如她所料想的一般,直直地刺入了萧子延的心口,但是也划过了他的心口。炙火收剑,冷冷地看着萧子延脸上痛苦的样子,看样子,这个人伤的也不轻。
    “抓起来。”炙火丢下了这么一句话,转身具离开了。
    被关在了灵鹫宫地牢里萧子延惶恐地看着四周的一切,散发着潮湿味、血腥味、腐尸味……周围的牢房里关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
    当他进去的那一刹那,谩骂声如同雨点般迎面而来,不过押着她的四个侍女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只是随意打开了一扇牢房,将他推搡进去,便无声息的离开了。
    而这些被关在地牢里的人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景象,当白衣侍女离开地牢的那一刻,所有的谩骂声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阵阵的叹息声。
    萧子延坐在墙角,原来灵鹫宫华丽的外表下还有这么不堪的地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不敢想象,这个地方居然也能住人。墙壁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绿色的青苔,地下铺着潮湿的稻草,上满不仅布满了血迹,甚至手一按下去,就能抓到几只蟑螂和不知名的小虫子。
    无声地叹气,萧子延沮丧极了,还没有见到若惜,自己就被关到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呆多久,也不知道在这里会发生些什么。但是,一看到那些如死人般神色的人,萧子延就觉得阵阵寒意从心底里冒出来。
    随着一阵喧嚣过后,终于恢复了平静。
    在灵鹫宫里从未这么热闹过,但是若惜根本无暇顾及。经过走廊的时候,她连看都没有像那边看一眼,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若惜的心里本就很烦躁,靖月因未完成任务,遭到了宫主严厉的惩罚——被鞭笞一百,然后被绑到盐水池中水车上。
    她也经受过这种苦痛,那是小时候,未训练任务,被鞭笞了十下,然后被绑在水车上一个时辰。那种滋味,真是痛不欲生,转动的水车让她有一半的时间都被浸在了盐水池中,那时,身上的伤口就好像要裂开了一般。
    若惜快步走在灵鹫宫里,手里提着的是靖月的早餐,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靖月已经在盐水池中已经呆了近十天了,这些天来,她的伤口经过盐水的倾蚀,已经越来越严重,而且由于伤口剧烈的疼痛,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靖月听见了有人行走在木板上发出的吱呀声,吃力的睁开了双眼,她知道是若惜来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全身湿漉漉的靖月,脸色已是惨白惨白,不过数十天,她已经是瘦的不成人形。昔日光亮的头发已变的没有光泽,此时正湿漉漉的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没有什么,好像是有人闯进来了。”若惜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手里正在将盒子里的早饭一碟碟拿出来。
    靖月的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她的心口剧烈的起伏着,很吃力的样子。
    过了会,剧烈的喘息过后,终于开口道,“你……你去看看吧。”
    若惜诧异地回头,不解地看着靖月,她不知道为何会对这件事如此的关心。在若惜的记忆里,靖月一向是不喜欢凑热闹的。
    靖月的眼里已经浮现了担忧的神色,愧疚的看着若惜,“上次……我出去时,见到了萧子延……”
    “他知道了你要成亲了。”
    “说要我带他来,我……拒绝了。”
    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靖月都说的断断续续,异常吃力。
    若惜端着碗的手颤抖了一下,啪的一声,碗摔得粉碎,乳白色的稀粥洒落一地。
    即使现在在心里有些责怪靖月,她知道靖月一向不赞成自己同萧子延在一起,但是也不懂为何她要将自己成亲这件事告诉萧子延。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而若惜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责怪靖月。
    恐惧此时已充斥在若惜的心中,她好怕,真的好怕,怕贸然闯进灵鹫宫的这个人正是萧子延。如果这样,那么萧子延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她宁愿自己没了性命,也不愿亲眼见到萧子延死在了自己面前。
    她的脑袋此时已经混乱成一团,一想到那个阴暗的地牢,若惜浑身就起了鸡皮疙瘩。自从第一次去过那个地牢,从此,再也未进去过。
    在那次之后,若惜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坚决不会再进去。不料,会在这时候再次踏进里面。
    第四十六章 舍命相救
    阴暗破落的地牢与华丽的灵鹫宫极其不相符,与此时拖着长长白色衣摆的若惜更加是格格不入。
    照守灵鹫宫地牢的婢子一见到若惜,露出极尽诧异的神色,这本不是一个堂主的职责,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里这么脏,这么乱,像若惜这样位高权重得人,是很少会有人会愿意来的。
    “把门打开,我想进去看看。”若惜极力使自己的面色平静下来,但是手里却已经微微出汗。她非常害怕,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是害怕被婢子识破,还是害怕里面真的有萧子延,一时间,真的无法明辨。
    或许是这里的婢子第一次接触到如此位高权重的人,紧张的她们没有像若惜索要手谕,唯唯诺诺地就打开了地牢的门。
    若惜一踏进地牢,再次闻到了这种熟悉的味道,顿时就隐隐到胃里有种犯呕的感觉。她极力抑制地住这种感觉,穿梭在幽暗悠长的走道里,左右张望,仔细地打量着两边牢房的每一个人。
    牢房里的人看见有人进来,嘈杂起来,所有的人纷纷起身,伸长了手臂,想要抓住近在咫尺的若惜。
    “都进去,快点!”紧跟在若惜身后的婢子狠狠地呵斥一声,但是,效果是微乎其微的,好像吵闹的声音更大了些。
    看着一双双脏兮兮的手快要触到了自己,若惜毫不在意,她的一颗心此时都挂在了萧子延的身上。
    已经几天没睡觉的萧子延,由于极其劳累,此时正躺在了草垫上睡了过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嘈杂得到声音不断地传入到耳朵里,甚至比刚刚他进来的时候更加吵闹。
    他强打起精神,走到了牢房的外侧,萧子延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看见了若惜,这个令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此时若惜依旧是一袭白衣,缓缓走在肮脏不堪的走道里,好像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如同一个从天而降的天使一样。
    萧子延目不转睛,看着若惜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的心情也越来越激动。在他被抓进灵鹫宫地牢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还能见到她。或许准确的来说,萧子延是并不想见到若惜的,相见,就意味着给她多带来一份危险,既然不能带她走,那么就让她好好地生活下去。
    当若惜再次将目光瞥向幽暗的牢房时,看见了此时自己最不想见到的面孔——萧子延,他一袭黑衣,面色疲惫,静静地站牢房里。两人虽近在咫尺,却让她如同在天涯两端一样遥远,不能说话,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不能太过于炙热,害怕被跟在身后的婢子看出端倪来。
    萧子延看着停滞不前的若惜,嘴微微地张开,然而看了看她身后的婢子,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两人就这样遥遥相望,仿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了,身后的一切都幻化为黑色的背景。此时,在他们彼此的严重,只有对方的存在。
    “堂主,还要继续看么?”身后的婢子身体微微前倾,试探性的询问正在发怔的若惜。
    若惜忽然回过神来,淡淡地说了句,“不用了!”
    就在此时,眼神依依不舍的离开萧子延的身上。顿时,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蹦了出来,我要救他,不惜一切代价。
    在这一刻,什么灵鹫宫宫规,什么顾虑,什么性命,统统被她抛到了脑后,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自己深爱的那个男子。
    秋水阁内。
    宫主端坐在宝座上,冷眼看着跪在下面的若惜。她早就料到若惜会来,只是没有想到会如此的快,看样子若惜对那个叫萧子延的爱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宫主,若惜有一事相求。”依旧是重复的一句话,依旧是没有得到任何的答复。
    看着若惜垂着头,轻咬着嘴唇,发出痛苦与焦急的神色,宫主就愈加气愤。她倒想看看,为了萧子延,若惜究竟想忤逆她到什么时候,也想看看,若惜对那个人的爱到底有多深。
    宫主好像没有听见若惜的话语,低头反复玩弄着手中的扳指,好像地下跪着的是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两个时辰过去了。
    “你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忤逆我,值得吗?”宫主突然抬头,冷冷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语气里已经有了微微的怒气。
    若惜抬起头,眼眸里有丝丝惊喜的神色:“若惜从小就听从宫主的教诲,即使有些事情我控制不了。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灵鹫宫,我愿一生效忠宫主。”
    这话说的极有水平,轻轻带过了与萧子延相爱的事实,又将效忠灵鹫宫放在了首位。
    宫主依旧低着头,不过手却顿了下来,斜眼瞟到跪在地上的若惜。若惜话里的含义,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了?她知道,若惜一向高傲,从来不阿谀奉承任何人,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灵鹫宫宫主。可是,现在为了一个男人,居然肯低头。
    如同她一般骄傲的人,此时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的话,要是放在以前,宫主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一瞬间,宫主的眼里闪现出一抹杀气,继而,继续玩弄着手里的扳指。上等的扳指周身泛着碧绿的光泽,只是这么小小的一个,便价值连城。此时,这个扳指像是会跳舞一般,轻轻地在一双修长的手中跳动着。
    对于宫主的没有回答,若惜仿佛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她的脸色依旧平静。从刚才宫主的神色中知道,此事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但是也绝对不是那么的简单。
    但是若惜的坚决的,即使是一命换一命,她也是愿意的。
    站在门外的宁春看着跪在大堂的若惜,其实,他在这里也很久了。原本他是来向宫主请示,关于出宫采办有关成亲的事宜的,但是,却在这里听见了两个噩耗。一向谨慎的萧子延居然会被抓进灵鹫宫里,而更让他难过的事,即将与自己成亲的妻子居然深爱着别人,而那个人,正是自己多年的好兄弟。
    这种事情换做是谁,恐怕都是难以接受的。宁春静静地站在秋水阁的大堂外,听闻着宫主与若惜之间的对话,萧瑟的冷风阵阵吹来,身体已经没有了温度。但是与心得冰冷相比,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宁春无力地靠在墙上,眼中浮现的仍是第一次见到若惜时冰冷的样貌,继而,萧子延俊朗的面孔浮现,渐渐地,两人的身影渐渐交织在一起。一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就渐渐暗淡下去。
    这个人……她的内心深处,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真的觉得自己看不透若惜,对于他而言,若惜就像是个谜一样存在,时而冰冷,时而血腥,时而善良……
    在若惜这样冰冷而又热情的世界里,他却只是个旁观者,远远的望着,却始终都靠近不了——即使他的眼眸里,有着多少的向往与寂寥。
    她的心中已经被另一个人牢牢地占据了,没有半点空隙。
    听着大堂内再次陷入无声之中,宁春终于推门,走了进去。
    救人无数的他,始终有着一颗善良纯洁的心,哪怕此时是一个与自己无亲无故的陌生人,宁春都不可能熟视无睹,更何况是自己多年的朋友了?
    在他心中,若惜不爱自己是一回事,而救不救萧子延又是另外一回事,两者已经是没有丝毫关系的了。
    第四十七章 格外开恩
    还未走进秋水阁一丈,宫主就倏地抬头。即使是这么轻盈的步伐,她也能轻而易举的辨别出来。
    “请宫主开恩,放了萧子延吧。”宁春缓缓地走了进来,淡淡开口。
    若惜募得回头,看见数丈之外的宁春站在那里。即使是在阴冷无阳的天气,此时的他看去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显得闪闪动人。
    真的很少会有人再像他一样大方了。
    宫主与若惜都已经知晓,宁春呆在门外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了。既然所有的事情他都已经知道了,那就不需要藏藏捏捏了。
    “你可知道,杀了他才是最好的选择。”依旧是往日的冰冷无情,如同讨论蝼蚁一样谈论着一个人的性命。
    听到死这个字,若惜的身体不由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当然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萧子延死了,若惜就会一辈子挂念他,这样若惜又怎么会安心成为我的娘子了?其次,萧子延是冥鼎山庄的少庄主,据说冥鼎山庄早已盟主定下了婚约,他将会娶盟主的女儿。杀了他,不仅会影响到若惜,甚至还会影响到整个武林,引起不必要的纷争。”宁春没有受到此时此刻危机气氛的影响,不紧不慢的说道,“所以说,放了萧子延,才是最好的选择。”
    “哈哈……真是匪夷所思,难道灵鹫宫还会怕区区一个武林盟主?”几声冷笑荡漾在秋水阁里,笑容里带有着嘲讽与不羁。
    “在当今武林中,又有哪个帮派又敢和灵鹫宫为敌了?放了萧子延,只不过是为了不必要的纷争罢了,宫主又何必去花时间和精力去解决这些鸡毛蒜皮小事情了。”宁春依旧是云淡风轻,不过确是句句酌情酌理。
    刹那间的沉默,不过在若惜世界里,却好似几年那么长。
    “好吧,我现在就下令放了他。”宫主终于发出声来,“不过,若惜从此不得再与萧子延与任何瓜葛,否则,到时候你们再怨不得我了。”
    宁春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答案,他扭过头看着若惜,心力交瘁的脸上泛着欣慰。其实,一切都已经明了。
    他上前扶起若惜,由于跪了太久,若惜的腿肘已经麻木了。就在宁春的搀扶下,她一瘸一拐的走出了秋水阁。
    宫主看着他们相扶相依走出去的背影,感觉无比欣慰。这两人,日后一定是灵鹫宫不可多得的人才,能为灵鹫宫做出巨大的贡献。
    “什么?要放我走!”萧子延异常诧异,对着两个婢子高声惊呼,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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