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稳操胜券的荀俣这时是面如死灰,当庞德这种真正的军方大佬出现时,他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韩家完了……
    而韩瑞父子两人这时脸上的表情也非常精彩,原本还在思考那车上的人到底是不是韩雪的他们马上反应过来,现在那女郎是不是韩雪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如今赶来救援的庞德简直可以要他们的命啊,谁不知道这庞德乃是军中寒门出身的代表,深得士卒们的敬重,威望比起那即将担任大将军的曹仁也丝毫不差!
    最最关键的是,这庞德与荀家六郎有生死之交,昔日关云长水淹七军那一战时,若不是有荀家六郎指点,这庞德怕是已经死于关羽之手了,而如今,庞德却早不早晚不晚,恰好出现在了这里!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韩家的一切算计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自始至终这场婚姻就是用来算计他们韩家的一个圈套罢了!
    这个时候,韩瑞父子望向那个在万军之中潇洒如仙的华服少年时,已经充满了深深的恐惧,他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只是对荀粲喃喃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荀粲向韩武无比优雅的行了个礼,不带一丝烟火气的说道:“颍川荀七,见过韩家家主,哦,现在应该是谋划造反的世家家主了……”
    已经穿好衣服的韩雪,从马车之中走了出来,当她看到父亲与兄长两人时,原本嫣红的脸色直接变得煞白,而韩武看到韩雪时,老脸一黑,他指着韩雪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韩瑞这时无比气急败坏道:“父亲,一定是她,一定是这个骚蹄子出卖了我们的计划!”
    韩武面露凶光,对韩瑞这话却是信了八分,不是韩雪出卖了他们,那这荀家为什么会提前准备的这么充分?
    韩雪脸上出现了迷茫的神色,她大声辩解道:“我没有,真的没有,爹爹,哥哥,你们要相信我啊!”
    荀粲此时却淡淡道:“雪儿可是认认真真的与我谈情说爱呢,怎么可能出卖韩家?”
    韩雪这时却同荀粲慢慢拉开了距离,她已经看不懂这个男人了,她觉得似乎自己遭到了报应,以前她总喜欢玩弄那些寒门子弟的感情,这让她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然而这时的她,却像一个妓女一般被荀粲玩了个通透,还被父亲与兄长质疑,她若是再不醒悟的话,那她可真的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荀粲的话没有使韩瑞父子消失怀疑,反而更加认定是韩雪向荀粲出卖了这次计划,这时,韩雪用凄然的目光看着荀粲,一边落泪,脑中却回想起荀粲那样宠着她的画面,到头来,这不过是一场美梦罢了,这个玩弄女孩的手段极其高超的家伙根本就没有投入一分感情!这便是男人温和的笑意背后隐藏的无情?
    这一幕完完全全落入荀顗与钟秀眼中,钟秀忍不住又替韩雪打抱不平道:“这小贼怎么能这样,原来他接近韩雪的目的就是为了套取情报?”
    荀顗冷笑一声,道:“这韩家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当我的暗阁是不存在的吗?再说一次,韩雪与小七本就是你情我愿!再说,我家小七玩弄她,也是她的福气!”
    此时,庞德一声令下,那些不属于韩家私兵的士卒基本全部倒戈,而只要是韩家自己的精锐,则全部杀死,这是荀顗的命令,同样也是魏帝的命令,韩家这顶尖世家的消失,不仅可以让曹丕树立权威,同样空出了一大部分新的利益,而这些利益,自然是荀家占大头,其余与荀家交好的世家例如钟家、陈家等,都有收益。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韩家家主韩武私自调动兵马这件几乎可以被认为“造反”的事情完全令韩家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而这其中若说谁的功劳最大,莫过于此时心如死灰的荀俣,他根本不是与荀顗在一个级别的对手……
    荀粲这时对荀忠比划了一个手势,而后自己却略带萧索的走上马车,他那深沉的背影不知为何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荀忠终于出手了,他的身形一动,比之黑衣人那鬼魅一般的身法更快!若说那黑衣人荀欢是给人一种飘渺不定的感觉的话,那么这荀忠却是一种极其骇人的爆发力!
    只是一刀,韩武身边的几个侍卫已经全部被放倒,而后荀忠的刀锋指向了韩瑞,韩瑞已经惊吓的动弹不得了,就在这时,从小到大一直对韩瑞很好的妹妹韩雪挡在了哥哥面前,荀忠连眉头都没皱,奇古细长的刀锋划过韩雪那布满吻痕的脖颈……
    荀忠屠杀一轮,回到原地,只是略带不解的望着韩雪,这韩雪对哥哥的深情确实出乎他的意料,或许多年以后,他也会记得自己刀下死去这个的青春貌美的女郎,因为至死,她都是站在哥哥那一边的,无论韩瑞是多么不堪造就,无耻下流。
    韩雪只是觉得自己的脖颈上有些麻麻的,她对韩瑞很真诚的笑了笑,嘴中刚刚吐出一个“哥”字,那脖颈上的血痕慢慢变深,然后头颅被颈中的动脉中的血液冲天而起,那溅出的鲜血沾满了韩瑞的脸,月夜之下,火光之中,这一幅绝美的血腥画面,当真令人回味无穷。
    韩瑞下意识抱着韩雪那无头的身体,脸上却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他的脑中回想起小时候兄妹俩一起玩耍的画面,他在想,若是他重生一次的话,一定要好好对待妹妹……
    没有任何悬念,荀忠不费吹灰之力便斩杀韩家父子,而后驾着这华丽无比的马车嚣张的离去,至始至终,韩家的举动就是一场闹剧罢了,一场不对等的斗争以这样碾压的方式结束,慵懒的坐在马车中表示毫无压力的荀粲有些无聊的打着呵欠,至于韩雪那艺术般的死法,他觉得很美丽,仅此而已。
    钟秀是第一次见到“大神”荀忠出手,这一出手就把她给震住了,那样的刀法到底达到了怎样的境界?一刀割去头颅或许在想象中十分容易,然而真正做出来的话,却是十分困难的,况且那样强力的爆发力,怎么看都像是神一般的存在……
    荀顗也略带沉吟的望着驾车离去的荀忠,脸上的表情臭臭的,他虽然已经料到荀忠的强大,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强!
    钟秀想到了韩雪的死,她又忍不住说道:“他还真忍心对一个女郎下手,这根本不像大侠的作风嘛。”
    荀顗却反驳道:“这才是刺客本色,荀忠手上的人命简直难以计数,当年也只有他与王越二人敢于匹马去刺杀胡狗了,王越或许只杀头领之类,然而荀忠却是男女老幼,妇孺儿童不论,一律斩杀,此等豪情,当是我汉人的风范,而正因如此,他才得到了我父荀令君的赏识。”
    钟秀难以置信道:“荀令君难道也这般……”
    荀顗淡淡道:“这般无情?哼,真是痴呆妇人,匈奴、鲜卑、羯、羌、氐这五族从来没有打消过南下占有我汉家江山的意思,他们被昔日的魏武王打得抱头鼠窜,却令它们开始互相联合,建立了名叫‘胡’的国家,此时若我大魏不尽早提防的话,日后必成大患!”
    钟秀当然不了解这样的时事,她只是知道如今北边的胡人根本就不是大魏的敌手,不足为虑,却没想到这五胡已经暗中联合起来了,想到如今还是三国纷争的乱世,若是再这样内耗下去的话,绝对会给胡人南下的良机。
    荀顗仿佛想到了什么,只是十分欣慰的说道:“小七终于成熟了呐,原本我还以为他会保下那韩雪的,却没想到处理的如此干净利落,对付敌人,就应该斩草除根,杀伐果断,若是因为女子就下不去手的话,那肯定成不了大器。”
    钟秀却沉下脸,有些黯然道:“我不喜欢这样的小贼,他给我的感觉好陌生……”
    荀顗仿佛看穿了钟秀一般,只是面无表情的淡淡道:“若他保下韩雪,你肯定会又要酸酸的说‘我不喜欢这样的小贼,他怎么能这么花心……’,你们女人就是麻烦,韩雪就算他保下,我也会命人暗杀的,况且这样美丽的死法,是这韩雪最好的结局了。”
    钟秀愕然,却没想到这荀顗对女子的心理了解的这么深,或许也正是因为他看得太透,所以对所谓的“爱情”就这样不屑?
    ……
    黄初二年春二月,颍川韩武叛,魏帝遣后将军庞德讨斩之,侍中荀顗与魏帝密议,夷其三族,时人莫不敬畏异常,皆言颍川荀家,久受圣眷,切勿敌之。
    三月,魏帝加辽东太守公孙恭为车骑将军。
    夏四月,以车骑将军曹仁为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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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 名士风骨
    第一百六十六章 著书立说
    韩家一夜之间被夷其三族无疑在所有世家之中都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事实上,当时有许多世家对曹丕的篡位颇有微词,要知道,曹丕称帝后,为了巩固政权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营建宫殿,选投人才,减轻赋税,提倡文学,禁止宦官干政,外戚不得为辅政大臣等,使朝廷内外气象一新,其中欲要恢复太学,大力选拔寒门子弟使得世家大族都有些不满,继续提倡科举,这与原本三国之中曹丕直接采纳陈群的九品中正制是不同的。
    如今在曹魏的科举制度虽然仍然以世家大族的人士为主,毕竟学习知识的途径还把握在世家大族手中,但这至少给了一个寒门子弟上位的机会,而且也淘汰了一部分世家子弟中吃喝等死的纨绔。
    这夷灭韩家的举动使得某些蠢蠢欲动的世家再不敢有任何不满的心思,只能好好忠于曹魏政权,魏帝曹丕见此,不由私下里对荀顗又更加信任了,而荀顗真的是颇有乃父之风,向曹丕举荐了许多颇有才华的人士,并且从不居功自傲,自始至终都是谦逊有礼的模样。
    昔日的太子四友此时都得到了重用,而其中的司马懿与荀顗两人无疑是最受曹丕信任的,只因这两人算得上真正的全才,于政事和谋略之上皆有擅长,而其余两人相比起司马懿与荀顗来说就略逊一筹了。
    此时的荀顗比之司马懿更加受到曹丕的青睐,只因司马懿有时还喜欢用长辈的口吻指点一下曹丕的某些过失,进谏的比较直接,毕竟昔日曹丕可是以弟子礼待司马懿的,这在以前或许曹丕还觉得可以接受,但如今已经当了皇帝的他可就比较难以接受了,而荀顗的进谏无疑更加委婉与圆滑,或许这与他幼时的那段《邹忌讽齐王纳谏》的记忆不无关系。
    这次扳倒韩家最大的受益者无疑是如日中天的荀家,而其中与荀家亲近的钟家与陈家都受益匪浅,钟繇与陈群都无比支持荀顗当这荀家家主,至于嗣了荀彧爵位的荀俣则被彻底的软禁了起来,而他经历了这场家族的夺权失败之后,可谓一病不起,在这波澜壮阔的三国时代上也只是获得了寥寥的一句话“荀俣,生卒年不详,荀彧次子,字叔倩。官至御史中丞,早卒”。
    历史从来不会记住失败者,当然,荀俣的失败也没人得知,人们只知道,荀顗年纪轻轻就当上家主是因为几个哥哥的不幸早逝,所以这家主之位才落到他的身上,却不知平淡的历史的背后总隐藏着血淋淋的事实。而荀俣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却是得到了荀顗的照顾,荀顗虽然薄凉,但对于后辈总是十分提携的。
    不得不承认,荀顗的名声真的非常不错,以至孝与博学而闻名,相比较而言,如今声名鹊起的另一个荀家后辈荀粲,虽然被一些狂热的拥趸追捧,说他是真正的洒脱不羁,名士风骨,然而这在某些人眼里,却显得太过轻浮放浪,不是栋梁之材。
    荀粲自然不会在意他人怎么评论,这些日子荀粲过得不是那么洒脱,很明显当日韩雪的死或多或少对他有些影响,当然他也知道,或许再过些日子,他就会记不起韩雪那青春貌美的脸颊,人总是需要向前看的。
    颍川书院之中,荀粲成了其中的一名普通的学子,事实上,当科举慢慢兴起之后,读书对大多数人来说便成为了一件非常功利的事情,而这时的荀粲,却是真真正正的用心在读书,不为功名利禄,只为内心的一缕平静。
    虽然那些所谓的名师在荀粲眼中也不过如此,但是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他谦虚的接受一切,汲取别人的长处,儒家的学说比起道家来说更加适合国家的发展,这是毋庸置疑的,毕竟道家的学说太“玄”了,总有些空中楼阁的意思,所谓清谈,基本都是谈玄论道。
    书院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刻意低调的荀粲,或许在别人眼中,他就是个清苦认真的寒门子弟,进入颍川书院基本都是颇有天赋的士子,其中品性更是要求严格,这是昔日的颍川书院院长荀彧非常强调的,在荀彧看来,或许最有他风范的荀顗根本就没资格进这颍川书院,只因荀顗的品性太差,没有读书人的气节,只有赤裸裸的利益至上,结党钻营更是无所不用……
    荀粲还是住在荀家祖宅之中,而荀顗则随着国都的迁移而住在了洛阳的官邸,作为“孝子”,他自然会带着母亲唐氏去那已经又恢复繁华的洛阳享福,至于他名义上的妻子钟秀,则被他留在了颍川荀家。
    此时的钟秀,无疑是过得非常自由的,颍川荀家之中,内院全部都是她来打理的,钟秀也不愧是名门贵女之中的第一贤惠女子,她非常熟稔的将这荀家内院打理的井井有条,得到了荀家下人的尊重,使得他们都产生一种“果然不愧是家主看中的女郎”的感受,或许唯一让人诟病的就是她和家主大人最宠爱的弟弟荀粲,走得太近了……
    夕阳下,平缓的向荀家祖宅驶去的牛车之中,荀粲无比惬意的枕在钟秀弹性十足的玉腿之上,享受着佳人的按摩,荀粲很仔细的看着钟秀那十分清秀的脸颊,在柔和的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迷人的光晕,她的脸虽然不是最美的,但却是最有味道的,她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智慧……
    钟秀感受到了荀粲的目光,她调皮的捏了捏荀粲的鼻子,无比随意的说道:“小贼,看什么看,是不是觉得你这嫂子很丑?”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轻松与调侃。
    荀粲直起身子,肆意将钟秀搂在怀中,一时间似乎他回到了童年时那桃花盛开的时节,他闻着钟秀身上很清新的处子幽香,微闭着双眼,很是迷恋的说道:“阿秀,你真好,抱着你,我就安心了。”
    钟秀在荀粲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韩家的灭门使她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下,她实在不想经历噩梦之中那不堪回首的记忆,听到荀粲这样的话语,她可以感受到这句话中的真诚,毕竟幼时最亲密的记忆是难以忘怀的,而且两人五年以来不断的书信钟秀可是完整的保存在那儿……
    钟秀只是望着荀粲那百看不厌的脸颊,享受着这一时的温馨,他那闭着眼睛、安静沉思的模样真的很有味道,这小贼已经成熟了,他那阳光温暖的气质愈发令人沉醉,然而在这阳光与温暖之后,却隐藏着深沉与阴冷,钟秀的脑中又闪过荀顗那张绝美的脸,她觉得荀粲的那一丝阴冷绝对是荀顗给予他的……
    对于荀顗这人,钟秀是绝对把握不住的,他太过危险,那完美的假笑背后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在钟秀那噩梦一般的记忆中,荀顗虽然官路亨通,但远没有现在来得逆天,至少应当是在司马懿与曹爽分庭抗礼之时,荀顗才得到司马懿的赏识,然后慢慢登上历史的舞台。
    而现在的荀顗,却早早的就将宝压在曹丕身上,在曹丕篡位之后凭借着过人的才华,一举成为当朝新贵,其势居然可以与司马懿隐隐抗衡,凭借荀家的人脉牢牢的在文官集团站住了脚……
    钟秀却不知,由于荀粲这只小蝴蝶的影响,荀顗早早的被荀攸看重,传授了他《奇策十二篇》,然后荀顗又听从荀粲的建议,常常到如今已经成为太尉的贾诩那里虚心请教,与司马懿亦师亦友的身份同样令荀顗受益匪浅,以荀顗那极好的天资,再结合荀攸、贾诩、司马懿的智慧,他有如今这样的才华也不足为奇。
    况且,荀顗不近女色,不好享乐,一门心思扑在做官与算计之上,又没有什么道德底线,这样的人遇到曹丕这种“明主”,给曹丕的感觉就是“如鱼得水”“吾之子房”,荀顗那种无亲情无道德无下限的计策简直令曹丕拍案叫绝,采纳的那叫一个痛快淋漓,况且他还能鼓动一大批言官为曹丕歌功颂德,曹丕不重用这样的人才的话那就怪了,荀顗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一个极有才华与心机的佞臣。
    相比起来,荀粲在努力程度上与这个六兄就差得比较远了,他比较喜爱享乐,喜爱美色,却不沉溺,对于女子,他都是当上好的字画或是极妙的名曲来品味的,而且荀粲比较喜欢道家的东西,现在他在颍川书院正在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著书立说,相信这本荀粲版的《老子注》一出,他荀粲绝对会成为学术界的新星……
    琴棋书画对喜欢修身养性的荀粲来说也是极其喜爱的艺术,要知道,此时那幅《兰亭序》已经传遍了天下,竹隐先生的名号,放到哪里都是吃得开的,连钟繇都亲口承认,这《兰亭序》可谓开辟的飘逸潇洒的行书时代,不说后无来者,却绝对是前无古人,将《兰亭序》称为天下第一行书也不足为过。
    就在荀粲安心搂着钟秀的时候,钟秀忽然想到了什么,对荀粲提醒道:“小贼,你可知道,如今魏帝此时为何还未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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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后位之争
    荀粲眯着眼,十分慵懒的问道:“为何?”嘴上是怎么问,但他的脑中却出现了一些资料,他当然知道这皇后位置的争夺最终是以郭女王胜利而告终的,至于那一位名叫甄洛的绝色丽人,则被曹丕赐死,下场凄惨,而这甄洛却是东乡公主曹璎珞与以后的魏明帝曹叡的生母。曹植那《洛神赋》也由此诞生,原来这《洛神赋》可是叫做《感甄赋》的……
    钟秀只是用双手把玩着荀粲那略带薄茧的手掌,见荀粲不关心这后宫之争,她又爆出一记猛料,道:“你那六兄,可是与如今甚得圣眷的郭夫人有秘密约定的。”
    荀粲平淡的睁开眼,眼神温润如玉,钟秀很喜欢这个样子的荀粲,她觉得荀粲的双眼中总是充满了一派闲看云卷云舒的感觉,荀粲的慵懒与雅致总让钟秀不自觉的沉沦,而在那温和外表之后的强势与狠厉却让钟秀觉得十分有安全感,仿佛只要靠在他怀中,就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只要好好的享受那无与伦比的温馨就行了。
    荀粲望着钟秀那只是清秀的脸颊,这张十分具有韵致的瓜子脸上总带着一丝坚韧与倔强,他仿佛又想起了小时候钟秀十分自信的说她要成为天下第一时的模样,他的心中柔软,情不自禁的啄了啄钟秀的唇,她唇上的味道极淡极淡的,却能令荀粲回味良久。
    荀粲听到钟秀的话,浑不在意道:“那六兄定然已经考虑全面了,昔日他为此时的魏帝谋划夺嫡与篡位时,那郭夫人可是也出了很大的力,六兄曾说她‘有谋’,魏帝对郭夫人的信任,是其他后妃难以比拟的。”
    钟秀见荀粲语气淡淡的,不过那磁性温和的嗓音却让钟秀听起来心醉,那满腔的爱意在她心中荡漾着,女人最大的幸福便是能找到一个可以永远依靠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在与她相处时,会永远宠着爱着她,无疑,在钟秀眼中,荀粲就是这样的男人,虽然他对美色抱着极其挑剔的欣赏态度,然而她却知道,自己可不是靠美色取胜的,所以她很有底气。
    钟秀知道荀粲是个极其重情的人,只要进入了他的心,那他就绝对不会做那负心郎君,想到此,钟秀的脑中忽然闪过昔日在南楚时遇到的那个女扮男装的绝色佳人,凭着直觉,她感受到此人与荀粲的关系是不同寻常的。
    不过,钟秀是个聪明的女子,她这少女的躯壳之中可是装着一个极其成熟的灵魂,所以她在荀粲面前的表现总是完美温柔贤惠的,一旦发自内心的爱上了一个人,便会为他改变一些东西。
    钟秀此时却欲言又止,荀粲见状,只是握紧了钟秀的手,道:“阿秀,你有什么要说的就尽管说吧,我可是将你当作亲姐姐的,当然你这个亲姐姐也永远是我的女人。”
    钟秀听了,心中熨帖,她深深吸了吸荀粲身上那无比阳光清新的味道,比之荀顗身上的熏香,不知令人安心了多少倍,她娓娓的诉说道:“那日我与史阿决战,以命搏之,终究以一招险胜史阿,取其性命,但身受重伤,史阿本是当时王府客卿,若那时重伤的我没有那甄妃相救,怕是此时已经……”
    荀粲忍不住更加搂紧了钟秀,依旧是温和的语气,但这语气之中明显带着一丝责怪:“阿秀,以后不要这么冒险行不行,成不成天下第一没什么要紧,重要的应当是了无遗憾的过完一生。”
    钟秀此时却坚定道:“不,我既然已立志成为天下第一,便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小贼,难道你也觉得女子不应该有自己的追求?而是去做那攀附权贵,无脑拜金的事情?想必这样的阿秀也得不到你的欣赏吧?”
    荀粲欣慰的笑了笑,举手投足间的风姿愈发使人倾倒,或许这正应了那一句“腹有诗书气自华”,他赞叹道:“女侠不愧是女侠,阿秀,你应该去追求你的自由,就算你做了这荀家大妇,六兄也不会为难你的,我亦不会,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与六兄,全然不在意世间的道德与礼法,因为只要站在高处,你就会发现,守规则的人都是庸人,真正的强者都是制订规则的。”
    钟秀想到这“荀顗娶她回来给弟弟当情人”的事情,不由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这行为若是被别人知道,是不是也算是可以名动千古的‘风流韵事’?这算不算蔑视礼法的名士风骨?真真是气死我了,小贼,我发现你们兄弟二人骨子里对女人是不屑的,对不对?他是干脆,完全无视天下间所有的女人,从来都不会掩饰对女子的厌恶,而你这家伙,则常常把‘妇人者,才德不足论,自宜以色为主’挂在嘴边,或许只要是稍有姿色的美人,你都会去‘赏玩’一番,你是将天下女子都当作字画或是玉器来品味吗?”
    荀粲无所谓的笑了笑,神采飞扬却又毫不妥协的说道:“那又如何?就像阿秀你追求天下第一追求自由一般,我追求道家心境,以读书修身养性,却独爱玩赏美色,女人的美,就是用来欣赏与品味的,就像阿秀,我也认为美,你的美便在于内心的坚韧与执着的追求,而且拥着阿秀,我便会想起童年的美好,阿秀这样的女子,是值得我品味一辈子的,而有的女人,却只要当作甜点,品尝一次就足矣。”
    钟秀听着荀粲这坦诚的话,却出奇的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反驳,事实上,钟秀一直觉得每个人都应该要有自己的人生,别人是没有资格指手画脚的,荀粲从小就确定了自己是“好色之徒”的追求,如今看来,他玩美女还玩出深度了……
    不过荀粲这话包含着对钟秀的深情还是让钟秀十分感动的,其实钟秀发现,荀粲嘴上说怎么怎么好色,但他还真有点非精品美女则不玩的意思,如今荀粲在荀家也就只有一个贵妾而已,而这贵妾也是他的贴身侍女,贴身侍女为主人的侍妾是世家门阀中约定俗成的事情,所以钟秀觉得很正常,令钟秀觉得诧异的是,荀粲居然没把那个清纯中带着妩媚的贵妾吃掉……
    钟秀也懒得在乎荀粲的其余女人,但若是让她与其他女人共同伺候荀粲的话,她是绝对拒绝的,这时,钟秀才回到正题上来:“小贼,你能不能帮一帮甄妃,她毕竟救过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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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杏花吹满头
    荀粲不可置否的轻轻点了点头,却也不说如何帮助甄妃,而钟秀也只是点到为止,毕竟她也没有资格要求荀粲一定要为了她去做这样对荀家毫无益处的事情,很明显,那冷面男是与郭夫人同一阵线的,若要求荀粲去帮助甄妃争夺皇后之位,岂不是让荀粲很难做?
    牛车缓缓停在一条明澈的小河边,河中早已准备好了一只竹筏,荀粲温柔的牵着钟秀的手,轻松登上竹筏,迎着柔和的夕阳光,坐在竹筏上固定的竹椅上,依旧一身灰衣带着斗笠的十三又从车夫的角色变成了船夫的角色,而对于公子的安全问题,他是无比放心的,只因这钟夫人的武功简直深不可测,令十三都觉得汗颜……
    这条小河算得上颖水的支流,随着小河向前,便能恰巧到达荀家桃林中的那个风景秀丽的湖中,在这四月之初,明丽的春色无限张扬,小河两岸却是怒放的杏花树,盛开时的杏花,艳态娇姿,繁花丽色,胭脂万点,占尽春风。
    杏花有变色的特点,含苞待放时,朵朵艳红,随着花瓣的伸展,色彩由浓渐渐转淡,到谢落时就成雪白一片,而此时,分明正是花开正盛,而后盛极而衰之时,那杏花树上的粉红花瓣渐渐变得泛白。
    经过春风一吹,两岸的杏花便随风起舞,落在这明澈的小河之上,而沿着河流向前行的竹筏之上也染上的点点花瓣,而这时的荀粲,随意从头上取下那跟普通的木簪,一头漆黑飘逸的长发肆意披散在背上,随风飘动,那美丽的花瓣落在荀粲的发丝上……
    钟秀望着这一幅美丽的画卷,眼中的痴迷之色一闪而过,这个清俊少年也便如同画中出来的人,其绝世风姿,她小时还不觉得多么迷人,但随着学识的精进,年龄的增长,家世的熏陶,却是慢慢显现出来,他给人的感觉便是极其温暖与闲适,这杏花落在他的头上,钟秀很想学那些才女们吟一首诗词,但她终究不通诗词,所以吟不出来。
    钟秀可是知道荀粲“少有诗才”的,于是她一边拨弄着荀粲那干净柔顺的长发,一边对荀粲柔柔的说道:“小贼,快帮我写一首诗词,要用我的角度来写,就像那首《点绛唇》……”
    荀粲随意伸了个懒腰,此时的他是极其惬意的,携着童年时的青梅竹马一起乘着竹筏赏玩明媚的春色,这样的享受真是千金不换,听到钟秀的要求,他叉了叉手,脑中已有了一首,钟秀看着荀粲这“标志性”的动作,不由更加期待了,眼前的这小贼可是有个“荀八叉”的称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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